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晚看着这些报纸,只能喟叹,西汐这个女人真的很擅长心计,凭墨沧的手段,压下这些报道,不是难事。除非,是西汐要利用这些报道。

是的,利用!

这些报道不仅将她和蓝皓之间名存实亡的关系彻底撇清,而且,还能让蓝皓继续念着她——

将所有的负面新闻,全部揽到自个身上,成全蓝皓的形象,这样的心思,怎能不让人感动呢?

于是,当晚,她就在风月等着。

她知道,这处地方,不止是林若喜欢来的地方,更是源于,蓝皓常来,林若,也就常来了,只是现在,林氏传媒的危机,使得林若,再没有心思共此一轮纸醉金迷。

而对于她来说,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迟了一晚上,她终是在这等到了他。

带着不期而至的巧合走进敞开着门的贝壳包厢,低声:

“蓝皓——”

一边这么轻唤,一边有身后的侍应生配合地问:

“莫小姐,您是坐这么?”

“嗯,替我把酒放这。”莫晚吩咐出这句话。

侍应生放下酒,旋即退出房内,并识趣地关上包厢的门。

对于蓝皓和莫晚,作为风月的侍应生,他不会不认识,所以,更知道,此刻,一隅私人的空间,或许是他们需要的。

贝壳包厢内,只剩下她和她,她带来的酒同样是黑方,现在,她拿出自己的纸巾,轻轻递给蓝皓,示意他擦去身上的酒渍。

接着,她扶起倾倒的酒杯,将黑方慢慢倒进半杯,然后,递给蓝皓:

“知道你的心情可能不太好,作为朋友,我能做的,也只有陪你喝一杯了。”

很洒脱地姿势,加上洒脱地话语,任何人都是无法拒绝这份洒脱吧?

蓝皓,微微眯起眼睛,好像才瞧清楚是她,随即,唇边浮起更深的慵懒笑意,他的手从她的手中,接过酒杯,却在她的手指悄然一转间,仍是没有丝毫触及地接过酒杯:

“莫晚——想不到,在这样的时刻,是你出现了。好,cheers!”

这样的花样美男露出慵懒的笑意,无疑是很摄人的魅力,在这份魅力下,莫晚的脸,也不自禁地飘上两抹红云,在这抹红云未散前,她亦将酒斟入自个跟前的酒杯,与他一饮而尽。

接下来,长夜里,不说任何话,推杯换盏,也是种最合适的纾解愁绪的法子。

只是,在这场推杯换盏间,莫晚确是喝得不算多,她喝得很慢,慢到,她一杯喝下去时,蓝皓已饮下三杯。

以三抵一,她倒是要看看,蓝皓的酒量能撑到几时呢?

然,再怎样醉,她终是瞧得清楚,他的一只手,始是缠绕着手机下坠着的一个绿色小海螺。

这么珍视,是那一人送的吧?

莫晚的唇边浮起淡薄的笑意,果然是廉价的人,送廉价的东西。

她,不会。

她,顶多会制造一些,看上去很巧合地意外,譬如此刻,酒后的一夜情,虽然,看上去,也很低级,不过,只要能达到目的,又何妨呢?

“蓝皓,少喝点,你快醉了。”她看看一瓶黑方已喝剩下最后的一点,不由地停止倒酒的频率,开始劝道。

蓝皓的睫毛真的很长,在这长长的睫毛下,他幽蓝的眸华若有似无的睨着她,因着酒水的滋润,他的唇,散出一种潋滟的光泽,带着魅惑的意味。

和这样的唇亲吻,会是怎样的味道呢?

她突然很想知道。

今晚,应该能知道吧。

她在他的睨望下,略凑近他,带着最得体的姿势:

“真的别再喝了,我送你回去。”

这样的姿势,配上她V形领的曳地长裙,很是妩媚动人,这份妩媚,他看得到,心,会动吗?

不管动不动,酒能乱性,这话,她是信的。

果然,他的手轻轻一扶她的手臂,摇摇晃晃的站起,由于,他的腿没有恢复完全,这一站起,即便扶着她的手,他仍是站立不稳,径直地向后退了几步,抵靠在贝壳包厢的墙壁上。

他的手搭上她的手臂时,她是欣喜的,然,他的手臂,离开时,她却是有些许的失落。这些失落随着他的话语声响起时,荡然无存:

“不用,我要回公司,还有事,没做完。”

听到这句话时,她竟是浑身一个激灵。

这么晚还有事要他亲自去做,显见是重要的。

这,或许比其他更重要吧。

对于她来说,也一样。

她上得前去,语音温柔:

“你醉成这样,回去还能做什么呢?若真有急事,上次,你帮了我,这一次,倘不是涉及公司的机密,看我能不能帮你?”

他还是在笑,对着她,轻轻地举起食指,随后,摇了一摇,这一摇,她看到的,仅是他的食指上,戴着他和西汐的婚戒。

是的,彼时戴在无名指上的婚戒,他竟是换到了自个的食指上。

左手的食指,代表的是未婚。

或许,还有更多的意味吧,譬如,继续牵念着那人——

他的声音适时地打断了她的思绪,带着明显的醉意:

“当然是机密的。J省的局方,要率先推出我们合作的那个移动搜索平台的试运行,现在还没对外公布,等到公布,只有三天的时间,太急了,哪怕现在,其实也很急,我要赶工督促项目经理,把标书做出来……”

这句话,说者或许是无心的,但听者却着实是有意的。

蓝皓的另一个身份是通信行业协会常务理事,也就意味着,他完全可能比同行更早地知道,任何行业内,关于局方的动态。

而局方,对于这些平台的推广是起到至关重要的重要。

虽然,前期的投入会较大,但,随着接下来的运行,回报率是不容忽视的。

她的心思一动,瑞银可以和蓝皓合作,但,假如应标成功,是否也意味着单独开发呢?

毕竟,这个平台的合作,是初步的共识,违约金,相对于局方推广后的高额利润,自不在话下。

她在莫家的地位,一直是被莫雄轻视于那个纨绔大哥的后面,可,倘若她能真正开辟出瑞银在移动通讯新领域的业务,那么,即便莫雄轻视她,董事会,都会记住她这个大小姐。

这,可比她私底下,通过明进实卖损耗材料的伎俩,获得一些蝇头小钱,有更多的现实意义。

心思甫动,蓝皓已撑着一旁的衣帽杆,稳定住身子,要向外走去,她疾走两步,道:

“机密归机密,你这样回去,我始终不放心的,我送你到公司,我立刻就走好了。”

蓝皓扶住衣帽杆转身间,他的眸底,掠过一丝淡不可见的笑意,手握紧绿色的小海螺,话语里的声音,仍是模糊地,甚至开始大舌头:

“好……那你送我公司……就得走……机密的东西……不能给看……”

她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扶起他,走出风月,早有侍应生,开来她的车,她把蓝皓放到副驾驶位上,反手替他系上安全带时,透过后视镜,恰看到,蓝皓的车就停在不远处,司机小今站在车旁,看了一眼她,终究没有走过来。

她微微一笑,看来,那些报道,还是有用的。

为今晚的事提供了便利。

发动车子,扬长而去,真真是个月朗星疏的夜。

连狗腿记者都不会有。

因为,她和蓝皓的绯闻,如今相比较西汐和墨沧的新闻,价值已经不算高了。

而她已经即将获得最有价值的东西!

从亚治大厦走下来时,她手上的U盘里,就是最有价值的东西。

上得车去,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料想洛家诚该不会在公司了。于是,径直拨了洛家诚的手机,却是关机的提示。

她想了一下,复直接拨打了他的专线号码。

但,接通后,传来的却是洛家诚接近嘶吼的一句话,这句话让她怔了一下,怔滞间,她迅速挂断电话。

握住方向盘的手,不由得震了一震……

作者题外话:推荐一首歌,陈升的《风筝》,很喜欢那句话,因为我知道你是个会担心的小孩子,所以……

洛家诚之前我不知道有没有漏写,今天找了下,没找到。我承认,我的大脑思维出现了串词。

写这章的蓝皓的时候,心里有些发酸,他也是我的一个孩子,双男主的第一次尝试,让我写起来,每每轮换的时候,都能觉到一种酸涩。下次,我不会这么尝试了,一本文,女一是绝对的,男一也是绝对的,会比较好。呵呵,这本文,是我的一种尝试,欣慰又难受地看到,最早,两派粉丝的泾渭分明。而,如今的,耗粉,终于,都好像不见了。

【情难】

那句话,让她的心彻底有些乱了。

随着手震了一震,她竟是一脚踩下油门,力太大,加上方向盘没打,径直地,车头直挺挺地撞上了前面的水泥柱子。

不算大的一声响,却是让车子震了一震。

幸好,现在接近半夜,地下车库并无其他人,也幸好,撞的力度不大,否则安全气囊弹出,倒真真一时半会走不了。

深深呼吸,努力平定,乱了的心。

现在,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事,是必须要尽快赶回瑞银,启动她的专项小组。

是的,这张U盘里,有此次局方关于应标的所有要求,待到对外公布时,哪怕只有三天时间,只要提前准备,那么,她同样是可以脱颖而出的。

毕竟,这张U盘中,还有亚治的初步文稿,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是吗?

再次发动汽车前,她思索了一下,仍拿起手机,发了一条信息至洛家诚的手机上,这条信息,等到他开机自然会看到。

内容很简短,不仅之前,他给她接洽的那笔建材不要了,并且,中止和腾远有关马会连锁商业街的筹建开发。

因为,她能动用的资金很少,向莫雄去要,往常都未必可行,何况,莫雄自从那日突发心脏病,险些要了命后,每日里,根本都只求着公司的运营保持正常即可。

原来,在经历生死后,人,都会丧失一部分的斗志,源于,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何妨及时行乐呢?

而差一点,她就会和莫雄一样吧。

艾滋病通过什么传播,谁都清楚。

若不是,秉持着合作不成功,就不牵进肉体关系这个信念,恐怕,现在的她,即便手中握有U盘,都不会再有任何兴趣了。

值得庆幸的是,现在的她,还是安然无恙的。

所以,在彻底斩断和洛家诚的合作关系后,她要好好地为自己这个转项努力。

譬如,省下一切能省的资金,争取一举拿下局方的这次移动搜索标书,然后,再在董事会上表功,这份功劳,就将是她一个人的,和莫雄都没有任何关系。

董事会基于此,都会考虑,让她成为,最合适的接班人吧?

而绝不是,她那个无用,且纨绔的大哥!

这么想时,她轻快地将汽车驶离地下车库。

现在,在亚治最高那一层,蓝皓从书桌上,慢慢地趴到落地的玻璃窗前,即便是醉了酒,可,他的思维,却是出乎意料地清晰,包括清晰地打开电脑,清晰地故意让莫晚用U盘,快速地COPY走所谓的关键资料。

对,是所谓的关键资料。

这份资料不假,局方是有这个企划案,然,这份企划案,并非那样好做,即便竞到标书,到最后,恐怕除了耗费大量财力和心力之外,再无其他的好处,但,他不会告诉莫晚。

他要的,就是给她这份企划。

如果莫晚不是自作聪明,让他协助查账,或许,他不会那么快地根据建材进货方的蛛丝马迹,发现一些什么。

只是,有的人,太过聪明,总归,最后也是败在聪明上。

一如他,同样如此吧。

他的手朝旁边的酒柜摸去,打开最下面一格,真好,还有酒,不管是什么酒,只要能让他在晚上醉去,就是好酒。

拔开瓶塞,让酒精麻痹唇齿、喉部,接着,直抵心房。

“这么晚,喝酒太多,对身体不好——”

耳边,忽然传来西汐的话语,他一惊,酒瓶差点倾翻,四下望去时,哪里,有她的身影呢?

除了,脚下,那一片繁华的车灯,组成属于夜的霓虹,只有他一人,唯剩他一人,在这空旷寂寥的EP办公室。

或许还有一些什么,就是,酒入喉,收口的时候,舌尖,很苦,很苦。

唇边,却在这丝苦意后,浮起一抹慵懒的笑意,笑意消失前,他将酒瓶放回酒柜中,唇微启:

“这,是我最后一次听你的话,我不喝了……”

头抵靠在玻璃上,逐渐,眼前的霓虹迷离成一条金的缎带,缎带的那头,是她身着白色婚纱,轻声,对他说出那三个字,她说,她愿意。

是的,时至今日,她仍愿意,将所有的负面新闻引到她一个人的身上。

可他要的,真的不是这份愿意啊。

思绪终被酒精侵蚀,陷入一片馄饨时,他庆幸,今晚,终于,可以在馄饨中结束……

黄昏的夕阳,是那么红彤彤地挂在西边,从窗户望出去,整座邢氏大宅,仿似都笼在一层璀璨的纱丽中。

西汐从来不知道,黄昏的风景,都能这么漂亮,或许,是因为他的存在吧。

从梳妆镜中朝后望去,他仍在睡着,纵然,无数的电视上,这样的场景,放在清晨更为温馨,可,即便近黄昏的时分,只要相爱的俩人在一起,都一样,是温馨满屋。

她拿起梳子,慢慢梳着如缎的黑发,从镜中,等待他的醒来。

终于,在指针划过五点时,床上的他稍稍动了一动,接着,是手下意识地挪了一下,这一挪,却发现,怀里早就空无一人。

他从来不会睡到这么沉,哪怕,仍在先前定下的时间醒来,却是连西汐何时起床,都不知道。

是的,他是一个很有规律,并且警醒的人。

每次,定下的作息时间,即便不用闹钟,都能按时醒来。

每次,他的睡眠质量却不算好,因为,容易惊醒。

可,今天下午,这短短的两个小时,他睡得不仅熟,而且,身旁的人都离开了,他竟都不曾察觉。

不是她的声音太轻,就真的,是他睡得太沉了。

因为安心,所以睡得太沉。

目光搜寻那人的下落,旦瞧见,她正从镜中凝望向他,见他醒来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找她的身影,抿嘴浅笑间,仅是低下头去,继续用梳子细细梳着那及腰的长发。

她的头发真的很长,也很柔软,只依在她娇小的脸畔,恰是那一低头的温柔。

这么看着,他的声音响起,有些讪讪:

“怎么不喊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