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起床时戚奶奶已经做完了年早饭。傅薇很是惭愧,她的本意是来照顾奶奶,结果反而受了奶奶的照料。

戚奶奶却蔼然地招呼她吃饭:“家里很久没有这么热闹啦。”

蓁蓁睡了个懒觉才被奶奶从床上提了起来,洗漱完毕后精神格外地兴奋,捧着饭碗用一种怯然又期待的眼神轮番看着傅薇和祁叙。

傅薇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突然福至心灵,用胳膊肘撞了撞祁叙小声暗示:“…红包!”

祁叙用一种嫌弃的眼神鄙夷地看着她,这么大了还问他要红包?

欲哭无泪的傅薇读懂了他的眼神,竭力克制住扑上去戳瞎他的欲望,低声道:“是蓁蓁!”

戚奶奶和蓁蓁默默看着他们俩在饭桌上眉来眼去说悄悄话,一个个都专心致志地吃菜。

突然,祁叙起身进了卧室,捯饬了一阵,又空手荡荡地出来了。傅薇不好明着跟他过不去,默默忍耐着,等吃完了饭才把他拎进厨房:“蓁蓁的红包呢?”

祁叙跟她交换了一个“山人自有妙计”的眼神,带着她走到蓁蓁的卧室。原来,他在蓁蓁的作业本的每一页里都夹了一张百元大钞,并且勒令蓁蓁每刷完一页的题就可以解锁下一页的压岁钱,蓁蓁欢呼一声愉快地扑向了寒假作业。

见此情景,没有找到红包纸于是想出了这个妙计的土豪先生十分地理直气壮,盘着手站在书桌边,耀武扬威地看着她。

傅薇看着他一脸“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的学习”的表情,顿时有种再也不想跟他说话了的冲动。

中午,戚奶奶吃过饭后由蓁蓁推出去散步。傅薇一个人窝在尧尧的卧室里发呆。

这个家仿佛一如往常,没有悲声痛哭,没有声嘶力竭的绝望,只有平平淡淡的温馨琐碎。除了厅前的那一张黑白遗像,除了饭桌上频繁的沉默和戚奶奶时常突然黯然的神色,还在昭示着这个家不久前罹患的不幸。

不知怎么的,她想起一句话。

——“每个人都有一些故事,也许当事人并不认为自己是个悲剧。赞美是种尊重。”

那个看起来谦逊又温和的男人,付其誉。那时她隐约地觉得,他对生离死别的淡漠,对不幸这二字超出常人的旷达与无畏,像是一种只有设身处地才能拥有的感同身受。

如今这种直觉愈发强烈,和他床头的那些合影一样浮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有些事情还是要面对的吧?傅薇拿起手机,想起自己还没有回复付其誉的新年祝福,编辑短信时却不由自主地问出了深藏在心底多时的话:

“新年快乐,付先生。我考虑好了,年后的工作计划可以继续,只是我希望您能回答我一个问题。您找我当传记作者,真的是因为我的战地报道吗?”

刚刚发出去,李萌的电话就进来了:“薇薇!!”

傅薇一听就知道出了事,倒是麻烦了李萌,让她心里很过意不去:“…怎么了?”

李萌的声音糯糯的,犹犹豫豫:“说出来你不要怪我…”

“大过年的麻烦你,我正不好意思呢…怎么会怪你?”

李萌干咳了两声,才像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说:“你让我找的那个人,我找回来了…他好像是醉糊涂了,一晚上都在喊你名字。我也真是多事…早上看他醒得差不多了就想帮着劝劝他…”

傅薇立刻有种不祥的预感:“你怎么劝的?”

“咳,我说你早就跟主编在一起了,他再这样也没有用的…”李萌的声音低得跟蚊子似的。

傅薇顿时有种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感觉,原本以为小年夜晚的那通电话至多让李萌在公司里传点绯闻,到时辟个谣就成了。没想到这乌龙还没传进办公室,倒传到了宋子缺那里,这下反倒解释不清了。

她只能先挑眼下的事情解决:“他现在怎么样了?”

“听完就跑出去了,追也追不上,我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这种狗血桥段居然能被她遇上,李萌觉得自己真是三生有幸,“我说薇薇,做人不能太贪心啊,平时没有看出来,原来你也是个祸水型的啊~”

说着说着又不正经了起来。

傅薇气不打一处来,无奈对宋子缺的气总不能冲李萌撒,只好尽力平静地跟她解释:“这之后的事我自己解决吧,多谢你了萌萌,这两天辛苦你了,回来一定请你吃饭!还有…你误会了啊,我跟主编…没有关系。”

“怎么可能?”李萌在电话里一惊一乍地,“我那天明明听到了,你还穿着他的…衣服,咳,你自己都承认了的!”

傅薇实在瞒不过去,只能招出实情:“…那是因为我们本来就住在一起,他是我哥哥。这件事情你能不能替我保密?我不想在公司里当个关系户…还有宋子缺,呃,就是那个醉鬼…他的事也是…”

李萌惊异了一阵,咋咋呼呼地谴责了傅薇的地下党行径,最后得出结论:“我知道啦~以后我被主编骂的时候你就替我说几句好话呗,这种事情很隐私我懂的啦,我会替你保密的哦!BTW,醉鬼先森很帅噢,这年头这种痴情男少见啦,你要好好把~握~啊~”

“…知道了。”她实在没有力气应付这排山倒海的八卦语气,连忙敷衍几句挂了电话。

傅薇苦笑不已,在别人眼里,这些事情都是这么好处理的?只要见色起意就可以了?

不一会儿,蓁蓁小小的个头钻进了卧室,直扑她的作业本。傅薇一愣,随即无奈地笑开,祁叙拿小孩子真是有一套,不愧是心理年龄九岁的超龄儿童。

她坐在床沿跟蓁蓁聊起天:“你叫蓁蓁?有没有姓?”

蓁蓁握着笔转过头:“才不是!蓁蓁是我的小名,只有奶奶才喜欢叫。我学校里的同学都叫我何钰清!”

“钰清?”傅薇笑了笑,“还是蓁蓁好听,写起来也好看。逃之夭夭,其叶蓁蓁,多好。”

蓁蓁看起来有点沮丧,很快因为她夸她的小名而又雀跃了起来,问她:“那你呢,你的小名叫什么?”

傅薇脸上的笑容一僵,声音低了些:“叫媛媛。女字旁的那个,你会不会写?”

“这个吗?”蓁蓁写了个源泉的源字,发现不是女字旁,又把三点水擦了改成女字旁,举起来给她看。傅薇笑着摇了摇头:“不是,我教你写。”

虚掩着的门突然被推开,祁叙捧了一盘水果进来,往桌上一搁,顺手拿过蓁蓁手里的笔写下一个“媛”字,随手把她的作业本翻了几翻:“不错,再做两道题就能拿下一页的压岁钱了。”

蓁蓁捧着碗水果拼盘吃了两块香蕉,腮帮子塞得满满的,目光闪闪地盯着祁叙看:“等我做完这两道,能不能用下一页的钱换礼物?”

她还想集齐七张毛爷爷召唤神龙?傅薇因为自己的想法笑出了声,尴尬地掩着唇朝齐齐看向自己的两个人挥了挥手:“没事。你们别理我。”

蓁蓁回过头,憧憬地仰头看着祁叙:“我想放烟花。别人家的小孩都有烟花放,只有我们家没有。”

傅薇的嘴角抿了下去。尧尧过世后奶奶的心情一直不好,加上腿脚不灵便,也没有人放个烟花爆竹之类的,除夕过得冷冷清清。她走过去揉了揉蓁蓁的脑袋,替祁叙答应下来:“姐姐今晚就带你去放烟花好不好?你有没有什么玩得好的小朋友,可以一起来家里玩。”

蓁蓁连忙欢呼一声问祁叙:“姐姐都答应了,压岁钱还要不要没收啊?”

等不及傅薇说出“不要”,祁叙已经爽利地从蓁蓁的作业本里抽了一张一百块出来,在她眼前晃了晃:“小孩子贪玩要付出代价,这是你的烟花赞助费。”

傅薇脸黑了黑,幼稚病死性不改狂魔啊…连小孩子都不肯放过。

事实上,祁叙载着傅薇去县城里的大超市买了几大箱烟花礼炮回来,加上爆竹鞭炮和小孩子玩的手持焰火,七七八八不知花了多少张一百。傅薇想了想,往购物篮里搬了两幅春联和一个福字,扬着脸取笑他:“怎么样,准不准备问蓁蓁收取利息及手续费?”

祁叙藐视地看她一眼:“那要看作为你的专属司机,我有没有法定假日加班费?”

傅薇佯怒着把一个大大的福字往他胸口一按:“嘁,祁主编,我给你当了这么多年私人生活助理加厨娘,有没有终生成就奖发?”

他不费吹灰之力地揭下那张大红的福字,突然没有接话,缓缓压低上身看着她,目光幽黯莫测:“傅小姐,终生成就奖不是这么好发的。”

作者有话要说:终生哟,小薇薇你考虑好了吗=v=~

【请假告示】

期末考试季累成狗,明天请假一天赶论文的deadline,求谅解TUT。后天17:00准备回归,恢复更新!日更不辍!不要离开银家啊喂TUT!

***以及,感谢下投雷的土豪小鲸以及勤快撒花评论的萌妹们~\(≧▽≦)/~感受到我浓浓的爱意了莫么么哒╭(╯3╰)╮,等人家熬过了考试季就来爆三更!(づ ̄3 ̄)づ ***

第十六章 茫茫余生

大年初一的夜空星光璀璨。远离城市的县郊,寒冬的星辰格外明亮,五彩斑斓的焰火像盛大的流星雨,绽放又陨落。

蓁蓁带了几个小朋友在院子里举着银色的焰火跑来跑去,跑熄了就一个个排队走到祁叙身边,像领糖果一样举一根新的烟花棒央他点燃。

身后烟花缀遍天幕,祁叙清俊挺削的脸在一排焰火之后,银色的火光被他挨个点亮,映出他淡漠的神情,和染了浅浅笑意的眼角。傅薇把脸埋在围巾里裹紧风衣,笑得呵出一口白雾,回头问老人:“奶奶,该放爆竹了吧?”

戚奶奶笑呵呵点了头。祁叙架起一长串的红色鞭炮,在院门口点燃,紧促的噼啪声回荡在整个院子里,朱色的爆竹衣在门前的地上绽开一地狼藉残红。

第二串的时候,有一个胆子大的小男孩冒出头,怯生生地让祁叙教他点鞭炮。祁叙答应下来,恶作剧地按着他点火的手不放,直到导火线快要烧完了才抱着他跑开,把小孩吓得直嚷嚷。傅薇又好气又好笑,想说他几句,回头时却看到他嘴角的一抹浅笑,切切实实的,短暂却没有丝毫的杂质。突然就没了责备他的心情。

没多久,祁叙恢复了一张没有表情的脸,瞥她一眼:“在看什么?”

“…”傅薇恍过神,遮遮掩掩地拿出几根爆竹,假装不在看他,“呃…这种要怎么点?”

单个的爆竹有危险性,只能远远地插在门外的石头缝里。小孩子们尖叫一声,还没点燃就捂着耳朵跑进屋子里,扑在门口大喊大叫。傅薇淡然站在屋檐下,手插在风衣口袋里,微笑地看着祁叙伸手去点导火线,然后迈开长腿跑向她。

突然,爆竹升空的同时,一双大手捂住了她的耳朵。半空里震天的爆炸声霎时化成了闷闷的一声钝响,身后的小孩子们扯着嗓子害怕又兴奋地大叫。

眼看着半截开绽的爆竹落下来,砸在远处的水泥地上,那双捂着她耳朵的手才放了下来。

傅薇怔怔地看着祁叙一闪而过的笑颜:“你…”

“我什么?”

傅薇清了清嗓子:“我是说,今年真好…不知道我们家那里能不能放鞭炮?”

“鞭炮不一定。烟花还是可以的吧,你要放就搬两箱回去。”祁叙潇洒地把打火机抛向她,自己把冻得微红的手伸进口袋里,背身进屋,“进来吃饭。”

依旧是那个熟悉的背影,黑色的长风衣显得他更加挺拔修长。依旧是命令的口吻,绝对得不留余地。依旧是那个,沉默的,骄傲的,不容置疑的,自大又幼稚的祁叙。

却好像有什么地方,从此变得不一样。

《When Harry Met Sally》里有一句台词:当你意识到你想和某人共度余生,你会希望你的余生尽早开始。

而此刻的傅薇站在空无一人的院子里,背对烟火与繁星,璀璨的火光在她身后绽放成五彩的颜色。她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想穿梭到名叫余生的岁月里看一看,有没有某个人的存在。

┈┈∝┈┈∝┈┈∝┈┈∝┈┈∝┈┈∝┈┈∝┈┈

S市的钱柜包厢里,五音不全的李萌百无聊赖地灌了几杯橙汁,终于起身跟身边的朋友打了声招呼,出门去洗手间补妆。

钱柜的每个包厢配有专用的洗手间,包厢里刚才也没有人出来过,不会有人在里边。李萌想也没想就推门进去了。谁知一进门就撞见了一个陌生男子。

她吓了一跳,连忙捂住眼睛向后退了一步。

幸好,那个男人只是伏在洗手台上呕吐,浓烈的酒精味让人闻起来十分不舒服。一阵水声后,他漱了漱口,才抬头看向李萌,声音低沉中带着丝虚浮:“抱歉。”他指了指对面的房间,向她解释,“我们的洗手间被占了,借用一下这里,不好意思。”

男人面容清秀,一身灰色西服干净清爽,醉酒后依然无损他的谦和风度。

李萌吃惊地认出他,指着他道:“你…你是那天在千灵湖的酒鬼先生?”

宋子缺第一次听人给他取这么奇怪的绰号,蹙了蹙眉,同时也认出了她。那时他大脑被酒精占据,不甚清醒,勉强才想起来眼前这位是傅薇的同事。

傅薇。想起这个名字,他含有嘲讽意味地轻笑了一声,跟她打招呼:“你好。那天多谢你,我似乎弄脏了你的地毯?如果需要清洗,可以联系我。”他从西服口袋里取出一张名片递给她。

李萌慢吞吞接过来,念出上面的字:“宋子缺?”

“是。”他回答得很简短,显然不想在门口多逗留。

李萌嘀咕一声:“伤情也要有个度啊…这么喝下去是不要胃了吗?”

她原本只是自言自语,没想到已经转身的宋子缺突然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她,极有耐心地跟她解释:“这几天有法国气候学家Albert的连场讲座,我是他的同声传译,有兴趣的话欢迎莅临。以及,今晚是其中一场的庆功宴,免不了应酬两杯。如你所见,前两天不愉快的经历让我的胃很敏感,但原因只是酒精性胃粘膜损伤,不是你所认为的‘伤情’。”

他允许自己在醉酒时扮演卑微的角色,却不能忍耐清醒时他人的误解。

真是可笑的自尊。

李萌被他的一大串话绕得云里雾里,摊开两手挡在他面前:“好好好,放心吧,我不会告诉薇薇的。”这人要不要这么要面子啊…

宋子缺像是一只被针扎到了的动物,脸上的微笑明显地一凝。

李萌以为他被她刺痛了心事,立刻手忙脚乱地劝慰:“我不是在说…不对,我…唉搞了半天我也不知道你们怎么回事。你到底是她什么人啊?”

宋子缺被她急不可耐想安抚他的模样惹笑了,听到后面的问句时脸色也缓和了许多,不知在说给谁听:“Mon premier amour.(我的初恋)”

也许今夜的酒精对他依然有效,他的脸上有一抹只有自己明白的笑意,轻声絮语:“Peut -être pour toujours.(也许是永远)”

情话一般的语言,深藏无意袒露的心迹。

李萌听得糊里糊涂,唯一的想法就是:他还是喝醉了啊。说来这件事情她也有责任,顿时有些过意不去:“咳,虽然我不保证薇薇能接受你。但是我要向你道歉…她和我们老板是兄妹关系,我之前的情报有误,误导了你。对不起啊…”

“我知道。”他反倒是无所谓的表情,笑起来明澈如光。

李萌深深地觉得,放任这样一个优质痴情男继续沉沦简直太有悖天理了。出于人道考虑,她难得苦心麻婆起来:“虽然薇薇她符合你们男人的每一个择偶要求,但是天涯何处无芳草啊…”

“择偶标准?”

李萌认真地数了起来:“肤白、貌美、胸大、腿细…除了不怎么高挑…不过也不矮啊?”直白得接近肤浅。

“你眼里的择偶标准就是这些?”质疑的口吻。

“不是啊!”李萌矢口否认,“但是你总得承认,这些也是因素啊。又漂亮又温柔的气质美女,没有男人会不喜欢的吧?”

宋子缺摇头一笑,表情颇无奈。

如果只需要几个形容词就可以量化,我又何必。

何必执着一个你。

┈┈∝┈┈∝┈┈∝┈┈∝┈┈∝┈┈∝┈┈∝┈┈

入夜,傅薇早作准备地添了一床被子,以免再发生昨夜的尴尬。祁叙倒是满不在乎,倒头就睡。这天上上下下地帮戚奶奶做迟来的大扫除,一向鄙视体力劳动的祁先生作为唯一一个男丁承担下了几乎所有工作,晚上又担当免费司机,把蓁蓁的同学们一个个送回家。

也许是累极了,睡品也好了许多。

傅薇再也不用担心自己需要半夜醒来把他从床下捞起来,松了一口气。

幸好再过个一两天年假也放得差不多了,他们也该回到自己的世界里去。这两天她收到易白的投诉连连,声称如果他们再逼迫他当免费宠物饲养员,就告他们非法压榨劳动力。

傅薇憋住笑,残忍地回绝了易大律师:“需要我转接给被告人吗?”

易白顿时蔫了:“别!千万别…看在咱俩多年交情的份上,你就劝劝你哥赶紧回来吧!”

傅薇终于憋不住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怎么跟个小媳妇似的,他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你暗恋他啊?”

易白最恨别人揪他这一点取笑他,义正言辞地回击:“你才暗恋他!老婆为证,我的性取向没有问题!”

傅薇不知是听到了哪一句,脸上的笑容短暂地一凝。沉默了许久,才良知未泯似的安抚他:“…放心吧,我们明天就回来。麻烦了你这么多天,回来一定请你吃饭,到时候记得叫上你老婆。”

她几乎是慌乱躲闪地快速结束了通话,低头看了眼熟睡的祁叙。

在当了七年的生活助理、厨娘、清洁工…之后,她终于光荣当上他的托儿所管理员了么?挑食又浅眠的祁宝宝。唔,今晚的睡相还算老实。

她用手背掩住唇,好不容易忍住了笑,却发现了静音的手机上有好几个未接来电,和她这几天以来一直收到的骚扰电话是同一号码。

不同的是,这一回对方再次打来,却没有挂断。

她皱着眉,犹豫着接起:“喂,请问您是哪位?”

电话里的声音仿佛经历了万世更迭,沧桑得在她的心上都蒙了一层积灰:“媛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