平宜皱起眉头,话说自打三年前李寿派人来封过她一次店后,就再也没人敢在她的店里撒野了。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是李寿,就算是那些朝堂大佬们,哪怕是政敌,也不会明晃晃的派人去对方店铺里捣乱。
“到底是什么人?竟敢这般放肆?”
平宜本就心慌得厉害,这会儿听到外面的吵闹声,更加心乱,没好气的喊道。
“平宜县君好大的脾气啊。”
平宜最不想见到的人,也就是李寿李十八同学,噙着一抹冷笑上了楼。
看到李寿,平宜下意识的一个激灵,猛地想起自己办的那件事,心跳得飞快。
不会吧,这才几个月啊,应该不会这么快暴露出来。
平宜拼命安慰着自己,硬是挤出一丝笑容,“是十八郎啊。你怎么有空来我这里了?”
平宜一边说着,一边悄悄给自己的侍女使眼色:快,快去把护卫们叫来。
“我为何而来,平宜县君心里应该清楚啊。”
李寿身材修长,比平宜高出一头多,站在平宜近前,让她很有压迫感。
平宜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两步,赔笑道:“十八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我怎么会清楚?”
李寿冷冷的看着平宜,“平宜县君送了我们夫妇如此大礼,呵呵,多子丸,多难得的神药啊。”
完了,事情败露了!
平宜眼前一黑,双脚禁不住的发软。
不过她知道,这会儿不是她昏倒的时候,她必须自救。
三年前平宜就知道,李寿是不按常理出牌的疯子,一旦狂暴起来,就是圣人也未必按得住。
她只是个县君,在寻常官宦人家面前还充个贵人,可跟李寿比起来,实在不算什么。
尤其是这事她不占理啊,正要计较起来,就是圣人也不会饶过她。
“什、什么多子丸,我、我根本就不知道啊。”
平宜继续往后退,眼睛不住的去看侍女。
那丫鬟也是个灵透的,见李寿朝平宜逼近,渐渐让开了楼梯口,她赶忙趁机溜了下去。
只是,不等她跑到楼下,便被李寿带来的人捉住了。
“李寿,你到底要干什么?”
平宜听到丫鬟的呼救声,心沉到了谷底,知道自己再狡辩也无用,便干脆撕破了脸。
“干什么?当然是好好‘谢’你啊。”
李寿扯了扯嘴角,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平宜县君这般照顾我们夫妇,我们夫妇也不能失礼——”
说到这里,李寿抬了抬手。
他身后闪出三四个精壮的汉子,直接扑向平宜,三两下便将她制服。
“李十八,你狂悖!”
平宜拼命挣扎,却根本挣不开,只得扯着嗓子喊:“来人啊,救命啊,李寿光天化日之下行凶啦!”
李寿根本不在意,他甚至都没有命人去堵平宜的嘴,直接捆着平宜从店铺出来。
平康郡王的几个护卫听到声音,纷纷围了上来。
李寿冷眼看着他们,“你们若不怕死,尽可以上来。平宜谋害我的妻儿,我李十八就算不要这条命也要跟她算账!”
哈?
怎么个意思,竟是连拼命这样的话都说了出来?
李寿素来都是温文尔雅的魏晋君子,三年前哪怕是查封关尔布艺,也不是亲身上阵。
所以,大家对他的印象更多的是:师从名士,少年轻狂,青年奋进,稳重能干,宽厚纯良…
而像眼前这般,宛如凶悍的亡命徒,着实惊掉了不少人的下巴。
不过再细细一品味李寿的话,事关妻儿,妻子也就罢了,子嗣什么的可是大事啊。
人都说李尚书“不行”,很难孕育子嗣,若好不容易怀上了,再被人害了,啧啧,难怪好人如李寿也要发狂呢!
郡王府的护卫们也被李寿的凶狠吓到了,愣愣的站着,一时不知该不该上前。
“这是我跟平宜的私怨,与你们无关,让开!”
李寿的声音很低沉,但他话里的威胁,却让护卫们下意识的退让开来。
“该死!你们傻了呀,赶紧来救我啊。”
平宜慌了,大声的喊着,“李寿,你当众行凶,眼里可有王法?来人啊,快帮我找京兆府、找金吾卫啊。”
围观的人却没有一个帮忙“报警”,眼睁睁看着李寿一行人扬长而去。
啪~
“好个李寿,他、他也太放肆了!”
平康郡王气得将手里的茶盅摔了个粉碎,连衣服都没换,直接往宫里跑去。
“呜呜,圣人,十八郎太过分了,不管怎么说,平宜都是他的表姐啊,他、他怎么就能当众将她绑走?”
平康郡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话里话外更是委屈无比。
圣人满脸寒霜,语气不善的说道:“平宜居然给唐氏用了多子丸,实在阴狠至极,她这般行事,可曾顾念十八郎是她的表弟?这件事,你不要跟我说,朕都不知该如何面对十八郎那孩子,阿妹那边也知道消息了,明日就会回京,到时候,你去跟阿妹说吧。”
反正圣人是不管了,平宜干的这事儿,实在是太过分,已经触及皇家的底线。
且平心而论,平宜和李寿这两个人,圣人还是本能的站在自家外甥这一边!
第538章 李寿发飙(二)
平阳要回来了?
平康郡王正为骊山的事着急,一听平阳这只胭脂虎要回京,顿时有了主意。
“冤枉啊,圣人,平宜那孩子您是知道的,平日里是骄纵了些,可最是顾念亲情,她怎么会谋害十八郎的妻儿?”
平康委屈的直掉眼泪,扒着御案,不住的为平宜辩驳,“十八郎若是怀疑平宜,也无妨,大可当面问个清楚。但似他这般不问青红皂白直接捆人就有些过分了啊。到底是一家骨肉,何至于闹到这般境地?”
圣人拧眉看着平康涕泪纵横的模样,冷声道:“十八郎已经查清楚了,是唐氏身边的一个婆子下的药。而那婆子曾经是杨家的旧仆,当年犯了事,一家子被拆开卖到了不同人家。婆子只带了个女儿,她的几个儿子不知被卖到了哪里…”
而巧的是,平宜知道郑妈妈几个儿子的下落。
她便以郑妈妈儿孙的性命为要挟,逼郑妈妈将多子丸偷偷放进唐宓的饭食里。
郑妈妈感念唐元贞对她们母女的救命之恩,也不舍得自己一手养大的小外孙女。
可一想到儿子和孙子孙女们,那可是十几条人命啊。
郑妈妈没有亲自抚养儿孙,自家出事也是他们夫妻做了错事,所以才被阖家发卖。
她更加觉得对不起儿孙们,诸多愧疚加在一起,硬是让郑妈妈昧着良心,帮着平宜做了此事。
“十八郎已经将那婆子的儿孙都找到了,当时给那婆子传话的丫鬟也招了供,”
圣人说道,“十八郎是将一切都查清楚才动的手。平康啊,平宜这次真的是太过分了。”
祸不及妻女啊,你平宜跟李寿有冤仇,大可冲着李寿去。
结果呢,平宜惧怕李寿,直接朝人家的子嗣下手。
这、是在绝李寿的血脉啊。
太恶毒,太阴损了,如果唐氏在多子丸的作用下,真的生了死胎或是怪物,那唐氏估计也活不了了。
而李寿爱唐氏至深,经此打击,还不定怎么颓败呢。
弄不好,李寿这个家就彻底散了!
平宜这般不择手段、罔顾亲情,就是圣人也心里发寒。忍不住去想,如果自己也得罪了平宜,是不是也会招来这位堂侄女的“报复”。
圣人越想越觉得平宜可恨,李寿怎么收拾她都不为过。
平康才不管平宜做得过不过分,在他看来,为了他们的“大业”,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他继续哭丧着脸,眼中满是对女儿的信任,“不,圣人,这里面一定有误会。圣人,我还是那句话,就算真的给平宜定罪,也要给她一个辩解的机会啊。圣人若是不知该如何面对平阳,我、我去说,我就不信了,就算她平阳手握重兵,她也不能不讲理啊。”
得,这种时候了,平康还不忘离间圣人和平阳的兄妹感情。
“好吧,你既如此坚持,那么等平阳回来了,你们就当面处理吧。”
圣人捏了捏眉心,现在快年底了,案头的事一大堆,结果他还有处理这种后宅隐私,想想就心烦。
平康再三表示要跟平阳当面谈判,确定平阳明日一定会回京,他这才拿袖子擦了擦眼泪,垂头丧气的出了太极宫。
出了宫门,上了自家的马车,平康脸上哪里还有半分伤心、委屈?
他极力忍着上翘的嘴角,跺了跺车厢底板,“快,回王府!”
明天平阳就回来了,他必须赶快回去安排,趁着平阳不在骊山,尽快将那些兵器、甲胄什么的弄回来。
只要拿到了那些东西,他就能随时发动。
想到自己几十年的谋划终要成功,平康便兴奋不已,直接将他的宝贝女儿丢到了脑后。
平宜并不知道这些,她满心希望父亲会来救她,所以自己虽然被李寿关到了柴房里,她也没有太过恐惧。
她想着,李寿再疯狂,也不能直接打杀了自己。
她好歹是圣人钦封的县君,是堂堂宗室女哩。
然而,平宜却低估了唐宓在李寿心目中的地位。
敢向唐宓下手,慢说是平宜一个县君了,就是皇子、太子,乃至——,李寿也不会含糊。
在柴房里待了大半天,平宜眼睁睁看着外面的太阳从东边划到西边。
天色黑了下来,柴房里没有点灯,分外黑暗。
平宜努力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放心吧,阿爹定会来救我的。不怕,李寿再狂悖,也不可能真的杀人。”
正嘀咕着,柴房外面忽的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平宜吓了一个激灵,挣扎着站起来。
她刚刚站好,门就开了,一个个火把映入眼帘。
平宜在黑暗中呆的久了,乍一看到火光,眼睛有一瞬的不适。
她刚想抬手去揉眼睛,手却被人捉住了。
“你们要干什么,我、我要见李寿!我,唔——”
平宜刚喊了一嗓子,嘴上便被人塞了一块破布。
接着,平宜被捆得结结实实,像只鸡仔一样,被人拎着上了一辆破旧的马车。
平宜的心怦怦直跳,脑子里闪过各种不好的画面。
但不管她怎么想,她都没想到,李寿会将她待到这里来。
“这是——”平宜来过这里,一眼就认出,这里是崇仁坊李立德的院落。
天很黑,院子里没有半点光亮,四周静得让人害怕。
“走吧,咱们去见见老朋友!”
李寿裹着一身寒气,扫了眼拼命呜呜叫的平宜,大踏步的进了房间。
李其璜憎恶李立德,碍于辈分,他不能弃李立德不管。
可他也不会真的把李立德当成外祖父敬着、供着。
在新宅里找了最僻静的小院,随便找了两个婆子和一个老奴伺候,便自此不再过问。
李其璜不待见李立德,李家的下人们自然也不会把这个中了风的老怪物放在眼里。
就连服侍李立德的两个婆子也时常见不到人,若不是还有一个老奴,李立德饿死在小院都不会有人知道。
到了晚上,老奴睡了,李立德的院子里便只有他一个人半死不活的躺在榻上。
“…十八郎,你终于来了!”李立德歪着嘴巴,艰难的吐出一句话,他浑浊的老眼里满是报复后的畅快与得意!
第539章 李寿发飙(三)
李寿没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李立德。
“怎样?喜欢老祖宗给你的这份大礼吗?”
李立德中了风,半边脸都是僵硬的,说话也很费劲。
李寿并没有李立德预想中的暴怒,而是淡淡的说了句,“你流口水了!”
李立德面色一僵。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嘴巴歪了,不说话都会流口水,就更不用说费力说话的时候了。
李立德风光了一辈子,讲究了一辈子,最在意的就是他这张脸。
结果,临老临老,却落了个中风的下场。
不但会流口水,大小便也不能控制。
这不,他一生气,身下的褥子又湿了。
李寿抽了抽鼻子,忽的笑道:“哟,还尿床了?”
“…”李立德用力闭紧嘴巴,尽量不让口水流出来。
“怎样?喜欢这种连屎尿都不能做主的日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