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蓉,我渴了。”

“莲蓉,想吃饭。”

“莲蓉,好无聊…”

整整两天,未少昀贼笑着趴在桌上颐气指使,赫连容只有遵命的份,谁让人家是“救命恩人”呢!

未少昀对自己这身份也是万分满意,出门要掺进门要扶,时不时地还指手划脚一番,偶然间见到他不想见到的身影,也要灌输赫连容别搭理无谓闲人的思想。

赫连容都是照例答应,不过答应是答应,当卫无暇又出现在赫连容面前。并且是专程来访,你说她是理还是不理?

站在赫连容房间门前,卫无暇仍是那副笑容可掬的样子,朝屋里看了看,“未兄不在?”

“你找他?”赫连容有点好奇,未少昀对他不可谓不过份。他却还要问起?“他送奶奶去大师那边听经,一会回来。”

卫无暇笑笑,“未兄不在,与嫂夫人道别也是一样。”

赫连容微一错愕,而后讶道:“你要走么?”

卫无暇点点头,“在下已向大师求得贴药,想及早送回家去,以解祖母风湿痛苦。”

“原来是这样。”赫连容还以为他是受不了未少昀的不堪对待,提前下山呢。“我祝你一路顺风,老人家身体安康。”

卫无暇道了谢,又从背箱中拿出筒茶来。“昨日与老夫人聊起,才知道嫂夫人是西越人氏,这筒蒙山茶还请嫂夫人收下,此次一别或许再无相见之期,嫂夫人不要推辞。”

话说到这,再推辞就显得过于矫情了,赫连容便将茶筒接过,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一道清亮声线自卫无暇身后响起。“又拿这些破玩意来唬人啊?”

未少昀是越来越不客气,卫无暇却丝毫没有火气,他朝未少昀笑笑,又转头对赫连容道:“如此在下便告辞了。”

赫连容看着他不愠不火的笑颜,心中升起一种不太明确的怪异感觉,不过她仍是点点头,躬了躬身。

认识卫无暇这几天,赫连容纵然不能完全同意未少昀对他的评论,心里却也明白卫无暇不会如他表现出地这般单纯。今天面对未少昀地嘲弄,卫无暇更是少了以往的几分局促,多了三分从容,或许这才是他的真性情?不过一聚一散,他们只是彼此旅途中的一个短暂过客,连朋友都算不上,所以没必要深究。

卫无暇没再与未少昀道别,仅是点头招呼一下,便转身而去。

未少昀撇着嘴走到赫连容身边。眼睛却看着卫无暇消失的方向。“你说他是不是被损习惯了?以前还能回个话,现在一句话都没有。”

赫连容转身进了屋。似笑非笑地道:“说不定不是人家不回话,而是人家不理你呢?”

未少昀一挑眉稍,“什么意思?”

赫连容转身将那茶筒与自己的行李放到一起,“意思就是你对他有些过份了,所以他连下山也不和你打声招呼。”

“我怎么不觉得我过份?明明是他讨厌。”未少昀看着赫连容地举动有些郁闷,理所当然地道:“莲蓉,把那个丢掉。”

赫连容看了看刚刚放好的茶筒,蹙了蹙眉,“你讨厌他,但茶是无罪地,这种茶在云夏很难买到。”

“你丢了它,我去给你

赫连容地眉头愈发紧了,看着未少昀,缓缓地舒了口气,“行了,他都走了,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这筒茶就当是我在山下买的还不行么?我们去寺里逛逛,别想这事了。”

赫连容地敷衍之举让未少昀失了面子似的,他绷着脸往桌边一坐,不禁没了好声气,“不去,我累死了!你当救你像说话那么容易吗?”

赫连容顿住身子,一时无言,回头看了未少昀半晌。未少昀缓了脸色,还等着赫连容像以往似的笑笑说“好,你是救命恩人”,却不料赫连容抿抿双唇缓声道:“当初如果不是你发脾气跳下马车,我们不会徒步前行;如果不是你坚持要走小路,我们不会经过那座吊桥,也根本不会掉到泥潭里!我是一个女人,被你牵连到险些丧命,你不该救我么?未少昀,你是个男人,你救我是应该的!”额。。。。。。有件事想和大家提前报备一下,今天和圆妈去省会医院听了检查结果,一个小结节,大夫说是偏良性,但考虑到圆妈已经五十出头了,禁不起恶变地可能,所以最好还是及早手术,初定是下周手术,住院也在省会,圆子得跟去陪护。所以圆子这两天尽量把下周的更新码完,争取正常更新,不过如果有意外的时候也请大家见谅。圆子写了两年,极少请假,这次算是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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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卖柴火的小女孩(三)

“什…什么…”未少昀还美着呢,等着赫连容来哄他,根本没想到会听到这番言论。坐在桌边呆怔半晌,双唇动了动,似要出言反驳,可将赫连容的话逐字逐句地回想一遍,又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了。

赫连容说完这些,再不看未少昀一眼,面无表情地将那茶筒拿起放到桌上,任君处置的模样,转身走出房去。

没见过这么喜欢邀功的人!整天把“我是救命恩人”挂在嘴边,是提醒自己还是提醒她?以为她的笑脸与配合真的是因为那所谓的“救命之恩”而来?以为救了她,她就该义无反顾地站在他那一边点头哈腰、万事依从?这是什么道理!

她不否认未少昀救她的功劳,可这仅是一个引线,一个可以让她忽略一些往事的引线。而让赫连容改变态度的根本原因则在于她发觉未少昀并不是没有优点可寻,所以赫连容想给彼此一个可以正常交流的机会,毕竟如无意外,她面对未少昀的时间将会是一生,无论他们将来如何、能不能做成一对真正的夫妻,她都需要这个机会让自己的未来变得轻松一些。

可现在…失败了吧?看着他那副越来越欠扁的模样,赫连容的暴力因子又蠢蠢欲动了,如果不马上离开,后果不堪设想。

未少昀就这么眼巴巴地看着赫连容出了房门,头也没回。

赫连容失踪了一整个白天,直到晚饭之前,才出现在老夫人的房中,等着吃饭。

未少昀进了房间第一眼见着的就是她,愣了一下,讪然地坐到她身边,“你去哪了?找你一天。”

赫连容没有说话,胡氏在旁道:“二少奶奶下山去给我买了些绣线,又给老夫人带了些点心回来。”

老夫人则让碧荣端来一个小盘。笑道:“你也尝尝,想不到这里的芸香糕这么可口,阿容真是有心了。”

“我也是听一个香客说这旁边有个村子的丝线和糕点不错,正好有下山的马车,就跟去看看。”

未少昀抿了下双唇。偏着头看向赫连容。“你下山怎么不叫我?”

赫连容瞥着他。淡淡地道:“你不是忙着丢东西么?”

未少昀神情微变。讪然地扭回头来不吱声。一直到吃完饭。两人也没再说上一句话。

老夫人早看出了一些端倪。这几天赫连容和未少昀相亲相爱地表现让她很是满意。认为已经达到了此次出行地部分预期目标。可没想到刚好了两天。怎么又这样了?

“你们两个别在这陪着了。”老夫人挥挥手。“出去逛逛。我和你娘想诵经。”

未少昀便应了一声。站起身来看向赫连容。赫连容也站起来。“我要去东院所。与智能大师约好今晚一起下棋。”

“我…我和你一起去。”未少昀的耐心显然已用到了极致。

赫连容却仍不领情,“不必了,你还是想想自己该做什么事吧。”

未少昀的脸色终于沉下来,赫连容无视老夫人渐渐拢起地眉头,不紧不慢地道:“我们来宣法寺的路上你不是答应过我要做些事么?这么快就忘了?还是说你根本没想履行承诺?”

经她这么一说,未少昀倒也记起自己陷在泥潭里的时候,赫连容说过要他上来后再做些事的话,不过那种话谁会当真?如果他那时知道自己还有毅力爬上来。就不答应了。

听赫连容这么一说,老夫人又高兴起来,“原来如此,少昀,那你就快回去想想,过几日咱们就下山,回家再好好商量。”

未少昀总觉得不对,越想越觉得入了陷阱似的,看看赫连容神色淡然毫无表示的模样。再不说话,一甩手走出门去。

想想今天自己也算够意思了,不仅满寺地找了赫连容一下午,晚上还主动开口说话,就算她早上再怎么不爽,也该过去了吧?

未少昀微有不平地在西院所里晃了一圈,随后走出西院所,查觉到自己正无意识地前往东院所,连忙克制。转身在大雄宝殿之后地一处石阶上坐了。倚着一根粗大的柱子仰天发呆。

此时天色已晚,或许因为在山上的原因。所见星空比往日更为璀璨,未少昀不由陷入漫天星光之中无法自拔,思潮也随之涌起。

他怎么忘了,赫连容是一个最“过不去”的女人,每当他自我感觉良好、觉得掌控了二人间的局势时,总会发现赫连容就那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是,他也知道自己这两天有点得意忘形了,不过她也没反对不是吗?还处处由着他依着他,自己也不会真的让她去做一些力不能及的事,两个人说说笑笑地相处,多好。怎么突然又变了呢?

都说女人善变,也不带这么快的啊?快到他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是因为卫无暇吗?未少昀不太喜欢这个想法。

未少昀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不喜欢卫无暇。

嫉妒他的成功?或许;

觉得他不诚实?大概;

不过这些都不在点子上,他知道嫉妒是什么感觉,那是一种挖心抓肺,血涌上脑地感觉,对卫无暇,远不及此。

至于不诚实就更扯了,人世间有几个人是诚实的?包括他、包括赫连容,就没有诚实的。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他会觉得卫无暇地出现极具威胁性呢?为什么他针对卫无暇时,心底产生的是一种强烈的保护情绪?他到底想保住什么?

也不知想了多久,始终没想出个四五六,有个人影却一直在脑海里乱晃,晃得他心烦气躁,只得先放下卫无暇的事,继续琢磨赫连容今天到底是抽哪门子风。

未少昀是绝不愿把赫连容的冷淡同卫无暇挂勾的,所以也放低了身段,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说来说去,赫连容一直念叨的就是想让他做点事情。

其实真不是他懒,而是他所做的“正事”全部失败,就连为正事赢来的钱都丢了!这说明什么?天意啊!谁还要再去踢那块铁板?还不如直截了当地告诉自己你没有那个天赋,缺了成事地神经,还是该吃喝吃喝、该败家败家去吧!

不过赫连容转变的原因真是因为这个吗?如果他再试一次…再努力一次…他们会回到之前的样子吗?

谁不害怕孤独?未少昀也是人。

不过做什么好呢?酒楼?太繁琐,讲明最后试一次,怎么着也得想一个好入手的。到底做什么呢…

赫连容从大殿后方的一根柱子后转出来,看到的就是未少昀蜷着条腿坐在石阶上发呆的样子。

说什么上东院所找智能大师下棋都是她顺嘴胡扯的,她从老夫人房里出来就溜达到这里,看夜色不错,就找了根柱子靠着看星星。

没想到未少昀也在这里,两个人隔着几根柱子,都没看见对方。

未少昀也看到了赫连容,喉节滑动一下,“你不是去下棋了么…”

赫连容耸耸肩,当谎言被戳穿时,要么再多说一个谎言,要么厚着脸皮默认,面对着未少昀,赫连容选择后者。

“我先回去了,你慢坐。”

见赫连容就要离开,未少昀马上站起,“诶,你不问问我在想什么吗?”

问啊,问啊!只要她问,他就能说其实他真的有想她说地话,正在考虑要做什么,不是为了他自己,只为了能让两人回到之前的相处时光。

赫连容的目光闪动一下,她看到未少昀满眼的期待以及面上的一丝紧张,收回已经迈出的步伐,“你在想什么?”

未少昀早做好了准备,“我…”

话音刚逸出口,不防耳边响起漫天巨响,“嘭”的一声,天空骤然变亮。

两人都被这声巨响吓得缩了下身子,继第一响后,空中响起连续的爆破声,无数光点升上天空而后炸开,绽成绚丽缤纷的五彩花朵。整个天幕地星子全被遮掩,入眼所见俱是姹紫嫣红、金星银光,稍纵即逝后地接连不息,让人目不暇接,仿处梦幻之中,蹿进鼻中的淡淡硝石烟味则提醒着二人,此处尚在人间,而非幻境。

烟花?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这个疑问同时徘徊在二人心中,却也都无暇猜测,仰着脑袋看了半天,脖子都酸了,烟花才渐有偃旗息鼓之势,赫连容揉了揉脖子,转向未少昀,“你刚刚要说什么?”

未少昀却说不出来了,干嘛要说?干嘛还没做就说出来?干嘛要剖白自己?说就天下无敌,做就无能为力,他才不要成为那样地人!

“没有,没什么。”未少昀说着话,眼睛却盯着空中仍未散去的硝烟,“莲蓉,给我讲个故事吧,卖柴火的小女孩…的故事。”

第八十九章 卖柴火的小女孩(四)

前面还有一章,大家别看漏了哦

赫连容不知他为何突有此语,好奇地抬眼望去,未少昀也刚好收回目光,二人视线于空中相撞,短暂的接触后,又都不约而同地另找聚焦点,别开眼去。

“不用…不用讲了。”未少昀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眼中带了几许兴奋,与赫连容说了句“你先回去”,便飞也似地跑进东院所,不知所踪了。

赫连容疑惑了半天,终是没有跟上前去。随他要去做什么,未少昀是个大人了,他不需要保姆,或许等他有朝一日彻底摆脱了对身边“保姆”的依赖时,他才会用一种正常的心态与人交往,不会再这么乱来。

回到房里,赫连容正想打水梳洗一番,目光又被桌上的茶筒吸引了去。茶筒旁放着一只茶壶和两只茶杯,都倒满了茶,虽然早已凉透了,但从气味上仍能辨出是蒙山茶的味道。赫连容不禁摇头失笑,看来自己还真是令他失望了,谁知道他早上说得蛮横又无赖,转身又泡了茶等她回来?

端起茶杯轻啜一口,凉透的液体苦涩难当,赫连容稍皱了下眉头,正考虑着将茶水倒了重沏一壶,门外传来老夫人的声音,“阿容,是你回来了么?”

赫连容忙过去开门,却只有老夫人一人,连碧荣也不见。

赫连容上前扶了老夫人,将她请进房间坐了,又关好房门,“奶奶找我有事?”

老夫人笑笑,目光在屋内缓缓巡视,“少昀去了哪里?”

赫连容也不知道,于是没有言语,老夫人却不在意,目光定在床头的一个被卷上,那是未少昀每天打地铺的被子。早上就卷起来塞在床头。

看着老夫人看穿一切似的目光,赫连容不禁有些局促,“奶奶…”

老夫人摆摆手。笑了笑。“这些都是你们之间地事。我不会过问。”

赫连容微感错愕。老夫人长长久久地舒了口气。“阿容。你知道我这次为什么要带你们出来?”

赫连容对这个问题也想了很久。显然照顾病人只是一个借口。真正地目地…

“是不想我在家掺与大娘和大嫂间地事情么?”赫连容轻声将自己地猜测说出口。

老夫人微微点了点头。“有这个原因。”

赫连容会心一笑。“谢谢奶奶。”

虽然她刚进门时这老太太像老妖婆似的,但相处久了不难发现其实老太太才是最想家宅安宁的那个人,她希望安渡晚年儿女孝顺子孙和乐。这也是每个老人心中地愿望。

“还有一个原因…”老夫人招招手,让赫连容坐下,“是想你和少昀能多相处相处。多改变改变他。”

赫连容不禁怔往,“改变他?”

“难道你没发觉,少昀最近改变了不少么?”老夫人看着赫连容困惑的样子失笑,“当局者迷,你和少昀都在局中,自然看不清楚。不过你也该从我的态度中有所察觉,最初我对你的看法有所改变,正是因为感觉到少昀的长进,所以爱屋及乌。不过相处过后。才发现你真有不少优点。”

老太太这么一说,赫连容也有所觉,老夫人开始对她也是充满敌意的,不过从什么时候呢?似乎是从未少昀开始张罗要开酒楼后,老太太对她地态度就有了翻天覆地的转变。

“他的改变…并不是因为我罢…”赫连容说得不太确定,犹豫一下下了决心道:“其实最初他那么做,全是因为和我赌气。”

老夫人失笑,“那你也是第一个他肯赌气的人,激将法、苦肉计。少阳不知施了多少,也不见少昀与他赌气做事。我又不忍太过说他,他娘更是没用,我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变成一个贪玩惫懒的人。”

话说到这,赫连容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几个孙子中,奶奶为何独独偏爱少昀?”

老夫人看了赫连容半晌,叹了一声,“我就知道你没问过少昀。”赫连容不禁讪然。又忍不住替自己辩护一句。“他不想说的事何必要问。”

老夫人微微一笑,“所以他拿你就没办法。因为别人都问。掌控权便在他手中;你不问,他就失了掌控权。”

是这样吗?赫连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她不问,绝大多数原因是因为懒得问而己。

“不过我今天来,就是想和你说说这件事。”老夫人的目光飘了飘,“你知道咱们家十年前起了一场大火。”

赫连容轻声道:“听说…是因少昀而起?”

老夫人点点头,半晌无言,似已沉浸在回忆之中,良久轻叹,“的确是因他而起,火,也是他放的。”

赫连容不再说话,静静地听着老夫人将当年之事娓娓道来。

“当年他还不到十四岁,十分聪明,于古董也有天赋,深得你公公地疼爱。你大娘无子,便想过继少昀为子,将来也好执掌家业。未家原有一处书斋,那时你二姐、三妹,少昀和少阳都在书斋念书,我和你大娘时常会去书斋向先生询问他们的课业,不过有一次,我们去了书斋,课堂上却空无一人,我和你大娘等了半天也不见先生回来,倒等来了一把火,那火初时只在门口烧,后来不知怎地,一瞬间,四周窗子也都烧了起来,火势蔓延得很快,我和你大娘都被呛晕了过去,等再醒来已在火场之外,少阳因吸入过量浓烟昏迷不醒,少昀也受了伤。”

这个故事赫连容虽没听过详细版,却早已知道了大概,是未少阳救了众人,未少昀也因此失去了被过继的资格。

“灭火地下人们都见到少阳奋不顾身地冲进火场救了少昀出来,你二姐说少昀曾说过要烧了书斋,少昀也对此事供认不讳,说他不满每天读书而心生厌烦,所以找个由头将先生叫出去,想一把火烧了书斋。后来找到先生,他也说确是少昀将他支走的。你公公气坏了,觉得他自恃聪明胆大妄为,将来必难当大任,这才让你大娘收了少阳为子。”

听了这么多,赫连容还是没听明白老夫人怎么会对未少昀刮目相看,本来她以为另有隐情,可听这话,那火确是未少昀所放,证据确凿。

见赫连容有些急了,老夫人笑笑,“我那时也以为实情如此,不过少昀儿时最得你爷爷和我的宠爱,就算发生了这种事,我也仍是惦念他,有一次去探过少昀后因事耽搁了一下,便见少阳也来探他哥哥,我在门外偶然听见他们的话,才知道事实并非如此,后来进去追问,才知道了一些实情。原来那火的确因少昀而起,但窗上的火油却非他淋上去的,他发现火势渐大,不知为何误以为他们的先生还在斋中,所以进入火场想要救人,却意外发现了我和你大娘,他救出我们托付给刚刚赶来的少阳,又回去找那先生,可他久久不归,少阳等不及下人来援,冲进火场去找少昀,中间经过我也不知如何,只知少阳反被少昀所救,少昀被塌下地梁柱砸到,差点丧命。”

赫连容越听眉头皱得越紧,“他怎会以为先生还在火场之内?先生不是他支出去的么?”

老夫人微诧,摇头笑道:“但凡听到这里的人,无不问少昀为何没说实话,反而说是少阳救了我们,只有你这么问。”

赫连容讪然,“其实我也想问…他为什么说谎?”

如果他说出实情,就算火势因他而起,他也救了老太太和严氏,功过相抵,或许不会失去继承之位这么严重。

老夫人叹了一声,“少昀说他做错了事,而且是天大的错事,说出实情他不过是功过相抵,而将事情移到少阳身上,少阳却是立了天大的功劳,他们兄弟之间,总得有一个做得成嫡子才行。其实我不是不喜欢少阳,只是看到他,就会想到另一个甘愿委屈自己的孩子,久而久之,对他就越为疏远了。而少昀也求我不要将实情说出,更让我心存怜惜。”

赫连容不由得怅然,原来不是未少昀失去机会,而是他主动让出机会,可为什么?是什么原因促使他做此决定?就算是功过相抵,他也未必一定失去成为嫡子的机会,是为了有万分把握?淋火油的人又是谁?他又为何觉得先生还在书斋之中?还有…如果当真是他主动让出机会,又怎会变得如此不思上进?失去机会而堕落的理由不存在了啊!

然而老夫人对赫连容地种种疑问却无法回答,“少昀每次说的答案都不一样,时间久了,我也就不问了。这也是我来与你说这些的原因,最近你与少昀夫妻和睦,如果你问,或许少昀会愿意与你说说当年的实情。”

赫连容微讪,她与未少昀目前来说尚算“和睦”,但与“夫妻和睦”根本不是一个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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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卖柴火的小女孩(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