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老夫人白他一眼,觉得小夫妻俩还是太年轻了,都不懂照顾孩子。

这么想着,又急急忙忙地凑到丈夫那儿看孩子,看到孩子那张胖乎乎的小脸蛋,在老卫国公怀里睡得憨实,老夫人也是乐呵呵的,满心满眼都是疼爱。

老卫国公抱着曾孙,脸上也是笑呵呵的,要不是老妻急着想看孩子,都不想放手。见聂老夫人要接过去,他嘴上还道:“孩子重,你身子受不住,还是我抱着让你看吧。”

聂老夫人嗔怪他一眼,“老爷放心,我心里有数,定会抱稳他的。”

说罢,也不给他拒绝,伸手抱过来。

聂慈姐妹几个见状,忙凑到祖母身边看侄子,一脸稀奇。

虽然这段时间只要不下雪的时候,姐妹几个也会联袂一起去凌云院看小侄子,但到底侄子还小,她们也不好在那儿打扰,所以也看得不多,心里还是很稀奇的。

“阿镹又长大一点啦,小脸儿也比前天白。”聂慈说着,急急地道:“祖母,让我抱抱。”

聂老夫人抱着曾孙子就不想放手,就算孩子有些重,她抱着吃力,也不舍得放,当下就道:“你们小姑娘哪里懂抱孩子,看着就好。”

聂悠撅着嘴,故意娇嗔道:“祖母有曾孙子,就不喜欢我们姐妹了。”

聂慈也附和着,聂慧掩着嘴在一旁笑。

“都喜欢,你们哪个都喜欢。”聂老夫人笑着说,但仍是没放手,心里对阿镹可稀罕着,难得孙子将他抱过来,自然要抱个过瘾。

二太太和三太太等人几时看到过聂老夫人这模样,心道老夫人果然偏心长房,不过老卫国公也在,看两老高兴的模样,众人自然不会不识趣地说些不讨喜的话,都附和着笑。

因为有孩子,所以除夕夜夫妻俩也没怎么守夜,就被老夫人赶回去休息,顺便抱走已经睡着的孩子。

大年初一,命妇进宫朝拜。

和去年一样,霍姝一大早就爬起来,先给孩子他爹一个响亮的亲吻,接着出门前,又给睡得香香甜甜的孩子一个亲吻,交待奶娘和丫鬟们小心照顾,方才出门。

到了宫里,霍姝和二太太、三太太被宫人引到等候的宫殿时,就见到虞老夫人带着虞五夫人和荣亲王妃说话,并不见安阳郡主。

霍姝走过去,先给荣亲王妃和虞老夫人请安,接着才奇怪地问道:“祖母,怎么不见绣绣,她今日不过来么?”

听到这话,荣亲王妃等人都抿嘴笑起来。

霍姝正疑惑时,虞老夫人拉着她的手,笑呵呵地道:“绣绣现在身子可不方便出门。”

霍姝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荣亲王妃满脸喜气地点头,小声地道:“绣绣她呀,前几天刚诊出身孕,已有一个月了。”

这种喜事,没满三个月坐稳胎前是不会广而告知的,所以荣亲王妃也没大声说。

霍姝睁大眼睛,接着也是一脸欣喜,笑道:“那真是太好了,这样的好消息,祖母都不让人告诉我一声。”她和安阳郡主的关系那么好,第一时间知道也没什么。

虞老夫人笑道:“就要过年了,大家都忙,便没有第一时间说这事。”反正过年时,要互相串门拜年,届时说也是一样。

荣亲王妃作为安阳郡主的母亲,早在几天前,就得到消息,不过那时候因为过年,所以她也不好意思马上去将军府探望女儿,而是让人收拾了好些东西送去将军府,就当是年货,倒是没有宣扬出去。

因为这个消息,众人都是喜气洋洋的。

不过这种喜气在看到泰宁长公主一脸阴沉地过走来时,便敛去许多。

自从高崇被送去天水城的军营后,泰宁长公主的心情就从来没好过。她坚信儿子是被人谋害的,可恨却查不出凶手是谁,加上太后没办法将儿子捞出来,女儿虽是皇子妃,却已和她离了心,还是个不顶事的,让泰宁长公主越发的觉得这日子过得不如意。

人过得不如意,多少会有些显现在脸上。

泰宁长公主形容消瘦,眉宇间多了几分沉郁,看人时,会给人一种阴沉的感觉,比起以往的嚣张,更加不好惹,众人见到她时,都不免有几分小心。

不过懿宁长公主依然没将她放在眼里,笑盈盈地走过来,和她打招呼。

泰宁长公主阴郁地看她一眼,说道:“姐姐看起来精神饱满,好像比去年还年轻一些。也是,听说世谨的长子是个有福气的,一转眼间,姐姐却是做祖母的人了。”

懿宁长公主笑道:“可不是,那孩子长得真是壮实,可讨人喜欢。”

泰宁长公主看她一脸欣慰喜气的模样,又忍不住想到一双儿女的下场,长子原本已经到可以娶妻的年纪,却因为他相中的女人被懿宁长公主截胡过去,使得他至今仍未成亲;女儿虽然嫁入三皇子府,空有尊贵的身份,却不得丈夫宠爱,孩子都没见一个,想想就抑郁难堪。

泰宁长公主越想越气,拂袖而去。

懿宁长公主见状,心里微微冷笑,自己没那个本事,事事要强,等事情一但不如意,又怨天怨地。

泰宁长公主不用回头,也知道那些命妇怎么看自己,心里越发的委屈,心中发狠,迟早有一天,她要让这些瞧不起她,负过她的人付出代价。

等太后和皇后及其他的嫔妃们过来,众人纷纷过去跪拜。

等朝见结束,命妇要出宫时,凤仪宫里的大宫女季荷过来,请霍姝去凤仪宫。

在场的命妇见状,心里不禁有些羡慕这霍姝的好运,竟然被皇后娘娘这般喜爱。

皇后有请,霍姝自然不会推辞,让二太太、三太太她们先回去,便跟着季荷往凤仪宫而去。

凤仪宫里烧着地龙,霍姝进门时,一阵热气扑面而来,拂去身上的冷意。

霍姝进来,就见到凤仪宫的宫殿又变一个样,殿里变得更加宽敞,地上铺着厚实柔软的毛毯,桌椅器具等的角都包上软布,此时江皇后正坐在一张黄花梨透雕鸾纹玫瑰椅上,手中扶着一个孩子,正教他站立走路。

“素素来啦,快坐。”江皇后双手扶着儿子,一边朝霍姝笑道。

霍姝朝她行礼后,就坐到丫鬟搬来的玫瑰椅上,同时也看向皇后手中扶着的小皇子。

小皇子如今已经八个多月,被江皇后养得白白净净的,听到声音时,抬头看过来。柔软的黑发,白嫩的脸蛋,乌溜溜的眼睛,嫣红的小嘴儿,好奇地看着人的模样,可爱极了。

当然,让霍姝觉得小皇子可爱又亲切的是,小皇子和聂屹长得好像。

“吚呀~~”小皇子朝她笑着叫了一声,咧着嘴时,露出两颗小米牙,口水漏了出来。

霍姝晕晕乎乎的说:“娘娘,小皇子和世谨长得好像。”

她喜欢聂屹,看到和聂屹长得这么像的小皇子,自然心花怒放,恨不得抱回家养算了。年前还听聂屹说小皇子和他长得像,让皇帝都有些吃醋,那时候没放在心上,现在见到小皇子,才知道有多像,怨不得皇帝要吃醋。

要是她家阿镹以后没有小皇子和聂屹长得像,估计阿镹也要吃醋。

江皇后拿帕子给儿子擦嘴,笑着道:“很像吧?大家都说像,他们是表兄弟,像也是应该的。”

懿宁长公主和庆丰帝是同胞兄妹,原本兄妹俩就长得像,聂屹那长相与其说是肖似皇上的多,还不如说和懿宁长公主长得像,所以小皇子自然看着和聂屹也是像的。

许是儿子和聂屹长得像,江皇后也是爱屋及乌,突然理解以前皇上为何不宠自己儿子,反而宠着个外甥,如今她这心态和皇帝挺像的,光看到聂屹,就知道儿子以后会长得什么样。

小皇子刚学会站,正准备学走路,看到霍姝今日为了进宫戴的红珊瑚的首饰,那亮晶晶的颜色,吸引他的目光,跌跌撞撞地朝她走过来,走到半路就一屁股摔坐在地上,然后也不爬起,撅着屁股飞快地爬过来,扑到她怀里,就去扯她压裙的玉佩。

霍姝被小皇子这活泼的模样给弄得有些惊讶,明明上回见小皇子时,他才刚满月,看起来还是小小的一团,哪知一转眼,就长这么大,而且还这般活泼。

江皇后也不管已经化为爬行动物的儿子,坐在那里和霍姝喝茶聊天,问的自然是霍姝生的胖儿子。

“孩子现在怎么样?取名了么?皇上最近过来时,总会提一句那孩子,等天气好了,记得带他进宫来和小皇子玩。”皇后笑着说。

霍姝从聂屹那儿知道皇帝对她家儿子挺惦记的,听到这话也不奇怪,答道:“名字还没有取,祖父说,等他满周岁后再取大名,就取个小名阿镹诨叫着。”

江皇后指着已经爬到另一边攀着一张玫瑰椅站起来的儿子道:“小皇子也还没取大名,小孩子满周岁后取大名才不怕被勾了魂。”说着,又笑了下,“现在看他活泼的,哪里有刚出生时那弱小的样子?小孩子真是不经长。”

两人都是当娘的,又有孩子当桥梁,说话更和气。

小皇子爬得累了,又往霍姝边边爬来,锲而不舍地想要去抓她脖子上戴着的红珊瑚项链。江皇后看罢,将桌上一个缀着红宝石和铃铛的小皮球抛出去,小皇子伸脖子一看,又嘿咻嘿咻地往那儿爬。

周围有宫人守着,看他爬得那么欢快,都忍不住想笑。

霍姝也看得津津有味,没想到江皇后是这么养孩子的,可有趣了,不知道等阿镹这么大时,是不是也这么好玩。

在凤仪宫这里待了大半天,直到聂屹过来接她,霍姝方才告辞离开。

上到马车,霍姝就兴奋地和他说小皇子的事情,一边盯着他的脸一边说:“真没想到小皇子和你长这么像,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小皇子和你是父子呢,我有点担心阿镹要是长得和你不像怎么办?”

阿镹现在才满月,脸还没有完全长开,加上那脸肉乎乎的,现在也看不出像谁多一点,要是他像自己多一点,霍姝还真担心以后阿镹真的要吃醋。

聂屹对别人的儿子不关心,不过小皇子长得像他,也让他有几分好笑,说道:“我和舅舅长得像,小皇子也像舅舅,我们自然像。像大皇子他们,想要和舅舅长得像还没机会呢。”

这话确定不是讽刺么?

霍姝回想几位见过的皇子的长相,还真是没有一个和皇上长得像的,大多数是像他们的母妃多,就算有几分相似,也没有

第155章

年初一进宫朝拜后,年初二是回娘家的日子。

自从霍老夫人的丧礼后,霍姝已经有近一年没有回靖安侯府。她与靖安侯府并没什么感情,加上怀孕后不宜出行,索性就不回去了,省得回去后心情不好,影响到肚子里的孩子,其他人也就没叫她回去。

倒是霍五老爷十分想念她,只是霍五老爷还在守孝,加上这嫁出去的女儿,他一个大老爷们也不好去探望,连外孙的满月,他也只是去露个脸,可惜连外孙的脸都没见着,心里十分遗憾。

坐在马车里,霍姝就有些恹恹的,并不想回靖安侯府,要不是怕被人说不孝,她今儿都想直接打道去将军府探望外祖母和有身孕的安阳郡主。

为此,霍姝也没有带阿镹一起回去。

聂屹见她情绪不高,如何不知缘由,便笑道:“我们就在靖安侯府坐会儿,接着直接转道去将军府便是,不会耽搁太多时间的。”

霍姝不情不愿地嗯一声。

因为还在守孝中,所以靖安侯府的气氛依然是冷冷清清的,并不见多少过年的喜庆。

霍姝和聂屹刚下马车,便见到不远处停的一辆马车,是昌平长公主府的马车。接着,就见霍茹扶着丫鬟的手下车。

霍茹今日是一个人孤伶伶地回来的,姑父尹东林并没有陪她回来,显得十分孤单。因为还在守孝,她今儿穿着素色的通袖祅,胸前佩戴着一朵白花,神色十分阴沉,加上她的面容消瘦,眉间忧郁,气色颇差,教人一眼就觉得她生活得很不如意。

看到霍姝和聂屹,霍茹一双眼睛就落到两人身上,眼中闪烁着怨恨的神色。

霍姝忍不住看她一眼,笑着叫一声“姑母”,可却没有上前见礼,和聂屹稳稳地站在那里,等着靖安侯府的下人迎过来。

霍茹见状,心里更恼了,阴阳怪气地道:“原来是世子夫人回来了。”

霍姝虽然和这位姑母相处不多,但以前几次见面,她表现得都是非常地娴雅从容的,甚至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后来她嫁人后,就更少见了。哪像这次,语气如此冲,想到去年发生的事情,尹姑父如今依然闲赋在家,霍姝倒是有几分了解,于是很大度地没和她计较。

聂屹看也未看她一眼,扶着霍姝的手,在管家的殷勤迎接中,进了垂花门。

霍茹抓着丫鬟的手用力,指甲几乎掐进丫鬟的皮肉中,让那丫鬟痛得煞白脸,却不敢痛呼出声。

周围那些引路迎接的靖安侯府的下人见状,都忍不住低下头,不敢看这位姑奶奶的脸色。

霍茹见状,怒气更甚,心里十分难堪,觉得霍姝和聂屹这两个小辈不将她放在眼里。

她是长辈,就算卫国公世子的身份再高贵,见面时那也应该向她这长辈行礼才对,可他看都不看她一眼,更遑论是上前见礼,就这么走了,着实猖狂,若非仗着皇上宠爱,聂屹岂能有如此大的架子?

心头的邪火发不出去,当下霍茹朝那些靖安侯府的下人喝斥道:“看什么看?还不过来带路?”

被她喝斥的管事嬷嬷心里头有些不愉,忙上前来行礼,嘴上叫得亲热,心里却忍不住啐一声,这大姑奶奶还以为她是以前那个嫁到昌平长公主府备受人尊重的大小姐吗?现下整个京城谁不知道大姑奶奶去年做的事情,在夫家丢尽了脸面,现在只会回娘家逞威风。

去年霍茹带着下人去双槐树巷子打杀丈夫养的外室之事,害得尹东林被御史参,接着丢了官职,不说一向和气的昌平长公主生气,尹东林也十分生气,觉得以往妻子的那些贤良温婉都是装出来的,心里对她十分不喜。

这一年来,尹东林几乎从来没有踏进她的院子不说,还在昌平长公主的允许下,将那养的外室堂而皇之地接进府里。

霍茹气得差点咬碎一口银牙。

霍茹以往觉得自己嫁入昌平长公主府里,不仅有一个和善的婆婆,还有一个敬重嫡妻的丈夫,比所有的姐妹们都嫁得好,每次逢年过节回娘家都备有面子。可哪知原来一向敬重她的丈夫并不如她想像的那般好,原来他早早地就在外头勾搭一个寡妇,甚至还帮寡妇养孩子。

初闻这事情,自从出嫁后便顺风顺水的霍茹自然受不了,觉得丈夫定是被那寡妇迷住眼,冲动之下直接带人上门去打杀那寡妇。

她虽然不介意丈夫有姨娘,可哪里容得丈夫养外室来打她的脸?要是丈夫将那寡妇纳回来,她心里就算不高兴,也不会反对,可偏偏丈夫被那寡妇哄着给她置办财产,养在外面逍遥,将她视作母夜叉。

正是如此,才让她不能忍受。

可哪知道那寡女为了养育一双儿女,性情彪悍,心眼诡诈,哪里是一个内宅的贵妇人能对付的,霍茹一个不小心,竟然被那寡妇反将一军,不仅设计让她抓伤前来阻止她的丈夫,最后还让丈夫偏向她。

虽说她不是故意害得丈夫被御史参的,可是后来丈夫将那寡妇接进府里的行为,还是让她更加暴怒。可她再暴怒,因为婆婆也生气她闹这一出,害得尹东林被御史参,公主府跟着丢脸,是以并不偏帮她,使得丈夫被那寡妇哄住,丈夫也怒斥她不贤不慧,只会吃醋,几次拂袖而去,后来更是不爱进她的院子。

这一年,霍茹吃尽苦头,过得极不顺遂,终于醒悟过来,明白自己当初确实太过冲动。

那寡妇纵然有几分厉害,可也不过是有些心眼的市井妇人罢了,能有多厉害?若是换另一种方法将她解决,趁机发作,将她送得远远的,想必婆婆和丈夫也不会说什么,更不至于让自己陷于这等境地。

可恨她当时因为母亲的去世伤心欲绝,得知丈夫竟然养外室才会怒极攻心,没有仔细思考怎么做,方才会错失良机,造成这般结果。

霍茹后悔不迭,却无可奈何。

后来仔细反思,觉得自己会这般不遂,果然是那霍姝克的。母亲临终前曾说过,这侄女是被云海大师批过命的不吉利之人,刑克六亲,现下靖安侯府如此不顺,便是她祸害的。

霍茹心头怨恨万分,不过等进了大厅,见到娘家的兄弟对卫国公世子恭敬不失亲切,便想到去年母亲丧礼之上,聂屹的威胁,心里有了忌惮,倒也不敢表现得太明显。

霍茹曾经怀疑过,丈夫养外室的事情,是不是聂屹算计的,不过想想丈夫和那寡妇认识时,聂屹的年纪还小,而且被养在宫里,应该没这本事算计,便没往他身上想。

霍姝和聂屹同坐位上的靖安侯与靖安侯夫人、霍五老爷拜年后,稍坐一会儿,就告辞离开。

靖安侯夫妻心知肚明他们这么早告辞要去何处,却不好挽留。霍五老爷好不容易见到女儿,还想问一下外孙呢,他们就要离开了,心头失望不已。

他们离开后,霍五老爷也没了心情陪众人坐,便直接回五房。

在房里抄佛经的霍妙听说父亲回来,想了想,便洗净手,直接出门去父亲的书房寻他。

“爹,七姐姐呢?”霍妙问道。

霍五老爷坐在书房里的一张黑漆太师椅上,叹了口气,说道:“他们去将军府了。”

霍妙听罢,也不奇怪,去年他们就是这样,只是没想到他们这般不给靖安侯府的面子,屁股都没坐热,就直接走了。

霍五老爷感慨了会儿,眼神落到小女儿身上,看她穿着一身素淡的衣服,鬓角边别着一朵白色的绢花,整个人看着清瘦纤弱,却不掩少女的清妍,忍不住道:“妙儿,出了年,你也十六岁了罢。”

霍妙应了一声,接着才反应过来父亲的意思,脸色便不由得有几分羞涩,接着又是黯然。

去年她及笄时,正逢祖母的孝期,自然没有办及笄礼,甚至连婚事也推迟。若是祖母还在,早就应该给她定下亲事,而不是像现在这般,父亲自己都差点忘记。

以往她还嘲笑六姐姐霍娟年纪一大把还没定亲,如今自己可不就像六姐姐这般么?

霍妙同霍五老爷说了会儿话,神色恹恹地离开书房。

霍妙正准备回房继续给祖母抄佛经,突然见到大姑母霍茹站在廊下,朝这儿看过来。

见到她,霍茹消瘦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妙儿。”

霍妙走过去,先是给她行了一礼,方才抬头看她,发现一段时间不见,姑母瘦了很多,而且眉宇间尽是郁色,看着和与往的娴雅雍容的贵气模样大相径庭。

霍茹看到霍妙,想到母亲生前很疼爱这孙女,便叫住她,随着她走过来,暗暗打量她,发现这娘家侄女已经长成一个清丽婉约的少女,颜色虽没有霍姝的绝丽姝色,却自有一番惹人怜爱的气质,是个难得的美女。

“听说妙儿这一年一直在屋子里给你祖母抄佛经,你有心了。”霍茹轻轻地拍着她的手说。

霍妙不知道姑母叫住自己做什么,细声细气地道:“这是妙儿应该做的。”说着,想到死去的祖母,她的神色黯然,心头再次浮现自责。

霍茹见她黯然神色,知她是想起母亲,心里也颇为伤心,不过仍是宽慰几声,让她休养好身子之类的。

霍妙一一应了。

说了几句,霍茹突然道:“我刚才看到姝姐儿,可惜她只坐一会儿就和那聂世谨离开了。”

霍妙忍不住看她一眼,发现姑母眼里一闪而逝的怨恨,心头微动。

霍茹又和她说了几句话,方才告辞离开。

霍妙站在回廊处,目送姑母离开,慢慢地蹙起眉头。

马车出了靖安侯府的门,直接往将军府而去。

见到卫国公府的马车到来,将军府的管事嬷嬷殷勤地迎过来,一脸笑呵呵地道:“表小姐和表姑爷来啦,刚才老夫人还叨念着你们呢。”

霍姝笑脸迎人,说道:“祖母他们都在吧?”

“在的,不过今年姚家的大夫人在京城,五老爷和五夫人带两位小少爷一大早就回姚家了。”管事嬷嬷答道。

到了老夫人的荣安居,霍姝就见虞家的人都在,虞从信、虞从烈、虞倩和安阳郡主坐在老夫人身边说话。

见他们进来,虞从烈探头看了看,就嚷嚷道:“素素,表姐夫,你们怎么不带阿镹过来?”

因为外男不好进内院,除了满月那日,虞从烈还没有仔细见过阿镹呢。

虞老夫人笑着斥道:“胡说八道,阿镹才刚满月,天气那么冷,带他过来岂不是让他受罪?”

虞从烈被骂了也不恼,嘿嘿地笑着。

霍姝和聂屹过来给老夫人请安后,就被她拉着坐下。

霍姝坐到安阳郡主身边,朝她挤眉弄眼,笑着道:“恭喜你,昨天我都听祖母说了。”

安阳郡主见她这作怪的模样,就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双手轻轻地搭在小腹前,有些羞涩地道:“谢谢,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那时候要过年了嘛,而且阿镹那么小,你也不方便过来。”

霍姝摆摆手,她也没在意这些,见她羞涩,故意道:“现在终于轮到你,恰好我有经验,我和你说说孕妇的一些忌讳,你要听好了。”然后就嘀嘀咕咕地将自己怀孕时,那些丫鬟嬷嬷叨念的事情都和她说一遍。

安阳郡主原本还想听听她能说什么,等听到最后,脸上露出无奈的神色,指着她道:“行啦,这些我母妃送来的嬷嬷都说过了,而且我以后还不要像你这样吃个不停,将孩子吃得这么胖。”说罢,突然噫了一声,惊讶道:“一段时间不见,你怎么瘦成这样?”

霍姝不高兴地道:“什么瘦?我本来就是这样的好不好?”

安阳郡主已经习惯她先前吃得肥一圈的模样,现下见她恢复成未孕前的样子,身材窈窕,俏脸明媚,肤色粉嫩,就觉得她瘦了。

等知道她没有特地减肥也能瘦成这样,安阳郡特别地羡慕,说道:“等我生完孩子后,你也传我几招减肥的法子吧。”

“才没有减,我是自己瘦的。”说着,霍七姑娘又一脸自信地说,“没办法,我就是这么有福气

作者有话要说:的人。”

听她们说话的虞倩差点笑倒。

安阳郡主顿时想拿旁边的一只布偶砸她。

第156章

自从祖母去世后,霍妙就开始足不出户,成日待在小佛堂里抄写佛经,为死去的祖母祈福,日子虽然过得清苦,但却甘之如饴。

过完年后,天气依然寒冷,她如往常那般待在小佛堂里给祖母抄写佛经,就听说大姑母霍茹又回娘家。

霍妙手中的狼毫笔微顿,豆大的墨汁滴在纸上。

霍妙眉头蹙起来,再也没心思抄写佛经,手里拽着祖母生前送她的紫檀佛球慢慢地捻着,思索姑母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