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老太爷急冲冲的赶回来,逮着杨安琴便问:“到底怎么回事?”

杨安琴也不知具体,七零八落的描述着:“我没瞧见,听丫头说穿着龙纹衣裳,是个王爷。”

“伤着了眼睛?”老太爷继续追问。

杨安琴痛苦的点了点头。

半晌,老太爷才道:“平郡王没出京。”

老太太身子一软,倚在靠枕上:“能活命了…”

“我已使人求了情,且看圣上发落吧。”老太爷揉揉眉心,正色道,“我不与舅太太绕弯子,贵府公子实该好好教导。”

叶老太爷这等位高权重之人,说话从来留三分余地,此话已是极重,几乎压的杨安琴喘不过气来。

老太爷在老太太旁边坐下,又指挥丫头:“扶舅太太回房休息。”

杨安琴被扶走,老太太忙着按品大妆,以便宫中宣召就立刻能走。趁丫头梳头的功夫,问道:“与咱们家相干不相干?”

老太爷铁青着脸:“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看伤着了哪位王爷,又伤的如何。与咱们家根基无碍,谁家没有几个不省心的亲戚,这也要细究,天下人都不用做官了。我只怕四丫头给折了进去,那孩子…可惜了。”

老太太听说自家无事,又松快了三分。虽心疼庭芳,到底不如先前那般紧张。叹道:“只盼王爷无事。”

叶家左等右等,也没有得到宫中宣召,到晚间,老太太只好把妆卸了。先前派出门去接陈氏的人又折了回来,连同陈氏与陈恭,摸黑进了家门。

所有人都迎上去想问个究竟,陈氏满面倦容,嗓子哑的发不了声音。庭瑶哽咽着道:“快请大夫,快寻棒疮药,恭哥儿叫打了几十板子,血肉模糊,且看看伤没伤着筋骨,是否有后遗症。”

杨安琴又喜又痛,能活着回来是喜,伤痕累累是痛,顾不得其它,忙爬上马车看个究竟。

老太爷忙问:“闺女呢?”

陈氏复又大哭,庭瑶哭道:“被王爷带走了…”

“啊?”老太爷急道,“哪个王爷?”

庭瑶哭着摇头:“他们把恭哥儿扔在门口,我们都不认得人,也不知是哪位。只说四丫头自愿签了卖身契,去做丫头了。”

老太太目瞪口呆:“莫不是拐子吧?”

老太爷道:“谁家拐子敢穿龙纹衣裳,还敢把活口留下。快去打探是哪位王爷。”

越氏推了丈夫一把:“你那学生与福王交好,咱们摸不着门,他们都是王爷,快亲自登门去寻他。”

二老爷极其讨厌徐景昌,可侄女生死未知,不是闹性子的时候。杨安琴从车上爬下来道:“我去寻我们老祖宗,咱们几家都出过娘娘,我去找。”

陈谦忙道:“我去,娘你先歇着。”

杨安琴跺脚:“我歇不住!你四妹妹是个姑娘家,落到人手里…”后面的话都不敢说了。伸手拉住陈氏的手,“妹妹,是我对不住你,今夜便是滚钉板,我也要把外甥女带回来,等我!”

陈氏单手捂着眼睛哭,嘴里呐呐的道:“我的儿…”

老太太看她的样儿,差点也跟着哭起来。越氏亦看的心酸不已,搂住陈氏道:“大嫂,别慌,我们有一大家子呢。”

陈氏扑在越氏怀里呜呜的哭,杨安琴忍着全身倦意站直身体,对老太爷福身一礼:“还请老太爷写个字条儿,我骑马去。”

老太爷火速写了字条,盖了印。又有长随牵来只大青驴,二老爷上了驴子,催着道:“我不用字条儿,快走。”

大老爷纯文官,勋贵上头全然说不上话,只能拿着鞋底蹭地砖。老太爷看着三老爷,气的都不想说话了!三老爷是英亲王府的属官,再没脸面不至于连个太监都找不着,再那装什么死?那是你亲侄女!可求人的事儿,人不诚心逼着也是没法子的,心里把庶子骂的个狗血淋头,只待事后再收拾他。眼下正是要紧。

不说叶家镇国公府定国公府公如何折腾了一夜,庭芳被带回京城,被送进间屋子里,笔墨纸砚全有。王爷往太师椅上一坐,慢悠悠的道:“你有一晚上时间,画不出来我就把你卖到窑子里去。你知道什么是窑子么?”

庭芳权当没听见,道:“手上有伤,拿不稳毛笔,寻跟炭条与我。”

王爷又问:“你莫不是不知道窑子是什么吧?”

庭芳无奈的道:“知道,妓院。”索性补了一句,“迎来送往伺候男人的那种。”

王爷:“!!”这样还没吓着,女中豪杰!小丫头有意思!太有意思了!要不就留在王府算了?忙喊太监,“寻个跟她差不多的丫头,最好有点像的,还给叶家!实在不行买个顶漂亮的,这个就归我了。”

第87章 喵喵喵

庭芳难以置信的看着王爷,这叫强抢民女吧?她堂堂阁老之孙,也能赶上?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的平坦,打了个寒战,这货不是个恋童癖吧?要生米煮成了熟饭,能捞着个王妃都算好的,一个不好被叶家除名,连个侧妃都混不上?卧槽!这结果不能忍啊?爷爷救我!

战战兢兢的用炭条画完魔方的图纸,立刻就被王爷扔给了个太监,拿去给府里的工匠制作了。王爷打了个哈欠,道:“困了。用镣铐把丫头铐上,给她点吃的,别饿死了。”

咔咔两声,庭芳的脚踝上被扣上铁环,铁环之间连接了根粗壮的锁链。庭芳动都不敢动,踝骨受伤感觉在古代没得治的节奏。她就一个丫头片子,王爷你也太高看人家了吧?

眼睁睁的看着那狗屁王爷带着大批随从走了,又眼睁睁的看着几个丫头端着饭食进来放下,也预备撤退。庭芳忙道:“等下。”

丫头回头望着庭芳,庭芳道:“三件事。”

丫头点点头。

庭芳伸出三根肿的跟萝卜一样的手指,快速的道:“第一我动不得,把饭放我跟前;第二替我找身能换的衣裳,我的衣裳太脏了;第三…呃,能给我点洗澡水么?”

丫头又点点头,把饭食挪到庭芳跟前,退下了。

庭芳拿起筷子狼吞虎咽,饿一整天了,先吃饱才有力气想别的。三下五除二,把葱花都清的干干净净。那丫头折回来时愣了好一会儿,才确定自己端来的不是空碟子,看向庭芳的眼神里全是佩服。

丫头递给了庭芳一身干净的衣裳,又有几个丫头抬了木桶等物进来,看样子可以洗澡了。按说落到陌生环境里,女孩子最好把自己搞的又脏又丑又难看才安全,然而她干净的样子已经被看到,真赶上恋童癖,也得想法子活下来。顺从显然比反抗活命的概率高。活下来了,才有机会切了丫的鸡鸡报仇。于是庭芳弯下身子捡起铁链,以奇怪的姿势往浴桶挪去。

丫头问:“你干嘛?”

庭芳答:“这样脚踝不会受伤。”

丫头道:“你手还有伤。”

庭芳叹气:“忍着吧。”王爷叫停的及时,她的手指活动自如,显然没伤着筋骨。只是皮肉伤的话,保护踝骨要紧。脚脖子上牵着铁链,裤子脱不下来。庭芳借了把剪刀刺啦把裤子破坏掉,爬进浴桶,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丫头还很专业的在浴桶边把她的头发洗了。

待到换衣裳时,丫头又问:“裤子怎么办?”

庭芳淡定的道:“拆了,我穿上再缝起来。”缝好了头发正好干了,睡觉!

一夜无话。

次日王爷醒来,听得丫头的回报,捶床大笑:“哎呀,年纪太小了,不然做王妃真不错。”

尖利嗓子谄媚的笑道:“那就先定下,还给叶家,待她长大些再聘了来。”

王爷挥挥手,正欲说话,就听人来报:“王爷,徐世子来了。”

话未落音,徐景昌已经进了门:“十一哥,你扣着我师妹作甚?”

“啥?”刚起床的王爷道,“你师妹?”

“别装傻,我半夜被老师喊醒,老头儿蹲我家门口,宵禁一过就赶着我来了。”徐景昌没好气的道,“我陪了一宿没睡,看我的黑眼圈?我说你打罪魁也就罢了,把小姑娘扣下算什么?”

福王依旧懵逼状态:“你哪个师妹?我怎么不知道你有师妹?”

福王是真没记起来徐景昌有师妹,徐景昌却当他装蒜,想到昨晚一宿折腾就炸毛了,掀开他的被子道:“别装!你前儿还昧了她送我的铜管笔。真要拐人做王妃,麻烦你三书六礼的上。你当叶阁老好惹啊?桃李满天下的,御史的折子淹死你,别带累了我被老子捶。”

福王才反应过来,立刻从床上跳起:“你不早说!哎呀呀,早知她就是那算学大能,我就不用拶指了!”

徐景昌听到“拶指”二字,气的直掐福王的脖子:“拶指!!你对小丫头用拶指!你还是不是人啊?”

“我擦他打我眼睛!我差点瞎了你知道不知道?”

“又不是她打的!那么粉雕玉琢的女娃娃你也下的去手!”

福王巨冤枉:“我我我我当时心情不好么!谁差点瞎了能心情好啊!我又不知道是你师妹。”

徐景昌咬牙切齿的说:“我告诉过你,我是叶家学生!”

福王理直气壮的道:“我忘了!”

“…”徐景昌道,“废话少说,人在哪儿,我得送回去。我那老师还在你家门口蹲着呢。”

说话间,一个太监进来回道:“殿下,昨夜的东西得了。”

福王接过来看了看,四方体,上面好多小格子,不知道干嘛的。翻来覆去看不出所以然,往袖中一揣:“走,找你师妹去。”

两个人溜达到庭芳屋里,庭芳正坐在床上发呆。她身体很累,可心里有事,天麻麻亮时就醒来了。脚脖子上有铁链,不大好翻身,怎么样都不得劲儿,干脆从床上坐起,靠着被子傻愣愣的坐着。

徐景昌进来时,见她披头散发,憔悴的顶着两个黑眼圈,狠狠的剜了福王一眼。福王死皮赖脸的凑上来道:“哎呀呀,大水冲了龙王庙,我不知道你是徐景昌的师妹,不好意思哈。”

庭芳怔怔看着出现在眼前的徐景昌,顿时生出一股在沦陷区看到解放军的心情,嘴一瘪,眼泪哗哗的:“大师兄…呜呜呜…”

徐景昌没有对付小姑娘的经验,手忙脚乱的伸手到她腋下,把她往外拖。心想送回家就好了!哪知拖到一半,听到叮当脆响,一条铁链露了出来。

福王:“…”

徐景昌:“师妹啊!”

“嗯?”

“我告诉你,”徐景昌咬着后槽牙道,“你一辈子都别告诉他昨晚做的那玩意怎么玩。”

“别介!”福王立刻喊道,“快快快快,把她的镣铐拆了。还有拿药来给她上药,还有把首饰匣子抱来与她挑,别忘了布料!”

庭芳扶额,为什么画风突然就不一样了,特喵的谁来个旁白跟她解释一下啊!?

福王讨好的把魔方塞到庭芳手里:“你试试看?”

庭芳把魔方拿在手里,随意乱转:“灵活度不够,里面的零件还要改良。”

福王猛点头:“然后呢?就这样扭扭就完了?”

庭芳试探性的问:“不然呢?”

福王眯眼:“呵呵,你说呢?”

庭芳一个激灵,老老实实的把魔方复位。

福王登时瞪大眼:“再来一遍!”

庭芳把魔方递给福王:“你来扭,我来复原。”

福王不信邪的死命扭扭扭,把色块扭的七零八落送回庭芳的手上。庭芳无视手指传来的隐隐作痛,十指翻飞,把福王和徐景昌看的眼花缭乱,然后,复原了。

福王&徐景昌:!!

福王搓着手问:“原理呢?”

“有公式,我写给你们。”

福王忙道:“不急不急,咱先说正经事。哎哎,怎么还没人给她解开镣铐啊?”

尖利嗓子立刻跑上来拆了镣铐,讨好的问:“有没有受伤?”

庭芳摇头。

福王回头看了看屋里的桌子,满意的看着上面琳琅满目的首饰布料,对庭芳道:“喜欢什么就拿走,不用客气。”

庭芳疑惑的看着福王。

福王笑嘻嘻的道:“你做我王妃好不好?”

庭芳:“…”求前情提要!!!

徐景昌:“…”我为什么要跟个疯子做兄弟…

“你就不是那害臊的人,”福王道,“给句痛快话。你愿意,我就送你一个作坊,想什么玩具都能做。”

庭芳望着手里一个晚上就做出来的魔方,心道:妈蛋,要不是个王爷老娘就答应了!在古代找个支持她搞发明创造的男人不容易哇。可是想想当年汤和叔叔闺女的遭遇,还是决定珍爱生命,远离皇家。便道:“殿下得问我爷爷。”

福王才不上当:“你昨儿说你爷爷挺疼你的。你回家一哭二闹三上吊,非我不嫁不就行了。”

庭芳眼圈一红,眼泪吧嗒吧嗒的掉,扯着徐景昌的袖子,却对福王哭道:“你昨儿打我…”

福王:“…”女人翻脸真快!

徐景昌只好打圆场:“罢了罢了,十一哥你就是想她陪你玩。同圣上说一声儿,认她做妹子得了。”

福王不是恋童癖,他对庭芳毫无男女之情,就是想找个接近的理由。想来叶阁老那老狐狸一时半会肯定不肯嫁孙女,闹的不好反而坏了事。徐景昌的提议不错,便点头道:“行吧,我跟老爹说去。”又揉揉庭芳的脑袋,“给你个县主当当。”

呵呵,县主那么容易就好了。庭芳压根没当回事,她现在只想回家。便道:“我把公式都写好,殿下让我回家好不好?”

福王不高兴的道:“你怎么就是叶阁老的孙女。”

徐景昌凉凉的道:“不是阁老的孙女,她就不认字儿了。”

福王:“…”

庭芳看着眼前的两个大男人没有撤退的意思,不由庆幸昨晚她是穿着外套睡的,跳下床,胡乱拢着头发道:“我留下写公式,求大师兄打发个人去我家报信,我娘她身子骨不好,昨天肯定吓着了。”

徐景昌道:“我先送你回去,你的手还需修养。待好了再写不迟。”

“不行!”福王道,“说放就放,我脸往哪里搁!报信可以,人留下!”

第88章 喵喵喵

庭芳真的很想回去,但从徐景昌的称呼上分辨,她已经知道眼前这位王爷的身份。福王,皇帝行十一的儿子,母亲是赵贵妃,理国公府旁支吏部尚书之女。看她爹的职位就知道贵妃得不得宠不提,横竖赵老爷是极得皇帝信任的。赵贵妃只生了福王一个儿子,他还是老幺儿,上头还顶着法定继承人太子殿下。简而言之,权势滔天,责任没有。别说叶家,熊起来皇帝老子估计都拿他没办法。从来谁家的老幺儿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何况皇家的老幺儿。庭芳知道,老幺儿们得顺毛捋。便道:“王爷,说句托大的话儿,叶家也不是贫寒人家。那么多人盯着呢,您留我总得有个能对付的理由。再有,我人生地不熟的,你叫我娘来陪我。”

福王上哪找理由去?但福王需要理由吗?呵呵。所以福王道:“我就不要说理由如何?你爷爷还敢来抢人不成?我就扣着你,大不了你做王妃嘛。我都不嫌弃,你还嫌弃什么?”文官说着清高,可跟皇家结起亲来都恨不得上蹿下跳。又问,“你嫡出还是庶出啊?”

“庶出…”

徐景昌不由看了她一眼。

福王撇嘴道:“庶出做王妃都便宜了你啦。不过看父不看母,瞧着你是叶阁老孙女的份上,勉强凑活配的上吧。”

逻辑满分!庭芳给跪。只好使出缓兵之计:“那得跟我爷爷商量啊。”

“呵呵。”福王就是不干。事情又绕回原点。

徐景昌扶额,想着福王府门口蹲着的叶俊德就一阵阵肝疼。不多时,长史来报:“殿下,工部侍郎求见。”

徐景昌摊手:“他们家接到消息了,你再不放人,老爷子亲自来了可不好交代。”

福王巨流氓的说:“我昨儿说的那个小丫头准备好了么?送出去。”

庭芳道:“我有好多好玩意儿都放在家里,你放我回去拿。”

“你回去了就不来了。”

庭芳立刻出了个主意:“您是不是还没有王妃啊?”

“是啊!”

“所以我不好来啊!”庭芳理直气壮的道,“您要有王妃,她打发人去接我,我一准儿来。”

“也对啊!”福王点头,“你脑瓜子真好使!”

庭芳:“…”

徐景昌:好师妹,赵娘娘会谢谢你的…

福王愉快的决定:“那你先回家吧,等我娶了王妃,你再来玩哈。我娶妻的贺礼不能短,还得是没见过的。要是你想不出来,嘿嘿…”

庭芳毛都竖起来了:“怎样?”

“我会让你做我的侧妃。”

卧槽!还不如做王妃!庭芳泪流满面,琢磨着是不是把愤怒的小鸟给山寨出来,用以纪念他们屎一般的缘分。

不管怎样,福王终于松口放人。徐景昌松了口气,虽然是光屁股一块儿长大的,但君臣毕竟是君臣,他不好用强。难得福王松软了,忙喊丫头道:“帮她把头发扎好,打扮的整整齐齐的,我在外头等。”说完把福王拉走了。

几个丫头围上来,轻柔的将庭芳的头发扎上辫子,盘出两个包包。从首饰盒里挑出相宜的珠花,再配上项圈等物。庭芳对着落地穿衣镜看了看,除了脸色不好,其余都没什么问题,理了理衣裳,抬脚出门。

走到徐景昌的身边,问:“大师兄送我回去么?”在福王府,大师兄的腿很粗,要抱紧。

福王道:“啥都没带?跟我客气什么?桌子上的东西拿包袱皮包了带回去。哥哥给你的见面礼儿。”

庭芳很!不!想!要!可丫头们真的摸出块包袱皮,一股脑的把首饰匣子带N块布料打了个巨大的包,中间还特有创意的穿了根棍子,俩丫头给抬出来了。

庭芳:“…”什么样的主子养什么样的丫头!

此地不宜久留,徐景昌拉着庭芳的手就往外跑,两个丫头抬着包袱在外追,福王奔向马厩——他要进宫求王妃。

出的大门,亲爹跟二叔站在门口,庭芳扑到亲爹怀里,眼泪如决堤的江水滔滔不绝。世道艰难,她个小姑娘,给家里添了那么多麻烦,即便不是她的错,也难免遭到非议。最好的办法便是扮柔弱,人总是习惯性同情弱者。她哭的惨,没准糊涂人就不计较了。随时随刻记得演戏,苦逼的古代。

徐景昌对大老爷和二老爷拱手见礼:“福王小孩儿心性,还请伯父和老师别见怪。”

谁特么敢跟皇家人见怪!王府门口一秒钟都不想呆,带着闺女赶快撤。徐景昌与二老爷打了好一阵交道,很知道文官的想法。见他们想走,也不废话,替自家老师牵着毛驴,往叶家走去。

送到叶家门口,徐景昌才道:“学生不打搅老师一家团聚,改日再登门拜访。”

二老爷点点头,大老爷牵着庭芳进了大门才道:“你那学生虽不爱读书,人品还不错。”

庭芳道:“福王原还不肯放人,是大师兄求的情。”

大老爷对弟弟道:“日后我们家要待人客气些,算是对四丫头有恩了。”

二老爷还是不喜欢不爱读书的人,黑着脸道:“一报还一报,他老子算计我,扯平了。”

大老爷笑道:“你又扭上了,他是世子爷,懂礼便好了。真学好了四书五经,你让不让他下场?他若下场,岂不是与民争利?随你怎样,我是要备谢礼的。”

说话间进了二门,女眷们呼啦啦的围上前来,陈氏一把将庭芳搂在怀里,抖着手检查庭芳的爪子:“痛不痛?”

庭芳觉得陈氏忒倒霉,正常妇人生了孩子且得缓一年半载,陈氏还不到百天,接二连三的操心,鱼尾纹都加深了。心中酸楚,伸手抚着陈氏的眼角,道:“不疼,夹的不重。”

陈氏颤声道:“我听水仙说你被上了刑,魂都要散了。”

老太爷不耐烦听婆婆妈妈的事儿,直接问道:“你做了什么殿下才放过你?”

庭芳老老实实的道:“做了个玩意儿,他没见过。”又苦笑道,“他是盯上我了,还说改日再来寻我。我好说歹说,劝他先有王妃,再让王妃接我去耍才名正言顺。他现在应了,将来不知如何。”

老太太问道:“什么玩意儿?”

“魔方,”庭芳道,“我不知道怎么说。是从前日看的西洋书里化出来的。他还要其它的,待我再想吧。”

秦氏忍不住羡慕道:“做王妃也没什么不好。”

老太太白了秦氏一眼:“差着十来岁呢,我们家要不要名声了。”

“我不要。”庭芳赶紧对老太爷道,“皇家人不好相与,孙女儿不想担惊受怕一辈子。昨儿他怕我跑了,连铁镣铐都上了,拉的脚脖子生疼。”客观来说,福王做为皇帝的亲儿子,已经很不错了。这次是陈恭打了他的眼睛他才报复。总不能要求人家超越历史局限性,跟人来个风度翩翩。他肯干皇帝老子还不肯干呢。可是站在庭芳的立场上,真是打死都不愿的。家里是可以放松的地方,只要不跟皇家人沾边,她有信心收拾了。至少夫家得顾忌叶家的权势,实在不喜欢她,也不会把她怎么样。搁到皇家就说不好了。汤和的闺女做王妃,明明是王爷傻逼强抢民女,最后特娘的王妃凌迟处死,王爷屁事没有,接着娶王妃的妹妹做王妃。妈蛋,她要是汤和都想造反了好吗!现实不是电视剧,甭管冷脸四四还是温柔八八,全特么是鸟人!

叶家人还没缓过神,门房跑进来道:“外头还有两个王府的丫头,怎么招待?”

庭芳一拍额头:“怎么就忘了她们。她们是跟着我们送东西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