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

阮之欲哭无泪的转头看他:“你也知道我说话喜欢浮夸一点,你大可不必当真。”

他的侧脸只看到勾起的弧度,放开她的手,又顺势揽住她肩膀:“好吧,我不提了。”

“最好是这样。”

“……嗯,会放在心里。”

滚开好不好!

傅长川和她并肩走着,又说:“刚才有两点你的确说得很好。”

“我不想听谢谢。”

他十分认真:“你的确外语不大好,而且审美是暴发户式的。”

“……”

“说明你还是能够认清事实的。”傅长川微微笑了笑,“不过,就像你说的,我是个很强大的人,也能包容这两点。所以,你也不必改了。”

阮之怒气冲冲地甩开他的手臂:“麻烦你抱着你的优越感去死好吗!”

他接过她手里的纸袋,拆开看了看,又放回去,一本正经:“……死了的话,谁给你做饭呢。”

节目组即将离开位于法国北部的首都巴黎前往法国南部,一切进展顺利,夏淇也越来越进入状态。而国内,因为美星即将在创业板挂牌,公司那边忙得人仰马翻,就连不大管事的杜江南也连连打电话催阮之回国。

阮之就拿着电话,回头问傅长川:“你和我一起回去吗?”

两人正坐在露台上晒太阳,傅长川就懒懒伸过手去:“我和他说。”

阮之就开了免提递过去。

杜江南嚷嚷:“快放你老婆回来!”

傅长川“啧”了一声:“你就非得找她吗?这两年你才放她几天假?上次做完手术才三天就回去上班了。这会儿她到法国才几天,时差没倒完你就要她回去?”

杜江南的气势顿时弱了一半:“上市她也是能赚钱的好不好?”

“能赚多少?我来贴。”傅长川微微皱了眉。

“兄弟,你这样……这话就没法说了。”杜江南叹口气,“你也不能过河拆桥啊!是谁让我授意张欣打电话骗你老婆出国的啊——”

想堵住他那张嘴都来不及了,傅长川表情变得有些尴尬,语气十分不善:“……电话开着免提。”

“呃……”杜江南大概也意识到捅了篓子,打算迅速开溜,“那个,你让之姐再休息两天,但是周六必须回来了。拜拜。”

傅长川挂了电话,没看阮之,低头看报纸。

这两天因为在梅静面前夸了傅长川的那几句话,她简直没法做人,时时刻刻感觉低人一等。这会儿一听到杜江南的话,刚开始还隐隐有些感动,可旋即就眉开眼笑地凑过去问:“你是想我了吗?”

“没有。”傅长川不动声色往后靠了靠,没让她看到自己的表情。

“那你骗我来巴黎?”阮之一挑眉,“我就说夏淇虽然叛逆,但是也没到那么离谱啊。”

“哦,我只是看你那天来机场送我的表情,觉得你应该很舍不得我。”傅长川站起来,轻描淡写地打算掠过这个话题,“……晚饭想吃什么?”

他压根不是想等她的回答,就自顾自转身走了:“就和昨天一样吧。”

“喂,你等等啊……我们谈谈刚才那件事……”

傅长川背影从门口消失,阮之悻悻坐回椅子上,忽然手机震动了一声,是傅长川发来的:“没错,是想你了。”

阮之咬了咬嘴唇,眉眼弯弯地笑起来。

他们认识这么久,结了婚又离婚,可是似乎从这几天开始,才是真正的恋爱。

平等地审视彼此,也会心动,也会羞涩。

这种感情姗姗来迟,令两个人都觉得措手不及,却又仿佛期待了很久。

傅长川做完晚饭,喊她下去吃。

阮之一边喝汤,一边说:“我想了想,还是该回去了。”

“我也没什么事了,一起回去吧。”

阮之愕然:“那你干吗对杜总说那些有的没的?”

他就似笑非笑看她一眼:“让他欠你个人情不好么?”

这个人……真的太狡诈了!

阮之想起来,每次和他吵架,周围一圈人都觉得是她的不对。天知道他也就长得斯文有礼,心眼多得根本数不过来,才会逼得她暴跳如雷。

这次回去,不能再这样了。她表情变得严肃:“以后你不许这样对我耍心眼。”

他“哦”了一声:“那你也一样。”

她有对他耍心眼吗?

阮之正在心虚地回忆,傅长川抬头看她一眼:“算了,当我没说,你那些心眼其实也不够看。”

“所以你之前都是在逗我玩是吗?”

“你知道我工作也很累的。花了那么多钱,让你陪我逗逗乐也不错。”

阮之眼皮跳了跳,决定不和他一般见识。是啦,比嘴贱她不是他的对手,可他嘴再贱,行动还是诚实的啊。

赚钱养家和下厨做饭的都是他——这样说起来,自己才是人生赢家。

她就陶醉在精神胜利中,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傅长川原本还镇定自若地坐着,渐渐地就有些芒刺在背的感觉。低头吃了口饭,再一抬头,她还在诡异地笑,眼神亦有些捉摸不定。

“行了。笑够了没?”

“没啊,我乐意——”

话音未落,傅长川已经用餐巾微微摁了下嘴角,探身过去,不轻不重地,咬住了她微弯的唇角。

被吻的一瞬有些恍惚,可她随即抬起头,回吻住他。

巴黎冬日的阳光略有些淡漠地透过玻璃穹顶,又落在两人的身上,城市亦是一片古典的灰白色调。阮之微微张开眼睛,他近在咫尺,鼻梁秀挺,眉目如画。

她被他吻得有些气息不稳,断续地说:“以后不许欺负我。”

傅长川的动作顿了顿,含着甜蜜的笑意允诺她:“好。”

飞机降落在容川国际机场,接机口连欢和优优很有默契地前后站着,但是看到两人手牵手出来,还是有些傻眼。

阮之有些不好意思,不自觉挣了挣,又被傅长川抓住了。连欢还沉稳些,打了招呼,就若无其事地走在了后边。优优眉开眼笑地帮阮之提包,还自作主张地问:“之姐,一会儿你跟傅先生的车走是吗?”

“那你来干吗?”阮之有些无语,“就等着早点下班是吗?”

“我来帮你拿行李啊。”优优振振有词,“我还担心一辆车的后备厢放不下,特意找公司借了辆呢!再说我也是到了这里才知道傅先生和你一起回来。”

傅长川适时地插话:“她跟我的车走,没事,你先回去吧。”

优优有些迟疑:“可是装得下吗……”

傅长川的语气依稀还带着欣慰:“你们之姐也长大了,现在不乱买东西了。”

阮之觉得有些没面子,正要反驳,傅长川接了个电话,对阮之说:“先不回家了,杜江南约我们吃饭。”

杜江南已经定好了包厢。因为周五是美星上市的庆典,他是盼星星盼月亮般等来了阮之,点菜也都讨好着她:“清蒸游水苏眉,翡翠汁冻龙虾……生磨杏仁茶。”

“哎,不要杏仁茶。”阮之连忙说,“就要三杯清茶好了。”

“之姐你不是爱喝杏仁茶吗?”杜江南有些不解,“以前每次都点啊。”

“可是他闻不惯这味道啊。”阮之指了指坐傅长川,“刚坐了十个小时的飞机,我俩都头疼,吃点清淡的吧。”

“你俩真和好了啊?”杜江南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眼珠子都要落下来了,最后目光定格在阮之脸上,压低声音,“你要小心傅长川,之前上过一次当了,这次——”

傅长川咳嗽一声:“有事说事。”

杜江南讨好地看着阮之:“之姐,要不我们边吃边聊,傅长川你有事先回去吧。”

菜一道道上了,傅长川没有要动筷子的意思,冷了眉眼看着杜江南,杜江南被他看得坐立难安,只好拿了一叠文件出来给阮之:“喏,既然你回来了,这些就交还给你。”

傅长川一伸手接过那叠文件,十分耐心地问:“你知道她时差还没倒过来吧?”

杜江南嘿嘿地笑了笑:“能者多劳嘛!”

阮之制止了傅长川,接过了那叠文件,迅速地翻了一遍,发现大多是艺人们的工作协调,抓紧的话两三天能搞定,她也没抬头:“杜总,这些没问题——”

说到一半才发现杜江南不见了,傅长川低头喝了口茶:“他说去卫生间。”

“包厢里不是有卫生间么?”阮之啪的合上了手里的文件,反应过来,气得直嚷嚷,“你见过他这样无赖的老板么?”

“还不是被下属惯的。”傅长川表情十分淡定,给她盛了碗粥,“吃完咱们回家。”

阮之食不知味,盘算了会儿工作的进度,忽然想起了什么:“杜江南埋单了么?”

傅长川依旧淡定:“以他的风格,我想应该是没有。”

阮之撇了撇嘴:“关键时刻还是我老公靠得住。”

之前杜江南在这里插科打诨,傅长川话都懒得多说,此刻却怔住了,一字一句:“你再说一遍。”

“我说关键时刻还是你靠得住。”

他唇角微勾:“原话。”

那句话是脱口而出,现在原话她是不好意思说出口了,只好顾左右而言其他:“我们回去吧?”

这个男人,飞机上待了十三个小时,下来依旧清爽干净,眼神明亮,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却是带着忐忑的,眼神粼粼带着波光闪烁,专注地看着她:“那你要不要和靠得住的……前夫,复婚?”

阮之脸颊微红:“好。”

两人回到居所,家里一如既往地整洁,花饰也是阮之喜欢的红玫瑰,古典精致或许比不上巴黎,可到底还是自己家中舒心。

阮之回到卧室,那副唐卡好好地挂着,她便十分诚恳地问:“你真的觉得很不搭吗?”

他仔细看了看那副白度母唐卡:“你喜欢就挂着吧。”顿了顿又说,“其实挺好看,也很有意义。”

她还有些狐疑,他伸手揽住她,低笑:“其实很多时候,我没这么在乎这些东西。只是……很幼稚地,想要和你唱反调。”

阮之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间用力嗅了嗅:“你喝酒了?”

他老实“噢”了一声:“阮之,我好像有点太高兴了。”

“高兴?”她还没反应过来。

他没有多说,心里却异常清晰,高兴这个家里,真正的有她存在。

第二天阮之早早起床了。傅长川还在睡,她没有打扰他,直接打车去公司。

阮之在出租车上计划了下这几天的工作。蒋欣然早就开工了,下个月要进一个电影剧组,乖乖的没出事。她拨了个电话给小戴,让他今天提醒蒋欣然回公司一趟。

公司里除了保洁阿姨,还没什么人。阮之批了几份文件,优优殷勤地给她送上了外带的咖啡,小声说:“欣然姐来了。”

蒋欣然容光焕发,眉眼都带着桃花,阮之仔细端详了她几眼:“进展顺利?”

她也没有隐瞒,笑眯眯地说:“很顺利。”

“想公开吗?”阮之沉吟了片刻,“让我见过之后,如果靠谱,可以帮你们筹划。”

“可以啊,等他这趟出差回来我们一起吃个饭。”蒋欣然托腮看着她,眼神晶晶亮的,“之姐,新年的工作计划,我有些新的想法。”

“你要减少工作量?”阮之听完,皱了皱眉,“我不反对你投入到慈善公益的活动里去,但是今年好几个导演都上新戏,你不争,别人就起来了。”

“这几年我有多拼,你比我清楚。”蒋欣然微微有些感叹,“你说我那套房子太老了,小区物业环境也一般,一直劝我换一套。可我出了事才换,倒也不全是念旧情。一年到头我在家也住不了十天,实在不愿意折腾了。”

阮之是和她一起打拼过来的,她说的这些,自己当然是知道的。现在好不容易地位上来了,却要减产半隐退,总觉得可惜。

再说自己这个经纪人,可不就是压榨着手下艺人们卖命的么?

阮之想了想,打断她说:“行了,你这些年拼得厉害,难道我就闲着了?”

既然话说到这份上,蒋欣然就不客气了,翻了个白眼说:“你再拼,好歹身边还有个傅长川。我一个人,你不觉得可怜?”

“可怜你拿了满贯的影后?还是可怜你一个广告代言费就是我一年的薪水?”阮之敲了敲桌子,“好了,你这份计划我会好好考虑。有些工作能减我一定减,但是公司马上上市你也是知道的,你要是突然息影半隐退,让杜总怎么向股东们交代?”

蒋欣然连忙换了副表情,嬉皮笑脸地去拉阮之的手:“所以说啊,杜总那边我和他谈的时候,你得帮衬点。咱俩一条战线站好了,就没什么问题了。”

“你还真能开口啊。”阮之扶额,这嘴脸换的,真不愧是影后,“就认定我会帮你?”

“之姐,咱们一起打拼赚钱那么久,我多做点慈善,咱也提升点格调。”蒋欣然继续煽风点火,“你就当给我放几个月假,我把基金的事情做完,一定好好演戏。”

蒋欣然一走,阮之就叫了优优进来,顺手递了张名片给她:“查一查这人。”

优优接过来看了眼,名片上简简单单的只有三个字:周至源。

“是圈子里的吗?”优优问了句。

“不是。”阮之沉吟了一下,“这人的信息,暂时别让人知道。”

优优向来勤快又听话,中午的时候就已经把一张A4纸放到阮之面前,从学历背景到工作经历,一清二楚。父母是大学教授,国内名校本硕毕业,算直是金融圈的新贵,感情经历也不算复杂,有过两任女友,都因为女友出国而分手。优优附的照片上,周至源是站着的,个子和蒋欣然很很配,虽然算不上俊美逼人,但是气质很好,也十分自然。

她也是好奇,赖在阮之身边问:“之姐,这到底是谁呀?你找的投资商吗?”

阮之把那张纸收起来:“欣然姐的男朋友。”

优优一副得到大八卦的样子,两眼都冒着星星:“周先生很低调很优质啊,欣然姐从哪里找到的?”她顿了顿,又问,“不过欣然姐知道你偷偷查她吗?”

“你不说不就完了。我也是为她好啊。”阮之是有些发愁,“这段时间我顾不上她,你帮忙盯着点,她恋爱的消息捂着点,免得我们被动。”

结果还不到下午,新闻就已经迅雷不及掩耳的出来了。阮之正在周五庆典的场地上巡看,接到相熟的记者电话,一下子傻了眼。

其实世界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呢?

照片其实早就被拍到了,只不过那家媒体和阮之关系不错,就压下来了,并允诺消息可以公布的时候,独家就给他们。这才过了几天,蒋欣然自个儿在采访里公布了消息,并表示在男友的影响下,接下去会分出一大部分精力做公益慈善活动。

阮之看完手机推送的娱乐消息,气得手都在哆嗦,拨电话给蒋欣然,劈头就说:“你想逼死我吗!”

蒋欣然心虚,隔了好几秒才细声细气地说:“我在录节目呢……”

“我查过你的行程表了,这会儿都回家了!”阮之低吼,“今晚带上他,我一定要见一见。”

“其实我也只是顺口就说出来了……”蒋欣然在电话那边弱弱地说,“之姐你别生气啦,反正迟早也是要公开的嘛!”

“我是不是该谢谢你没有脱口而出要结婚啊!”阮之不怒反笑,“蒋欣然你等着,我一会儿来收拾你。”

她挂了电话,又得找媒体主编赔礼道歉,说得口干舌燥的时候,优优十分体贴地递上一杯温度正好的果茶。阮之接过来喝了一口,有些疲倦地说:“我要黑加仑冰茶。”

“不行呢。”优优摇头说,“傅先生关照过,不能给你买冰茶喝。还有,今晚要不要叫傅先生一起?”

开口闭口都是傅先生,要是以前,阮之一定发火说“你领的是傅长川的工资吗”,不过现在,她也只能弱弱地说句:“……我就喝这一次,你看我急得都上火了。”

优优就抱歉地说:“不行啊之姐,我要看着你,傅先生说年终会给我大红包。”

……还真敢吃里扒外啊。

阮之顾不上说她,有源源不断的电话打进来,就连杜江南都很诧异地问了几句:“欣然谈恋爱了?”

她也不晓得怎么回答,杜江南又问:“又要上什么新戏炒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