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儿有鸡毛。”

“床底下有箱衣裳。”

人们叫一声,孙寡妇的脸白一声,口里呐呐地说着自己冤枉。谁也没有理会她。众人像疯了一样,把孙寡妇所住的茅屋翻了个底朝天。

也不知道是谁引导的,又有人发现床底下有土翻动的模样,接着有人扒出了一只旧铁皮箱子。

这里面装的多是贵重物品,银子有,头面首饰也有,还有各式杂七杂八的玩意儿。

“这是里正娘子的!”有人认出了一部分首饰的来源。

“好大的狗胆,都偷到里正家去了。”

“可不呗,人家又不是咱村的人,偷完就走,怕什么。”

“我没有偷…”孙寡妇带着哭腔叫喊冤枉。

一个妇人狠狠地扇了孙寡妇一巴掌:“我呸,你没偷,这东西自个会长腿跑到你家来?”

孙寡妇一双泪眼在人群里打转,想寻找点支持。那些女人都恨恨地鄙夷地看着她,男人们也跟着鄙夷她,有几个跟她偷偷调笑过的男人此时都回避着她的目光。连林老实也不敢抬眼看她。

孙寡妇在众目睽睽之下,放声哭了起来,边哭边诉说自己的艰难。

众人见她这副模样愈发烦躁:“装啥装,也不吐口唾沫照照自己啥样,长成这模样还整天装狐狸精。”

有人喝道:“还啰嗦什么,赶紧把他们捆起来交给里正吧。”

“对对。”

大伙七手八脚地把两人捆结实了,押送到里正家。

本来有人建议当夜审问,但由于天太冷了,里正决定先把两人关起来,明日再审。

众人将人捆好,把门锁好,还留了两个男人看守,大家一哄而散,各回各家睡觉去了。桐月姐妹三人也回家去了。

她们回到家时,白氏的药劲才过去,她听到事情的经过,不禁一阵后怕。白氏吓得半夜无眠,林老实则是忧得睡不着觉。他不光忧虑还纳闷,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三人喝了下药的骨头汤为啥不管用呢?他当然无从得知,桐月早就准备好解药,两人一回屋就赶紧服下药,荷月不吃解药也没事。

桐月姐妹虽然吃了解药,但大冷天的这么一折腾也不好受,又冷又困,回到家里,大家倒头便睡。次日起床,已是日上三杆。

院里静悄悄地没有一个人,堂屋里也没人。桐月猜测林老实和白氏有可能去里正家了。

她也懒得再去,事情的结果很好猜测:孙寡妇和王大新这对狗男女犯了众怒,被狂殴痛揍是不可避免的,被赶出村子也是肯定的。

半个时辰后,林老实和白氏回家来了。两人的表情大为不同。

白氏的眼角眉梢带着愤慨和后悔,更多的是欢喜和得意。

林老实则是垂头丧气、惴惴不安。

白氏的语调难得的高昂:“…你看吧,我早说了那个女人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这下倒好,竟然来偷咱们家。还有啊,那姓王的还招出了两人早就有一腿了。”

林老实唉声叹气,先是不言不语,实在被说烦了,就烦躁地顶一句:“你别说了行不行。”

白氏于是见好就收,转身去灶房做饭。

她一边洗菜切菜一边眉飞色舞地跟三个女儿说话。

“你们没去看热闹吧。你不知道那个女人有多惨。东西都赔给人家了。宋家的把她的屋都翻遍了,不管是不是自己丢的全都抢回家去。两人就剩下身上穿的衣裳了。那姓王的死贼头破了,腿也断了。两人就这样被赶出村子。里正发话了,以后两人不准踏进咱村一步,来一回打一回。”

桐月看着容光焕发的白氏,她本来打算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她,此时却改了主意。告诉了又怎样,白氏怎么样都不会离开林老实的。在她家里,家暴出轨都能忍,这点小事又算什么呢?到时候不等林老实自己找借口,她自己会替他把借口找好。

孙寡妇带着她的断腿表哥灰溜溜地离开了杨树村,村里热闹一阵又重新平静下来。

年关越来越近,天也越来越冷。腊月二十七那天,天上飘起了鹅毛大雪。大风卷着雪花狂吼乱舞了一整天,风把村庄上空的炊烟刮乱了,还送来了一阵阵的肉香和油炸东西的香味。

梅月在灶房给白氏帮忙,林老实不知是真的改邪归正了还是怎么的,竟然主动要求去烧火。白氏对此是感激涕零,恨不得昭告全村人。

桐月跟荷月都不想看见这个人,两人退回屋里收拾行李。她们年后就该离开了。

第八十三章 离开

她们在大雪纷飞中迎来了新年。乡下的新年也无非是那老几套:打扫家里,祭祭各路神仙与祖先,吃一些平常舍不得吃的,穿身新衣服到处串门拉家常,年后再串串亲戚,炫耀炫耀攀比攀比再叙叙旧。桐月对这些都没什么兴致,杏月在家时却喜欢这种事,跟父母一起串亲戚的事都落在了她头上。今年,杏月出嫁了,姐妹三人谁也不愿意动弹,她们都在忙着各自的事。

白氏看着三人整日进进出出,忙忙碌碌,话不多说,饭也不跟他们一起吃,又想起桐月往日说的话,心里不由得着了慌。她趁林老实不在家时,进了桐月的房间,望着她又是无奈又是不解地问道:“你整天做出这副样子是干啥呢?家里大事小事都听你的,你爹也回心转意了,你还想咋样?你就是不知足。”她当姑娘时,做梦都不敢想有这样的日子。偏偏这孩子还是一副不满足的样儿,看着白氏心里又恨又酸。

桐月这几日也想清楚了,她们要彻底离开的事,不能跟家人说得太清楚,若是他们知道姐妹三人打算不再回来,肯定要闹出一堆事来。倒不如先隐瞒下来,就跟他们说她带着姐妹去投奔京城的堂姐做些小生意,京城离家那么远,想不回来借口还不好找吗?到时天高皇帝远,白氏和林老实也是鞭长莫及,想管也管不了。

想到这儿,桐月便平静地告诉白氏,她要去京城做生意。梅月和荷月也一起去。

因为她们姐妹俩已经去过一次,白氏倒也不觉得太过惊讶,但还是无奈地叹息道:“你能不能别那么折腾?好好呆在家里安心嫁人不行吗?你可是个女孩子呀。”

桐月不争辩也不解释,只是例行公事地通知她:“早就决定要去了,打算年后天暖和些就走,你在家跟我爹好好过日子吧。”

白氏还想再劝,桐月默默地转身离开忙自己的事去了。白氏等了一会儿便讪讪地离开了。晚上,白氏告诉了林老实桐月要去京城的事。林老实听罢,腾地坐起来,一脸急切地说道:“她去京城我不管,我也管不了。可是咱家的钱咋说?难道她也带着去?”

白氏怯怯地说:“做生意难道不要本钱吗?”

林老实当然知道做生意要本钱,可是他不想想这事,他仍坚持道:“那是咱家的钱,她不能带走。”

“我还要买田地,盖房子。村里比咱穷的人家都盖了新房,咱们这几年只是修了房子和加盖了几间厢房,地也没买。这做生意哪有个准头,万一赔了咋办?”

白氏没说话,他们父女一扛起来,最为难的就是自已,谁也劝不了,谁也管不住。

“明儿个再说吧。”白氏无力地劝了一句。她慢慢睡了过去,林老实却一夜不曾合眼,第二天一大清早他就起了床,在东厢房门口直转悠。可是这三个闺女都约好了似的,一起睡懒觉,房门一直紧闭着。

他转悠了一会儿,耐心渐失,便走过去用力砸门:“都啥时候了,还不起?”

屋里没人应答,他再用力砸。

这时,里面传出了桐月的声音:“有事说事,没事回屋。”

林老实憋着火,隔着门说道:“你起来再说。”

桐月语气干脆:“你爱说不说,我怕冷不爱起。”

“你——”林老实恨得咬牙切齿,又憋了一会儿,还是说了:“那啥,外村有人要卖地,上好的田地,价格也合适,我想置几亩地。”

桐月淡淡地说道:“想买就买呗,不用跟我商量。”

林老实再也忍耐不住,提高嗓门道:“想买就买,你说得简单,那钱呢,钱呢?我拿啥去买?人家白给我呀。”

“我的钱要拿出做生意。”

“你的钱?那是咱家的钱!——你给我开门!”

林老实还在那儿啰嗦个没完,荷月被吵得早不耐烦了,跳下床,咣当一下拽开门,揉着惺忪的睡眼瞟着林老实:“大清早的,你砸什么门,抽疯啊。”

林老实被两人气得浑身发抖,他翻着眼白,叫嚷道:“睡你的去,我找你三姐。”

荷月挡在门口,抱臂斜睨着他,阴阳怪气地道:“找我三姐要钱是吗?要什么钱呐,你老再去找个什么王寡妇寡妇来偷呗。哎哟,上次的蒙汗药还没用完吧?”

林老实的老底冷不防被人揭起,顿时羞躁得满脸通红,断断续续地辩解道:“别、别瞎说,那是他们上自个要偷咱家的。”

荷月冷笑一声,捏着嗓子说着孙寡妇的话:“哎哟,老实,你怎么这么没主意,你还是不是男人…”荷月学得惟妙惟肖,让人忍俊不禁。梅月在被窝想笑又不敢笑,桐月没那么多顾忌,当时便笑出声来。

荷月见自己把人逗笑了,愈发有动力,接着又学王大新说话,把当时偷听来的场面还原个七七八八。

林老实的脸由红转白再转紫,人早气得说不出话来,只是“你你”个不停。

桐月一边听着一边穿衣,她一被吵醒就再睡不着,不如干脆起床动了。她一起来,梅月也跟着起来。

等到两人穿好衣服走到门口时,桐月意外地看到墙边立着的白氏,她手里抱着一把柴草,正呆呆地站在那里,愣愣地望着荷月和林老实。想必她已经知道了真相。

桐月看了一眼荷月,示意她停下。荷月果然听话地停了下了。

白氏脸色苍白,眼神凄切无助。

她看着桐月,翕动着嘴唇,有气无力地问道:“这都是真的吗?”

桐月轻轻叹息一声,点头承认了。

白氏手中的柴草撒了一地,踉踉跄跄地回房去了。林老实怔了一下,赶紧追上去,估计解释去了。

梅月有些担心白氏,桐月却笑着安慰她:“没事的,她肯定会原谅爹的。”这点小事对于她来说算什么。梅月一向信桐月的话,她说肯定就一定是的。梅月释然地笑笑,洗漱完毕就主动去做早饭。

饭做好后,她试着去叫爹娘吃饭,白氏仍在掉眼泪,林老实却在呐呐地解释着什么。起初白氏不肯吃饭,林老实赌气地道:“行,你不吃我也不吃了。我都给你说了,我没干这事,你还想咋地?”他这么一说,白氏又慌了,仿佛自己做错了什么似的。她觉得自己似乎有些过了,便赶紧擦擦眼泪道:“行了,你先去吧,我一会就来。”林老实这才满意地走了。

早饭仍旧分成两桌,林老实和白氏一桌,姐妹三人在她们自己屋里吃。

自从发生了这件事后,家里一直笼罩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气氛。林老实可能心怀内疚,他一直在笨拙而漫不经心地讨好着白氏,白氏表面上看似乎平复了。但她对于三个女儿却没来由的冷淡起来。梅月有些不明所以,想张口问又不知如何问。荷月却无所谓,桐月心里隐约明白,可能白氏心里有怨气,但她不敢怨林老实,只能把气撒在女儿身上。可能气桐月隐瞒了她,也可能气别的,反正桐月也说不清楚。同时,她又觉得可笑可悲,一直被虐的白氏也学会了施虐,她是在用冷□□她们。不过,她早就不在乎了。

白氏一直冷淡地对待她,林老实却在绞尽脑汁地想从她那儿抠钱。桐月原本的计划又不得不改变了。

外面天寒地冻又怎样,旅途艰难又如何?到底是天高海阔,自由自在,比压抑低沉的家里好多了。更别提村民的议论,邻居的白眼,亲朋的议论,桐月有时会觉得自己给穿越女丢脸了。那么多穿越女混成了人生赢家,不停地打周围人的脸,所有的女人都羡慕妒忌心恨,让身边的异性都喜欢,她呢,混到这种地步?在村民眼中,她哪是人生赢家,她就是妥妥的人生输家。

可是,再往深了一想,如果她真的活成了这些人期待羡慕的模样,她还是她吗?她总不能为了获得世界的认同,就忘了自己是谁。想通了这层,她也就释然了。

这天晚上,她对梅月和荷月说道:“咱们明早就出发吧。”两人都没有异议。

她们的行李早就准备好了。该变卖的已经变卖,该整合的已经整合,三人身上各带着数目可观的银票。桐月还给白氏留下了几十两银子家用,给杏月也留了一些礼物。听白氏说杏月已经怀孕了。现在的李二虎捧着她顺着她,她的日子过得十分舒心。桐月默默地笑道:她觉得舒心就好了。她们以后注定要走不同的路,分道扬镳是肯定的。但无论如何,她也不能抹掉两人共同走过艰难之路的姐妹之情。以后各自安好,可能会有挂念,但再也不相交。

为了避免麻烦,桐月在林老实的晚饭中下了药,他次日昏睡不醒。白氏没料到她们这么早就走,一反这几日的冷淡,泪水涟涟地送她们,叮咛再叮咛。

桐月和梅月本就不是心硬之人,一看到这情形,鼻头不由得都酸酸的。

特别是桐月看到一直不停地冲她尾巴,一路哼哼唧唧地大黄狗时,心里更觉难受,她弯腰摸摸黄狗的头,起身慢慢地向前走去。

走到村前的高岗时,她再回头看一眼这个生活了数年的村落。村庄安静地卧在重重山丘之中,丘岭尖上,还有一片片未融尽的残雪。村前的小河没有被封冻,河水上泛着一层冷冷的白光,在初升的朝阳下静静地流淌着。这片风景是如此美丽淳朴。一刹那间,桐月的心中涌上一股淡淡的不舍。可是,很快地,另一种感情也跟着涌上来:这原始美丽的风景还附带着因循守旧、愚昧无知的风俗习惯。这么一想,那丝不舍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不再回首,大步朝前走去。

第八十四章 京城

桐月带着两个妹妹,以及江家的老仆来福离开了杨树村,往京城进发。

家乡被他们远远地甩在了身后,桐月心底的那丝留恋像天上的薄云似的,风一吹就散了。而梅月更多的则是对新世界的向往。也是,她长这么大还从未出过远门,她只是从姐姐妹妹的口中听说京城的风物、沿途的风景,她如今可以亲眼看一看了,怎么能不满怀期待?至于荷月,她则一直摩拳擦掌等着大干一场,你问她到底要干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梅月激动归激动,可她心底还是有一丝挥之不去的担忧:“三姐,咱们三个真的能在京城立足吗?”

桐月笑着安慰道:“当然能,你就放心吧。”她可能混不成白佑林那样,但当一个小有资产的百姓还是没问题的。

她们四人刚上路时还是寒冬时节,越往后天气越暖和。大地已经复苏,冰雪开始消融,柳芽渐次吐绿,接着便是春暖花开,桃红柳绿,三人像出了囚笼的鸟儿,每日心情极好,就连旅途的诸多不便也不在意了。她们一路游山玩水,不紧不慢地往京城而去。

因为路上贪看风景耽搁了行程,他们竟在路上走了一个半月才到京城。

来福一入京城,便给三人雇了一辆马车,自己提前回去报信了。

姐妹三人坐在车里,掀开帘子看街景。京城的繁华比往昔更盛,满城烟柳,游人如织,市井喧哗。梅月一路看得眼花缭乱,荷月一双眼睛滴溜溜乱转,似乎在寻觅什么。

梅月问:“你要找什么?”

荷月坏笑道:“我在看这些士子中有没有三姐喜欢的人。”

梅月饶是性格稳重,一听到这话,两眼不由得一亮,脱口而出道:“真的吗?是哪个?”

桐月无奈地制止道:“你能不能别乱说?”

荷月对着梅月挤眉弄眼:“人家害羞了,我不敢说。”

桐月拉着梅月给她指点路上有特色的景致,故意把荷月晾在一边,荷月也没介意,自人倚着车窗看街上的行人。

走了一会儿,马车倏地停住了。桐月探头看看,前边有人在修路。车夫建议绕行,桐月也只得同意。

这一绕行,刚好经过白府。

梅月先提醒道:“姐,咱们这次来了许多家乡特产,要不要顺路给表哥送去?”

桐月想了想也对,刚好是顺路的事。再者,还有白佑林上次送她重礼的事,她也要提一提。平白收人家那么重的礼物,她总感觉心里不踏实。

想到这里,她便告诉车夫让他在白家门楼停一下。

车夫一听到白家,声音也不由得高亢起来:“啊,姑娘,你们是白家的亲戚呐?”

桐月淡淡笑道:“熟人。过来送点东西。”

车夫这时不由得又回头多看了桐月姐妹几眼,仿佛要在她们身上寻找些不同之处来。桐月不由得觉得好笑。

车上还有不少行李,桐月就决定留一个人在车上,她以目示意问她们俩谁去。

荷月似乎对白佑林很有偏见,不怎么想去。梅月本来想陪着姐姐去,可她想起刚才荷月的话,就误以为白佑林是姐姐的心上的人,便决定不跟着去碍事了。

桐月见两人都不去,也没有勉强,自己提了一竹箱子土特亲便去了。梅月想去帮她,谁知车夫早先她一步下去了。嘴里殷勤地说道:“姑娘放下吧,我来我来。”

桐月让车夫把箱子放在白家侧门处,然后自己去找看门人。

今天也是赶巧了,她刚要去找人。就见从东边来了一辆豪华马车,从车上下来一个身着玉色春衫的男子,这人正是白佑林。

两人距上次相见并未隔太久,便桐月敏锐地察觉到白佑林的面庞似乎起了变化。他显得很累很疲倦,眼睑略略发青,走路的脚步也有些微微发虚,他一直在低头思索着什么,显出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两人隔得并不远,然而他似乎并没有发现桐月的存在。桐月只好主动走上前招呼道:“佑林,这么巧,我正要去你家呢。”

白佑林先是吃了一惊,接着缓缓抬起头来,见是桐月,脱口而出道:“你怎么——来了?”很简单的一句话,他却停顿了一下才说完。

说完这句,白佑林似乎觉得不妥,赶紧笑着补充一句:“我没想到你来这么早,毕竟才刚完年。”

桐月笑道:“本来打算晚些时候来的。家里发生了一些事——其实也没什么,都处理好了。正好顺路,给你带些家乡的土产。”换做以前,桐月又该忍不住和他倾诉家里的一些奇葩事了。那种感觉就像是同事一起吐槽老板或另外的极品同事一样,十分有共同语言,外人难以领会。但是现在,她隐隐觉出两人之间有了距离感,倾诉的*也就不那么强烈了。

白佑林点点头道:“来京城也挺好。哈哈,不过人们都说居京城大不易,你以后要多辛苦了。”

桐月道:“没事,我能养活自己和两个妹妹的。”

白佑林微微一惊:“两个妹妹,你把两人都带来了?”

桐月只好简单解释了一下梅月的情况,只说她嫁了人然后男方一家不好就合离了。

白佑林面色严肃地听着,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又摇摇头咽下了。

寒暄的话说毕,白佑林邀请她进府,桐月笑着拒绝:“今天就不去了,提前有人去江家报信了,耽搁得太久他们会着急的。反正我以后在京城长住,见面的机会多的是。”

白佑林听到后面一句,脸上的笑容不觉一滞,桐月向他望一望,似乎察觉到什么,白佑林脸上神情一变,忙又故作惊喜道:“长住啊,那太好了。”

“那么,回见。”桐月把土产留下,准备告辞。白佑林身边的两个小厮去抬箱子,桐月这才发现,他的贴身小厮已经换人了,她本想问以前的那个长随呢,转念一想,又觉得没必要问。

她向白佑林挥挥手,转身离开。

可是,她的心情不由得变得沉重起来。她本不是个纤细敏感的人,但她还是明显察觉出白佑林刚才的态度不对劲。他最初见她时的神情语气,还有后面欲盖弥彰的解释。她突然又想到,她离开京城时,白佑林送她的几百两银子和礼物。他的意思是不是意思别让她进京城了?慢慢地,她回忆起当日的情形、白佑林脸上的神情、说话的语气。他说,在外打拼不容易,让她回家买房子置地,而她早就跟他说过自己的打算:她不适应乡下的生活,觉得城里会更好些。所以她赚了钱一直没有买田买房子。他早知道了还是那么说,用意无非是不想让她进京,至于为什么会这样?原因很简单,她知道得太多了。想着想着,桐月的心便像塞了一块湿棉花似的,堵得难受。

桐月重回到马车里时,车夫正一脸钦佩地说道:“原来姑娘真的认识白公子啊,你是他什么亲戚呐?”

桐月随意敷衍一句,便道:“大叔,麻烦你快些赶车吧,我家亲戚正等着呢。”

“好咧好咧。”

梅月比较心细,早察觉出姐姐的心情似乎不好,张口想问,又见车夫频频向后张望,生怕他听出什么来。

荷月在一旁冷笑道:“姐,是不是那个姓白的不欢迎咱们来?”

桐月深呼了一口气道:“不是,我只是有些晕车。”

两人都没有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