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武看着不远处带着几个侍卫来拦马车的高崇,忍不住叹气,心里觉得,这位一定以为世子今日还在宫里当差吧,不然不会这么蠢地跑过来拦卫国公府的世子夫人的马车。

高崇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拦别人的妻子的马车,还直呼其“姑娘”,不管他此举为的是什么,都让人忍不住浮想联翩,觉得此人居心不良。

高崇从马背上翻身下来,信步走到卫国公府的马车前不远处,距离马车旁边那些随行护卫的侍卫有一段距离。

虽然他敢来拦马车,但到底不敢走得太近,生怕卫国公府的侍卫不给面子,直接一剑捅来,高崇还是很惜命的,没拿自己的安危开玩笑。

他清了清喉咙,正要开口时,却见马车的车厢门被一只手推开,当看到聂屹从马车里下来,高崇吃惊地瞪大眼睛。

聂屹冷眼扫过去,见他一脸“你怎么会在这里”的愚蠢表情,神色更冷,俊美的面容宛若蒙上一层寒霜,说道:“高崇,你来寻我的世子夫人可有要事?”

高崇瞬间憋红脸。

见他不说话,聂屹冷漠地道:“还有,请称呼她为世子夫人或聂夫人,省得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你故意要败坏她的名声。”

高崇脸色有些难看,“我不是…”

聂屹随意地看他一眼,转身就欲要回马车。

高崇被他这副漫不经心的态度刺激到,有什么比你嫉妒怨恨一个人时,那人却从未将你放在眼里更让人难受?

当即脑子一热,高崇忍不住道:“聂世谨,你怎么会在这里?”

聂屹没理会他,径自上马车。

高崇突然冲过去,就被马车旁边的侍卫挡下,侍卫的手按在腰间的佩剑上,雪白的剑刃出鞘,吓得高崇旁边的侍卫赶紧上去,将高崇拖回来。

若是这位爷伤着了,他们这些人也讨不得好。

高崇朝着马车叫道:“聂世谨,你有种就下来,像你这种卑鄙无耻的人,老子才不怕你,你横刀夺…”

“蠢货!”

聂屹的声音隔着马车车帘响起,高崇气得眼睛都发红,再次冲上来时,被元武飞快地一脚踹过去,将他踹了个四脚朝天,狼狈不已。

马车最后缓缓离开,高崇被一干侍卫死死按着,只能愤恨地瞪着那离开的马车。

等马车终于不见踪影,高崇一脚朝旁边的一个抓着他的侍卫踹去,“死奴才,放开我!”

侍卫赶紧松开手,垂下头。

高崇心情不爽,破口大骂,“是谁说今日聂世谨还在宫里当差,明日才出宫的?是哪个蠢货说的?”他大声咆哮,一双眼睛阴鸷地瞪着面前的侍卫。

几个侍卫左右看了看,异口同声地道:“是主子你自己说的。”

高崇被噎得眼睛发红,忍不住又朝几个侍卫一人踹一脚,那些侍卫不敢反抗,乖乖地受了这一脚,让他出气。

高崇出完气后,沉着脸回想先前的事情,一口气堵在心坎间发不出来。

“走,回府。”

他阴着脸回公主府,一路上想着到底透露给他消息的那个王八蛋是哪个宫的,改日进宫给外祖母请安时,非将他的皮扒了不可。

高崇回到公主府后,就见府里的气氛有些沉闷,问了人才知道,父母今日又吵架了,泰宁长公主一怒之下,砸了房里的东西,直接进宫寻太后哭诉。而驸马高勤则出门去寻友人喝酒,按照以往的经验,只怕没个三五天都不会回来。

高崇听后,微微皱眉,就不当回事。

自从妹妹高筠嫁人后,原本感情就不和睦的父母开始有了争吵,吵得多了,子女们也习惯这种事情。

高崇懒得再待在家里,甩袖去了账房,让人支一千两银子,说道:“走,咱们去聚芳楼会会上次那小娘子。”顿了下,他又道:“那小娘子的眼睛和卫国公世子夫人挺像的,可惜脸长得太丑,没一点像。”

侍卫们听到这话,忙低下头当没听到。

用一个青楼妓子来比作卫国公世子夫人,可见少爷还在生气。这话若是让卫国公世子知道,少不得要发怒,不知道要做出什么事情来。

过了几日,高崇与人在聚芳楼争一个青楼妓子,不慎将人打死。

第二天,御史就将高崇弹劾了。

泰宁长公主得知这事情,忙进宫寻太后作主,哭道:“崇儿的性子我了解,他虽然不学无术,却断断不会杀人的,定是被人算计。母后,您一定要为崇儿作主,要是崇儿出什么事,女儿也不想活了…”

说罢,她掩面哭泣。

太后神色难看,若非这是自己女儿,非得一巴掌扇过去不可。

她怒道:“你现在还有脸来哭,早先干什么去了?要不是你成天只顾着和驸马吵架,盯着三皇子妃,疏忽崇儿,没有好好管教他,他会做出这种事情么?崇儿为一个妓子杀人之事已经确认是属实,皇上就算想偏坦他,也要看那些御史答不答应。”

说到这里,太后沉下脸。

她只是继母,与皇帝的感情并不和睦,甚至在先帝时期,还有几分龃龉,若非大夏以孝治天下,她方才能以继后的身份入主仁寿宫,被尊为太后,只怕皇上根本就不愿意封她为太后,像其他先帝的嫔妃一样,将她赶去皇陵给先帝守墓。

皇上对她这继母都不在意,会在意一个从来没有放在心上的外甥么?若是被御史逼得紧了,以皇上对高崇的不在意,只怕最后会随便处置,到时哭就来不及。

“那些竖子,他们岂敢!”泰宁长公主怒道。

“他们就是竖子,也是臣子,是御史,你以为他们不敢?”太后沉声道。

泰宁长公主顿了下,又忍不住掩面哭起来,哀求道:“母后,您一定要救救崇儿,崇儿现在还年轻,他只是一时冲动,并不是有意要杀人。”

太后叹道:“哀家知道,崇儿虽然被宠坏,却干不出杀人放火的勾当,只是这次罪证确凿,端得看皇上怎么处置。罢了,哀家这次就去求他一回。”说到这里,太后心里头也有些发苦。

上次因为外孙女高筠和三皇子的婚事,她已经求过皇上一回,当时皇上的神色实在不好看,却因为她鼓动宗室的几个老郡王进宫说情,才让他妥协,应允三皇子和高筠的亲事。

这次外孙的事情,估计不会那么容易。

泰宁长公主听到这话,却极为高兴,觉得只要母后肯出力,儿子定然会无事。

太后看她高高兴兴地离后,忍不住叹气,儿女都是债,若非权势迷人眼,她当年何苦要打压还是太子的皇帝,一心跟着先帝捧着七皇子。

她是继后,只养活一个公主,先帝又露出废太子的意思,想立丽贵妃所出的七皇子为太子,她当时也以为太子是要被废的,为了自己和女儿的未来,便跟着支持七皇子,哪知七皇子最后失败,太子成功登基,反而是自己当时支持七皇子的行为将皇上得罪透。

朝堂上的御史为高崇杀人一事吵吵闹闹几天,终于有结果出来,皇上下旨将高崇送去边境天水军中,让他将功赎罪。

御史也知道高崇是太后的外孙,泰宁长公主是个不好相与的,高崇杀人一事,按大夏律法本应该偿命,但被他杀的那人也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在京中祸害的良家女子不知其数,法不外乎人情,高崇也不算太恶,能有这成果已经不错,倒是没再计较,于是高崇的未来就这么定下。

可泰宁长公主得知皇上的旨意后,依然哭得不能自抑,在太后那儿碰壁后,就拐道去三皇子府里寻女儿。

高筠看着自己染上凤仙花的指甲,漫不经心地道:“母亲莫哭了,哥哥能保住一命已经不错,要是父皇以为你对这结果不满意,重新判大哥流放到哪个犄角旮旯可就不好了。”

泰宁长公主哭声一顿,恼怒地看着她道:“筠儿你怎么能说这种话?你和崇儿可是双胞胎,你怎么就不关心你的哥哥?你如今富贵了,却不管自己的兄长,哪有这般道理?”

高筠听到这话,脸色变了变,“那母亲要我如何做?”

“不如让三皇子出面去求皇上…”泰宁长公主六神无主,只能如此提议。

高筠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掩住嘴笑得前仰后合,笑完后,方道:“娘,你真是…”

高筠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评价自己母亲好,或许以前自己也像母亲这般的冲动天真,自以为是,直到后来跌得狠,她才知道,这个世界不是谁都围着自己转的。

母亲有当太后的外祖母宠着,所以她依然如此天真,自以为是。

而她自己,则像筹码一样被嫁进三皇子府,没有人再庇护她,终于让她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的短处。

“那母亲就去求吧。”高筠淡淡地说。

泰宁长公主看着女儿,眼里多了几分失望,说道:“筠儿,你变了。”说罢,便起身离开,直接去寻三皇子。

高筠忍不住自嘲地笑了下,可不是变了,从她被人断了念想,被逼着嫁给三皇子,从她被人羞辱连一个低贱的侍妾都比不上,她就变了。

高筠呆坐良久,方对身边的丫鬟道:“你让人查清楚哥哥去西北的路线,届时使些银子,让人好好照顾他,别让他累着饿着。”

丫鬟欲言又止,终究忍不住叹了口气。

三皇子今日难得在府里,正和妾侍伍氏在书房里说话,得知泰宁长公主过来,便让伍氏下去。

泰宁长公主满心为儿子的命运焦虑,没有注意到那出门的女人是三皇子府里最得宠的姨娘伍氏,直接向三皇子说明来意。

三皇子听完她的请求后,面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姑母,不是我不帮,父皇已经下旨,君无戏言,这事情已经没办法改。如果您担心的话,不如我打听清楚崇表弟去西北的路线,让人照顾好他。”

泰宁长公主听到这话,真的绝望了,知道儿子这次去西北是去定了。

霍姝听说高崇杀人被流放到西北边境天水军中将功赎罪后,不禁有些惊讶。

高崇在聚芳楼与人争夺一名青楼女子杀人一事,最近在京城中闹得轰轰烈烈,仿佛有人嫌事情不够大似的,拿这事车辘轳来回地说,让人不禁怀疑这次的事情是不是有人特地针对泰宁长公主的阴谋。

泰宁长公主因为有太后撑腰,行事素来霸道,得罪人的不知其数。

听闻她现在的驸马高勤曾经是她从一个贵女那儿抢来的,当时高勤已经与娘家的表妹定亲,泰宁长公主相中高勤,便设法让他们解除婚约,将高勤召为驸马。

泰宁长公主行事之嚣张,得罪的人不少,不过皇家公主嚣张的不在少数,泰宁长公主也不是最嚣张的,却不想倒霉地被人如此算计。

霍姝心里隐约有种预感,觉得这事情可能和聂屹有关。

等聂屹休沐从宫里出来时,霍姝就问他,“高崇的事情,你有没有插手?”

聂屹端着茶,淡淡地说道:“推了一把。”

霍姝没有怀疑他的话,既然他只是推了一把,那幕后应该还有算计的人,想了想,问道:“是大皇子?”

聂屹笑了下,伸手轻轻地抚着她的脸,说道:“大皇子憎恶泰宁长公主,恨不得她伤痛欲绝,特地设计这一出戏,不过三皇子是知情人。”

霍姝有些吃惊,按她的分析,大皇子与三皇子之间素来不睦,两位皇子在朝堂上各有支持者,彼此互不相让,大皇子居长,三皇子有贤王之才,都有各自的优势,在皇后没有怀孕之前,这两位皇子是皇位最有力的竟争者要重创三皇子的母族,削弱三皇子的力量,这也是情有可缘。

但三皇子竟然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内兄出事不提醒,就有些凉薄可怕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第一更~

看了下大纲,感觉没有多少就能完结了,所以按照惯例,又开始完结卡文了。

第146章

霍姝忍不住好奇,“大皇子为何憎恶长公主?他们之间可是有什么过节?”

聂屹靠着一个弹墨大迎枕,见她此时精神还好,便将她搂到怀里,一边轻抚着她披散的长发,一边缓缓地道:“其实事情也简单,当初泰宁长公主不小心打杀大皇子心爱的女人,大皇子气恨她嚣张跋扈,却因太后的原因,不能为那女人报仇,只能将这仇恨放在心里…”

大皇子是皇长子,母妃虽早逝,却是出身高门的贵女,母族的力量比其他皇子并不差。他是皇帝的第一个儿子,可以说,在皇后没有嫡子的情况下,他是当之无愧的皇位第一继承人,皇上就算要考虑立太子,也越不过他。

这样的地位,造成大皇子性子颇为自傲,除了皇帝外,能入他眼的人并不多。

所以,泰宁长公主竟然敢当众打杀了他心爱的女人,此举可以说是刺激到大皇子,让他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挑战。

当时大皇子还没成亲,极为宠爱一个宫女,那宫女是内务府特地调.教出来给皇子教导人事的,大皇子十分爱惜她,甚至计划着等娶皇子妃后,就带她出宫,给她一个名份。

那宫女得大皇子的宠爱,不免有几分张狂,有次在宫里遇到泰宁长公主后,多嘴地刺了泰宁长公主一句,泰宁长公主当场直接将她打杀了。

打杀完后,泰宁长公主根本记不得自己曾做过这么一件事情,也没将一个宫女的死活放在心上,该如何就如何。

大皇子难得对一个女人如此上心,可泰宁长公主却将她打杀,甚至从未将此事放在心上,让原本对那宫女几分的感情瞬间变成十分,成为他心头最爱的女人,伤心不已。

他既憎恶泰宁长公主的嚣张,又难受于心爱的女子的死亡,竟然因为太后不能为她报仇,不知不觉间,便将泰宁长公主当成眼中钉,肉中刺,厌恶所有与泰宁长公主有关的人和事。

所以这次,他算计高崇,也是想让泰宁长公主伤心,并且此举也可以打击到三皇子。

谁让三皇子竟然娶了泰宁长公主的女儿高筠,同样被大皇子不喜。

霍姝听罢,觉得这就是一笔烂账,从这件事情中也可以看出大皇子的心性如何。

所以,这次高崇的事情,可以说完全是被他母亲连累,从高崇出现在聚芳楼起,他就进入大皇子让人为他设计的圈套,目的就是毁了他。

聂屹轻轻地拍抚着她的背,神色有几分黯沉。

大皇子和三皇子要如何,他并不在意,随他们去斗,可他们不应该做的事晴是将霍姝扯进来。

那引得高崇与人争夺的青楼女子有一双和霍姝十分相似的眼睛,也是这双眼睛,才会让高崇踏进陷阱里。若非有心,怎么会特地挑这么一个女人?

想到这里,聂屹心里头对大皇子之流也多了几分厌憎。

高崇很快就被送去西北。

随着他的离开,天气开始变热,京城中众多目光开始聚集在皇宫中。

皇后快要临盆了。

这个消息不知道怎么传出去,使得原本平静的京城突然紧张起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凤翔宫,紧张地等待着结果。

霍姝怀孕三个月后,算是坐稳胎,不过她依然是好吃好喝好睡,没有表现出什么孕妇特有的情况,除了依然吃得比较多外。

邬嬷嬷等人也在感慨,恐怕没有哪个孕妇像他们家小姐这般怀得舒服了。

霍姝心里也很关心宫里的皇后,只是自从她怀孕后,她就没再进宫,也不知道皇后现在怎么样。

霍姝只好去问聂屹。

聂屹最近十分忙碌,除了依然是三天两头在宫里值勤外,每次休沐时都是很晚才回来,早出晚归。霍姝能看到他眼底的青色,可见他许久没有好好休息,特别是临近皇后临盆,聂屹变得越发的忙碌。

“皇后很好,你不用担心。”聂屹虽然累,但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朝她笑道:“再过段时间,皇后应该就要生了。”

霍姝想了想,问道:“你最近在忙什么?是不是因为皇后要临盆,有人不安份?”

聂屹不意外她的敏锐,大手轻轻地抚着她的后脑勺,将自己的唇印在她依然白晳细嫩的脸上,轻轻地烙下一吻,说道:“是有些人心急了,不想让皇后肚子里的孩子平安生出来。”说罢,他的唇凑到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耳语的声音道:“方太医确认过,皇后这胎可能是个皇子。”

霍姝惊讶了下,瞬间就明白这消息可能被谁透露出去,怨不得那些人要急,所以最近他才会这么累。

她有些心疼他,说道:“你好好休息,别熬坏身子。”

聂屹笑着看她,神色温和缠绻,深沉的凤目里蕴着温暖的芒色,突然转移话题,“皇上前几天在校场考核宗室子弟,永郡王世子因为御前失仪,被皇上斥责。”

霍姝奇道:“他怎么会御前失仪?”

去年江南贪污案一事,因为永郡王府与三皇子私底下的联系,为了帮助三皇子,也在这事情插一脚,使得皇帝对永郡王府颇为恼怒,直接撸了永郡王手中的兵权不说,连永郡王世子身上的官职也一并撸去。

庆丰帝是个掌控欲极强的帝王,太子之位这么多年一直悬而未立,可见他心中的主意极正,最忌恨臣子和皇子们搅和在一起。永郡王府所做的事情,恰好招了皇帝的忌讳,所以才会被折腾得这么惨。

永郡王府若是想重新起复,赢得皇上的宠信,少不得要讨好皇帝的欢心,永郡王世子应该知道这个理,断断不会在这种时候御前失仪,霍姝不由得有些好奇。

聂屹轻轻捏着她的耳珠,笑道:“这事也不奇怪,自从靖安侯府的老夫人去后,靖安侯夫人亲自去永郡王府一趟,将这门亲事退了,明言就算将霍八嫁给平头百姓,也不会嫁进永郡王府…”

霍姝听到这里,心里有些难过。

靖安侯府里,她喜欢的人不多,她是真心喜欢霍妍这个八妹妹的,可八妹妹却因为亲祖母和同胞的亲姐姐,被害成这样。

大伯母这次是直接和永郡王府撕破脸,所以才会这么打永郡王府的脸。她亲自去永郡王府退亲,可见已经无所顾忌,就是不知道大伯父是怎么同意她退亲的。

永郡王夫妻都知道当初在霍婷的丧礼上,永郡王世子周煁和霍妍之间有了肌肤之亲,这门亲事是霍老夫人在世时定下的,霍妍除了嫁到永郡王府,还能嫁给谁?

可原本以为板上钉钉的亲事,这一朝之间就没了,如何不让他们震惊。

永郡王府如今比不得以前,这门亲事就显得尤其重要,永郡王夫妻都不想退掉它。

当时靖安侯夫人去退亲时,对永郡王府不客气地奚落一通,奚落的对象自然是永郡王世子,怨恨他毁了小女儿的一生。永郡王世子对这位岳母是十分敬重的,被岳母这般奚落,对他的打击有些大,这段日子都恍恍惚惚的,精神不济,所以才会不小心就御前失仪。

“等你祖母的孝期过后,霍八应该会回来,到时候你可以去看看她。”聂屹摸摸她的脑袋,安慰道。

霍姝朝他笑了笑,说道:“我知道,你累了吧,好好休息,别熬坏身体。”

回到熟悉的地方,特别是她的气息已经让他熟悉,聂屹不必时时警惕,很快就闭眼睡过去。

时间还早,霍姝白天时睡了一个下午,有些睡不着,见他安然入睡,就悄然起身,打算在外头坐会儿。

坐在廊下的艾草和邬嬷嬷见她出来,忙起身迎过去。

“小姐还没休息?”邬嬷嬷一边问,一边看着通往内室的紫檀木嵌象牙花映玻璃的槅扇。

“白天睡太多了,现在还不困。”霍姝拉着她们坐下,很有精神地道:“你们刚才在聊什么?”

邬嬷嬷笑道:“随便聊聊,刚好聊到笠雅姑娘的亲事。”说罢,抿嘴一笑,说道:“笠雅姑娘比世子年长一岁,如今已经二十,小姐有空的话,不若问问她心里有什么想法,总不好耽搁她的终身大事。”

笠雅是凌云院的大丫鬟,虽然她现在对霍姝十分恭敬,伺候得也用心,不过邬嬷嬷等人可没忘记霍姝刚嫁进来时,她隐隐露出几分凌云院第一人的架势,后来可能是被世子敲打过,变得无比的恭敬,伺候得也十分用心。

看在她这一年用心伺候的份上,邬嬷嬷也不是个坏心肠的,觉得倒是可以给她一个妥善的安排。

只是,笠雅到底不是霍姝的丫鬟,世子又是个男人,成天忙着外面的事情,对内宅的事情皆不上心,若是主母不提,这丫鬟就算蹉跎了年纪,也不敢提自己的终身大事。

霍姝听罢,无所谓地道:“这事就交给嬷嬷吧,不管她是想留还是走,都不会亏待她,要是她想嫁人,凌云院就备份嫁妆。”

好歹是凌云院的大丫鬟,霍姝也不想亏待她,省得寒了下人的心。

邬嬷嬷笑着应一声是,又看了一眼室内,终究忍不住心中的担忧,同霍姝咬耳朵,“小姐,你如今怀着身子,不宜同房,仔细着一些,若是不方便,可以让世子睡到书房…”

霍姝听罢,有些不开心地道:“为什么不能同房?我们什么都没干!”

聂屹最近总是很忙,她好多天都没能见到他,难得他晚上回来,还不能同房,让他睡到书房,那她不就更没机会见他了?绝对不干!

邬嬷嬷见她一脸愤愤的,忍不住叹息,不过好在那句“我们什么都没干”到底让她放心许多,她也不想这夫妻俩生份了,只是担心小夫妻俩第一次有孩子,不知轻重,万一伤着肚子里的孩子就不好了。

霍姝因为邬嬷嬷的提示,心里十分不开心,也没了聊天的心情,直接回去睡觉。

躺在床上,她将自己拱进聂屹怀里,在他下巴亲吻一会儿,才满足地抱着他。

聂屹收紧手,一只手穿过她的脑袋,让她枕着,笑着回吻她,带着睡意的声音有些沙哑地问:“怎么了,不开心啊?”

霍姝嗯了一声,有些委屈地道:“嬷嬷让我们分开睡,说有孩子不能同房,明明我们什么都没干!”

黑暗中,聂屹的神色有些…微妙,明白她的意思后,不禁哑然,整颗心因为她的话而甜甜软软的,充满欢喜与柔情。

他轻轻地拍着她的背,笑道:“不用分开睡,我会小心的。”说着,大手轻轻地抚着她终于有些凸起的小腹。

霍姝这才开心起来,凑过去亲他。

翌日,聂屹天未亮就起来,洗漱后准备进宫。

霍姝迷迷糊糊地跟着他起身,眼睛还没有睁开,就听到他说:“我最近会一直在宫里,直到皇后平安产下皇子再出宫,你自己一个人在府里,小心一些,近段时间莫要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