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秦氏眼睛肿的似核桃,哽咽着道:“才走。我才说要去谢刘姑爷,姑娘先来了。”

庭松对庭芳行礼:“多谢四姐姐。”

庭芳道:“你再谢我,我揍你。只是你弟弟不成?不要往牛心古怪里钻,钻进去就出不来了。”

“姐姐…”

庭芳道:“姨太太不管家,那起子小人难免慢待,有什么事还请姨太太寻老太太去。我不懂医,庭杨这个,还得请姨太太看着。待到他好了,我在亲手打板子!”

苗秦氏哭着点头。

庭芳看了一眼周围,问:“五妹妹呢?”

苗秦氏道:“才走,看着仆妇熬药去了。”

庭芳叹气,三房不得脸,熬药必然糊弄。中医十分讲究火候,可不得亲姐姐守着。秦氏也真是祸国殃民,跟严春文是亲生的!

郁闷的走出西次院,跑到正院,老太太脸色煞白的在吃药。见了庭芳,好似见了救星:“可吓死我了。”

庭芳道:“我也快吓死了。寻个日子,还是教他们凫水吧。家里有个荷花池,竟是没几个人会水。防是防不住的,索性教会了。将来也是个本事。”

老太太拍着胸脯道:“我是会水的,你打哪学的?”

“大同。”

老太太道:“我谢赵总兵去!”

庭芳道:“那您说服几位老爷,他们可是…”

老太太道:“叫你爷爷凶他们。我再不想经历这一遭儿。你到水里滚了一圈儿,没事么?太医看了没?”

庭芳道:“哪里就那样快了。才喝了姜汤,我反应慢,只怕明儿得躺着。”

“那你快去躺着,有我呢。”

庭芳点点头,不想强撑,自行回房。房里十分热闹,小胖子趴在炕上,解说游泳的姿势,陈恭跟在后头学,庭芜歪着头看,夏波光则是指导:“哎哟,陈五爷你姿势不对,要蹬腿,像青蛙一样,腿蹬出去。”

庭芳笑问夏波光:“你竟也会水?”

夏波光道:“我船上长大的,哪能不会水呢?”秦淮河边的人家,个个会水。万一客人掉下去了,还能顺手捞上来。又笑道,“我才要跳,姑娘比我还快。”

庭芳点头:“可见会水的好处了。到夏天时,教她们凫水,哥儿寻个人教,姐儿们我同夏姑娘一起教如何?”

正走过来的庭瑶脚底一软:“莫不是我也要学?”

庭芳道:“你说呢?”

庭瑶:“…”荷花池的水看着就脏好么,里面有那么多鱼,鱼会拉屎的!

庭芳毫不留情的说:“老太太已答应了,大姐姐你认命吧!”

庭瑶:“…”

庭芳长长的叹口气,家里只要有孩子,哪日都是无数的事故。一窝孩子…谁特么说多子多福的!?靠!

第255章 喵喵喵

刘达与平儿,一人骑着匹马,往城外走去。平儿的老家在距离京城不远的村落。京城周围散落着许许多多类似的村子,他们各有营生,专供京中用度。有唱戏的,有做杂耍的,做戏服的,做小饰品的不一而足。平儿的家乡,便是造草纸的。休看草纸低廉,京里人多,买的人多了,利润也不薄,养活一家子老小轻轻巧巧。不遇着大灾大慌,鲜少有卖儿卖女的。至多就是像平儿家那样,请些帮佣。也说是丫头婆子,却还是良民。

平儿在大同一年,到底学会了骑马,只远不如庭芳那般跑的飞快。两口子又不赶路,小跑着看看风景聊聊天,十分惬意。跑了一个多时辰,终于抵达目的地。先没进村,而是寻到了山边父母的墓碑处。二人下马,平儿熟门熟路的找到地头。墓地已经许久没有人打理,杂草丛生。平儿用手去扯,被刘达拦住:“你别动,我来。有我在,哪里就让你干粗活了。你先等等,我去打桶水,我往后头拔草,你擦擦墓碑。”说着就从马上卸下预备好的家伙,到山脚打了桶水。

平儿接过水桶,心中一暖,此人终是体贴的。

刘达大刀阔斧的一阵砍,不多时荒草掩盖下的泥土就露了出来。石基塌了好些,上头居然长着棵松树。正要挥刀砍,平儿忙道:“别砍!”

刘达问:“怎么了?”

平儿笑道:“坟地里的松树不能砍,有松树吉利。”

刘达爹妈都不知死哪个角落了,哪里知道风俗,讪笑两声道:“石基塌了,过几日再使人来修缮。我瞧着墓碑也小,不如再做个大的换了。”

“好。”

刘达弄完杂草,跳下来,走到平儿身边,帮忙擦拭墓碑。见上头的落款是——孝女巫峡月,咧嘴笑道:“巫峡月,是你的名字么?”

平儿轻笑:“早不这么叫了。”

“怪好听的,一听就是有文化的人起的。”刘达蹭前擦后的问,“我叫你月儿好不好?”

平儿道:“这是大名,你就当我小名叫平儿吧。”

刘达是做亲兵的时候学了几个字,就知道大户人家有名有姓不算,还有什么字啊号的。忙点头道:“都好,都好,你叫什么都好听。”

平儿噗嗤一笑:“胡说。”

“哪有胡说了!”然后朝墓碑道,“爹,我才没胡说,您说是不?”

平儿登时羞红了脸,推了刘达一把:“去拿纸钱。”

刘达笑嘻嘻的道:“好咧!”

刘达又抱了个大包袱来,先拿出鞭炮好一阵放,据说是为了告诉底下的人,有人来看你了。事死如事生,跟过年上门拜年是一个道理。鞭炮响完,平儿打起火折子,点了蜡烛后,点了一大把纸钱。而后跪下,分别朝父母的墓碑磕头。刘达通不懂这些规矩,一一照做。

被清洗的墓碑上还泛着水光,平儿含着泪,默默的道:“爹,娘,我过的很好,你们放心吧。以后每年清明都能来看你们,替你们烧好多好多纸钱,盖石头的大房子。”

刘达也默默道:“我会照顾好她的,将来带外孙来给你们磕头,看着高兴高兴。”

平儿抹了抹眼睛,又拿起一把纸钱,一张一张的烧着。刘达对父母全无印象,不知怎地,有些羡慕。便也拿了纸钱,跟着烧。心中遗憾:唉,两个人,哪怕活着一个也好。都不记得有叫过谁爹娘了。能听句絮叨都好。

一声呼唤,打破了沉寂。只见一个老妇人喊:“月姐儿,是你么?”

旧年的称呼,勾起了回忆。平儿扭头看去,只觉得眼熟,却想不起来。

那妇人笑道:“真个是你?哎哟,你竟回来了?看你小脸蛋儿嫩白水灵的,过的还好?”

平儿点头,半日才不确定的问:“荷花姨!”

“嗳!是我!”荷花姨眼中泛着泪光,“好,好,看你过的好,就好。来给爹娘磕头?那是你夫婿?”

刘达躬身行礼:“荷花姨好。”

荷花姨上下打量刘达:“好,你也好。是个壮汉,有把子好力气吧?种田中用!”

刘达但笑不语。

平儿却有些难以置信:“荷花姨,你…”怎么老成这样?

荷花姨摸摸自己的脸,苦笑道:“差点认不出来了是吧?”

“家里出事了么?”

荷花姨吸了吸鼻子,吁了口气道:“我如今,做佃农了。”

“啊?”平儿惊讶的道,“叔呢?”

荷花姨抹了把泪:“没了,地也没了。”

“哥儿呢?”

“跟着种地呢。”

平儿不确定的问:“是叔病了么?”荷花姨家是地主啊!

荷花姨道:“你叔,被打死了。皇庄的人,先是强征徭役,男人们都活活累死。你叔没死,回来了。他们就来抢地。谁能跟皇家的人计较呢?你叔不就是傻,说那是祖上留的地,与人理论,被打死了。几日都不敢收尸。”说着,顿了顿,“我跪求了好几日,才收了我做佃农。你认识的人家,差不多都做佃农了吧。横竖,皇庄总也要人耕种的。”

刘达皱眉问:“哪个皇子的庄子?”

荷花姨摇头:“我们哪里懂?”

平儿忙问:“租子多少?”

“八二。”

平儿惊呼:“怎会?不是五五么?”

荷花姨愣了下:“哪里五五?快告诉我!!”

平儿喃喃的道:“叶家…”

刘达却是问:“你们原先有地,是自己种,还是佃给人?”

荷花姨道:“有长工。”

“长工呢?”

荷花姨摇头:“有些走了,有些留下种地。我也不知道。”

刘达的心寸寸下沉,这样下去,连京畿都会出现流民!他久居边疆,最为敏锐,又问:“左近,可有什么神仙?”

荷花姨点头:“有,有!有个白娘子,最是灵验,会给人治病,也不怕脏,替死了的人超度。姑爷有意,我可以引荐。”

刘达嗓子发干,糟了!京畿要乱!

荷花姨还在说:“白娘子最是和气,月姐儿要见见么?我现在就带你去。”

刘达忙拒绝道:“我们要去她家走一遭,过两日还要来修墓碑,到时再见吧。我们这个生模样儿,又空着手,见神仙不敬。”

荷花姨笑道:“白娘子哪里会计较那么许多。不过姑爷想的周到,有礼总是好的。只你们回去作甚?你们二叔…”

平儿压根就不想回去,她做了许久丫头,最会看人眼色,知道刘达是托词,便只笑不说话。

荷花姨道:“你们家的地也没了,好赖有个铺子,日子还过的吧,比我们家强。皇庄的人惯会欺男霸女,你去了京城倒好。你们要回就早回,我还要种地,得闲了你回来寻我说话儿。”

平儿点头,听安儿说过佃农之艰辛,忙道过谢,就拉着刘达往回走,省的打搅人家干活,耽误了功夫。刘达道:“去村里看看。”

“我不去。”

刘达抬手阻止了平儿将要出口的理由,道:“京畿有异,趁机去瞧瞧。”

平儿道:“我叔婶就是无赖,仔细他缠上你。”

刘达嗤笑:“你男人流氓出身,只怕他们不够我耍的,走。”

二人又骑马往村中走。虽说是村,却有城镇的规模。一条笔直的马路,两边散落着店铺,却是关了八成。平儿的心碰碰直跳,如此荒凉,到底怎么了?

刘达侧身问平儿:“你走的时候,这里如何?”

平儿脸色有些僵:“比不得京里,却是有许多人。我常在那头吃馄饨,啊,六婆的摊子还在!”

刘达远远瞧见一个馄饨摊子,道:“再去吃一回。”

走到跟前,下马,刘达喊:“两碗馄饨。”

六婆见是一个魁梧汉子,瑟缩了一下,抖着说:“爷,要、要、馄饨?”

平儿唤道:“六婆,是我,月姐儿。”

六婆才看清来人,立刻转了笑颜:“竟是你!你回来了?”瞥了瞥边上的壮汉,压低声音问,“姑爷?”

平儿点头。

六婆高兴了:“那就好。六婆请你吃馄饨。别同我客气。”

平儿欲要推辞,六婆却笑道:“六婆只有馄饨,别嫌弃。”

平儿只得坐下,等六婆生火煮馄饨。半日,端上来两碗,却是个个都扁的看不见肉。平儿又怔了。

六婆道:“不敢放肉,放了,他们来吃不给钱。没肉的就街坊来混个水饱。姐儿莫怪,六婆没本事。”

平儿差点哭出来,六婆是个寡妇,没儿子,便在街头摆摊卖馄饨。她最爱小孩儿,平儿幼时,总有乳母带着来吃馄饨。她每每见了孩子来,总要多放两个,慈祥的说:“多吃点,好长高”。圆滚滚的饱含着肉馅的馄饨,在高汤里似一个个的小元宝。如今汤水清澈见底,馄饨扁平如纸,甚至,连咸味都几乎没有。街头的萧瑟的风吹着叶子打着旋儿吹过,平儿觉得,她似乎寻错了家门。

艰难的咀嚼着嘴里的馄饨,平儿看着往日微胖的六婆已是瘦骨嶙峋,再想起方才见到的荷花姨,真不明白她离家几年,家乡怎么变的那样陌生。

忽然,远处一队人走来,在刘达面前停下。为首的那人流里流气的道:“喂,你哪来的?你家好标致的小娘子,舍我吧!”

刘达把佩刀往桌上一放:“你试试?”

那人脸色一变:“找死?”

刘达道:“是又如何?”

六婆看清来人,脸顿时变的煞白。

第256章 喵喵喵

领头那人一脚踹过桌子,刘达忙把平儿抱开,护在身后。六婆急的要命,低声道:“你快走,那是皇庄的人,得罪不起!”

刘达却是眯着眼道:“报上名来。”

领头的人嗤笑:“有两把刷子!”

旁边的狗腿子忙道:“你睁开眼瞧瞧,我们爷是皇庄庄头家的王少爷。还不跪下磕头,饶你一死!”

刘达问:“哪个皇庄?”

“圣上的庄子!怕了吧?”

刘达怔了下,圣上的皇庄,抢劫周遭的民户?立刻低声问平儿:“你跟着四姑娘,听过此事没?”

平儿摇头。

那王少爷最是好色,平儿扔在美人如云的王府与叶家,自是不显。可她能卖进王府,自然是比寻常人好看许多。尤其是大丫头养尊处优,在大同最初时条件不好,还煮煮饭,次后住进了总兵府,她就只管琐事,庭芳还纵的她想睡到什么时候睡到什么时候。十七岁的少女,皮肤晶莹剔透,吹弹可破。王少爷看着就垂涎欲滴,不是边上有个男人,早明抢了。见那男人拿了刀出来,报了身份还不肯放,登时恼道:“别叫我动粗。”

刘达一刀拍了过去,砰的一声,正中面门:“咱来练练?”

王少爷只觉得口内剧痛,狗腿子已经嚷起来了:“爷!爷!你的门牙!”

王少爷含着血水,吐出一颗门牙,登时大怒,亲自冲上去暴打。狗腿子们也一齐跟上。刘达身经百战之人,对付几个地皮,还不是信手拈来?一招一个,不过二十来下,地上倒了一片。撇嘴对平儿道:“半个四姑娘。”

平儿:“…”不,四姑娘遇到这种事,早抽刀子上了。她天天在家玩刀…

王少爷被掀翻在地,知道讨不着便宜,立刻带着狗腿子们飞奔回家求救。六婆急的跳脚:“姑爷!那是皇庄的人,你怎么能打皇庄的人!回头他们叫县太爷捉了你可怎么办?”

方才那样大的动静,早引来了街坊。只远远看着不敢靠近。待王少爷走远了,才奓着胆子摸过来问六婆:“谁?”

“哟!月姐儿?”一个街坊认出了平儿。

平儿的婶婶也在看热闹,一听称呼,差点撅过去,立刻就扑上来厉声尖叫:“丧门星!你一回来就惹事!我们巫家没有你这样的人!我杀了你!杀了你!”

刘达哪里会让她靠近平儿,一掌就推开了。

众人方看见平儿梳着妇人的发髻,想是已经嫁了人。估摸着就是边上这位壮士。她打了人只管走,留下巫家可要倒霉了。众人都有些幸灾乐祸,当年为了夺人家产,硬生生把个小姐儿卖给了人牙子,如今她回来寻仇,都不用干别的,借刀杀人即可。果真是报应不爽。

巫二婶一直哭闹,刘达和平儿简直懒的理她。

听到老婆的尖叫,巫二叔冲了出来,正撞上平儿的眼睛,张嘴结舌,说不出话来。周围的人指指点点,细碎的说着八卦。

刘达却是笑问六婆:“你会煮饭么?”

六婆干涩的道:“女人家,哪有不会做饭的?姑爷要吃什么?”莫不是要她做断头饭么?

刘达笑指平儿:“她不会。”

当着众人,平儿涨红了脸,狠狠踩了刘达一脚。刘达笑着避开第二脚:“你那饭,真的难吃。”

平儿脸更红了,她是不会做,在大同现学的,一股脑儿往锅里丢。硬是好几回把徐景昌逼的亲自下厨。平儿恨恨的想,还是我家姑娘好,给什么吃什么,姑爷就不好,尽挑嘴!

刘达又笑问六婆:“你去我家,帮忙做饭成不?月钱不多,活儿也不多。一月一吊钱,可好?”

周围的人倒抽了一口凉气,一月一吊钱!!望向六婆的眼神里,全是羡慕嫉妒恨。就有人蹭上来道:“爷,您家还要人么?我力气大,能劈柴挑水喂猪种地,什么都能干。不用一吊钱,五百,不,三百我就干。”

还有人道:“我不要钱,管饱饭就行!”

刘达果断拒绝了:“我只要个会做饭的。”六婆孤家寡人,等他走了,必然会被寻麻烦,不如带走。横竖家里还没来得及请人。他哪里就舍得让平儿下厨做粗活了,至多做点子针线算完,不爱做,针线也别做。看书写字多好,文化人就要干文化活,粗活旁人干就好了。至于巫家,呵呵,巴不得被寻仇。

六婆当然忙不迭点头:“好,好,我去。我收拾一下家伙就去。”

有街坊道:“你收拾个屁,京里大户人家不要外头的东西进门。你那破铜烂铁的舍了吧,他们管裁衣裳打铺盖。”又扭头问刘达,“是也不是?”

刘达点头:“四季都有衣裳。只府里规矩严,不许乱窜。”刘达虽说是住在王府,却不是府内,而是王府后头一片圈起来的地,专供属官居住。因人多,难免有走街窜巷之人,或是卖吃食,或是洗衣裳,还有梳头娘子与医婆等等,很是热闹。六婆去了,只别试图进府,别的与京中居民无二。无非是跟大门外守门人打声招呼,混个脸熟罢了。但对乡下人而言,就觉得很严苛。他初入京时,也是各种不习惯,现在才好些。

又有一个妇人问平儿:“你们家多大宅子?”

平儿冷着脸道:“没宅子,住主子家。”

妇人讪讪的,人群里又悉悉索索闲话:“原来还是当丫头。”

听到此话,巫二叔又雄起:“你快给我滚!滚!啊,不对,把药钱留下,你打了王少爷,岂能不赔钱?”

话音未落,前方又来了人。竟是庄头王老爷坐着轿子亲至,巫二叔差点吓散了魂,跌坐在地上,抖糠一般。莫不是真的有报应?

王老爷下了轿,笑问:“何放壮士,报上名来!”

刘达反问:“庄头?”

王老爷点头笑:“正是。”

刘达又问:“皇庄的地界儿,没那么宽吧?”

王老爷大笑:“看你有些见识。告诉你知道,圣上亲下的旨意,叫庄子里出产翻倍。哪家庄子能随意就翻倍了。既是圣上要,少不得租借租借左近人家。待圣上松了口,再还与他们。”

远方隐约听见有齐整的脚步传来,想是周遭的驻军。刘达皱眉,此时确实不宜起冲突,他也不是监察御史,无权管皇庄。先回京再说!

王老爷再问:“壮士,报上名来吧。”

刘达爽快的道:“在下福王府亲卫营长刘达,有何指教?”

王老爷呆了一下:“果真?”看了看装扮,十分朴素,又觉得不像。

刘达冷笑:“跟我走一趟?”

亲卫营长正五品,皇庄头叫的好听,不过是个奴才,哪里敢跟朝廷命官硬杠。尤其是福王极其得宠,惹恼了那位爷,怎么死都不知道。王老爷稍作犹豫,再看了一回,却是看到了刘达的刀。瞳孔一缩,那是皇家近卫常用的款式!立刻转了颜色,一拍大腿道:“这可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方才犬子无状,还请大人见谅!不知大人远道而来,未曾相迎,罪过罪过!”

刘达道:“不知者不做罪。”

王老爷殷勤的道:“不知大人可否赏脸,去寒舍喝杯水酒?不敢与京中比,只竭尽全力,奉迎大人。”

刘达摆手道:“我明儿当差,现就要回了。”又指着六婆道,“我要带走,不知你们村有无车马行?”

王老爷道:“要甚车马行,车马小人家就有。只简陋了些许,请夫人担待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