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舫媛一直被挟持着,但好在有她从小受的教育底子在,此刻反而无所畏惧地扯开拦着她的那个青年:“可以放我走了吧?你们拍的照片,最好当场交出来。下次不要让我再看见你们。”

她哪里知道,她让傅薇送钱的举动落在他们眼里,完全是自寻死路。这意味着,周舫媛她非但是一个人来的酒吧,而且还和周家失去了联系。否则,随便叫上她哥,或者联系她爸的下属,摆平这么个小场子还不容易?

所以,傅薇乖乖地听从她的指示送钱来,反而让对面三人更加不想放过她们了。

对面唯一一个体型较为正常的冷笑了一声。周舫媛半立着,肩膀正好与他的视线持平。一双丹凤眼往下流连了一会儿,又往上停在她精致白皙的脸上:“何必这么急着走?周小姐来这里,不也是寻个乐子么?不如大家交个朋友,一起喝两杯再走?”

傅薇听到这话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连忙给周舫媛递了个眼色。周舫媛脸色煞白,已经没有多少好脾气可以消磨:“我劝你们识相一点。我们家除了我,可没几个好脾气。”

说起威胁的话来顺溜得很。傅薇想起周浴森对她低眉顺眼的样子,估摸着他们全家也就宠她一个了,这时候搬出家里人来倒是顺口。她佩服周舫媛,也佩服自己居然能在这种情形下笑得出来。

而事实上,她离家出走,还被在这种地方拍下照片,对周家的名声很不好。被家里知道了还不晓得要痛批成什么样。但如果对方实在太过分,还是安全为上,那一点名声反倒不足惜了。

丹凤眼依旧笑得和和气气:“哟,不就是喝两杯么,至于这么大火气么?”他一脸东道主的表情,眼里斜斜打量她们两眼,挥手让那个精瘦的青年去叫服务生。

傅薇偷偷往周舫媛那边看,周舫媛似乎也没什么底气,只好陪他们虚与委蛇一会儿。实在不行还有金岳,就算他们俩再没感情,也担个未婚夫妇的名号,他总不至于看着未婚妻在这里被人调戏?

说曹操曹操就到。服务生没叫进来,金岳反倒一马当先推门进来了。

这边还没来得及求救,金岳那一张小白脸上眼睛眯着,讥诮地看着周舫媛:“我说这两天跟踪我的都是些谁,原来就是你?怎么,婚还没结,已经管起我来了?”

他身后跟了好几个衣着规整的男人,和刚才那三个头型奇怪的青年不同,想必是他带来的保镖。周舫媛被刚才房间里另一个大喊推搡着往金岳那边按,大小姐吃了亏,奋力昂起头甩开那双手,直视着金岳:“听说你是这边的常客?你们金家的人就是这么招待我的?”

她原本想要当面闹一场,好当做证据爆料给两家人,不把请人偷偷跟踪他的事情抖落出来。没想到这个金岳根本没这么简单。周舫媛不说话还好,一抬头,金岳马上把后面端着的饮料拿到她面前:“这么急着被我招待啊?”原本透明的饮料里浑浊得很怪异,并且不含酒精,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里面加了东西。

“算计本少爷,活腻了不是?”他的眼里闪过丝凶狠,掐过周舫媛的下巴作势往里头灌。一屋子看戏的男人大笑起来,一个个饶有兴味地看着方才还气焰嚣张的周舫媛。

傅薇见势不妙,连忙趁乱藏在桌面底下给周浴森发短信。他妹妹都这样了,不至于不来救急吧?!

那个丹凤眼却眼尖,看到她的动作眼里闪过丝精光,三两步走过来抽走她的手机:“哟,给我们周少爷送信呢?你是他们家什么人,这么热心?”

金岳瞥了眼屏幕上显示“已发送”的短信,冷哼一声,手里灌饮料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冷笑了几声:“今天怪热闹么?”他扬手把手机扔了回去,向后招呼一声,“走,换地方。”

傅薇躲开迎面甩过来的手机,方才饮料滴撒的地面打了滑,她往后一避,一个踉跄着向后倒去。失重的感觉还没撑过一秒,身后的门突然大开,一个怀抱牢牢地把她接了下来。

扑面而来的男性气息,衣服上还沾着刚从外面进来才会染上的寒气,清清凉凉。

作者有话要说:

和大小姐在一块儿难免遭点罪……

第三十六章 纨绔你好

傅薇从失重的那一阵天旋地转里回过神来,向上抬头错愕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侧脸:“你怎么…”

突然出现的祁叙一脸研究生物标本的表情看着她:“所以你出入这种地方不是因为个人兴趣,而是进行一场聚众斗殴?”

傅薇仰靠在他怀里环顾四周。那几个原本准备友好地挪地方走人的彪形大汉此刻的表情,确实是一场聚众斗殴的前奏。

但无论是从数量还是性别上,她都没看出自己这边有什么优势。尤其是祁叙的语气闲庭信步,完全没有如临大敌的紧迫感。傅薇垂了垂头:“…现在不是讨论个人兴趣的时候好不好?”

周舫媛被灌了半杯饮料之后出奇地依旧清醒,好在没有出现警匪片里常见的浑身瘫软或者神志不清现象,微哑着嗓子瞪着金岳:“不要以为把我藏去别的地方,我哥就不会找到你们。”

她能够联系她哥,说明周家和她还没有完全断绝关系?金岳垂眼看着她,为难的神色只不过是短暂地一闪,没理她,又回到了祁叙身上:“真巧。今天熟人真是多。”

祁叙依然没有放开已经具备自我站立能力的傅小姐。他单手抚了抚衬衣的领口,意料之外地谦和。如果不是金岳的手上沾了饮料渍,他几乎会伸出手来与他握手:“确实很巧。如果我没有记错,礼恩这两天应该在全城找你。没想到你躲在这里。”

礼恩?都不用带姓的么…叫得这么亲热。

“你想把我的行踪告诉她?”金岳轻蔑地一笑,“没用的。我又没有想要逃婚,你们何必一个个把我逼得这么紧?”

“谁他…谁把你逼得紧了?!”周舫媛几乎吼出了一句脏话,脏字到了嘴边还是咽了下去。她平时飞扬跋扈,颇有见谁惹谁嫌的潜质,但在这方面的教养一直很好,此刻完完全全是被金岳可笑的态度给逼了出来。

金岳阴鸷地瞥了她一眼:“你来不是逼婚的?”

“谁要嫁给你个娘炮!”周舫媛已经完全失控了。愣谁莫名其妙被满屋子大汉钳制,敲诈勒索到人身攻击到现在,都会暴走,“你刚刚给我喝了什么!”那杯饮料一定不会是唬人的,她喝下去的时候就觉得味道不对。

女人的第六感一直都很准。

傅薇听到周舫媛提到那杯饮料也急着,往前一步想要一起去质问金岳。没想到被祁叙一把拉了回来:“先不要算你的桃花债。礼恩有话跟你说,你自己跟她讲。”

没有等金岳反应过来,祁叙已经拨通了电话,把手机递给了金岳。屏幕上金礼恩的名字明晃晃地闪烁着,显示着“正在通话”。

傅薇回忆了一下金礼恩的身家。唔,传闻中她确实有一个弟弟,据说是个十足的纨绔,难怪她一个女孩子被教育得这么女强人,都是被她这个不争气的弟弟逼的。

金礼恩的那个弟弟,就是金岳?

难怪在周舫媛的订婚宴上,金礼恩这样完全不相干的人也出现了。原来是男方的姐姐!傅薇觉得自己当时真是被周舫媛气得不轻,才完全没有关注订婚宴的格局。

…所以那天祁叙被邀请,也不是因为周舫媛的关系,而是因为和金家的交好?

傅薇用询问的眼神看着祁叙,他只是一笔带过:“他们两家纠缠,不是金岳娶周舫媛,就是金礼恩嫁给周浴森。你觉得哪个好一点?”

“…”傅薇觉得他真是在讨打,这是她觉得哪个好一点的问题么?

祁叙的声音低沉中带了丝愉悦:“令人高兴的是,现在后两者达成了更为良好的契约关系。所以我们的周小姐可以回头去找她的孱弱天鹅病患。”简直像是宝石迷阵四连击。

而傅薇心里想的是:他提起付其誉的语气要不要永远都这么阴阳怪气?

包厢那头金岳拿着祁叙的手机,皱紧了眉头说着莫名的对话。这头周舫媛的脸色惨白,很不好看。傅薇大致知道了些情况,没时间跟祁叙聊天,三两步扶过她:“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哪里都难受。”周舫媛俯□子,手臂按住了胃部。

“会不会是心理作用?”杯弓蛇影,也是有可能的。金岳他就算反对婚约,也不至于对人下毒吧?

周舫媛咬着唇,轻声附在她耳边:“这地方明是酒吧,暗是同志圈聚集地,背地里是个毒窝。这些人没几个是干净的,金岳也是。”

“…这是你找到的资料?”

“当然了!”她的语气有了些起伏,“你以为我为什么要亲自来?拍到他出入这种地方的照片,还能说他只是来猎奇的。撞破他涉毒,那就不是好摆平的事情了。”

傅薇抿紧了唇。周舫媛的胆子也太肥,她却并不想多接触这些东西。她的生母就是因为毒品的原因被逐出家门,连带着她尚未降临人世就也一并被裁定了命运。后面又发生了一系列事情,都让她对毒品这东西实在没有什么好印象。

傅薇俯□,依旧紧紧挽住周舫媛的胳膊:“你身体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去医院查一查?”她对她唯一能照顾到的地方,也只有这些了。至于其他,她实在不想触碰。

这边的对话间,金岳已经挂了电话往这边走来,白色的紧身裤让他的长腿显得挺拔修长,如果不是那张脸的气质太过女性化,他其实算得上风流倜傥。走近她们身边,金岳撇了撇嘴角,仿佛看都不想看周舫媛一眼:“出来吧。这边有医生。如果你的体质敏感,可能会中毒。”

“你给我吃了什么!”周舫媛下意识地捂住脖子。

“一点点致幻剂而已。”他看着桌上静置的半杯液体,笑了笑,“喝得不多,应该没有事。”

这时,房间里一直沉默的保镖里有一个在他耳边念了一句什么,金岳无所谓地甩了甩手:“一场误会罢了。周浴森过来,我正好亲自跟他解释。”

其实他也很无奈,最近不过出来散个心,就被家里轮番追捕,一打听才知道是周家的那位小姐离家出走了,金家担心他们一对怨偶两方都闹脾气,万一他也走了,这婚事就真的黄了。偏偏他去的地方都不那么光彩,被家里派人跟着真是让人暴躁。

他在这里撞见周舫媛,还以为她是想通了,加入了追捕队伍。

烦不烦?要不是为了自家妹妹不至于嫁个不喜欢的男人,他才不会答应这桩婚约。后来反正娶女人对他来说都是个摆设,他答应了也没放在心上。但最近这桩婚事分分钟在给他添堵,才让他的逆反心理全被勾了出来。

周舫媛听到他跟保镖的对话,却突然迸发出比方才受制于人时更加惊慌失措的表情,“我哥过来了?”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冲着金岳命令,“带我走!”

见对方僵住不动,她不耐烦地扯动金岳的手:“刚才不是威风凛凛想换场子么?不是说要挪地方么?现在不动了?”

找周浴森过来完全是下下之策。此刻没了危险,她可不想被家里知道自己背地里在偷偷干什么事。连暴露行踪都是她的大忌。

祁叙冷眼旁观着这边,双臂交叠没有耐心的表情:“跟我走。”他背身拉住傅薇就要离开。傅薇怀里还揽着个周舫媛,跌跌撞撞地往前跟。

金岳在后头叫住他们:“喂,我跟这位周小姐的事还没完。”

周舫媛厌恶地看他一眼:“我跟你才没完!”敢对她下手,不想活了?

金岳此刻倒是嬉皮笑脸,一句话都不多说快步跟了过来。他刚才只是想给这女人一点教训,顺手有什么就拿什么呗,倒也没想太多。少量的致幻剂也上不了瘾,这么记仇做什么?

傅薇已经完全不能理解他们一个千金大小姐,一个浪荡纨绔,放开了周舫媛改为拉住她的手,紧紧贴着祁叙往前走。

等祁叙启动了车,金岳才吊儿郎当地找祁叙搭讪:“真佩服你,我姐都自告奋勇找上周浴森了。你就这么眼睁睁地看他们俩在一起?”

刚才通了通电话,才知道他和周舫媛双双失踪的这几天,周浴森找上了金礼恩。周浴森追了金礼恩多年一直无果,对方似乎心有所属。直到周舫媛忽然跟家里闹翻出走,他才硬着头皮最后去找一回金礼恩,没想到金礼恩却答应了。

金岳也搞不懂这个姐姐怎么想的,她不是一直喜欢的都是…眼前这个人么?

祁叙薄唇一勾,不知在说给谁听:“如你所见,我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关心。”

傅薇凝神在听驾驶座上两个人的对话,听到这句像是突然被刺了一下,抿起了唇。周舫媛却像是逃追杀似的关心道:“怎么样,我哥有没有给你回拨电话?”她自己的卡早就换掉了,以防家里骚扰。

傅薇上上下下地翻找自己的手机无果,才发现早就在金岳扔她手机的时候掉地上了。走的时候关心着她的五万块现金,慌慌忙忙的也没注意地上的东西。这时候想起来,才觉得懊恼:“…啊,掉在刚刚那地方了。”

一直在和金岳对话的祁叙突然侧了侧头,旁若无人地向后应了一声:“没事,再帮你买一个。”

突然的插话。

“…”

这下不仅是傅薇愣住了,连金岳都闭嘴没再多话。

※※※

等他们一行人离开了2-Love,才有人去收拾那间包厢。

领头的是一个中年男人,大约五十来岁,壮年不再,却一身彪悍的胸肌,看起来凶神恶煞,啐骂道:“金岳那小子,皮痒了?”竟敢在这地方惹事。

地上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他回过身去捡,接起来,却是个熟悉的女声。

男人听了一会儿,慢慢皱起了眉:“小芹?”

作者有话要说:没错我就是擅长把这种硝烟弥漫的场面写成【#这群逗比…】(但之后有集中的一大波祁先森和傅小姐的一对一对手戏!好久木有粗线过了!感觉作为主角的他们遇上作者菌这种亲妈…真是上辈子造了不少孽啊…)

TUT…

啊啊啊在这章被发出来的时候,谈谈我正在裸考第二门专业考…【真心连预习都没预习过!肿么破!猛虎扑地式瀑布泪T T】

欸最近常在留言区溜达的亲们都不见了…也去考试了莫QAQ?

第三十七章 谢绝等待

周舫媛在车上的时候就开始恍恍惚惚,没过多久就出现神志不清的迹象。傅薇一个人坐在后座上抓住周舫媛的两只手腕,看着她眼神飘飘忽忽,咬牙切齿地瞪着金岳:“现在怎么办!”

金岳把手一摊,一脸见惯了这个模样的无所谓:“我有什么办法?缓一阵就过去了呗,剂量又不大。”

傅薇觉得跟这种人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索性再也没问过他,专心按住周舫媛。她没有接触过这类药剂,还不知道后面会变成什么样。

幸好金岳还有点良心,下车时一力扛起周舫媛就往电梯里塞,傅薇想要帮忙都被拦了下来。电梯里只剩他们三个,银色的电梯门慢慢合拢,傅薇看着大楼外缓缓驶走的车,车窗里隐隐约约映出祁叙淡漠的侧脸。

到了房间里,傅薇半是不放心地把周舫媛交给了有处理经验的金岳,局促地立在一旁不知道能帮上什么忙。金岳嗤笑一声:“有水不?”

傅薇愣了愣,连忙点头,回身去拿水。这种药剂大多都可以用水来稀释,她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顺带还替金岳捎了一杯。

金岳斜睇着那杯水,邪气地一笑。这女人刚才还对他视若豺狼虎豹地冷眼相加,这会礼数倒是一点都不少。

这么小家碧玉的女孩子,跟自己驰骋商场的姐姐比起来,真是看不出什么光彩。

傅薇关切着脸上迷迷糊糊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周舫媛,没读懂金岳眼神的意思。面对着两个半是陌生的人,在这种情况下,她面色平静,心里却是紧张的。

门铃却在此刻响了起来。她立刻回身去,打开门,正是停完车姗姗来迟的祁叙。依旧是一张清隽却漠然的脸。

不知为何,看到这个算得上冷淡的表情,她居然心里松了一下,下意识地向他一笑。紧绷的脸悄然地舒展开,散落肩头的长发乌黑柔顺,衬得她流转的眼眸愈发漆黑明亮,噙着丝温和的笑意。

这个笑容很短暂。傅薇很快就留着门,自己回身去沙发旁继续徒劳无功地守着周舫媛。祁叙却站在门外,微微发怔。

很长时间以来,自从她搬出家里之后,就再也没有向他崭露过这么温和的表情。熟悉又陌生,温柔又冷冽。

唔,还是这样的她比较让人喜欢。

平静中难掩心里的一丝丝慌乱,发自本能地依赖他。这样多好。

祁叙走进客厅,第一眼就看到了沙发上的周舫媛。平素摆着大小姐架子的周千金此刻痴痴地笑着,做着开枪的手势,拼命拦着要喝水的金岳。金岳手里攥着个玻璃杯,一边小心着手里的水不要洒出去,一边还要挡着她的动作。

周舫媛猛地甩了甩头,两只手依旧和金岳的纠缠在一起,把他的手交叉过来死死地抓在自己手心,笑得恍惚又灿烂:“陪我玩嘛!”

…真是难得一见的奇景。

金岳的脸已经是苦瓜式的了,他什么阵仗没见过,居然败在了这么个不讲道理的小姑娘手里。偏偏他还要护着手里那杯不上不下,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的水,以免落在地板上被周舫媛踩了玻璃片,那可才是一桩血案。

察觉到金岳的进退维谷,傅薇也加入了阵局,从沙发背后伸手去拽周舫媛,握住她的两个胳膊往后拉。奈何周舫媛死死地抓着金岳,被她这么一拉也不肯松手,就抓着金岳一起向后倒去。金岳手里的水立刻洒了半杯。

祁叙的目光落在眼神焦急的傅薇身上,没多犹豫就走了过去。刚走到沙发边,那边扭打成一团的三人突发变故,周舫媛猛地一松手,还没等金岳反应过来,就夺过他手里的杯子,站起身来往沙发后一砸:“扔掉!陪我玩!”

沙发离墙壁很近,傅薇就站在沙发和墙壁的中间,眼看着那只杯子在空中洒掉小半杯水,狠狠砸向离她不过半米的墙壁,碎得四分五裂。

她躲过了杯子迎面的攻击,却来不及避过那些分崩离析的玻璃片向四处飞溅的轨迹。一时间水花和玻璃片绽裂四溅,她一手扶着沙发背往下蹲,还没蹲到底,一个身影突然护到了她背后,巨大的阴影像是一把防护伞,把她护在了身下。

玻璃片落地叮叮当当的清脆声响平息下来,傅薇才平复了自己剧烈跳动着的心跳,缓缓转过身子。保持这么个别扭的姿势半蹲着,实在不怎么好受。

她扭过身,祁叙蹙着眉的脸近在咫尺,和她一上一下四目相对。

傅薇站也不是,蹲也不是。只能把他往旁边推一推,自己慢慢地向上伸展。声音断断续续的:“你…没事吧?”

祁叙仿若不经意地用食指关节在侧脸上一擦,指背上果然沾了丝血迹。近距离的碎玻璃还是刮伤了他靠近耳际的皮肤。傅薇看见触目惊心的殷红,立刻挪过半个头去查看,他的侧脸上果然划出了一道不深不浅的痕迹。

她握着他的两个胳膊,小心翼翼地避开满地的玻璃碎屑,引着他往外走。另一边金岳已经制住了周舫媛,把她半抱半扛地脱离了玻璃片密集的地段,缩在墙角摁着不断挣扎踢打着的周舫媛,不耐烦地问:“现在怎么办?”

傅薇指挥着祁叙坐上沙发上没沾水的地方,抬头用眼神示意了下金岳身边的走廊:“过去右边那个是她的房间,麻烦你把她送过去…不要让她碰台灯之类的。”

金岳皱着眉点了点头,周舫媛趁他恍神的时间挣脱了他,蹦跳着走进餐厅,威胁似的看着他:“不要过来!”金岳忍无可忍地追过去一把抄起她往主卧里大步走去,丝毫不怜香惜玉地往床上一扔。卧室里的衣帽架上挂着周舫媛的一条丝巾。价格不菲的真丝丝巾此刻变成了绑人的麻绳,三下五除二就把周舫媛的手绑在了背后。

傅薇在客厅里听着隔着一堵墙传来的穿透力惊人的尖叫,表情十分地揪心。要不是她知道金岳的性取向有问题,恐怕很难相信里面不在发生什么暴行…

祁叙冷淡的声音把她的思绪牵了回来:“所以我不能换一个干净整洁的地方就座么?”

傅薇一惊,低头看着狼藉一片的绿绒沙发,尴尬地点了点头:“可以…我去帮你拿药箱。”

幸好公寓里常用药还是有的。傅薇很快拿来了碘酒和棉签。祁叙已经挪到了餐厅的金属椅子里。餐桌靠窗,明亮的光线衬出他的侧影,金属质感包围着他,看上去锋利又淡漠。除了他正对着她的侧脸上,那道殷红血迹。

傅薇握着瓶子走进阳光里,坐到他对面,从棉签瓶里取出一根沾了碘酒,往他脸上轻轻地抹。祁叙一直木然,没有表情,反倒看起来很配合。

她小心翼翼地轻点着,克制着手上的力道怕弄疼他。祁叙却只是凛着脸,丝毫没有皱眉之类的反应,目光移在别处,根本没有看她。

突然,一直安静的人一把抓住了她举着棉签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