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回事?”

“就是那场车祸,让我妹妹落下了后遗症,”湘思满目愤怒,“还有你的案子,顾筱西不肯认罪,你老婆一口认定笙箫是凶手,要不是笙箫被关在审讯室那么久,她的眼睛也不会这样。严湛青,你害她害的还不够吗?”

陌笙箫将手从严湛青手里挣出来,“都已经这样了,我现在正等着能恢复过来。”

“笙箫,你别傻了,你的眼睛什么时候能好还是个问题,他老婆当时那样害你,严湛青我告诉你,当时要不是聿尊,笙箫这会说不定已经做了顾筱西的替罪羊。”

陌笙箫小心翼翼走到沙发跟前,又摸索着慢慢坐下来。

严湛青盯着笙箫的背影,心里一阵阵抽痛,他大步走过去,“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难道苏柔没有告诉你吗?”湘思跟在他身后,“刀上有笙箫留下的指纹,你老婆作证说听见电话那头地争吵,说是笙箫要杀你,我妹妹出警局的时候,眼睛就瞎了!”

陌湘思哽咽着哭出来,严湛青神色震惊,对于昏迷后发生的事全然不知。

“我真的不知道…”

湘思没想到严湛青还能醒来,还偏偏选在这种时候,看来又有得热闹了。

何姨泡了一杯茶端过来。

“笙箫是最无辜的,以后你们的事能不能都别扯上我妹妹?严湛青,我知道你们之前有情,可现在你都结婚了,笙箫在这就算过得再怎么不开心,也和你没有关系。”

“姐,你别说了。”陌笙箫出口打断她的话。

“这件事,我一定不会就此罢手的。”

笙箫知道严湛青的脾气,若是被他查出来聿尊从中做的手脚,他要是知道了顾筱西刺他的两刀,也是聿尊在身后推波助澜的话…

陌笙箫不敢想,“医生说我的眼睛药疗能治好,严湛青,你当初若是不和聿尊斗,我的眼睛就不会这样,你醒了,我很高兴,很多事能放开就放开吧,再一次的生命,应该更加珍惜才是。”

“笙箫,你总是这样,有委屈…”陌湘思颇为不满。

“姐。”陌笙箫再次打断她的话,笙箫只想平息,不想挑起什么事端。

严湛青坐在对面的沙发上,他环顾四周,视线一下就落在笙箫之前弹奏的那架施坦威上。

“汪汪——”海贝不知从哪窜出来,朝着严湛青一个劲地叫。笙箫弯下腰圈住它的脖子,“海贝不凶,快些回去睡觉。”

那萨摩犬像是能听懂人话般夹着尾巴又回到了角落去。

“你…”笙箫转移话题,“恢复好了吧?”

“嗯。”严湛青点下头,“今天又去做了检查,挺好的。”

“那就好。”陌笙箫跟着点下头,不知不觉,连自己都没有发现说话的时候口气如此客气。

“笙箫,你过得好吗?”

“挺好的。”

“要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你就告诉我…”

陌笙箫靠向身后的沙发内,“其实,眼睛看不见以后我反而觉得日子平静了很多,有些事情看不见,逃避起来就会容易。”

“你向来,不喜欢逃避的。”

笙箫弯了下嘴角,“你今天来,还有别的事吗?”

“我放心不下你,想亲眼看到你没事。”

“我真的没事。”

严湛青抬起眼,见陌湘思正满目戒备盯着他,不远处,何姨也是一脸不放心的样子。他很多话卡在喉咙口,介于旁人在场,也就没有说出来,“既然没事,那便最好。”

他站起身,“我先走了。”

“好,”笙箫朝身后道,“何姨,你帮我送送。”

“好咧。”

严湛青走后,陌笙箫又回到钢琴前练了会琴,聿尊进屋换了拖鞋,刚走两步,却敏锐地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

笙箫这会正和湘思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聿尊眉头轻蹙,“今天有人来过吗?”

陌笙箫不由一阵紧张。

男人的视线扫过茶几,上面的一杯茶几乎没有动过,何姨忘记将茶杯收拾起来,陌笙箫并不知情。湘思视线随着聿尊落到了茶杯上。

显然,他知道了今天有人来过。

“没有,没人来过。”陌湘思抢先一步道。

聿尊闻言,眉间蹙得越发紧了。

笙箫没有说话,聿尊并未追问下去,大步上了楼。

“姐,明明有人来过的。”

“笙箫,你若是承认,他免不了又要对你发脾气了,这事瞒着是对你好。”

陌笙箫听了,点点头。

湘思眉角一挑,暗自拉开笑。

笙箫在下面坐了会,就上了楼,她推开房门进去,聿尊正好洗了澡从浴室出来,他头发轻甩,冰凉的水珠滴到她脸上。

“聿尊。”她跟着他向前走,男人走得很快,陌笙箫跟不上,“下午有人来过的。”

他这才顿住脚步,“谁来了?”

“严湛青。”

聿尊走过去,牵着陌笙箫的手来到床边。

76偿还

她挨着聿尊坐下来。

“严湛青,他醒了?”

“对,我也是今天才知道。”

“他来做什么?”聿尊随口一问。

“他说不放心,过来看看,”笙箫想了下,“我估计是他醒了之后对被刺前的事记忆很深,他想来是害怕他晕倒后,我也遭遇了什么不测。”

“我还以为他醒不来了呢,”聿尊起身拿了吹风机过来,“给我吹吹头发。”

“我眼睛看不见。”

“眼睛看不见你不会用手摸吗?”聿尊将吹风机塞到她手里,侧着身子躺到了笙箫的腿上。他头发湿漉漉的,一沾到她的裤子,腿上就氤氲出一大片水渍。

陌笙箫小着心给他吹了几下,聿尊闭起双目,“既然都说没人来过,你还上来承认做什么?”

“我觉得这并没有隐瞒的必要,”笙箫放下手里的吹风机,“我就算和严湛青见了面,也不能说明什么。”

陌湘思在客厅内看着电视,茶几上有几样吃过的水果。

笙箫和聿尊下来的时候,似乎正在说着什么,陌笙箫笑的眉角都像是染了阳光般炙热,湘思放下手里才吃一半的橘子,聿尊明知道笙箫骗了他,不该是大发雷霆的吗?

她推着轮椅迎过去。

一顿晚饭下来,聿尊并没有提起白天有人来的事,何姨凡事懂得为笙箫考虑,更是不会去刻意谈及。

严湛青回到家,严母一个劲开始碎碎念,“湛青,你又野到哪去了?这身子才好,可不要有些什么后遗症,爸妈就你这么个儿子,有空和柔柔多出去玩玩,也好让我早点抱孙子。”

苏柔正在厨房,和保姆新学了一道汤。

严湛青现在营养还需跟得上才行,他喜欢在外面吃,所以苏柔就学了好几道汤的做法。

“湛青,你回来了?”苏柔将煲好的汤端到餐桌上,“快洗洗手,准备吃晚饭了。”

严湛青铁青着脸走去,苏柔见他面色不对劲,便小心翼翼问道,“你怎么了?”

“那天在茶室,我当时正和你在通话,顾筱西进来的时候,你知道我是被她刺伤的吧?”

苏柔一个紧张,“你怎么突然这么问?”

“我被刺的全过程你都听见了,可是你却和警察说,凶手是陌笙箫,你这样做,是想整死她么?”严湛青语气激动,俊脸上慢慢呈现出一种厌恶。

苏柔摇着头,“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

“我没想到你如此心狠手辣,我要是死了,你争得过她又能怎么样?你情愿让陌笙箫顶罪,真正的凶手,你却眼睁睁看着她逍遥法外吗?”严湛青怒不可遏,随手一扬,将整碗汤扫到地上。

严母正在看电视,吓得立马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事情不是这样的,是顾筱西,她说她怀孕了,孩子是你的,我当时就想你受了重伤,我想替你保住这个孩子,我没想过那么多,湛青,你别怪我…”苏柔走过去拉住严湛青的手,却被男人用力甩开。

“湛青,苏柔说的没错,顾筱西当时确实怀孕了,还来我们家住过一段时间,”严母见事情到了这份上,也就全盘托出,“让陌笙箫顶罪也是不得已,当时现场就只有她们两个人,再说刀上正好有她的指纹。”

“这么说来,你们都知道?”

严母缩到边上不说话。

“湛青,我也是没有办法,你想,顾筱西当时怀着孕,她和我住在同一屋檐下,我有多难受?每天看着她当我的面耀武扬威,可我以为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我全心全意都是为了你啊…”

“你还真敢说是为了我,”严湛青冷笑,“你又是怎么认识顾筱西的?”

“我…”苏柔一个怔楞。

“是她找的我,她说她叫顾筱西,并告诉我出事的那个茶室地点,说她误伤了你…我当时就想报警,可是她怀孕了,说孩子是你的。我本来不信的,可我确实在电话里听见她说,你毁了她一生,她喜欢你之类的话…我…”

苏柔的话及时提醒了严湛青。

顾筱西将假消息给他,后来创展出事,他为了公司的事焦头烂额,可顾筱西要刺杀他的时候,那些话却令他觉得有些不对劲,仿佛,是他做了什么事将她逼入了死境似的。

顾筱西生性胆小,又为什么会无缘无故要杀他?

“既然刀上也有顾筱西的指纹,那她是怎么躲过警察的?”

苏柔望了眼严母,“是…是爸爸的关系。”

严湛青并不怀疑,他是严家唯一的骨血,严父严母但凡有了希望,肯定是拼尽一切保住顾筱西的。

“既然这样了,怎么还会去自首?”

“她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就掉了,聿尊一直想将陌笙箫换出来,肯定是他做的手脚。”

“湛青,你找的这什么女人啊…”严母不由嫌弃,眼里尽是鄙夷,“和男人在外面乱搞,还被拍了照片寄到家里,恶心死我了,亏我还以为那孩子真是我们严家的骨肉。”

“什么照片?”严湛青疑惑,据他查过的消息,顾筱西并没有别的男人。

苏柔心里紧张起来,生怕他细究到自己身上,“就是些不入流的照片,是顾筱西和别人上床被拍下的。”

严湛青剑眉紧蹙,越发觉得事情不对劲。

“还想这些破事做什么啊,”严母挥了挥手,“那顾筱西的爸妈真是丢脸丢尽了,生养出这种女儿,亏还长得一副老实模样。”

“妈,你见过他们?”

“就是她藏在我们家的时候,你爸派人将他们一道接出去的,后来她自首了,就把他们又赶回去了。”

严湛青拿起车钥匙,准备出门。

“湛青,你去哪?”

男人什么话没说,就走了。

“这孩子。”严母生气归生气,却不忍责备。

严湛青按着顾筱西家的地址找过去,这是条老街,他的车开不进去,只能停在河边。几个小青年见来了辆豪车,纷纷驻足观望。

顾筱西的家在弄堂里面,严湛青徒步进去,地上潮湿的厉害,像是刚下过雨,有人将洗菜的水直接倒在路上,这会天暗了下来,电线杆上挂着个摇摇欲坠的电灯泡。

他好不容易找到门牌号,里面隐约有说话的声音,严湛青伸出手敲了敲门。

不出一会,就出来个男人,“你找谁啊?”

“这是顾筱西的家吗?”

中年男人脸色一变,“这没有顾筱西这个人。”

严湛青伸出手挡住他欲要关上的门板,“我是她朋友。”

“别找了,她去坐牢了。”

“你别这样,”循声走来的顾母将顾父拉开,“这好歹是西西的朋友,让他进来吧。”

里面很窄,几乎堆满了东西,家具电器也很破旧,墙上贴着几张画,顾母见他盯着看,不由说道,“这是我女儿画的,她考取了美院,那学校你知道吧?可惜啊…”

顾父走路时显得腿不方便,“你有什么事吗?”他神色戒备,自从顾筱西出事后,他们受尽嘲弄,尽量能不出门就不出门。

“我是律师,也是她的朋友,我想过来了解些情况,希望能帮到她。”

“真的吗?”顾母神情激动,“都已经判刑了,还有方法救她吗?”

“有。”严湛青避开顾母眼里的炙热,他若不撒这个谎,就套不出他们嘴里面的话。

“那就最好了,西西要是能继续上美院读书就更好了,那是我们全家的希望…”

“你脑子又不清醒了,”顾父骂她,却骂的并不凶,口气里大半是心疼,“就算能减刑,她也不可能再去上学的,哎,只能怪她在外面做错了事。”

“你们能告诉我,顾筱西事发前回来过吗?”

“回来的,”顾父垂着头,神色懊恼,“都怪我,当时不该一个劲骂她,要是我能留住她,也不会出那些事了,都是我逼得她′啊…我看到那些东西的时候,都气疯了,没想到这孩子会想不开,去做傻事。”

“是什么东西?”严湛青眼色一凛。

“是盒录像带,还有些照片。”

“那东西还在吗?”

“早就被我给烧了。”

“是谁送来的?”

“我也不知道,”顾父神情悲痛,尽管嘴上说不肯原谅女儿,可还是连连自责,“那些照片被贴的到处都是,我们现在出去都觉得抬不起头,西西要不是在外面得罪了人,也不会落到今天的地步。”

顾母站在那几张画前,嘴里一个劲在重复,“我女儿是美院的学生,她画画可好了…”

严湛青望了下,桌上有两人才吃剩下一半的饭菜,很简单的两个菜,一个炒青菜,另一个是白萝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