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汐,这一对戒指,我先收起来。”

顿了一顿,他看了一眼墨沧:

“与其三个人这样,还不如,一个人痛苦,俩个人快乐。”

墨沧没有说话,西汐却是闭了一下眼睛,再次睁开时,微笑着道:

“如果能让你们俩都快乐,我宁愿一个人痛苦就好。”

倘若一开始没有她,其实他们都会很快乐,至少不会被她弄得如此。

这句话是实话。

事到如今,她知道自己心里驻着谁。

可,面对蓝皓,她还是不能直截了当去拒绝。

面对身受重伤的芊芊,难道,她就能真的能不管吗?

她越来越恨自个。

西汐,你真的很孬。

“错了,没有你,他们也不会快乐!”

门口响起Grace的声音,她径直走进病房,这么多天,由于处理亚治的事务,有些事,确实没有去注意,等到有些察觉时,才发现,她的老弟又要面临受伤的风险。

可,即便怎样,还是要尊重他的决定。

只是,这个女孩,不能再犹豫了。

“西汐,从我个人的立场,我是希望你和蓝皓继续在一起,但我当时就觉得,你们没登记,总归是个让我担心的因由,现在,总算证实了,我的担心,还是有根据的。”

Grace走到西汐跟前,道:

“我看出来,小皓的退出,是想成全你和墨总,如果你觉得和墨总在一起,确实是你心里真正想要的,就别继续拖下去,感情这回事,长痛不如短痛,没必要等到大家都陷得更深的时候,再放手,感情就该自私一点,两个人开心就成,别去多想第三个人,早点放开了,第三个人的痛苦熬过去,也就是个头了。”

难得三个人都在,没有比择日不如撞日的好了。

墨沧没有说话,Grace的话不无道理,可是,他同样知道,西汐的顾虑,她的顾虑,每每,都是把自己放在最后。

蓝皓没奈何地一笑,对着他老姐道:

“老姐啊——”

“你闭嘴!”Grace打断蓝皓,今天,她是非要问出西汐的决定来,无论谁,都不能阻止这份决定。

西汐的手稍稍紧握,脸色却是涨得有些发红,那是因为紧张引起的发红,Grace话中的道理,她都懂。

而她其实不用等到月底,早就想得很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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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心情不好,由于下午工作上的事,特别沮丧,不知道为啥,纯粹的工作是不存在的,虚与委蛇、假意奉承才是讨领导欢心的不二法宝。我为啥就不懂得妥协一下呢?

【缱绻】

蓝皓没有等西汐开口,率先启唇。有些事,做一个男的担待点,总是好的。

因为,他从西汐的踌躇中,清楚,她仍是,太求全了。

与其让她说出,她以为的,能让他们俩个人快乐的话,不如,由他正式替她下一个决定。

“老姐,你根本不了解现在的情况,还不许我说话。”

说出这句话,他将受伤的腿稍稍移了一下,换了一个让自己的身体舒适一点的姿势,既然,心,注定会难受,那么就让其他方面,舒适点吧。

“如你所说,我和汐汐是没有注册登记,只举行了一个教堂婚礼,但,那天,若不是你让Yanni出现,或许在教堂婚礼那,我和汐汐就该结束了。对,我在那时,其实不准备娶汐汐,没有一个男人能容忍,自己即将要娶的妻子心里,始终有的,是另外一个人吧,甚至在结婚当日,都和那个男子有着无法割舍的往来。”

Grace的嘴张了张,但,只是,让语声消逝在空气里。

“我知道,你希望我尽快走出阴影,可,和汐汐在一起,无疑,只会让我不时记起五年前的阴影。这段日子,我试着让我们能重新开始,但,我还是不得不正面一个事实,她心里有我,不过,放在心里最深的,是墨沧。就像当年的如初,她爱的最深的,是Yanni一样。”

再次提起那段过往,那段整整让他用了五年时间去默默疗伤的过往,Grace的手不由地狠狠掐进手心中。

“看,我能为她受伤,他也能。所以,我没有什么理由不去成全一对本来就有情的人。现在,汐汐的答案早就不需要再问了,她能让我把这枚戒指褪下来,就告诉了我,她的选择。”

手心中那两枚戒指静静得躺在一起,发着银色的光泽。

“所以,请你做为一个局外人,不要再问了,我的骄傲,不想再多听到一次的拒绝。”

蓝皓将手心一阖,戒指咯进手心,却再不会痛了,他转望向墨沧,复道:

“不过,我老姐有一句话是说对的,感情是自私的事,两个人开心就好,我把汐汐交给你,你欠的那些红颜债,希望能用其他的形式去补偿。”

说完,他稍坐起身,伸手执过西汐的手,又一把抓过墨沧的手,是的,抓,他用力抓着墨沧的手,让墨沧知道,他放手的痛,也让墨沧知道,从此以后,要紧紧抓住西汐的手,一旦放掉,又将是怎样的痛。

然后,他把墨沧的手和西汐的手放在一起,再用自己的一双手包住他们的手,让他和她能握得更紧。

做完这一切,他松手,从自己贴身的地方,取出一把螺丝刀,亲手,把西汐手腕的LOVE手镯取下。

手镯的宝石在她受伤的手腕,发出最后一抹华彩,接着,便仅是剩下,那些开始愈合的伤口。

“早该取下了,戴着它,却是连上药都不方便。”

蓝皓自嘲地看了一眼手镯,上面,有明显的一道划痕,他知道,这道划痕的由来,总算这个手镯还是起了小小的用处——

该是西汐在仓库刻下那两个英文字母时所留的。

被割腕的手,要使出多大的力气,才能让手镯留下那两个字呢?但,一定会很疼,也一定会流更多的血。

不过,从今以后,不会再有任何伤害到她的事发生。

墨沧,会很好的保护住她,而不是像他一样,百密一疏。

在手镯离开手腕的刹那,他清晰地看到,西汐的眸子,凝了他一眼,眸底,有隐约的雾气。

其实,或许,他不在婚礼当晚,做出那些行为,她和他之间,真的,可能有一个比较美好的过程。

然,注定,那些因为缺乏信任,衍生出的行为,会将彼此的关系,划下一道纵然不明显,却始终提醒曾发生过的痕迹。

脱下手镯,他只把目光避开西汐的眸华,移向Grace:

“我要用晚餐了。”

这句话,在此刻的意味分明是逐客令,Grace轻轻叹了一口气,把提着的暖兜带了上来,放在床桌上。

墨沧起身,西汐咬了一下唇,仍是把拐杖递给墨沧,其实,像他这样的伤势,由护士推着坐轮椅,无疑会更好。

可,偏偏又是要强的人吧。

“那,我先走了。”

递完拐杖,她只转身,说出这句话。

却听得蓝皓,低声:

“以后,好好照顾自己,不管去哪,总让我知道,好么?”

“嗯。”她独自先走出病房,没有和墨沧一起离开。

蓝皓都这么做了,她能做的,也只是,在离开病房时,一个人罢。

陪她来的护士,将她扶回病房,窗外,月华如水,她躺在床上,翻看着一些杂志,耳边,是房内闹钟的滴答声,接下来的时间,也就这样在滴滴嗒嗒间流逝。

时间的流逝中,墨沧并没有来。

西汐步出蓝皓的病房后,他接到一个电话,便立刻离开仁心,回到了鹏城收治芊芊的医院,源于,在昏迷数日后,芊芊的病情再次出现恶化,医院第二次下发了病危通知书,并要求家属到场确认。

芊芊没有亲人,她唯一的亲人,只是他。

而这些,包括,慕歆雪的事,西汐都是不知道的。

九点多的时候,护士轻叩她的房门,说有位林小姐想要见她。

她放下杂志,第一个反映是林若。纵然,Alice是林若的阿姨,或许对林若,她也该有所防备,只是,这里是仁心医院,林若总不至于会对她怎样的。

她不喜欢,将心思用心在提防别人上,这样,会让自己,徒增许多的烦恼。

旋即点头应允,可房门开启时,进来的,却是雅姨。

雅姨,林雅?

初到Macau的那次,林雅在送她离开时,说过的那句:‘如果你不爱他,就离他远一点。’不由得映现出来,彼时,她是隐隐觉得作为继母的小雅似乎对墨沧的关心,超过了一个界限。

今晚,再次见到一袭真丝旗袍的林雅时,她终是注意到了,林雅胸前挂着的那条山茶花项链,和曾经,林若给她戴过的,几乎是一样的款式。

而那晚,她清晰的记得,墨沧说她不配这条项链。

是不配项链,还是,她根本抵不过那一人的分量呢?

仿佛有些明白什么,可这当口,她宁愿是不明白的。

“蓝太太,今晚,我到这来,很唐突,可,想了这么多天,我觉得,还是有必要,来这一趟。”林雅淡然地说出这句话,刻意加重蓝夫人三个字的语气。

西汐容色平静,只抬手示意她入座,于是,她姿态娴雅地端坐在床头的椅子上。

这个距离,使她离这个女子很近,近到可以看清楚,她的样子,算得上有几分姿色,也难怪,墨沧,会动心吧。

本来,她是想在那天探望完墨沧,翌日就和西汐好好谈一下,但,似乎,西汐发生了什么意外,也在那几日,她发现,墨沧为了这个女人,真的到了难以控制的地步。

可,她没有办法阻止。

及至后来,在Macau,邢达不顾旧病复发,也不顾亨福日益萎缩的势力,坚持做出那些针对腾远的事,终是让她知道了,西汐被人绑架失踪的事。

最后,人是被救回了,邢达却在蓝皓他们一行离开Macau后,彻底病倒。

所以,今天,她会来到鹏城,希望当面请墨沧能和她回去看一眼重病的邢达,好不容易知道,墨沧在仁心医院,赶到这时,恰好,墨沧又离开了,那么,她就先见一下西汐吧。

“邢夫人,你好。”

西汐才要唤护士倒杯茶进来,却被林雅阻道:

“不必麻烦了。蓝太太,我说完该说的话,就会走。”

她眸华似水地睨向西汐,说出的口的话语,却不似水般的温婉:

“我希望蓝太太既然嫁给了蓝先生,就放过阿沧吧。他只有一条命,也是老爷最心疼的儿子,请蓝太太看在老爷这次为了帮助你,不顾身体,旧病复发的份上,别再和阿沧联系了。好么?”

是啊,名义上,她还是蓝皓的妻子,虽然,蓝皓会处理妥当这个身份的问题,可,始终,现在外人看起来,是她作为有夫人之妇,不守妇德。

只是,她不能再退了。

“邢夫人,对于墨沧之前为救我受的伤,我深感抱歉,可,以后,我不会再让他为我受伤了。至于我和蓝皓的婚姻,很快,你们就会知道结束了。我——”

“蓝太太,作为女人,我为你这句话,只觉到可笑呢。”林雅终是做不到继续淡然,在西汐说出这半句话时,“你这样做,是因为愧疚阿沧对你的付出吗?那样,又把蓝先生放在何地呢?Macau,他为了救你,同样受了很重的伤,难不成,再过一段时间,你又发现对蓝先生愧疚,于是,再和阿沧说分手?我真的觉得,蓝太太,你不懂爱,你一直都在被动地根据别人的喜好,改变自己的喜好。这样下去,你伤到的人,会更多。也包括,他们身边的人。”

“邢夫人,请恕我不敬地问一句,您说我不懂爱,您呢?您懂了么?”西汐的手在杂志后用力地捏紧,捏紧间,她方能问出这句话,“为什么,我觉得,您对墨沧的维护,超过了,一些范围呢?”

这句话说得隐晦,话语里的意思,却是分明的。

“蓝太太是想问,我对阿沧是否仅是母子的感情,对么?这个问题,不用我来回答,你既然看得明白,又何必再问呢?即便,我和阿沧不可能了,但,我也不希望,看着他这样失去自我。阿沧是邢家的大少爷,无论他用哪个身份,注定,都能得到更好的女子,我也期待,他能得到真正的幸福,譬如一个只爱他的女子,譬如一个配得上他的女子,所以,请蓝太太,有一点点自知之明,不要再去纠缠着他,这样,才是我和老爷所欣慰看到的。”

真犀利啊,犀利中,带着把人自尊一并抹杀的难耐。

“如果我说,我懂爱,我爱他呢?”这句话,西汐说得并不大声,也没有经过任何思考,只是自然而然地,就说了出口。

说出了口,才发现,心里,有些什么堵住的,忽然之间,就通彻了。

不论这句话是否使了小性子,是否受了激将法。

总归,是说出了。

林雅明显是滞怔地,哪怕,这句话,从西汐口中说出,很是惺忪平常,但,她仍是滞了一滞,因为,这句话,是当年,他想她说出,她却是没有说出的话。

“你爱他的话,就更应该离开他。”

语音里再无方才的犀利,剩下的,唯有自个品得出的落寞。

“我不会离开他的。”西汐并不想在这句话里再多添什么,只要是发自内心的话,无需更多的修饰。

林雅淡然一笑,很是优雅的笑:

“历来,希望嫁入豪门的女孩很多,可,豪门要的,从来就是门当户对,蓝太太,我劝你珍惜现在得来不易的身份,别再痴心妄想其他了。我知道,阿沧的财力,在某种程度上,是优渥于蓝皓的,而作为一个本身条件不是特别好的女子,最重要的是知足。”

用最鄙夷的语调说出这话句话,林雅知道,其实是她自个不甘心,不甘心还有一名女子在墨沧的心里取代了她,并且,那名女子竟然还可以在嫁了人之后,选择后悔。

这一点,是她没有做到的。

也是她不能够去做到的。

而在邢达病情微妙的今天,她需要一个可以倚赖的人啊。

没有等西汐开口,房门口响起护士阻止的声音,以及林若的带着嗤笑的话语:

“没想到,你也在这。”

西汐示意那名阻止无果的护士先出去,林若已径直走进病房。

她没有想到再和林雅见面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不过,今天,在这里,也算是她们林家三个姐妹第一次‘聚首’吧。

如若不是先有那份晨报,后有警方的内部披露,作为Alice唯一家属的林家,或许,是不会有这般明确的肯定。

于是,林建,不可避免地联想起当年的一些事,并且,很轻易地查到,西汐还有一名植物人的弟弟西潮。

是的,很轻易。

由于Mr.Ray的开颅手术成功,也将这名一直被刻意隐藏起来的西潮推到了人前。

这两日间,她明锐地察觉到了,父亲林建,在这么多年后,终是要做什么抉择了吧。

曾从Alice口中得知,当年父亲始乱终弃,在母亲之外,有过一个情妇,并且该情妇还孕育了过一对双胞胎孩子。但,她没有想到,这个女子,就是西汐。

真是讽刺。

不过,究竟是讽刺,还是有人步步为营想得到什么呢?

“若。”林雅唤出这个字,林若已走到病床跟前,敛了脸上的笑意,望向西汐:

“我该叫你一声妹妹,还是蓝夫人呢?”

林雅的眉心一颦,林若的目光仍停留在西汐脸上,语音却是向着林雅:

“小雅,她,很有可能就是我们同父异母的三妹。”

说完这句,她看着西汐的目光里,俨然添了一些其他什么:

“时隔这么多年,原来,有些人还是不肯忘记,还是要得回些什么。”

林雅的眉心颦得更紧,对于父亲外遇,导致母亲疯了的事,她不清楚细节,但大致总是晓得的,也在那以后,她和林若被人看不起,因为,母亲的疯病经医生证实,是家族病史,于是,林家的亲戚,对她们姐妹在背后都是指指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