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向他视线所及的方向,并没有看到什么特别的东西,要说特别也就是那个喷泉中间的喷泉比较特别,造型极为特殊,叫人看不清到底是什么东西,估计是印象流派的,拿手指指自己,诧异地问他,“问我?”

他理所当然的说,“在这里我只认识你,不然还能问谁去?”

我翻翻白眼,“我不认识你。”

他表情一滞,薄唇动了动,却没有说什么,眼神似乎有些黯然。

我没理他,固执地转过头。

“白白?”

他叫我。

我还是没理他,不管他怎么叫我,就是没理他。

有些人理了,就会长尾巴的,就不能让他尾巴,他再长了尾巴,我可就跟个卑微的小可怜似的,都由他一句话,这样情况可不能要了。

他叫归他叫,我自稳如泰山。

作者有话要说:早上农保体检,我去蹲点了,好心塞,人好多,挤死我了

第071章

从陈医生家到我住的地方,总共是十一站,此时下班高峰期已经错过,街上不再堵车,比过来的时候要快得许多,我下意识地看一下手表,时间已经近八点多,现在天已经全黑了——

听到报站的声音,我站了起来,刚想往外头走,周作已经先我一步地让开,他踩着轻快的步子,走到下车门边,车门刚好开了,他没往下走。

我往他瞄一眼,果断地下车,因为故意坐过站什么的,再走回来,实在是太虐了。

我往下走,他也跟着往下走,就与我齐步似的,他身高比我高出许多,这一与我齐步,几乎将的身影全都给挡住,我低头下车,人来到站牌前,往右边再次用眼睛瞄过他,——他到是一脸的笑意。

我就是觉得看到他笑都心里不舒坦,就跟心里长了刺般的,甩给他一张冷脸,我走向对面的面包店,才进去,面包的香味就涌入鼻子里,让我油然而生起想吃的欲/望,尽管我在陈医生那里吃得挺饱的,完全是肚子饱了,眼睛还没有饱,呃鼻子也没有饱。

挑两三个自己爱吃口味的面包,我并不想多买,这些东西只吃最新鲜的就行了,没必要买一大堆放在冰箱里,时间长了,先别说新鲜不新鲜的事,光味道也会不好的。

没曾想,我刚拿着盘子去结账,周作已经站在柜台前,指间夹着他的卡,递给收银员,下巴朝我这里微抬了下,收银员一脸笑意,将我手上挑好的面包都给仔细地装袋封好才接到周作的卡,手指迅速地刷卡…

我不做声,就站在柜台,看着他签字,随后就拿起结账完的面包走出去。

只比我慢一步,周作很快地就跟了上来,我听得很清楚,他就在我的身后,仿佛我只要慢一点点,他的脚就能踩到我的脚后跟,跟得这么的近,近得让我的呼吸都有些慌乱,可我又不乐意承认这个慌乱,还是自顾自地往前走,脚步也加快了些——

前面就是我跟王嫩嫩所居住的小区,里面的房子规格挺小,也就六十多平方,小客厅,一个卫生间,再来两个小阳台,还有两个卧室,满满当当的,就将这六十多平方的空间挤满了,房子是王嫩嫩买的,我就是每个月付她房租,这里的房价可不便宜,我又没有多少钱,每每想起自己户头里的钱,我都觉得把银行卡丢向周作的举动实在是愚蠢至极。

跟什么都可以过不去,凭什么要跟钱过不去?

我完全对自己无语。

人跟着往里走,跟小区居民也就是点点头,有些是根本就不认识的,就是点点头的表面功夫都没有,我完全是这样的,我跟王嫩嫩住这里老长时间了,说真的,我们可能连楼下住着的是谁都没关心过。

“这个小区还是不错的,尤其是物业还是我们集团下属的子公司。”他说话时,没有丝毫骄傲自得,就像在说一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你住这里,我也放心点。”

我实在是烦他这样子,像是很关心我似的,我住在这里好几个月了,他要是有心,还能找不着我在哪里,非得这个时间叫我心烦,我这个人就跟处于青春叛逆期的小姑娘一样,别人说哪样、哪样好的,我非得找出来这个东西不好,不止是不好,还有瑕疵。

“大老板难得来,要不要跟你们物业的主管见见面,好歹也让他受宠若惊一下?”我这个人就是这样子,讽刺的劲头一上来,话就藏不住,非得说几句不可,“周作周先生,周大老板?”

我还故意凑近他说——结果却让他抓住手,紧紧地抓住,不止是紧,而且是很热,他的手心里像是有热度煨着我,我涌起一种错觉,像是他的手能把我煨熟了般,我迫不及待地想要缩回手…

他看着我,眼神有些难以说清的东西,“白白…”

他还叫着我的名字,就像是以前,温存的,充满着令人无限温暖的声音,叫得我几乎打颤——可也只是一瞬间,我很快地就恢复了正常,不无讽刺地看着他,“周先生叫我做什么呢?是还要再羞辱我还是想再同我演一段戏?”

话说到最后,我已经在笑,其实想想也好笑。

他凝视着我,好半晌,才放开我的手,却是朝我张开双臂,“我想你了。”

我所说过的最难听的话莫过于这句话,要是那一晚,我飞车追上去的时候,他就停下来跟我这么说,也许我一下子就能心软了,可现在,我听起来怎么都觉得这跟骗三岁孩子差不多,就好像是糖,他给我一点点,就能让我一门心思的就奔着他了。

我不由想笑,刚才也在笑,可现在更想笑,我想笑得跟个疯子一样,想想嘛那样太戏剧化一点,我不想叫小区的人当我是疯子,故作淡定地将他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脑袋,轻轻地拍了拍,才说:“谢谢——”

对,就是谢谢,我得这么说,要不是他,我也不会经历这么多,是他让我知道世上能这么一个人会爱我的时候会无条件的宠我,会替我做好一切,可他也让我知道一旦翻脸了,所有的一切都成了泡影,就像是做过最美好的梦一样。

我迎着他的双臂,没有上前一步,只将双臂环在胸前,真挚且诚恳地告诉他,“周先生,谢谢你,要不是你,我真的没有这么多美好的回忆,尽管结局太狗血,我还是得谢谢你的,周先生,让我们从今天开始不要再见面…”

我说完,转身就走,进入电梯。

电梯门一阖起,我才清醒的知道他没有跟上来,心里微微的像是松口气,又觉得有一种微微的失落感,我是矛盾的,我晓得的,这个时间里,我确实是矛盾的,嘴上说的好听,可心里还是期待的——

但我晓得我不能期待,因为一旦有了期待,就会变得非常贪心,不是我不想贪心,我想贪心,不顾一切的贪心,可现在不能,我不能毫无原则的,就此奔入他张开的双臂中,因为他有可能、有可能…

我不敢想,一点都不敢想,脸上热热的,湿湿的,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

到家门口,我慎重地擦了擦眼泪,不想叫王嫩嫩看出来我哭过,尽管眼睛有点红,我还是想装作没哭过,掏出钥匙开门,——王嫩嫩就面对着门坐着,她的面前放着泡好的方便面,闻上去很香。

“回来了?”她抬头看我一眼,就拿着筷子搅拌着碗里的面,“哭过了?”

我知道她会问我的,她关心我,我硬是挤出笑意说:“刚才眼睫毛掉入眼睛里了,我自己来弄弄去的,弄得眼睛都红了,我有点困了,先睡了。”

“哦,好。”王嫩嫩没有再多问,估计是觉得我不想说。

我没有不想说,只是觉得这事说起来挺奇怪的,我能说前几个月把我戏耍过的周作一路上跟着我过来的?我连想说的欲/望都没有,一丝都没有。

站在窗前,我隔着玻璃往下看,没有什么目的的,就看看的,偏偏叫我看到了楼下的人,他还在,就坐在我们小区里面的长椅子上,瞧身形还有些、有些落寞,我也不知道隔着这么高的距离,我怎么能得出“落寞”的形容词来…

可真是觉得落寞,我不能自己的哭,像是世上最脆弱的那个人一样,不出声的哭,生怕把外面的王嫩嫩给惊动了,手使劲地捂住嘴巴,连半点呜咽声都不肯让自己听见,我是这么残忍的对待自己。

我退回来,再不肯去窗边站着,他就像是魔鬼,在引诱着我。

对的,就是魔鬼,引诱着我——

我要是有丁点的动摇,就会控制不住地朝他过去。

绝对不能。

绝对不能。

这一夜睡得很不平静,几次三番的醒过来,做的都是乱梦,有些我能说清,有些我都说不清,像是坐在黄包车上满天飞啦,开始飞的好好的突然间就掉了下来啦这种乱梦的…

但我都克制了,每次醒来的时候都强硬的克制住自己不再朝窗前走一步。

就这么醒来又睡过去了,早上醒来的时候我很累,就像是一晚上从来都没有睡过觉一样的累,——大早上的,王嫩嫩估计才睡着,我一般不在家里吃早饭,收拾了一下自己,就拎着包出门,打算去小区里的早餐店吃个早饭。

“白白,要不要吃点早饭?”

周作拎着个保温瓶就站在我门外,殷勤地问我。

我顿时太阳穴一突,觉得所有的耐心都到了极限,一把拿到他手里提着的保温瓶,不管不顾地摔到地上,力道太重,保温瓶的外壳都摔裂了,可里面的东西一点问题都没有,至少没有满地的溢出来——

我摔在地上,才知道自己的情绪有点冲动,瞪他一眼,才从他身边强行挤过去。

“白白——”

他叫我。

声音低沉。

作者有话要说:好像过十二点了,不算是昨天的更新了,哎,不好意思的说,早上又得早早地起来去蹲点,哈哈,不过是星期五了,真好,休息天刚好在家睡懒觉,下午去超市买牙膏后我在付钱,结果一个小后生过来了,那香的,身上是茉莉花香味的香水,我真是觉得鼻子都要熏坏了,很香很香

第072章

我转身,看着他。

他的眼里有些许的欣喜。

我到是淡漠地看着他,“你以后别来了,我其实挺讨厌你的。”

“白白——”

也许是我的错觉,我他再叫我的样子,有些手足无措。

可说了可能是我的错觉,我不由得从鼻孔里斯哼出笑声,不算是嘲笑他,是嘲笑自己吧,有时候就容易想太多,我总想把他的每个表情都拆开来重组,再仔细地想到底是什么意思——可有了结果,我又觉得自己在做梦。

我怕了。

真的,我再也经不过被宠一次,然后又被狠狠地抛下了,被宠是一种我自己都戒不了的毒,那种从骨子里渗出来的幸福感往往让我感觉这世界只有我跟他了,再没有别的了,于是我跌倒了,自作自受的跌倒了。

再给自己一次自作自受的机会吗?我不情愿的摇了摇头。

我就是个自私的人,不想再受伤害,那么就不要再接受。

我走入电梯,静静地看着他站在电梯外,我的家门口,他一直看着电梯,我也站在电梯里头,就看着电梯门慢慢地阖起,而他被隔绝在外面,就像我昨夜里看到的那样,他充满了落寞感——甚至我隐隐地看到他的脸色不是太好。

我心甘情愿拒绝去想他的脸色为什么不会好,固执地去认为这事与我无关,我不应该再去关心他,他的一切都应该让我关在视线以外。

走入计生服务指导站,今天跟平时没有不一样,都是普通的日子,走近陈医生办公室时,她从里头走出来叫住我,表情有些不好意思。

“昨、昨晚没事吧?”

她把我拉到一边,轻声地问。

我抬头诧异地看她,反问她,“能什么事?”

她还是不放心的样子,“我也不知道老李把他叫来吃饭了,你的事我也是听说过的,我昨晚还跟老李说别没事有事就跟周作那种人在一起,这种人就得一辈子打光棍的,谁跟好了,都是纯倒楣的事…”

“我真没事,陈姐,你放心吧。”我笑着说,其实能有什么事,大不了就是周作故作姿态想让我心软而已,不是我不想心软,而是怕了,拍拍她的手,“下午我就得到下面去了,大概一个星期的讲课,给下面社区与各村的妇女主任、计生专干还有计生联络员上课呢,都准备了一星期了,得好好讲课呢,我呢压根儿就没心思想这些事呢。”

“哦,也是。”陈姐放心了,笑着脸,“喏,你培训回来,我们一起吃饭?”

我点点头,走回自己办公室,小姑娘已经在了,她全身洋溢着属于年轻人的朝气,素净的脸看着没上妆,嫩的跟刚剥开壳的鸡蛋一样,我进去时,她拿着抹皮在擦桌子,见我进去,她朝我就是笑——“秦姐早…”

天真烂漫的,我真心想说年轻真好,可是我是年轻过,现在奔三十了,从年龄上并不太老,尤其在大城市,这年纪确实算不得什么,但是——不能跟人比,别说自己显年轻,跟真正年轻的小姑娘站一起,差得挺明显的。

我点点头,想想自己也有过二十出头的年轻,但从来没有天真烂漫过,我要是以后有了孩子,就得让她有天真烂漫的时候,不要像自己,活得跟个神经病似的,——孩子,我一想孩子,心里有些不滋味,也不好怪别人,总归是自己的错,是自己妄想了,要不是我想的周各各,也不会轻易让人算计了。

“秦姐,你要到下面去培训,就我一个人守办公室呀?”小姑娘新来的才没多长时间,心里不太有把握都表露在面上了,“秦姐,要不要我跟你一块儿去,就当是见见世面?”

我诧异地看着她,“本来就是你跟我一起下去呀?”

“啊?”她的表情有些不敢相信,低头看着她手里的抹布,又缓缓地抬起头来,“秦姐,,你没哄我的?”

“我哄你做什么呀?”我笑笑,“你也跟着听听,不懂的再问我,下面的人都是有经验的,也有今年刚干这一行的,他们呢也就是领着一点点补贴就干这活的,光有热心肠是不够的,多听听多问问。”

“那好,谢谢秦姐。”小姑娘很高兴。

我挺喜欢这个小姑娘的,我刚上班那会也有人带我,现在也不吝啬于教人。

十一点半下班,食堂也是十一点半开饭,大家伙都挤在食堂里吃饭,我们桌坐了四个人,都一样,各桌都坐四个人,地方不大,人也不太多,就我们单位其实并不大,也就三十来人,把小小的食堂都坐满的。

“秦白白在吗?哪位是秦白白?”

有人在食堂门口大声叫,我一抬头,见同事们的目光全落到我身上,就连我身边的小姑娘也悄悄地碰了碰我的胳膊,指指外头,“秦姐你看,好像是你的快递?”

我抬眼看过去,门口有个年轻小后生,身上穿着的明显是某个快递公司的制服,他手里拿着一个轻薄的包裹,头朝食堂里面张望着。

我放下筷子走出去,“我是秦白白,谁寄的快递?”最近没有网购过,也没听说别人要给我寄东西,也就习惯性地问一下。

“客人说你收到就知道的,请在这里签字。”他把快递单子抽出来给递给我,还有一支笔,“能快点吗?我车子还停在外面呢。”

我也没有多想,直接签字,拿过包裹掂在手里,很轻,没有一点分量,会是什么东西?我赶紧拆开来来看,外面的包装是属于快递公司的,再里面才是实货,包得很严实,一层的一层地包着,那外头包着的纸我都不用去猜是来自于哪里的,光明正大地号着周作公司的名号…

是周作寄过来的东西。

按理说,我应该拆也不拆,直接把东西再寄回去,或者叫刚才那个快递小哥给退回去,可我还是拆开了来看,见到里面的东西时,我有些发愣。

薄薄的银行卡,是我给周作的那张。

难不成他没有密码取不出钱来?

我头一个念头就是这样子,回到原位子坐好,手里还捏着那张卡,就觉得这张卡挺烫手,胡乱地往裤袋里一塞,又想起来刚才吃饭时把手机放裤袋里了,趁卡还没有放进去,我立即抽/出手,想将卡放在桌上,这里是吃饭的地方,谁会脑抽到把卡放这里?

我有些郁闷,又埋怨起周作来,好端端的把卡寄回来要做什么?他的钱,我还给他了,还把卡寄回来,是嫌弃我卡里的钱少了还是不知道密码?

我觉得第二个可能性比较多,可他难道不知道我密码吗?我所有的网银跟他给我申请的,为了方便,我连银行取款密码都是一样的,他现在跟我说不知道?太装蒜了,我非常嫌弃他。

但我还是收下银行卡,将银行卡放入另一边的裤袋里。

“怎么是张银行卡?”小姑娘好奇地问我。

不止她,就是旁边的同事也一样。

我装作很淡定的样子,“哦,上回卡丢在朋友那里,她说把卡给我寄回来。”

“原来是这样子。”小姑娘信了,没有再多问什么。

当然,她要是不相信的话,我也不会再多解释的。

培训的事是早就定好的,每年这个时候都得开课培训,我以前在街道办事处也经过这样的事,以前培训都是我带队,带着我们街道办事处下辖的所有社区、行政村的妇女主任、计生专干还有计生联络员一起去听课的。

这叫与时俱进嘛,大家一起学习,一起进步,我也是每天的学习,有学习才有进步。

我们计生指导站一共去的是四个人,每个人上两节课,我的内容是关于理论知识篇的,人口理论啦、计生政策法规啦、宣传教育啦、信息统计及生殖健康等等内容,有些繁复,又有些新的内容,都得通过这次培训传达下去。

整个市里组织好几批学习的,我们这边指导站就分到我们一共是两个街道办事处,为期一个星期,两个街道办事处分开来学习,具体都是两天时间,中间培训休息一天。

已经有同事今天下去开讲了,我嘛是明天早上的课时,唔,今天还可以再悠闲一天,明天就得精神头十足的下去,还得我在想是不是得弄一下头发,是不是要成熟一点才能镇得住场面?

这种讲课的事,其实我是第一次。

以前是听人讲,现在是自己讲,两者有本质的区别。

我晚上下班时硬是把王嫩嫩从房里叫出来,问她我是不是要换个发型,她一副看神经病似的眼神看我,——我总算把她放过,觉得呃太刻意好像是不太好。

但是我没想到,我差点睡过头。

眼看着八点半就到要,现在都八点,我还没有出门,这个点出租车最难叫,别说公交车了,这时候的公交车挤死人的,真是一站一站的过去,基本上我肯定八点半到不了那个教育园区的——

我愁死了。

早知道昨天就跟景端端借个车子,自己开车去了好了,王嫩嫩还这么跟我提议的,我自己还说怎么可能会迟到的说,要不是实在太远,我都想自己跑过去得了!

“白白?”

那声音,我怎么都不会忘记。

“你今天没上班,是不舒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