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树有心装好哥哥:“四妹妹那里我去说说。”

陈氏笑道:“她不用你管,她是个傻大胆。真要惊着了,早哭着窜进来了。这会子没声儿就是没唬着。你几个妹妹就她最不稳重。你得闲了管管她才是。”

庭树胡乱应了。

陈氏又道:“出去的人多,你们怕没人使唤。我使陶菊去看顾七丫头,谭妈妈伺候周姨娘,再问你四妹妹借百合与你吧。”

没动庭兰的人,庭树心道果然庭芳已是陈氏的“自己人”。如今的形式越发不好,他也有心同庭芳修复关系,省的出了事儿连打听的地方都没有。想了一回,道:“我自去找四妹妹借吧。”

陈氏点点头:“去吧。”

庭树步履沉重的走到庭芳门口,恰见庭芳送魏娘子出来。两个人拉着手,十分亲切。庭树看的怔怔的,为何庭芳亲近舅家就无事?

随即便知道了答案,庭芳见到他,一面笑呵呵的见礼,一面同他介绍:“大哥哥怕不记得了,她是魏家娘子。才说他家新想了灯笼款式,要做了送与我们玩。大哥哥要什么颜色什么花样的?趁着她在,告诉她知道,改日再送来。”

庭树心里很不是滋味,原来有些事是能做的,仅仅不能说。强笑道:“你替我挑吧,我弄不来这个。”

魏娘子估摸着她们兄妹有事,福了福身:“奴告退了,改日再来与爷和姑娘请安。”

庭芳自己避开,见庭树傻愣愣的呆在原地,暗自翻个白眼。你管你舅舅叫的亲热,我舅母你倒能受礼了。好在她不是古代人,于礼仪上也只是装的讲究,索性丢开,直接问道:“大哥哥找我什么事?”

庭树尴尬的道:“家里…呃…借妹妹的丫头使两日可好?”

庭芳早听见动静,想是庭树的丫头被撵了,大方的道:“百合稳重些,我叫她收拾东西,不用半刻便到你屋里了。她识字,能伺候洗漱也能伺候笔墨,只她没伺候过爷们,有什么不当之处还请大哥哥担待吧。”

庭树笑了笑:“多谢。”又没话找话的道,“你的丫头竟都识字,你教的?”

“站在学里伺候学的,诗书不能,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都会。识字的使着方便些。”庭芳初上学的时候下了死令,认得字留下,认不得滚。女孩儿已经很艰难了,丫头更是地狱模式,不多掌握些技能点,等死呢。能认字,便是不能脱籍,在家爬的都比别人快百倍。她做庶女要做最好的,她的丫头也要做最好的。故水仙百合在她不用伺候时都玩命的练字,还特意寻账房学了珠算。庭芳闲的没事还玩了阵算盘的。

兄妹两个怄气怄了许久,竟没什么话说。胡乱闲话几句,百合已打好小包袱。庭树带走百合,庭芳直往上房去了。

陈氏精神头不好,没事就闭目养神。庭芳进去时,她才睁开眼。见了庭芳先笑道:“你过来,我同你说事。”

庭芳一屁股坐在床沿上问:“家里的事我不管的啦,你不用操心。”

“偏你嘴快,你大哥问你借丫头了?”

“把百合与他了,娘,怎么好好的发作起下人来?过几日五妹妹生日,虽不摆宴席,自家多少要乐一乐。人都撵走了,谁来做生日呢?”

胡妈妈忙道:“快别说五姑娘了,她可是闹了个大没脸。”

“嗯?”

胡妈妈奇道:“你不知道?不是她家婆子惹你么?”

“跟撵人有什么关系?”庭芳不确定的道,“方才…是撵人吧?还是只打几板子?”

陈氏道:“有些打几板子撵出去,有些是特特寻了人牙子叫远远卖掉。才老太太使人来说,都是奴才挑唆坏了主子,你哥哥才犯糊涂。那些调三窝四的统统都打发了去。我们家的你瞧见了,三房的,你婶婶的两大家子陪房都撵了,现拨过去一家子伺候她。”

庭芳呆了:“不至于吧?三婶不得恨死了我?”远远的卖出去,基本是没活路的!谁知道人牙子能弄多远。

陈氏道:“她且不敢呢。只你五妹妹委屈了。虽是他们惹事,然细究起来,还是你这里引的。待她生日时,你们姐妹好好送她些玩器吧。”

庭芳叹道:“可真是池鱼之殃。”

陈氏撇嘴:“都是她娘不醒事,带累儿女。”

庭芳又问:“老太太发作人,叫大姐姐去作甚?”

“正是商量五姑娘的生日。”陈氏道,“大人的事总不好委屈你们。商议着叫个小戏班子进来热闹热闹。幸而老太太当家,撵出去的虽有牵连,多半还是咱们两家的人,倒不碍事。你可瞧见了往后行事可不能错了规矩。”陈氏压低声音道,“才老太太大怒,差点把你三婶送回娘家。没有一二年,她再抬不起头。你姐姐性子太刚强,我还要同她细说。”

庭芳抽抽嘴角,这事儿跟性格没关系,纯智商问题。但还是点点头:“知道了,凡事比着规矩来,再不错的。”

陈氏挺放心她的:“行吧,你练字去。”

胡妈妈笑道:“太太说了半日别人的事,又把正事忘了。”

陈氏一拍脑门:“看我的记性。炕桌上有个匣子,你带了回去吧。”

庭芳走到炕边揭开匣子,里面全是散碎银子,奇道:“这是什么?”

陈氏道:“往日怕你哥哥姐姐说我偏心,都没有额外补贴过你。现想来是我想多了,我就是给你多些又如何?做哥哥姐姐的看着妹妹手头不方便也好意思?若不是你手头没散碎银子,引不出那许多事来,没得叫下人说嘴。这些钱你拿去花吧,没了再问我要。还有那魏文昊既是个上进的,你便多补贴些。你爹每年不知补贴多少寒门学子,有事托一把方才是我们这样人家的行事。读书最费钱,你是个懂事的,看着办吧。”

庭芳关上匣子笑道:“我才懒得管那么许多钱,扔这儿吧,我没了再来拿。”

陈氏想庭芳一日到头都在上房厮混,天冷了恨不得洗澡都在耳房里,竟只回房睡觉,便随她去了。病了一场,人倒通透了许多。凭你再贤良淑德,不记好的人终是不记好,何苦亏了那记好的。庭芳日常也太窘迫了,庭瑶未出阁时还能蹭蹭,待庭瑶出了阁,倘或她一时不防,庭芳就要受委屈。何苦来,她统共养了三个,就是偏心眼了,看你们怎么说吧。

庭芳不在意银钱小事,她拿着钱只补贴魏家,零食都在陈氏屋里吃。至于打赏下人,那还不是她个不当家的姑娘们该做的。也不知庭兰一天到晚跟下人过不去是为了什么。退一万步讲,你要收买人心,也攒着点钱去夫家再干吧?收买了丫头婆子能干嘛?到了年纪连自己带贴身丫头被扫出家门,白丢十几年银钱,就为下人说个好字?他们说有个蛋用,不当家的都是好人,当家三年别说狗了,家里的蚂蚁都嫌你多事。薛宝钗那样八面玲珑的人,才管了几日大观园?背地里就喊上巡海夜叉了。这孩子啊,真不能叫姨娘教。

忽又想起今日欠的人情,庭珊的荷包正是雪中送炭。虽然钱没用上,还是要表达谢意的。心里已想到了个好物件,只是要定做。便歪着头问陈氏:“娘,我要送个玩意儿给三姐姐,借个小厮跑个腿儿行不?”

第34章 喵喵喵

还礼是不能用钱的,尤其是庭珊还特别顾及面子的悄悄给,更不能辜负心意。礼物要有趣,却又不能显的生分。好在庭芳是个穿的,略在脑子里过了过,便捡出了剥橙器。顾名思义,此物乃剥橙子专用。搁后世X宝上塑料做的一块钱一个,贵点的七八块钱。但在古代,真要弄出个塑料的来,估摸着够上供的级别了。因此庭芳画了个样子,叫打铜的来。

胡妈妈看着样子半日也没想明白:“挂件不是挂件,摆件不是摆件,还要铜的,到底用来做什么?”

庭芳爱吃橙子,却又没指甲,什么样的款式都用过,几乎是各有所长。于是山寨的时候索性打一套三式,庭珊爱用哪个用哪个。见胡妈妈问起,笑着解释道:“橙子切的不如剥的香甜,偏剥个橙子又揉又捏,还未必剥的好看。你看到这个小尖尖没?就是专划破橙子皮的,尾巴正是剥的了。还有剥柚子的,剥猕猴桃的,待我画了一齐做了吧。”

胡妈妈:…都是些什么鬼!?眼里满是怀疑。

陈氏来了兴趣:“好使不?你用过?”

“神仙托梦教的。”庭芳神秘兮兮的道,“得了你们就知道了。”

陈氏点点头:“你先打一套我们试试,好用呢就细细打上几套花样子好的,各处都送些。能做金银的么?”

庭芳摇头:“太软,不好使劲儿。这就譬如那蟹八件,不是不能做更贵重,只是工具趁手为上。”

说起蟹八件,都懂了。胡妈妈笑道:“也不知哪里来的古灵精怪。”

“更古灵精怪的都有呢!”庭芳说着屏退了丫头们,待屋内只余陈氏并胡妈妈时,才爬到床上,压低声音悄悄儿道,“娘,我有事同你说。”

“什么事?”

“我昨儿做了一梦。”

胡妈妈已是笑出声来,这丫头!

庭芳正色道:“妈妈别笑,此事事关重大。”

陈氏亦是满眼笑意:“什么梦?”

庭芳开始编瞎话:“我梦见神仙了。”

胡妈妈又捂嘴笑,逗她道:“神仙好看不?”

“嗳,妈妈你别笑,我说正事儿呢。”

胡妈妈好容易忍住,忙问:“神仙说什么了?”

庭芳道:“他说娘是好人,但因什么缘故,嗳我记不清了。总之得受些磨难。他不忍你受苦,就教了我一套把式,日日练着,身子骨好了便不遭罪了。昨晚教了我一宿,可把我累的够呛。对了,还叫别告诉人去,只许跟亲近的人说。要泄露了出去,必找我麻烦哩。”

胡妈妈方才还笑着,此刻唬的脸色都变了:“你个不醒事儿的,那把我留在屋里作甚?”

庭芳大大咧咧的道:“亲近的人么!你不亲近么?大姐姐不亲近么?回头我还教大姐姐呢。”

陈氏惊疑不定:“真个是神仙?”

“可不是神仙?坐着银色的大鸟,”庭芳顺嘴胡说八道,为了取信于她们,还添上一句,“全不是画中腾云驾雾的模样。也不亲自示范,变了个显示器,里头有五个人跳,还喊一二三四呢。”阿弥陀佛,显示器能听懂否?

胡妈妈忙问:“跳的是什么?”

庭芳想了想,觉得瑜伽还是玄幻了点儿,便改了个更接地气的名字:“健身操!”

说完就在陈氏的床铺里做起了示范,一边做还一边说:“神仙说了,你们大人骨头硬,怕大姐姐的骨头也硬了,不如我好学。有些动作您先学着,慢慢的做到位不妨事。”

陈氏和胡妈妈叫唬的一愣一愣的,看着庭芳示范过一遍,只觉得还是满头雾水。两个人对望一眼,都觉得庭芳必想不出来整套复杂的动作,日日眼皮底下更不可能跟谁偷偷学,莫不真是神仙教的?

那是上辈子学的。庭芳打陈氏生了儿子起就合计着教她瑜伽的事儿。陈氏身体太差了,根子上就是体育锻炼太少。锻炼少吃的就少,更容易生病。陈氏几乎是她大半辈子的依靠。在娘家不用说了,到了夫家,能不能扯虎皮做大旗,也得看娘家给不给她撑腰。老太爷老太太是好了,然而孩子那么多,未必顾的上,古代寿命还短!亲爹,呵呵。不把陈氏掰过来,她的保险系数直降50%,绝对不能忍。

至于怎么说,挺简单的。这不,陈氏已经信了。胡妈妈两眼蚊香:“我没看明白,太太可看明白了?”

陈氏也摇头,自己比了比,到哪哪别扭。

庭芳上辈子学了好几年呢,你们能过目不忘就见鬼了。眼珠转了转,又想出一个招儿来:“趁着冬天,娘只说冷,晚间我陪你睡。把丫头都赶到外间,悄悄教你半年。神仙说了,不用全学会,主要是强身健体。”

陈氏又问:“那你弟弟能学不?”

庭芳笑道:“他学什么?正经学骑射去。健身操专给我们女人使的。”庭芳怕陈氏不坚持,又添了把柴火,“还说什么生育的,我没听懂。总之就是好啦就是好。回头我教大姐姐去。”话就是庭芳编的,能不知道瑜伽在生育上的好处?她就是故意说不清楚,小女孩听不明白生育的事才是常理。就好比半露比全露诱人,半截儿真话加上她们自己半截儿脑补,才能信的更结实。果然陈氏和胡妈妈眼睛里都冒出了亮光。陈氏更是拉着庭芳的手:“你大姐姐…一二年学的会么?”

庭芳点头:“尽够了。”就是要你们多运动!省的一天到晚拿药当饭吃,寿星公这么个活法也要短命!

陈氏拉着庭芳的手,不知说什么,看着看着眼眶里就开始蓄水,趁着大坝没决堤,庭芳赶紧道:“别哭!别哭!月子里可不许见眼泪!神仙又不是要你哭的,人要你长命百岁哩。”

陈氏忙擦了泪,抱着庭芳好一阵摩挲:“你呀,真真是娘的福星。”

“没错!”庭芳道,“看画像上的福星都是胖乎乎的,可见要吃得多长的水灵才招神仙待见。你们再不能吃猫儿食了,像我这般,没准也能遇见神仙呢。”

胡妈妈笑骂道:“正经没两句,又胡说上了。我看是你太闹腾,神仙都看不下去,教你个健身操磨你性子吧。”又好奇道,“神仙长什么模样?是男是女?好看么?”

“这哪说的清楚?”庭芳从床上滑下来,“拿笔墨来,我画给你们看。”

胡妈妈巴巴儿就端了画图的家伙来,看着庭芳一气呵成。抄的乃是八十年代西游记里的嫦娥姐姐。艾玛,嫦娥姐姐真的美啊,头发画对了,衣裳画对了,脸没画好…庭芳满脸囧字的道:“不成不成,没神仙好看。画不出那模样,衣裳首饰是对的。她跳舞可好看了。”

陈氏十分理解:“神仙气度,哪是我们凡人能随意画的出来的。你是行了大运,可惜不许同人说。”遗憾了一回,又道,“罢了,你是姑娘家,有些名声忌讳。瞒着便瞒着吧,咱们自己人心里知道便是。”

庭芳估摸着陈氏还要酝酿一下,便道:“我寻人打剥橙器去。”

“慢着,”陈氏问道,“剥橙器也是神仙教的么?”

庭芳嘴角抽了抽,厚着脸皮道:“她没教我,我看她在一边剥橙子用的就是这个,偷学的。”

陈氏瞬间圆满了,高高兴兴的把她打发走了。

见她出了门,胡妈妈不忙唤丫头,只压低声音对陈氏道:“我们四姑娘,怕是有来历的。”

“我想着她聪慧,不曾想还跟神仙有渊源。”陈氏说着满脸遗憾,“既如此,怎底不托生在我肚子里。平白叫人挑了嫡庶。将来不知谁有福得了去。”

胡妈妈笑道:“这有何难?虽不能告诉舅太太神仙之事,然只管同她说四姑娘与你如何如何亲近,又如何如何孝顺。她自要同咱们老太太说。到四姑娘大了,求老太太替她谋划,保管再无人挑她。”不就是庶出的没舅舅么!“魏文昊那处,寻人打听打听,真个是有能耐的,咱们不妨使点劲儿。既四姑娘有来历,如今想来只怕是魏姨娘受不住那福才早早去了。咱们也不能白受了人家的好,总要还个人情才是。”不知道还好,知道了不做声,只怕神仙不高兴呢。

陈氏想了想,道:“既是魏家的,我们不用巴巴儿去管。庭芳明白着呢,叫她管去。只短了东西咱们贴补贴补。我听老爷说,外头的学子们,家里条件好的一月加上笔墨的用度还不如她们姐妹的月钱。想来魏家不必花多少。他们家是有骨气的,那年魏家二老为着救儿子卖女儿,闹的好大一场,你可还记得?”

胡妈妈笑道:“怎么不记得?魏强当时听说要卖了妹子做妾,差点就撞了柱子。还是魏姨娘跪着求他才按住了。原都想着不要了,另寻人家买的。谁知魏强又撅了过去,唬的魏家二老只求我们要大夫,连女儿的身价银子都不敢要了。”

陈氏叹道:“可惜了。她比周姨娘不知强多少,若活着我也多个说话的人。也是好人家的女儿呢。若不是哥哥身子骨不好,断落不到这样的结局。”

胡妈妈也叹:“都是命,往后年节里多与她烧几把纸钱,愿她来世投个好人家吧。”

“但愿吧。”

第35章 喵喵喵

老太太发飙,可不是当时发完就算了,余波还不知荡漾多久。叶府不是勋贵,一代发家,所谓的家生子并不很多。头先跟着的奴才,因感情好,大多都放出去各自找营生,算主仆一场好聚好散。后来买的,奴才结婚时间比较晚,繁衍速度并不快。加之老太爷苦过来的人生活并不太奢侈,奴才总人数不算太多。一下子连子女带爹妈的撵出去十几户,家里登时空了三分之一。最惨是三房,主母受罪,统共两房陪房撵的干干净净,趁手的人都没有,很是乱了几天。

秦氏几乎咬碎后槽牙,把郑妈妈恨了个死。她是真冤枉,谁人背后无人说,谁人背后不说人。女人家背地里跟着心腹说小话的事儿谁不干?只别露出痕迹来。她许郑妈妈去看热闹,没许郑妈妈去挑事。到头来把她给坑了进去,老太太骂完不算,丈夫回来只差没把她打死。幸而新来的一家子乃老太太派来的还有些体面才拦下了。如今说着她是主母,说话还不如奴才有分量,都是郑妈妈害的。老太太也是狠,叫人牙子把郑妈妈家五六口人远远卖去了盐矿。朝廷不许罔顾人命,主家打死奴婢要判刑,真个就当主家弄不死奴婢了?光明正大的卖给盐矿里头,谁还能说个不字。

通常大家子做事都是胳膊折在袖里,能不叫人知道便不叫人知道。可惜叶家不是积年的旧家,说的好听叫骤然显贵,说的难听为暴发。恼怒起来面子剁了喂狗,快刀乱麻一顿砍。名声是什么?你得势的时候当然说你家主母雷厉风行有大将之风啦!不见那么多勋贵人家扒灰偷小叔子,笏满床时谁说他家闲话了?有些人看不透,宦海沉浮的老太爷老太太都活成精了。流氓耍的妥妥的,请老太太带着庭瑶看戏的帖子也没断过。权势才是真的,节操素来是浮云。

处理的奴才里,下场最惨属郑妈妈,老太太亲吩咐过要下死手的,属于杀鸡给猴看。余下的不过是平常发卖,骨肉分离难免,受多大的罪全看自己造化。那几个先前报信的也不能寒了心,虽是撵出家门,但顺手替他们脱了籍,赏几两银子,算两不相欠。为着核对名单,当日老太太才急急找了庭瑶过去。务必不错杀一个好人,但也不放过一个坏人。老太太的雷霆手段震得叶府几乎散了魂,老太爷回来只说了一句知道了便无下文。原先还指着老太爷求情的众人都消停了,再没人敢作妖。

过了几日,老太太发现尽管少了小半人口,但因责权分明,大家又绷着神经,竟比往日还井井有条,高兴地宣布除了给庭树庭芜补上丫头,旁的就不添人了。省下的钱做点什么不好白养着奴才有空嚼舌头,简直是花钱买罪受!

正看着花名册子合计还能裁了哪些人,丫头人参进来道:“老太太,秦家孺人来了。”

老太太抬了抬眼,道:“请进来吧。”

不多时,丫头们引着秦老太太进屋。秦老太太乃秦氏之嫡母,兵科给事中之妻,正七品敕命。虽是亲戚,见了面还得朝老太太行礼。老太太早站起来侧身避过,满脸堆笑:“亲家今日有空来走走,想是想闺女了?她才打我这儿回去,我叫她来见你。”

秦老太太自知不是叶家的对手,索性不绕弯子,开门见山的道:“前日的事我听说了,都是我家教女无方。今日厚着脸皮来求夫人,打骂随意,只求您留些体面。”

老太太笑道:“看亲家说的什么话,不过是奴才淘气,我管家不力才是。才赔了三太太些奴才,过些时日再好好淘换。只她面皮薄,像是羞着了,劝了好几日都不见好,正想请亲家来说说话哩,您倒先来了。可见我们心有灵犀。”

秦老太太忙道不敢:“她父亲听了直说要揪回去打一顿,我说到底已许了人家,不是咱们家的人了,凭什么打她呢?此事是她做的不好,老太太尽管教导,我们再无二话。”

老太太道:“她什么都好,就是面皮薄了些。当家人么,惯要做个恶人。我们大太太也是,可把我愁死了。我说她只一味腼腆,还请亲家多说说。”

秦老太太估不准老太太是真客套还是假客套,把要紧话说完,见老太太不提休妻之事,便放下心来。横竖不是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在夫家过的如何关她什么事?只别牵连娘家就行。二人闲话了几句,秦老太太还想知道事情经过,思量着叶家不好说话,便厚着脸皮道:“我有好些时候没见她,怪想的。想接她回去住几日,您看方便不方便?”

老太太无可无不可,道:“散散也好,只过几日是五丫头生日,她们姐妹闹着要我请戏酒,又不许请亲友,只叫她们姐妹们快活。被她们闹不过已是应了。你接她家去,可别误了姐妹们的事。我们家几个姐儿都是猴惯了的,真个怕了她们。到了日子,亲家你也来。我们一个祖母,一个外祖母,看着孩子们热闹热闹。”

秦老太太忙应了,两边寒暄了几句,又请了秦氏来。因是要回去收拾女儿,不好要外孙女看到,便托词说不能打搅庭琇上学,只带着秦氏回家了。

庭琇蔫蔫的,谁家当家的都是女人,故家里日子好不好过全看主母态度。三房非老太太亲生,说是住在自家,倒像寄居。被主家一掌扇在脸上,还是自己的错,更无处辩白。前日庭树惹了事,在兄弟姐妹里抬不起头。如今学堂里十几个兄弟姐妹,有一半儿都不敢吱声。她母亲亦是庶出,光看她母亲对庭苗的态度,都知道回家不是享福的。心中万般担忧,还得装成一派天真,苦不堪言。

秦氏跟着嫡母,从上车起就不自在。到了家,嫡母还不曾说话,父亲已劈头盖脸的骂道:“好能耐的三太太,几日不见,出息的我都不认识了!”

秦氏吓的膝盖一软,跪倒在地。秦给事怒道:“在我跟前知道服软,在侄女面前知道摆婶子的款儿。你长没长脑子?啊?她爷爷就不说了,爹的级别比我还高。要不是有层亲戚的皮,我见了她爹还得避让见礼。就你男人那个熊样,将来你的诰命还未必如她呢。哦,对,你连诰命都没有!”秦给事中破口大骂,“我不说那些实的,就说虚的。女戒怎么说?啊?列女传怎么说?啊?我是没给你请先生,还是没给你读闺训?几辈子老脸都丢尽了,你要叫叶家休回来,要你侄女怎么嫁人?你自己的闺女也休提前程了!我怎么就养了个你这样的蠢货!蠢货!”

秦老太太忙劝道:“老爷息怒,有话好好说。”

“好说个屁!她差点叫夫家休了!休了!七出之条就这么明晃晃的去犯,长的是狗脑子吧?”秦给事中想着就火冒三丈,他攀上叶家容易么?许女儿给没出息的庶子已费了老大难。叶家还忒厚道,自家是庶子,求娶的便是庶女。若求嫡女,难道他好意思拒绝?京城什么地界儿,没靠山凭你什么状元探花,时时刻刻叫人挖坑埋了。他就是个同进士,不是结了叶家的亲,且连个七品都混不上呢。谁知闺女给他犯傻,没气死算命大。

秦氏被婆婆当着妯娌骂,被丈夫当着儿女打,如今再被父亲痛骂竟是木然。多少委屈的泪都流了,他叶家的庶女比别个都高贵些么?不过几句白话,闹的她差点命都没了,何苦来。

秦给事中骂的痛快,秦老太太便不好再说。叫了秦氏的生母来:“你们说说话吧。不要弄什么抱头痛哭,明日还得送回去哩。既然亲家太太与你做脸,你就别不识好歹。”

秦氏满脸疑惑,老太太与她做什么脸?

秦老太太看她模样,气的一点她额头:“榆木脑袋!你叫婆婆骂了,我去接你,她们家放你出来,意思是娘家替你出头了。唬不住旁人,丫头婆子还是能唬住的。你还要不要当三房的家?快起来吧,眼泪擦了,回头我收拾些盒子与你带回去。再有,叫你老子掏私房买个什么,送你家大嫂去赔礼。你瞅瞅她亲娘的诰命,是你能惹的么?”

秦氏辩解道:“真不是我闹的。”

“有什么分别?打量我不知道你,不是你日常就带了出来,郑婆子有那么大胆?你消停些吧,横竖三爷不是老太太生的,你作践他的孩子老太太懒的管。还作践到人亲孙女头上去了。你婆婆是个有名的母老虎,你惹她头上,不弄死你算你命大了!”秦老太太恨铁不成钢的道,“我都听说了,你大嫂病的半死,你还与她添堵。万一她一病死了,叶家能认?不推你头上不算完。母老虎找母老虎,叶阁老还有俩妾呢,陈布政使连通房都没有。统共一个宝贝女儿,你气死了他们闺女,咱们家还有活路啊?你笨不笨!”

秦氏目瞪口呆,她哪想到后面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她自是不会亲去挤兑大嫂的,没那个胆。可是郑妈妈之事,要说不对是不对,可把人卖到盐矿里,又把她训的灰头土脸,她心里不是不委屈。到如今看到父亲与嫡母的脸色,才知事态严峻。

秦老太太生怕蠢闺女没想透,越性说的明白些:“我的儿啊,咱们家不如他们家,你懂么?听说了你的事之后,我唬了好几夜没睡好。那样的人家岂是好相与的?再四打听了他家大太太没事,我才敢上门。不然休怪我们无情。一大家子呢,经不起闹腾。你是高嫁,要你去做小伏低的。你想着不如妯娌心里委屈,怎么不想你姐姐妹妹连绸子衣裳都没几件的委屈呢?看看你身上穿的是什么?吃的是什么?看看你亲生闺女,小人儿做个生日家里都请戏班子。人要知足,有这样好便有那样不好。好事都让你占尽了,当你爹是什么呢?”尼玛她亲闺女如今日常都只有细布衣裳穿呢好吗!要不是叶家指明要庶出的,早把亲闺女送进去了,还轮得到这个蠢货!

秦给事中忍不住了,冲老婆骂了句:“你也是个不着调儿的,孩子全叫你教歪了。”转头对女儿道,“你婆婆恼什么,你知道么?”

第36章 喵喵喵

秦氏茫然摇头。

“恼你蠢!”秦给事中道,“你们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说那些有的没的。你不过是个庶子媳妇,将来横竖分家出去的。少想少做,安分点。别想着这儿争那儿斗,你再上蹿下跳也不如人家亲儿子媳妇。吃着人家的用着人家的,少添乱,少让她烦心,明白?”

秦氏半点没明白,只不住的点头。

秦给事中拍大腿道:“得,我看你就不明白。人傻有傻办法,我告诉你,从此你就规矩点。女戒上说什么就是什么。那玩意保不得你荣华富贵,总保的你平安康泰。你道娘家教你那玩意,是要你去受气的么?那是要你实在没脑子就照做!你有理了,赶上不那么坏心眼的人家,够使了。叶家不算难缠,你规规矩矩的就行。再闹幺蛾子,不用叶家发话,我自去接你回家,再送到庙里当姑子去!你想好了!”

秦氏脸色一白,整个人都踉跄了好几下。半晌才应道:“是…女儿知道了。”眼泪到底忍不住唰的落下,如今连亲爹都翻脸了,她怎么就那么命苦啊…被亲爹瞪了几眼,哭哭啼啼的从地上爬起来,跟着生母进屋了。

古代生活艰难,很多手艺人的生意不好,除了顶尖的那拨儿,普通的都是日日等米下锅。故庭芳定制的剥橙器很快就打好了。橙子是冬日佳品,二月已是过季。幸而家里剩了半篓,上手试了试,果然比徒手剥要方便的多。看着丫头喜笑颜开试用的模样,庭芳深深觉得“屁股决定脑袋”这句话简直至理名言。她都穿来九年多,要不是为着回礼,剥橙器早被丢到犄角旮旯里去了。因为从来不需要她自己剥啊,只说句想吃,丫头们齐齐整整的弄了来,摆在银或瓷的碟子里,连籽儿都去了。她只管吃便是。哪里想过工具的问题。

看着丫头研究了一阵,庭芳又发现,橙子皮有薄有厚,看样子划皮的铜尖要有三个规格以适应各种橙子才是。正好配了三个款,短款有圈圈的适合放在荷包里,随时取用。中款小鸟形状的,再修饰修饰做成挂件,连同结子挂在裙子上,也很方便。长款只好打的更华丽,搁在果碟里用了。顺手把剥柚子皮的形状画出来,这个不用铜制,通常为牛骨,主要是剥开时能受力就行。牛骨比铜的还好用,后世菜场里卖柚子的都是用牛骨的。至于猕猴桃的,那个受力不大,且直接接触水果,宜用银制,起码杀菌么。只是此时的猕猴桃没有品种改良,个头都小,能有直径三厘米左右都算上品。再大那叫贡品,他们家便是能捞着也没几个,懒的麻烦,还是比着三公分的直径去做最好。

胡妈妈试用过后,觉得好用,正经拿了钱去寻上好的手艺师傅打。还嘱咐庭芳道:“你单送三姑娘倒不好,依我说打几等,老太太那里送一套,三位太太各一套,姑娘们再送。老太太并我们陈家老太太处都要镶嵌些个宝石才好看,姑娘都交予我吧。”

庭芳囧囧有神,她还个人情弄出好大的动静。但能讨好外祖家,还是很乐意的,索性道:“再多打两套,大舅母即将进京,我们当面给。二舅母却要使人送去。并在旁的里头吧。此物虽小,日常却十分方便,且贴心。”

“正是。”胡妈妈道,“我们两家亲密才送这样贴心的礼。”

安排好剥橙器的事,庭芳又问陈氏:“娘,你学了那神仙操,感觉好些了”开始起了个健身操的名字,没两日就被陈氏叫做神仙操,庭芳麻溜的顺着陈氏改口了。

陈氏摇头:“你也瞧见了,我没力气,倒是胡妈妈说挺好。”

庭芳道:“不急一时,他们说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咱们凡间练上一年,才有人家一日的功夫。早着呢。”

一听就是编排,陈氏简直懒的说她。只问:“你大姐姐呢?”

提起庭瑶,庭芳就无语。你说那么聪明的一妹纸,体育课怎么就那么差呢?协调能力简直了!小时候底子打不好害人呐!马上就要结婚了,必须加紧功夫练!她可不想听到什么亲姐姐难产的消息。其实她更想扩散开造福人类,只怕被人当怪物烧了,还是忍了。又想起家里几个姐妹,愁啊!将来你们可怎么办哟!

却说秦氏被娘家训斥了一顿,次日就送了回来。带了半车不值钱的礼物各处送送。都知她娘家不富裕,也没人挑剔,总算把场子圆了点回来。老太太不想真发作她,更不想三房乱的让她来操心,当日抽了秦氏后,即刻就预备上庭琇的生日。明眼人都看出来了,老太太虽不喜秦氏,待孙辈都是一样的,大伙儿有歪心思的都散了吧。

姐妹们有意给庭琇抬轿子,竟正儿八经送起礼来。一团和气中,独独惹恼了一个人。你道是何人?正是庭兰。

原本庭兰没觉着有什么,偏孙姨娘听说庭琇的生日要大半心里直泛酸水。既不是及笄,更不是整生日,竟有那样大的排场。前头几个姐儿,打头的庭瑶不会被忽视,后头的二房独女庭珊更宝贝。到了庭芳同庭兰一样吃了碗面便罢,没料到到庭琇,又要大办。把孙姨娘气的半死,一样的姑娘,自家就开始作践起庶出,将来到婆家如何能直起腰杆?三太太个庶出的,女儿生日娘家还送大礼呢,亲孙女都瞧不上眼了!一面觉得世人踩高捧低,一面难过自己连累了闺女,关在屋里哭的半日,就把庭兰绕进去了。

庭兰烦的不行,不想找庭芳那个上岸成功的,只得去寻庭芜。庭芜近来比庭兰还苦闷,姐两个见面都恨不得抱头痛哭。周姨娘遭禁足,不好补贴她们兄妹,如今庭琇做生日,打头的几人都送了好礼,庭芜不欲落了脸面,愁的不行。大房里实际上属庭兰最穷,庭芳往日穷在表面,如今表面都不穷了。银匣子虽放在上房,该知道的谁不知道?孙姨娘还唠叨了好久的偏心眼,周姨娘正禁足,不然一准跟孙姨娘有话聊。

如今两个穷鬼姐妹凑在一处,只好把针线捡了又捡。给庭琇大办原是临时起意,没谁大早准备好东西。姐妹们送送花儿草儿荷包络子便罢,哪知庭瑶出手就是一对花簪,跟着庭珊送了个金香薰球,庭芳捡了块布料,后头的几个就懵逼了。正说话间,庭苗过来了。得,姐三个一块儿愁了。

庭苗压根不想找庭芜,上回结的仇还没化解呢。只是她最近想装死,可凭她的零花钱,送礼想不垫底都不成。只好来找庭兰,姐两个凑一凑寻个差不多的。没想到庭兰在庭芜处,时间太赶,没工夫等一遍一遍的跑,便在庭芜的屋子里商议:“不瞒姐姐妹妹,我手头没钱,老太太偏要大办。二姐姐年长,还请你拿个主意。”

庭兰道:“我能有什么主意?近来连针线都是做我们小哥儿的,旁的再不能了。”

庭苗真不想踩地雷,与庭兰庭芜续了三回茶水都商议不出来,心一横:“我找四姐姐去。”

庭芜立刻就炸了,开始跑到自己阵营里的人倒向仇人怎么行。顿时开了嘲讽:“你巴结旁人便罢了,巴结她个巴结货,好意思?”

庭苗本就跟庭芜不对付,她怕庭琇,可不怕庭芜,冷笑道:“比不得你舅舅有钱,我还是另寻营生吧。”

庭兰头都大了,舅舅的官司要打到天荒地老么?忙道:“你们两个都闭嘴,再吵起来,有你们好看。”她万分不想求庭芳,只到了如今的份上,只能扯她下水了。又想,大伙儿都是丫头肚子里爬出来的,凭什么光你上岸啊?上岸了也给扯下来,不然心中难平。便道,“六妹妹说的是,四妹妹既惯会讨好儿,何不问了她?”

庭芜还想说什么,庭兰截口道:“不然你还有旁的法子没?老太太正不自在,咱们近来最好安分点!”

庭芜恨恨的瞪了庭苗一眼,庭苗回敬了个白眼。庭兰觉得心好累,使丫头去叫庭芳了。

她们不想叫庭芳,庭芳还不想来呢。一群草字头有什么好抱团的。人家是宝咱是草懂么?到了地头儿,竟在讨论庭琇生日,不由高看了庭苗一眼。这就对了么!做下属的要有做下属的本分,积极上进才是好同志。心里高兴,态度热情了许多,立马就有了主意:“五妹妹的花儿扎的好,我们送那个,是自取其辱。既然她爱扎花儿,我们送她丝线就好。”

庭芜道:“我没你那么厚脸皮。”

庭芳知道她心里有气,也不跟她计较,笑道:“谁让你们直接送了?赶紧找各自的奶妈子往市面上寻。有多少颜色找多少颜色。都用一样的锭子卷了,按着彩虹的色儿排开装在匣子里,再配套针,又便宜又好看。难得是心意。咱们没钱不要紧,自家姐妹用心就好。”送礼么,要么费钱,要么费心,要么就送了还不如不送。既然没钱,姐妹几个卷两日线,就赶上礼轻情意重了。

庭苗大喜:“还是四姐姐伶俐,妹妹谢了。”

庭兰忍不住酸一句:“四妹妹要不要一起?”

庭芳哪有那个美国时间,没见她都砸钱么?忙笑着摇头,顺道自黑了一把:“要我缠那个?你们确定要我缠出来的送人不是丢人?”

如此不要脸,庭兰竟无言以对。庭芳看着三个二货,估计八成是搞不定的。索性帮他们按照三原色分开,比着绘画颜料分配任务。还怕她们交代不清楚,摊了张白纸,摸了陈氏的颜料来,一样颜色挤点点画在纸上:“叫婆子往铺子里,寻了掌柜一色一色的挑。”

庭苗道:“有些颜色用的多,有些用的少,怎么办?”

庭芳笑道:“送礼图好看,用完了常用的,她自去买。反倒是不常用的家里未必有,你们送了才好呢。”

庭苗受教。看着庭芳行事周全,心中暗暗羡慕,日后要多同四姐姐学学才是,不然混成她嫡母那样,真是怎么死都不知道。

第37章 喵喵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