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接过水杯,热热的喝下去时,仿似能体味到蓝皓的笑容仍是那么暖。

一气喝完,不仅是呛到了自个,她轻咳了一声,蓝皓笑道:

“真是个孩子,没人和你抢,还喝那么急。”

她那里还是个孩子呢?

而他话里,为什么,也隐隐含着其他的意思呢?

他的手摩挲了一下她柔软的发丝,复凝了一眼窗外的狂风暴雨:

“看来,真要到明早才能走了。”

若可以,她想现在就能离开,因为,她不知道,是否还能睡着。

心绪紊乱,理不出个头来,她只怔怔地瞧了一眼窗外,唇动了一下,仅是:

“很晚了,早点休息吧。”

“嗯。”

他揽住她,送她回到客房时,却看到,蜡烛只燃剩下短短的一枝,他细心地替她换上新的蜡烛,当那些微弱的烛火跳跃亮起时,她始终站在他的身旁,容色安静。

“去睡吧,这根蜡烛点着,万一晚上再要起身喝水,也不会撞到。”他温柔的声音永是最令人无法拒绝的柔软。

“皓——”她轻启唇,抬起小脸望向他,随后,低声,“对不起。”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说出这三个字,该是为刚才的举止说的吧。

是的,在那一刻,她没有拒绝墨沧,任由被他抵在墙上,于是,她心里萌生出对蓝皓的愧疚。

可,这三个字,落进蓝皓的耳中,恰是别样的意味,他眸底的温度,刹那间,转冷了些许,略略避过她的目光,却是淡淡一笑,复道:

“早点睡吧。”

“嗯,你也是。”

她转身,朝床边走去,突然,身子被他从后面扣住,他的手环扣在她的腰际,以一种绝对寂寥的方式扣着,然,也仅仅是扣着。

她没有动,他的下颔抵在她的发顶,语音低暗:

“汐汐,真的愿意嫁给我么?”

莫名的问出这句话,他环扣住她的手,移到她戴于中指的戒指上,唯有这样,他才能稍稍让自己突然起伏的心继续淡然下去。

“为什么这么问?”她没有直接回答,只是问出这句话。

“呵呵,因为,似乎你从来没有亲口说过愿意嫁给我,一直以来都没有说过。”他自嘲地笑了一下,试图缓和空气的僵滞。

是啊,她没有说过,甚至连一句允诺,都吝啬给他,唯一有的,仅是颔首。

原来,她始终并没有亲口答应,嫁给他。

他略移开下颔,看到,她耳坠那边的嫣红,果然——

西汐在这一刻闭上眼睛,过往,他对她的好,便一一浮现出来,浓浓淡淡的映满这月余的日子,嫁给这样的男子,这样对她好的男子,她有什么不知足呢?

竟是连一个允诺,她都没有说过。

她,真的,太吝啬了。

手覆到他的手上,微微笑着,把他的指环牢牢握住:

“当然愿意。”

简单的四个字,却仍是没有提及那个字,不过,对他来说,已经够了。

原来,他也是缺乏安全感的人,越是在意,就越会如此吧。

她将靠紧他的怀里,柔声:

“除非,你不要我了,那么,我就不嫁你了。”

这句话,和他之前对她说的那句,又有几多相似呢?

他俯下脸,吻上她的发丝,那里,有着些许淡淡的香味,是玫瑰的味道。

“傻丫头,睡吧。”

他松开扣住她的手,她却突然转过身子,笑意盈盈地凝着他,笑得连窗外肆虐的台风,都似乎在刹那间减弱了些许:

“不知道,谁才是真的傻呢。”

她笑得很美,她凝着他,这一刻,她是完完全,眼底仅有他的。

而在不远处的那间房里,软玉温香娇喘间,忽然,觉到身上的男子起身,那些清冷的空气刹那围拥住了她。

她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似乎,就在一瞬间,他停下所有的动作,又恢复人前,那高高在上的墨总。

人后呢?

不论是他出色的外表,庞大的财富,还是那方面的能力,都是绝对让女子满意的,当然,也包括她。

可是今晚,为什么突然之间这么冷若冰霜呢?

而她的情欲已被他点燃,如今,他的停下,让她心里愈发难耐起来,她媚笑着挪近他,纤细的手抚到他的那出昂扬,这方面的技巧,她是熟稔的,足够让任何男人为之燃起欲念。

更何况,今晚,他明明喝了那一大碗,她特意让张妈熬煮的‘补汤’。

只是,他却仍无动于衷,甚至于在她的手才碰到那处时,就更为冷冽地把她推开:

“你该走了。”

冷漠的声音说出这四个字。

她知道他的规矩,这处宅子,从来不会让任何一个情人留下过夜,而她本以为,今天的台风天气,至少,会有一次的例外,至少,在她和他欢好过后,能陪他到天亮,却是,在热情褪去不过五分钟的时间内,他依旧这般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现在,外面台风很大……”她娇柔地说出这句话,就着房内的烛影摇曳,配上无懈可击的楚楚动人的表情,任谁看了都有几分怜惜吧?

只是,他是谁?

他是墨沧,在他的字典里,从来有的,仅是让人望而生畏的冷漠。

“你该知道我的规矩。”

“是。”软玉温香终是不再做任何徒劳的动作,低下脸,将身上的衣服穿好后,离开了这间房。

从来没有今晚这么挫败感,本以为,抛开其他不谈,在床上,她总是最能让他销魂的,可是,今晚,似乎,他的欲望来得突然,去得也很突然。

是的,突然。

因为,当她的手在方才抚上他的昂扬时,本来灼热的坚挺,不过瞬间,竟然,在她的手下迅速地软去,这个发现,让她无比悲哀的认识到,或许,她在他身边的保质期到了。

她虽然不知道,除了她之外,他有多少情人,可她知道的是,他换女人的速度应该很快。

毕竟,他要什么样的女子不能得到呢?

而她漂亮的脸蛋,魔鬼的身材,终于,在三个月后,彻底让他厌倦了吧。

幸好,这份厌倦下,他还算是念着一点旧情,只让她冒着台风骤雨,暂时歇到天雅湾的另一处别墅内,否则,这么一个鬼天气里,她定是要在门禁处度过了。

台风席卷了鹏城一夜,翌日清晨,恢复供电时,才渐渐转小,而小爱也遵照蓝皓的吩咐,安排一部悍马来接蓝皓和西汐。

本是想向墨沧道谢后,再离开,但,张妈却说:

“墨总吩咐我为二位准备好早餐,请二位先用,不必等他起来。”

果然是一宿‘辛苦’,西汐的唇边撇了一下,却是形成了一个娇俏可人的弧度,蓝皓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淡淡一笑:

“麻烦了,替我转谢墨总昨晚的款待,我们这就告辞。”

牵着西汐的手走出别墅,由于天雅湾是临海依山而建,所以,在走过一旁近海的沙滩时,西汐忽然轻轻唤了一声,随后,俯下身子,捡起一个绿色的小海螺,冲蓝皓,晃了一晃:

“看,这里还有这个呢。”

这里毕竟是海边的沙滩,有这个也不奇怪,只是,她却开心起来,也不顾足上雪白的凉鞋踩得泥泞斑斑:

“书上说啊,只要能捡到绿色的小海螺,就能听到大海对你的祝福呢。”

她见他不是很在意她捡到的东西,一本正经地道,接着拿起海螺凑近耳边,不知是风声,还是其他什么,倒确实有呼呼的声音。

他瞧这她的发丝被海螺沾上些许的泥沙,伸手替她把那些泥沙拭去,然后捏着她小巧的下颔,也学着她的口气,认真的道:

“那把它送给我吧。”

“你要?”

“似乎,你还没送过我东西呢。”

他计较起来的样子,其实比她更像孩子呀,她把海螺从耳边拿下,放进他伸出来的手中。

他的手握紧那只海螺,这,是她送给他的第一件礼物吧,也算是老天赐下的礼物。

一如她一样,没有任何预兆地,走入他的生命,让他漂泊的心,渐渐习惯安定。

在即将走到悍马前时,西汐的步子略滞了一滞,她没有回首,但,蓝皓知道,她的心,却是回了一下。

他不用回头,透过悍马的后视镜,都看得到,那栋独一无二高昂的别墅三楼,窗帘并没有全部拉上。

依旧是淡淡一笑,他的手里握紧,她不经意送给他的绿色海路,而这枚海螺,终究见证了这一场感情的全部……

接下来的半月,蓝皓和西汐的婚礼依旧紧锣密鼓的筹备着,当然,也屡见媒体的报端。

但,同期占据报端首要位置的,是凭借非婚勿扰迅速崛起的新任HK小姐冠军莫晚。

莫晚的主持很大气,并且人也十分漂亮,甚至被誉为HK小姐选美以来最漂亮的一任冠军,更加难得的是,她的机智聪明丝毫不逊色于曾经的西汐,是以,很快使非婚勿扰再次博了一个较高的收视率。

随着她进入公众的眼中,西汐自然渐渐被人所淡忘,包括那短暂如昙花的风光,也包括那带给她阴影的负面新闻。

现在,她和所有即将嫁入豪门的准媳妇没有两样,在美容院、礼服店、手信店流连,而蓝皓因为临近Mobile平台的竞标,大部分时间都让小爱陪着她,这一日,同样是小爱陪她到了HK,最后一次试穿礼服。

礼服的修改这一次是完美无缺的,无论哪一处都和她的身材十分契合,最后配定的首饰,本来蓝皓属意于一条奢华极致的钻石项链,那条项链,不说陪衬的副钻,光主钻的重量就有十克拉,并且是最难得的红钻,据说只有若干年前,冥远财团总裁司徒霄送给辰颜的那条倾城之恋可相媲美,但西汐却觉得不是太配她,执意不要,只让设计师用同款的礼服缎面做了一串鲜花项链,这样的设计,她觉得最符合她的气质,也最是让她欢喜的。

钻石,虽然很值钱,可是那么一大串挂在颈部,不仅重,而且冰凉凉的。

见她不喜欢,小爱经过电话请示蓝皓后,只把这条项链收了起来。

试衣进行得顺利,所以当试完后,西汐突然想起隔壁那家糖水店来,但,小爱虽是蓝皓的高级助理,却也和时下的女孩一样,要保持身材,因此对糖水无爱,于是,小爱决定将衣服先放回车上,另外去拿了前几日定下的喜饼外包装设计款再回来接她。

而她独自往糖水店走去。

甫进店门,恰看到蔓蔓眼神有些落寞地一个人坐在沿街的位置,甚至于本舀起一汤勺的糖水,都不注意地舀漏了下去,汤汁落进碗里的刹那,她唤了蔓蔓一声:

“蔓蔓。”

蔓蔓回眸间,嘴角有刻意用遮瑕膏遮去,仍很明显的瘀伤,她本来很漂亮的眼睛,也有些浮肿,使得整个人看上去恹恹的。

“西汐啊。”蔓蔓敛回了心神,手不自禁地抚上嘴角,有些讪讪地侧脸。

“你今天没有通告?”西汐在她跟前坐下,点了一份糖不甩。

今天是周四,虽然广告拍摄不会那么排满,但工作天看见蔓蔓出现在HK,她还是有心无心地问了一句。

“没。”蔓蔓的回答有些不自然,正好瞧到有卖报的,遂唤了一声,“给我一份。”

这也是这家糖水店的特色,随时把新鲜出炉的报纸拿来卖,以供客人在喝糖水的时候,打发时间。

此时卖的是娱乐周刊,蔓蔓心不在焉地翻开,借着低头,继续掩饰着什么:

“听说你要马上就要嫁给蓝总了,我们那一期的女孩,也就你最出息了 。”

嫁入豪门,是很出息吧。

曾经,她也这么以为,只是,事到临头,仿佛,终究是有些什么空落——

或许是没有工作,也或许是,这么多天,基本没怎么见到蓝皓吧。

她不是喜欢黏人的女子,可,确实,这半月来,她见到蓝翦的次数都要超过蓝皓了。

包括,本说好要去拍的婚纱照,都一并地延期。

然,转念想系那个,现在毕竟是平台竞标的关键冲刺阶段,等到竞标结束,他就会和她一起筹备婚礼了吧。

神思间,她信口答道:

“你也不错啊,接了那么大广告。”

“对了,你的广告出来效果很好,听说,就这周末会正式投放到各大媒体呢。”蔓蔓避开这个话题,道。

效果很好?呵,她这样带这负面消息的过气寰姐,能带来什么效果呢?

不过是,墨沧执意继续用她拍的广告罢了。

只不知,是否对银讯有所影响。

但,这些,更不是她该去想的。

此刻,蔓蔓翻阅报纸的手却是滞了一下,并轻轻发出一声:

“咦——”

纵是这么轻,却也让西汐的目光被吸引过去,只一眼,她突然后悔,为何,她的视力要那么好呢?

那则报道,占据着最显眼的位置,图片是一男一女的背影,看上去亲密的走进一间考究的餐厅,配着旁边大幅标题。

‘莫晚连续数晚与神秘男子约会,俩人神态亲密,颇似情侣。’

后面阐述了,该男子戴着鸭舌帽,以及墨镜,颇难辨别出真实身份,但,能进纯*真品会员制餐厅的,定是非富则贵。

自从离开媒体后,她真的远离演艺圈太久了,看着莫晚的名字,需要接着旁边顺带提的介绍,才知道,是HK小姐新晋冠军,并且正是接替她主持非婚勿扰的女子。

但,如此种种,她只是一扫而过,真正让她愕然的,是与莫晚相携的男子手上,隐约有光芒闪烁。

其实,不过是张平面照片,怎能看得到光芒闪烁呢?

她只是,不会忘记那熟悉的背影罢了。

原来,她是记得他的种种,包括,背影。

蓝皓——

心里,没有堵住,仅是,突然,一片苍白。

这半月来,确实,蓝皓从没有在家用过晚餐,为了保持皮肤最好状态,她接受美容师的建议,每晚十点就上床休息,所以,处了偶尔,中午看到他回来过几次,却是再没有晚上碰到他。

而那几次中午,如今回想起来,他都是将早上开会时穿的沉闷西服,换为颜色亮丽的衬衫。

这些,她为什么,都没有察觉都到不对吗?

灰姑娘嫁入豪门,面临的最大危机,就是丈夫的背叛。

这点,她为什么,从来都没有想过会发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