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葚的手心全部都是冷汗,却在听到那个“喂”字的时候心底一慌,忘记了说话。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人会不紧张。

此时的傅亦桓仍旧躺在二院的病床上,他手术恢复才两天,还不能出院。

“说!让他来城郊3号仓库来救你!”绑匪此时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把刀,抵在了桑葚的肚子上。

肚子处传来一阵疼痛,是刀锋没入了身体。虽然很浅,但是却有撕裂一般的疼痛。

她不敢再动了,也不敢违背绑匪的意思。

“喂…..是我。”桑葚的声音很虚,几乎是在颤抖。

电话那头的傅亦桓在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后猛地坐了起来。

她的声音很不对劲!

“桑葚?!发生什么事了?”傅亦桓的心提了起来。

依照桑葚的性子,她刚刚走了还不到一个小时,而且和傅明哲是不欢而散的,她不可能没有缘故地打电话给他。

而且,用的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桑葚看了一眼绑匪,和他手上的那把刀,声音忍不住有些哽咽:

“我…..我被绑架了。绑匪让你来城郊3号仓库…..”

听到桑葚哽咽的声音,傅亦桓拿着手机的手的五指骤然间紧锁。

“你先别哭!我.....我马上过来!”

傅亦桓强忍住腹部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的疼痛,强行拔掉了身上的插管,披上外套,一边拿着手机一边走出病房。

仓库那边,绑匪忽然抢过了桑葚手里的手机,对傅亦桓冷笑道:

“傅亦桓,我限你半个小时之内赶过来,不能报警,否则我就让你老婆死在这荒郊野外!”

“我警告你别动她!”傅亦桓的声音接近于咬牙切齿他走出医院的走廊,身体虽然还很虚弱,但是却是阔步疾走。

那头忽然掐断了电话。

傅亦桓走出医院,上了自己那辆黑色的保时捷,一边踩下油门一边拿出手机,要给顾言程打电话让他帮忙去救人。但是刚刚翻到号码,他的手顿住了。

如果联系了顾言程,和报警就无异了。

顾及到桑葚的安危,他将手机扔在了副驾驶座上。

傅亦桓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郊外,解开安全带,触碰到了胃部的伤口,阵痛让他额头上渗出了冷汗。

他咬了咬牙,从保时捷上下车,走进了三号仓库。

桑葚听到了仓库门口传来了脚步声,心底再一次紧张起来。

她原本以为,他不会来的…

眼泪没有忍住,随着身体的颤抖掉落在了下来。毕竟现在他们已经是毫无关系的两个人了,他能够来,无疑是激起了她心底的感动。

但是转瞬间,桑葚立刻紧张,他才刚刚做好手术两天,怎么可以来冒这个险!

他应该报警了吧?依照他待人冷漠的性格,第一个保护的肯定是自己的安危。

桑葚这么想着,傅亦桓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眼前。

“先放了她!有什么事情你跟我谈。”傅亦桓看到了被强行摔在地上的桑葚,心顿时揪了起来。

桑葚此时的脸色已经煞白,傅亦桓看到她的一只手紧紧地捂着腹部,指缝里渗出了血,神经立刻紧绷。

绑匪拿着手里沾了桑葚血液的刀在空中晃了晃,忽然吹了一个口哨,突然从仓库四周围涌出来十几个人。

桑葚瞪大了眼睛,原来这个绑匪不是一个人来的!他就是要用她来引出傅亦桓!

“傅亦桓,你快逃,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的!”桑葚本能地大喊,此时她的脑中已经全然忘记了他们已经离婚,一个小时之前她还当着他的面说他们之间毫无瓜葛这些话。

本能的反映,是想让傅亦桓安全。

傅亦桓的眼神里闪过一丝隐忍,这样的桑葚,才是他五年前遇见的那个人。

没有伪装,没有故意的疏离。她还是和五年前一样,可以为他奋身不顾。

傅亦桓没有去理会桑葚的大喊大闹,逃?十几个人对他一个人,怎么逃?

况且他身上还有手术后没有完全愈合的伤疤。

这时,一直挟持着桑葚的那个绑匪忽然站了起来,一步步靠近傅亦桓,用刀锋在他面前晃了晃,冷笑道:

“别做梦想逃出去了。你逃了我们会用各种手段折磨你老婆。你舍得吗?”

“疯子!我都说了我们已经离婚了!谁是他老婆!”桑葚仍旧撕心裂肺地大喊,眼泪和汗水混合在了一起,现在心中唯一的念想,就是让傅亦桓逃出去。

“你给我闭嘴!”绑匪猛地转过身,用刀对着桑葚。

桑葚咬紧牙关,恨恨地瞪着他。

“说吧,你要什么?”傅亦桓比起桑葚要淡定的多,他原本就有强势的气质,今天虽然处在弱势,却仍旧威势十足。

“很简单,你不是想要救她吗?可以!只要你退出演艺圈,从此再也不出现在公众的视野里,我就放了你们两个。”绑匪用手里的刀威胁傅亦桓。

傅亦桓蹙眉,他原本以为这只是普通地求财绑匪,但是绑匪这句话,让他知道了一定是圈内人所为。

桑葚也是惊了惊,难道不是张杨找了这些绑匪?

她心底一急就脱口而出:“傅亦桓,我说过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了,你不要管我,我是个坏女人!你猜的对,我和陆朝夕早就已经在一起了。你让我自生自灭好了,你不要答应他!”

桑葚撒了一个大谎,傅亦桓不是最讨厌她和陆朝夕在一起了吗?如果谎称她和陆朝夕在交往,他一定会气的离开的。

但是话毕,傅亦桓的眉心却是愈发紧皱:“闭嘴!”

桑葚心底急的发慌,恨不得现在就赶走傅亦桓。

可是下一秒,傅亦桓忽然对绑匪开口:“我答应你。”

桑葚像是触电了一般脑中一片空白,她紧逼上了眼睛。傅亦桓他疯了?!

“口说无凭,这是字据,你只要摁下手印就可以。如果你违背了今天说的话,我就把这张字据公布出去!”绑匪威胁傅亦桓,把字据递给傅亦桓。

桑葚屏住了呼吸,看着傅亦桓丝毫没有考虑就摁下了手印。

她气的别过脸去,深吸一口气,心底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在这样危急的情况下,桑葚想起了四年前傅明哲把她送到傅亦桓身边的时候,傅亦桓曾经当着她的面说过,他宁愿离开娱乐圈,放弃自己苦心经营了那么多年的演艺事业也不愿意跟她结婚!

而现在,四年后,他竟然为了救出她愿意心甘情愿地离开那个圈子…..

桑葚觉得鼻尖酸酸的,眼泪也止不住地掉下来,她的手背捆绑着,擦不了眼泪。

“这还差不多!“绑匪心满意足地看了看手里的字据,冷笑一声和那十几个人一起走出了仓库。

傅亦桓见绑匪走了出去,立刻跑到了桑葚面前,单膝跪在地上,替她解开手上的绳子。

“你为什么要来!”桑葚余怒未消,心底虽然酸涩难当,说不感动是假的,但是仍旧是哭着埋怨。

“是你打电话让我来的。”傅亦桓平静地回应,他伸手用指腹擦拭了一下桑葚被眼泪冲刷脏了的脸庞。

桑葚挥开他的手:“当时那个绑匪的刀抵在我的肚子上,我不让你来他就要杀了我!”

她仓皇解释,眼泪仍旧不停。

是吓的。

傅亦桓低头,注意到了桑葚腹部的伤口,没有顾虑地伸手撩起她的衬衣,看到了洁白的皮肤上一道窄窄的伤口,还在汨汨往外流血。

桑葚的脸瞬间红了,他们虽然结婚四年了,但是他从来不碰她…..

这样的场面,难免羞愤难当。

他脱下自己披在病号服外的西装外套,撕下了一块布,将布抵住桑葚腹部的伤口。

桑葚心疼地皱眉,这件西装可是阿玛尼啊!就这样被他撕了!

“还能走路吗?”傅亦桓心疼地看着桑葚,这是她第一次在他的眼中看到这种神色,心恍惚了一下。

她摇头,且不说腹部的伤口一直在出血,经过刚刚那场惊吓,她的腿现在都已经麻了。

下一秒,傅亦桓忽然俯身,将桑葚从地上拦腰抱起。

桑葚看到他起身的时候眉心紧皱,似是痛苦,立刻想到了他还是个刚刚手术两天的病人!

“你放我下来!你身上手术的伤口还没有愈合,这样子用力会崩裂的!”桑葚挣扎了一下,却听到傅亦桓倒抽着冷气。

“你再动,伤口就真的要崩裂了!”傅亦桓低吼,抱着桑葚走出仓库。

桑葚立刻噤声,乖乖地由他抱着。

但是一出仓库门,傅亦桓怔住了,停下了脚步。

原本他停在仓库门口的那辆保时捷,不见了。

“该死!”他低声咒骂,联想到一定是刚才那些绑匪趁机偷走了车子。

桑葚也认识到了这一点,她绝望地看了一眼傅亦桓:“怎么办?回不去了…..”

这里是离A市市区很远的郊外,就算开车也至少也半个小时,而且荒无人烟。

“手机呢?”傅亦桓低头问怀里脸色苍白的桑葚。

“丢了。”她的声音很轻,“你的呢?”

“忘在副驾驶座上了。”傅亦桓平静地回答桑葚。

***

傅亦桓抱着桑葚走了大约半个多小时,最坏的事情发生了——他们迷路了。

桑葚肚子上的伤口血已经止住了,她执意要自己下来走,傅亦桓放下她,将那件已经破了的阿玛尼西装外套披在了桑葚的身上。

虽然是初秋,但是郊外的晚上格外冷,桑葚接连打了几个喷嚏,紧紧地锁在西装里。

傅亦桓看了一眼四周,早已经分不清是哪里。

“警察应该会找到我们吧?”桑葚随口问道,她一直以为傅亦桓是报警了的。

她坐在地上,揉了揉自己酥麻的小腿。

傅亦桓在桑葚身边坐下,不去顾及胃部传来的阵痛,也没有看见胃部的衣服已经被血印透了。

“我没报警。”

这句话对桑葚来说好比是晴天霹雳,像他这么冷漠自私的人竟然为了保证她的安全而不报警?

桑葚把头垂地低低的,没有再说话。

她知道傅亦桓也已经走不动了,她也一样。所以她就干脆抱着自己的膝盖浅浅地睡去。

可是刚刚靠上膝盖,天边忽然一声蒙雷让桑葚吓得几乎要叫出来了。

“别怕,要下雨了。”傅亦桓皱眉,声音却是平静。

话刚落地,豆大的雨珠就从天而降,几秒钟的时间,两个人都湿透了。

桑葚从来没有感觉到这么绝望过,她看了一眼身旁同样被雨淋得浑身狼狈的傅亦桓,抿唇笑了笑。

笑意很浅,那是因为她没有想过自己和傅亦桓还会一起经历这些事情。

四年的婚姻平淡无奇,就像是温水煮青蛙一样。而今天,她却觉得那段失败的婚姻有些价值,起码,让她收获了一个可以陪她一起惊吓,陪她一起迷失,陪她一起淋雨的人…

然而此时的傅亦桓心底却是紧张的,他低头看到了自己腹部的血印,知道是刚才背着桑葚一路走来时伤口崩裂了。

血水和雨水混合在一起,空气中都弥漫着这种血腥的味道。

他的神经已经很脆弱了,但是仍旧紧绷着,如果他现在倒下了,桑葚就会更加慌乱。

忽然,他脱下了自己身上的病号服,将湿透了的病号服揉成一团,胡乱抵住了胃部出血处。

桑葚一转头,看到傅亦桓脱下了上衣,惊得连忙捂住眼睛转了过去。

“你快穿上!你….你别忘了,我们已经离婚了。”桑葚的脸顿时红到了耳根,说话声音也有些心虚。

但是身后却许久没有传来傅亦桓的动静,桑葚缓缓转过头去,却看到了傅亦桓倒在了泥泞的路上。

“傅亦桓!”桑葚惊呼,这才看到了他用上衣抵住了胃部的伤口。

她顿时有些手忙脚乱,连忙俯身拍了拍傅亦桓的脸,发现他的脸颊滚烫,是发烧了!

一定是伤口发炎导致的发烧。

傅亦桓没有支撑住最后的一丝意念倒了下去,留下了桑葚一个人。

雨还在拼命地下,桑葚哭了,她从来没有觉得那么无助,和奔溃过。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俯身扯开傅亦桓抵住伤口的上衣,看到了他胃部开刀处伤口已经崩裂了,血还在流。

她看了一眼四周,除了泥泞的道路还有一些野草,她以前读书的时候去听过中医的课,连忙怀着一丝希望去找周围可以止血的草药。

雨越下越大,因为惶恐,桑葚的腿更加软了。

几分钟后,她终于找到了几株艾叶,胡乱地在手里捏了捏,覆上了傅亦桓胃部的刀口。

“傅亦桓,你不要吓我…..”桑葚浑身哆嗦,不仅仅是因为害怕,还因为冷。

她抱住傅亦桓,下巴抵在他的头上。

他的身体很冷,脸颊很烫,发烧的温度很高。

桑葚现在已经是欲哭无泪了,直到今天才真真体会了一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这场雨不知道下了多久,桑葚的神经变得越来越恍惚,直到累的快闭上的双眼看到了远处的一束光…..

***

桑葚醒来的时候是在附院的病房里。

她睁开眼睛第一件事情就是找傅亦桓。

她从病床上坐了起来,头痛欲裂。刚刚来巡防的护士是简心,在这些护士当中,只有她还当桑葚是朋友。

“桑葚姐,你醒啦?”简心惊喜地看见桑葚已经可以下床了。

“简心,我怎么会在附院?和我一起来的人呢?”桑葚不好提到傅亦桓的名字,现在这个名字牵扯到她身上就是个忌讳。

简心一边准备给桑葚换腹部伤口的纱布,一边道:“傅亦桓吗?他在隔壁病房,胃部手术伤口崩裂了,出血很严重,但是现在没事了。哦,他上午就醒了。”

桑葚听完,不顾简心的阻拦立刻走向了门口。

隔壁病房似乎人很多,从门外就听见了里面谈话的声音。桑葚没有多想就推开了门。

门内的一群人看到和傅亦桓一样穿着病号服的桑葚后,到厌恶地皱眉。

桑葚不去理会这些目光,走到了傅亦桓的床边,他伤势比她严重地多,还躺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