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雪,你是不是被花清歌收买了?”她打住她的话,不让她说出后面的字来。

“奴婢不敢。”

“呵!”冷不防,一声冰冷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是他,花清歌,正倚靠在长廊的尽头,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不由得掌心有些冒汗,挺直了腰杆,径直走过去。

“梅郝韵,看到你也不行礼?”他忽地站了起来,挡在她面前。

“我以前向你行过礼吗?”皮笑肉不笑地回答了一句。

“是不是要回梅国了,你就开始嚣张了?”

映雪早已经识趣地退了下去,看着他们两人忽冷忽热的关系,摇摇头,发出一阵无奈的叹息声。

其实,他是心中一片混乱,不知道此次梅国之行,是否就是和她的转折点。如果事情如所预料的那样,那他和她又将站在什么样的立场。

如若是当初,他可以毅然地要了她的命,可,现在,他根本下了手。

“我从来就这么嚣张,你也不是认识我一两天了了。”将她的身体推开,似乎和他离远一点,才是正确的选择。

“你…”被她气得脸色一阵难看,为什么有时明明看着是好好的,转眼之间,她就翻脸了。

她承认她很想知道月魂的下落,本可以从花清歌口中套得一点什么吧,又觉得自己根本无法开口。

被利用的感觉,不好受,她深深体会过了。不想他也一样被人利用。本来就活得痛苦如他,再被人利用,是不是太惨了一点?

梅郝韵大发善心了,却不知道,是自己心底的声音在作祟。

“你,你什么?”伸出手去,将他的手一拉,整个人给摔了下去:“记住,花清歌这是你之前欺负我的代价。”

花清歌根本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她摔了个四脚朝天,这个死女人的力气还真不小。

可恶,这个破身子,要来有什么用?被梅郝韵都吃得死死的。

她竟大摇大摆地走了,拍拍手上的尘土,不带走一片云朵。

她说之前他欺负她,有没有搞错,一直是她在欺负他好不好。

花晨暮就这样笑得连身子也支撑不起,弯着腰,趴在栏杆上。

“花晨暮。”一声怒吼,他从地上翻了起来,握紧拳头,“梅郝韵这个死女人。”

花晨暮这才屁颠屁颠地过来,强憋住笑意,却有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还笑?”

“清歌,我看,梅郝韵的气还未消。”他点点头,不敢看向他的脸,生怕自己又想起方才的那一幕,笑了出声。

花清歌是愤愤而去,拂袖,甩手,留下花晨暮一人在原地。

“晨暮哥哥。”花曦若一脸笑意绻绻地小跑上来,手中提着河灯。似乎时光回到了从前,那个纯真可爱的小妹妹一般的花曦若,总是这样称呼他。

“曦若。”他打量着她,似乎,她身上换上另外一种气质,说不出是那里不对劲。

“给。”她抿嘴,将手中的河灯递到他手中,而另一只手中,还提着一只河灯。

“什么意思?”他有些迟疑地接过河灯,这是她亲手做的吗?

“晨暮公子也该婚配了,曦若,希望晨暮哥哥能在乞巧节,遇到良人啊。”她调皮一笑,举起另外一只河灯:“我也要送给清歌哥哥,希望他和太子妃能开心地在一起。”

他的眼里有一丝疑问闪过,眼前的花曦若的确变了。她的脾气他最了解不过了,回宫后对梅郝韵所做的,他都看在眼里。

她那么喜欢花清歌,怎么会突然说祝福的话语?“曦若,你刚说…”

“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啊。”她呵呵一笑,提起河灯已经翩翩而去,像极一只美丽的蝴蝶。

“我去给清歌哥哥送灯了。”

望着她单薄的背影,花晨暮良久都还在沉思中。

这中间哪个环节变化了?

花清歌在书房内,一手支撑着脑袋,一手握着书,目光却不在书本上。

“清歌哥哥。”花曦若闯了进来,依旧是灿烂的笑容。

“曦若,你怎么来了?”

站直身体,将袖袍一抖,秀眉轻扬:“你手中是什么?”

“河灯啊。”花曦若将它举高,“给你的。”

“给我的?”

“你呀,忙得连乞巧节也忘记了。”她嘟嘟嘴,有些委屈的模样。

哦,乞巧节,是啊,他怎么都忘记了。

时光飞逝,都一年了。遇到梅郝韵,也是在乞巧节。那是他第一次被女人吃豆腐。

想来,梅郝韵那缺根筋的个性,乞巧节那天也是个误会。

不觉嘴角浮现出一抹笑:“乞巧节!”只淡淡的重复着。

“我知道清歌哥哥心中一直把我当妹妹般看待,所以,曦若也不奢望。清歌哥哥心中是喜欢太子妃的,曦若能看得出来。女儿家的眼力是敏感的。”花曦若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有几分无奈,又有几分的惹人怜惜。

是吗?他心中是喜欢梅郝韵的。从什么时候开始,连外人都能看得出了?

他不能否认,他在乎她。她能轻易扯动他的神经,让他瞬间失态。

“传说,在河灯上写上男女的名字,点燃,将它放入水中,它便能乘风顺流,飘到月老居住的仙居。这样,就能让月老看到祈祷,得到祝福。”

她说得很诚恳,那双明媚的大眼睛里,不参加任何的妒忌和不满。

花曦若此时的眼神是清澈了,他已经很久没看到如此神色的她的。一如儿时那个善良纯真的她,又回来了。

“曦若,谢谢你。”

她的鼻尖有酸酸的味道,眼底升起一片水雾,轻轻地上前,双手抬起,慢慢靠近他的脸颊。

“清歌哥哥,我可以像小时候那样听听你在想什么吗?”

花清歌没有拒绝,点了点头。

她的手指缓缓地轻触上他的额头,滑了下来,停留在双眼旁。闭上眼睛,让眼泪倒回了心底。

莞尔一笑:“清歌哥哥我明白了。”

这是她最后一次这样亲密地站在他身边了,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一场春/梦

她的手指缓缓地轻触上他的额头,滑了下来,停留在双眼旁。。闭上眼睛,让眼泪倒回了心底。

莞尔一笑:“清歌哥哥我明白了。”

这是她最后一次这样亲密地站在他身边了,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梅郝韵只是静静地站在窗外,本想问问关于去梅国的事,没想到,看到方才这一幕。花曦若说他心中是喜欢自己的。

这句话,深深地撞击着自己的心脏。花清歌没有反驳,是不是就代表默认帱。

可是,他们能真正开始吗?也许,以前可以,但是现在,她犹豫了。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遇到如此棘手的事。

自己潸然地离去,乱作一团的心事,又要注定失眠了。

最近总是睡不好,让她觉得很头疼,映雪一大早,看着眼圈黑黑的梅郝韵,惊吓得连手中的洗脸盘也险些掉地上卅。

“公主,你…你…”

梅郝韵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眯着迷糊的眼睛:“你怎么了?”

“你的…你的…眼睛。”

连忙跳下床,爬到铜镜前,不看倒好,一看吓得自己也向后跳了一步。

妈呀,大大的黑眼圈,像极熊猫的眼睛,整一个憔悴不堪的模样。

不就昨晚失眠了吗?至于这么夸张吗?

“这怎么出去见人?”

更要命的是,再过两日便是乞巧节了,到时候难道要顶着这双眼睛去逛乞巧节?

她今天是戴着斗笠出现在花园的,远远的,宫女们就在叽叽喳喳地说着。

“太子妃的脸是怎么了?”

“就是啊,为什么要戴斗笠?”

“我听说,昨天,曦若郡主去了太子的书房,然后,太子妃恰巧也去找太子。不多时,她就垂头丧气地出来了。”

“原来是这样啊。”

“哎。”似乎是一阵颇为同情她的声音。

花晨暮静静地站在院落一处,仔细地听着。事情原来如此,她怕是伤心了吧。

花国的夏季,只能早晨凉快一会,到了下午,却是有闷又热,仿佛暴风雨前的燥热。

梅郝韵是热得浑身淌汗,任凭映雪在一旁扇着扇子也是徒劳。

“不行,这天气,真要命。”站起身来,必须得找个清静的地方,泡上一阵冷水才是。

“公主…”映雪无奈地垂下头去,看着抓着斗笠消失的梅郝韵,没再跟上去。

向来僻静的后山,就成了她唯一能去的地方。因为靠近禁地,所以,几乎没人出没在那里。

梅郝韵因为眼圈黑黑,自然要找人少的地方。

就这样,一直朝着前方走去,的确,越往前走,越凉爽。似乎有一阵阵清风吹来。

也不知自己走了多久,耳边似乎响起了叮…咚…的声音。她找寻着这个声音的方向,脚步不停使唤地走了过去。

末了,原来是一个幽深的水潭。低落的泉水,渐入潭中,水波微潋,阵阵凉意送爽。

梅郝韵欣喜地将斗笠拉下,“终于找到一块清静地了。”

解开衣衫,纤细的小腿,慢慢没入水中,直到水漫过胸前。将长长的秀发甩了甩,任凭它落入水中,像藤蔓一般散开。

不知是自己太过疲惫,还是水潭里散出的烟雾,阵阵迷人。梅郝韵觉得自己的呼吸声越来越沉重,天地间,宁静到只能听到一阵呼吸声。

有男人喘息的声音,黑色长发纠缠在一起,一片雪白,就那样融入一体。

是春梦,她敢肯定。

男人的脸,看不清楚。他的动作很温柔,起伏的背脊,刚健有力。而那女子的脸,正慢慢清晰地出现。

和自己长着同一张脸孔,没有丝毫的分别。怎么会是自己?和一个妖异的男人赤/身纠/缠在一起.

“灵纱。”她第一次,听清晰他的呼喊。

和那个跳入火海的女子是同一个人,灵纱。

她温柔地环抱着他的腰身,任凭他的进入,眼角却有泪珠滑下。

帐幔内,春光无限好,红烛摇曳,人影交织,好一副活色生香的画面。

梅郝韵无法控制自己的意识,仿佛被带入了画面中一般。

良久,那男人停下动作,躺在她身边,她像只小鸟一般,伏在他的胸膛。

他的呼吸声渐渐均匀,想是入睡了。

她轻轻抓起衣服,套在身上,回头瞥了他一眼。眼中满是眷念和不舍。

梅郝韵始终没看清楚那男人的脸,仿佛每次想要看个明白,却又被拉了回来。

忽然间,起了好大的火,烟雾四处扩散。他被惊醒,惊呼着:“灵纱,灵纱。”

画面切换到了那一幕,她梦中常常出现的那一幕,她跳进了火海,他震撼天地的喊声,吓得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来。

好奇怪的梦,梅郝韵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有细小的汗珠渗出。

大白天,做了个春梦,还是个奇怪的春梦。是不是,压抑太久了???难道,自己恢复正常之后,想象力也长进了?

“见鬼。”她讪讪地低骂了一声。

“你打扰我休息了。”忽然而降的声音,吓得她险些脚下抽筋。

“谁?”

这才看见,不远处,藤蔓攀岩的边沿,闭目养神的他,黑色的头发披散下来,露出劲健的双肩。他双手摊开,搭靠在岩石边沿。

竟是他,那个神出鬼没的小月。

她下意识地将身体往下钻了一些:“喂,你怎么会在这里?”

应该他问她才是,为什么她会闯进了禁地,还偏生选他泡澡的时候,最离谱的是她竟脱了衣服,跳了进来。

更让他郁结的是,她竟自己想起前世的种种。而她什么不好想,偏生想起,那一夜。他和她难以忘怀的那一夜,月亮帝都消失的那一夜。

白日的他,灵力微弱,用尽全部的力量才阻止住她看清楚自己的脸。

捂住自己的胸口,“你不怀好意。”想起方才那个春梦,她的脸不觉红到了脖子。

“你使的法术是不是?”

呵,这个骗子,竟使法术让她做了那么一个梦,真是可恶。

他这才轻柔地睁开眼来,狭长的眼眸微微抬起,看着她。那么绝美的容颜在水波的荡漾下,愈加的散发着吸引人的魅力。

“是你自己啊,不关我的事。”这是实话,他想阻止都阻止不了她的思想。一直觉得他身上有股邪气,又透着几分的霸气。

他将身子动了动,梅郝韵的心忽然一紧,双手捏紧在一起。

“你到底是谁?”

“呵。”他只是轻轻一笑,抬起高傲的下巴,眼波流转。方才梦里抵死相缠的,不就是他吗?

他终于相信,宿命真的不能改变,而她,终究会想起那一切吧。

手腕处的红绳若隐若现,牵扯着梅郝韵的手腕,忽地一疼,她不明白这是什么缘由。

眉头一皱,似乎感应到一种悲凉在蔓延。

“你怎么了?”

顷刻间,他已经游到了她身边。呵,原来,还是容不得她有半点伤害。

她想兔子一般,一闪,移到了一旁:“喂,你想趁机占便宜。”

“哈哈哈。”他大笑了起来:“你的身体我早就看光了,有什么便宜好占的。”

果然,天下男人一个样,就算是他,看起来似乎不错的人,也是毒舌男一枚。

他起身,飞身而来,一霎时,红色的长袍已经套在他的身上。潭水将他的长发打湿了,水珠滴落,额前的刘海,淌下一滴。他美得那么惊心,仿佛,天地间的万物,都是摆设,只是为了衬托他而存在。

“喂,你还说你是谁?”

“你最好不要知道我是谁。”他只淡淡地说,又补充了一句,道:“你只要知道,在你危险之时,我会出现的。”

他侧面,并未看向她,完美的鼻梁挺立,如同秀美的山峰。

就这样带着疑问,看着他消失在自己眼前,梅郝韵还是没能打探出他的来路。

花清歌这厢,知道梅郝韵昨晚来过书房,并未跟她打照面就走了,而今天一天,都没见到她人影,锦绣宫翻了个遍,还是无果。

于是乎,在皇宫开始找寻她的踪迹。

“梅郝韵应该是误会了,所以,才会生气的。”他这样想着,心中有满满的愧疚。

他几乎找遍了能找的地方,除了禁地。想到这里,他的心有一紧。

难道,梅郝韵去了禁地?如果她是为了月魂,她肯定会去禁地。

望着禁地的方向,他发觉自己的掌心竟是冷的。去,还是不去,深深地困扰着他。

花清歌搭救

他几乎找遍了能找的地方,除了禁地。。想到这里,他的心有一紧。

难道,梅郝韵去了禁地?如果她是为了月魂,她肯定会去禁地。

望着禁地的方向,他发觉自己的掌心竟是冷的。去,还是不去,深深地困扰着他。

不知道自己的脚是怎么踏向禁地的,他已经身处那片不准任何接近的荒凉之巅。

如同梦境一般,那么熟悉,画面似乎在忽忽转动,让他不禁捏紧了拳头。梅郝韵敢一个人闯进来,怕是吓也吓坏了,还敢找什么月魂帱?

他凭着自己的直觉,一直向前走着。

叮…咚…泉水幽幽的声音,将他带到了另一个天地。他只是顺着声音慢慢走着,直到看到那冒着寒气的一片深幽,才停下脚步。

潭水中有人,他听到了浇水的声音,忙躲到大石块后卅。

她是个女人,背对着自己,瀑布一般的长发,缠绕到了腰间。她的皮肤白皙而又光滑,像极白雪,带着微微的红润,如同荷花一般清新脱俗。

但是她身上却有一股熟悉的气味,萦绕在他的鼻尖。

那女子终于幽幽转身,竟是梅郝韵,他从不曾想到,她会如此绝美,美到连自己都移不开眼。

水光泠泠,在她脸上闪过,透着静谧。

她也不会想到,自己的熊猫眼竟神奇地消失了,并且,气色也恢复了昔日的模样。

紫瞳和莲碧两个小脑袋,从高高的树顶上探出,焦急万分。他们看着花清歌走进了那幽林深潭,而梅郝韵又在里面。

主人方才离去了,来个梅郝韵已经是头疼了,再加个花清歌,更是为难。

“怎么办?”莲碧的小手紧紧捏着树枝,担忧的神色看着深潭处。

“只能尽力了。”

紫瞳明白自己的能力,只是莲碧是不能随意动用法力的,这是娘告诉她的,不到万不得已,荷花精灵不得擅自用法术。

“我想办法引开他们。”

这是紫瞳唯一能想到的,不敢再惊扰主人,他方才为了阻止梅郝韵的意念,已经过度耗损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