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蓝皓对她太好,太温柔,所以迷失了吗?

还是——

不,不会的,不可能是她的不重视!

侍应生端来糖不甩,她很快地夹起一个,入唇,仍是甜的,甜到发腻,甜到,齿间开始麻木。

“呵,莫晚现在风头这么好,听说啊,她的背景也很大,父亲是瑞银集团的总裁,堂堂的千金小姐,却选择进娱乐圈,果然,更加一帆风顺。”

蔓蔓说了这句话,瞧着西汐的脸色似乎有些黯淡,以为她心底起了计较,忙转了口继续道:

“但,也未必会比你出色,毕竟,再过几天,你就要嫁给蓝皓了。西汐,其实,有时候,我真挺羡慕你的,能碰到那么优秀的钻石王老五,更重要的是,他还愿意娶你。”

羡慕?

是啊,的确足够让人羡慕。

“蔓蔓,你也会找到适合你的。”冠冕地说出这句话,她努力咽下口中的糖不甩。

“会吗?”蔓蔓的脸边浮起难受的笑意,突然,她的手覆住西汐的手腕,“对了,西汐,你有伴娘了吗?让我做你伴娘吧!”

西汐被蔓蔓突如其来的举动震到,才要去夹下一个的糖不甩,也掉落到了碗里,这一掉,她突然觉得,再怎么吃,其实,那些甜腻,都是进不得心的。

“似乎是让司仪公司来准备。”她记得蓝皓问过她这个问题,当时,她的答案,仅是没有相好的姐妹,于是蓝皓提议,干脆让司仪公司准备。

是啊,这么多年,忙碌在打工和学习间,她却连一个好的姐妹都是没有的。

“西汐,让我做吧,我一定比司仪公司做得更好!”蔓蔓见西汐不再用糖不甩,把两只手都握住西汐的手,眼神里,是迫切,也是渴望。

“你?”西汐并不懂为什么,突然蔓蔓会这么热衷于做伴娘,但转念一想,是了,哪怕她和蓝皓并不准备大摆酒宴,可当天,在见礼的礼堂内,该不乏业界的精英男士,所以,蔓蔓该能藉此结识一些精英。而结识也意味着,多一份机会,如此迫切,自然不足为怪了。

“好啊,你做我伴娘,一定很不错。”她允了蔓蔓。

其实,她的心里,真的不知道,8月1日的婚礼,究竟会以何种方式进行。

一日,此刻,她不知道是怎样走出糖水店,只知道,其后,蔓蔓的情绪骤然从低落到兴奋得溢于言表。

走出糖水店时,盛夏的阳光让她的眼前,有些许的眩晕,她拿出手机,这款,是在蓝皓的执意下,她才另配的,如今,她随身的,也仅会带这一款手机,至于苹果手机,已经好久都没有开过了。

现在,她的手指按下一号键,不算短的彩铃后,蓝皓慵懒的声音才从电话那端传来:

“汐汐?”

“嗯,是我。”

“回到鹏城了?”他的声音里自然听不出丝毫的异样来,仍是那么温柔体贴。

“还没,刚喝完糖水。就是你上次带我用的那家。”

“哦。”他仅是简单地应了一声。

“你在做什么呢?”问出这句话,她听到,他那边很是安静。

“在看三季度的经分报,怎么,有兴趣关心我的工作了?”

“不是,就是想问你,今晚,回来吃饭吗?”她只做平常的语气,但,天知道,这句话,她以前是从来没有问过的。

“今晚——”

他沉吟了片刻,沉吟的间隙里,她咬了下菱唇,没有再问,仅是道:

“没关系,你忙你的,我就随便问问。呵呵。”

居然还是笑得出来的,她等着他结束通话,却听见,他在电话那边问:

“希望我回来陪你?”

他问得很直接,她希望吗?

不知道。

可,她不能回答不知道啊。

“工作要紧,我知道,最近就快要揭晓竞标结果了。”

“是,就快揭晓谁中标了。”电话那头,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落寞,只可惜,她没有听进去。

“那不说了,小爱在等我呢。Bye bye。”匆忙的收线,这一次,她没有等他挂机。

然后,才发现,手心,都是汗意,黏黏的汗意。

他还是不会回来,或许,她该说,她希望他回来,只是,她说不出口,她不想,用自己的理由去限制他。

既然,他曾许给她自由,那么,这些自由,就容她也给他吧。

可是,男人的爱,注定是霸道的,这份霸道里,所谓的自由,只是基于一个很有限的范围。

然,彼时的西汐,并不知道。

她知道的仅是,她不希望自己成为他的负累。

这一晚,蓝翦和Grace有应酬,蓝皓也没有回来,她独自用完晚餐,回到房间,早早歇下,却是再睡不着。

辗转反侧地躺在床上,然,没有去打他的手机。

不知道过了多久,仍一点睡意都没有,许是这半个月来,白天忙得很充实,晚上又一落床睡着,所以反是补足睡眠吧。

关着灯的黑暗里,她睁开眼睛,床畔,放着的是属于她的Triangle,陶瓷的脸,在黑暗中,闪烁着莹润的光泽,她拿起Triangle,手指摩挲着,那些金丝绣线咯在指腹上,有些许的生硬,只是这些生硬,能让她不去想心底的柔软。

守护爱情,真的能守护住吗?

她的脸贴到Triangle的脸上,陶瓷的质地是冰凉的,不知道,在一片冰凉中过了多久,听到,外面的走廊上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他,回来了?

她看了一眼旁边的荧光钟,已经凌晨两点了。

这么晚了?

踌躇着把娃娃放到床边,起身,不知为什么,本来就放在床头的拖鞋,她竟只找到了一只,可,脚步声却是仿佛就要进入隔壁的房间,她情急下,仅穿了一只拖鞋就往门口行去,手扶到门把上,终是一用力,径直把门打开。

走廊的壁灯发出幽蓝的光芒,一如他此时望向她眼眸的幽蓝。

“回来了。”她有些讪讪,却偏又竭力做出自然的样子。

“嗯,还没睡?”他止了朝门里行去的步子,身上,隐隐传来些许的酒气,但,不浓,很温雅的味道。

“想喝杯水。”她走出房门,来到他跟前,他今晚,穿的是一件白底繁花似锦的衬衫,领口处微微敞开,有些不羁,但更添了几分令人蛊惑的魅力。

“别喝冷水。”他说出这句话,打开房间的门,就要朝里走去。

她却又紧走了几步,和他之间的距离,愈发地近了。

“有事?”他扶住门把的手微微颤了下,可惜,她不会看到。

其实,他在等,只是,她始终还是不说。

想笑,却真的,笑不出来的味道,真的很难捱。

“你喝酒了?”她,仅是问出这句话。

“稍微喝了一些。”他的声音终是透出些许的疲惫。

“我给你煮碗醒酒汤,等我一下。”没有再说其他的话,她不给他拒绝的时间,返身奔进电梯。

电梯往一楼下行时,她的身子竟然没有想象中虚脱到无力,反是平静地走进厨房,赤着一只脚的足底,冰冷一片。

厨房内,早空无一人,她独自摸索着食材,还算快的,熬好一碗浓浓的醒酒汤。

陈皮的味道,酸酸的,但,仅是一点点的酸意罢了。

她端着汤走到卧室时,看到他方才穿的衬衫随意地扔在椅子上,她把醒酒汤放在书桌旁,随后,把那件衬衫拿起,准备替他放进洗衣篓。

只是,这么一拿,就着房间内不算太暗的灯光,她看到,白底的领口处,有着嫣红的色彩。

当然,这不是布料上的图案。

指尖抚过那处,那些嫣红,就腻上她的指腹,淡淡的印在那,出神间,却听见浴室的门开启,蓝皓走了出来。

这一次,她没有等他走到她身后,而是立刻回首。

如此,他万一不像从前那样环住她,她都不会失望吧。

因为没有比较,才不会失望。

有了比较,才会变成失望前的计较。

凝向他:

“快把这汤喝了。”

说完,她把衬衫卷了一下,仓促地走到洗衣篓旁,放了进去。洗衣篓离书桌有些距离,这样,她就不用和他太近,这点距离,也能让她不去比较。

他没有端起醒酒汤,只是,望进她的眸底,那里,清澈如水,没有一丝的澜意。

为什么,没有澜意呢?

他的唇际浮上笑意,唯有他清楚,这抹笑的真正意味:

“汐汐,今晚,我没回来陪你吃饭,不生气?”

终究,是由他来问出这句话。

换来的,是她把脸摇得像拨浪鼓一般:

“怎么会,最近你那么忙,我又没事,反正,有伯父和Grace陪我一起用餐呢。”

她不能有什么意见啊,她算什么,她没有任何资本提意见。

原本,离开选美冠军的光环,离开非婚勿扰主持的光彩,如今的她,只是个一无是处的女子。

而这条路,是她自己走的,她没有后悔的权利。

只是,真的,就这样,走下去吗?

放弃所有的骄傲,放弃所有的尊严?

真可悲。

她的额发又刺得眼睛很疼,在婚礼前,或许,该重新换一个发型。

“嗯,那就好。”他敛了笑意,突然问,“给我熬好醒酒汤,你不去喝水了么?”

他是在下逐客令了吧。

是啊,她找的借口真的很幼稚。

“那你记得喝完汤后就休息,我去喝水了。”

她识趣地回身,退出他的房间,忽然,他唤了她一声:

“汐汐,明天我不去公司。”

“嗯。”她停了步子,但没有回身。

“明天,我们去拍婚纱照,我预约了影楼。”

他终究是记得这件事。

不论什么时候,其实,他待她仍是好的。

“好。”

她应声,就要往门外行去,然,也在这一刻,突然,他紧走了几步,把她仍像从前那样,扣入怀里:

“汐汐,真的不怪我么?”

他要她一个答案。

这,或许也是说服他自己继续坚持的理由。

她低下脸,看着他中指的指环,手抚到那,一字一句,虽轻,可,却清晰:

“我该怪的,只是我自己,在你那么忙的时候,还不懂事的希望你能陪我用晚餐。”

这句话,她说得很坦然,因为,若没有看到那张报纸时,她是会这么想的。

而既然看到,一如他曾经对她那样,倘若,他要说,他自然会说,倘若,他不说,那么,她就不问。

毕竟,在婚礼前,她希望再多给他抉择的机会,而不是,出于不忍,出于同情,来娶她。

“皓,早点休息,别太累了。”她转身,抬起脸,凝望着他,随后,掂起脚尖,在他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

这个吻,距离上一次,该有半个多月了吧,他的唇上,还是很干净的味道。

因她这一转,他不得不松开揽住她腰的手,在她的唇离开他的唇际时,他能品到的,除了涩苦,还是涩苦。

他是希望她能问她的,可,她选择不问。

这场婚礼即将到来前,竟比竞标结果的公布,更让他不安起来。

此时,他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搁置在书桌上的手机,宽大的液晶屏上,赫然是两个字:

莫晚。

作者题外话:爱情容不得小心翼翼地试探,唯有坦然以对,才是避免隔阂产生行之有效的办法。

【拥有】

手机屏幕越做越大,有好处,也有坏处,一路此刻,蓝皓看得清屏幕上的字,西汐,自然也不会错过。

只是,她仅微微一笑,就要走出房去。

她,果然,一点都不介意。

他在她的心底,究竟,有多少的分量呢?

他转身,接起手机,她突然止了步子,终是望了他一眼,咬了一下菱唇,轻声:

“很晚了,早点休息。”

说完这句,他却是没有接那电话,只径直按了关机,回身,走近她,随后,兀自将她打横抱起,往房外走去:

“只穿一只拖鞋,着凉了怎么办?”

其实早在她进来时,他就看到她穿了一只拖鞋,不过是强忍着不说罢了,方才,在她跑出去替他熬醒酒汤时,他差点克制不住,但,他知道,若他真的克制不住,也就看不出她到底在意不在意了。

所以,那么辛苦的克制到现在,可,终究,还是败在了她最后反咬菱唇后说的一句话上。

她,注定是他的劫。

若这么下去,他再做不回以往洒脱的蓝皓。

但,有什么办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