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月略一沉吟,果断说道:“你走水路,我带着柳栖白绕路。”

桐月抬手制止:“不行。你肯定会被秦世容重点监视,走水路也不行,大货船走得慢,目标太大。最好的办法就是我带着柳栖白绕路,不会引起人的注意。”

荷月本来不同意这个打算,但她随即一想,如果她把追兵都引到自己这边,那么姐姐也就安全无虞了。因此,她痛快答应。

荷月把李江等几个功夫最好最机灵的兄弟全分派给了姐姐,其余的分配到船上。她自己只带了几个功夫寻常的伙计,然后又让一个人装病躺在马车上。

桐月让人把柳栖白抬到马车上,由李江驾车,他们这一行人天一亮就出发了。

第一百章 逃亡之路

第一百章逃亡之路

马车辘辘东去,哒哒的马蹄声踏在黎明时分的街道上,刺耳的响亮。

李江驾着车,另外三个人各骑一匹马,陪侍左右。桐月则陪着柳栖白在马车里面。

李江一边赶车一边对着马车里的桐月说道:“小姐,你刚才的那番话说得太好了。我虽然认得字不多,可就是觉得好。这让我想起了我从前干过的混蛋事。”李江说到激动处情不自禁地背诵起了原句,“这人呐,谁都有不如意处。觉得世道不好自己又没能耐就缩着,千万不要去害不如自己的人,不能因为瞧见别人杀人放火自己也跟着去做。”

桐月微微笑了笑,回道:“这话不是我说的,只不过一直用来自勉自省罢了。”她很怕自己也跟着这个充满黑暗的世界堕落下去,然后再也找不到当初的自己。

李江一边赶车一边感慨着,直到桐月招呼他吃早饭才停下。

由于走得太匆忙,他们只带了馒头和水。李江他们都是一边赶路一边啃馒头。桐月也拿了一个馒头在吃,她刚吃了几口,就察觉到有一道目光在注视自己,她侧过头,发现柳栖白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那两道清澈的目光正在注视着她。

桐月冲他微微一笑,掰下一块馒头给他,说道:“你能吃这个吗?”看到馒头,桐月蓦地想起,他们初见时,荷月在酒楼上向他扔的那个馒头,她不觉哑然失笑,命运有时候真的是不可捉摸,谁能想到,两年后,他们竟能以这种方式重逢?

或许是她脸上那难以琢磨的笑意引起柳栖白的注意,他静静地凝视住她,桐月恍然回神,鬼使神差地解释道:“那个馒头不是我扔的。”解释完,她不由得又笑了,事情过去了那么久,他怎么可能还记得?

不料,柳栖白却低声道:“就是你扔的。”

桐月也不再解释,只好转而问道:“那,你要吃馒头吗?”

柳栖白极轻地点头,桐月把馒头掰碎成一片片慢慢地喂他,他只吃了几片,便摇头表示够了,桐月接着又用竹筒给他喂水。

众人吃罢早饭,前面赶车的李江逐渐放慢车速,他扭头说道:“小姐,前面有官兵在巡逻,只怕城门也有人巡查。”

桐月吁了口气,她看看柳栖白,眉头一皱,顿生一计,她说道:“柳公子,我想把你扮成女人你不介意吧?”

柳栖白先是微微讶然,接着便轻轻点头,表示应允。

桐月飞快地打开自己的梳妆盒,先把他的头发打乱,挽成女人的发髻,然后再在上面插上几根金钗,接着是描眉,涂上脂粉和胭脂。柳栖白一动也不动,任她为所欲为。

桐月对这些事做得得心应手,这也跟她以前的经历有关。她大学读的是理工科,整个宿舍的女生对打扮都不热衷,反倒她成了大家的引导者。大家都习惯找她化妆,久而久之,她也做得熟了。来到这里后,也是她给杏月梅月她们化妆打扮。她这会儿在颠簸的马车上给柳栖白化妆,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

接着,她又打开包袱找出一件荷月的衣服给他穿上,之所以没拿自己的,是因为她和柳栖白的身量相差太多,穿着不合适。荷月的给他,倒是勉强能穿。

装扮完毕,桐月仔细地打量了他一遍,觉得十分满意。也不知也是她的手艺太好,还是柳栖白生得太好看,反正她这么一化,简直看不出任何破绽。在端详柳栖白的时候,桐月才猛然察觉,原来他真的跟自己喜欢的一个明星的某一个扮像很像,她喜欢柳栖白,不是因为他是谁,而是因为自己的顽固性审美。想通了这些,桐月觉得自己也能在以后的旅途中以平常心对待柳栖白了。

桐月给柳栖白装扮好不久,就到了城门处。

城门果然开始戒严,大批的官兵来回巡逻,仔细地盘问过往行人。

桐月本来以为他们出来得算早了,没想到还有很多人比他们更早,出城的进城的都有。

官兵挨个盘查,很快就轮到他们了。桐月不禁有些紧张。

李江正在轻松自如地跟这些人应酬搭话,但是没用,他们仍然要查看马车。

李江无奈,只得掀开车帘让他们查看。他一边掀车帘一边说道:“我们家小姐身子不好,早上风又凉,你们赶紧查看吧。要是出点事,我们夫人还不剥了我的皮。”

那帮官差不耐烦地耸耸眉头,探头往车里看,他们里面坐着两个年轻姑娘,也没多查问,挥挥手示意他们可以过去。

李江嬉皮笑脸地道谢:“多谢官爷,多谢官爷。”说完,一甩鞭子,马车飞驰而去。

最后是荷月那批,他们也顺利通过了。

出了城门,众人不由得大松了一口气。只要出了京城就安全多了。

两辆马车并驾而行,他们一口气奔出二十余里,前方就是十字路口。

桐月决定按照之前的路线:荷月一路向东,而她则先往北绕行一大圈再折回去。目的就是迷惑官兵。

桐月让李江停下,探出头来对荷月嘱咐道:“咱们就在这儿分别吧,你切记要小心行事,不要轻敌。”

荷月点头道:“你就放心吧。”说到这里,她又补充道:“姐,如果到万不得已处,你就把那姓柳的给扔了吧。他再重要,也没你的命重要。”

桐月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你即便真的这么想,也不该这么大刺刺地说出来呀。

她怕荷月再说出什么来,赶紧制止道:“好了,你一路保重,我自己会注意。”

“好的。”荷月高声答道。

双方道完别,正要上路。

突然,听得身后传来一阵急雨似的马蹄声。有人来了。

荷月站在马车上向后一望,高声骂了道:“他娘的,这□□的追来了。你们先走,我来断后!”

桐月急忙问道:“秦世容来了吗?”

“没有。是他的手下。”

桐月急中生智道:“你先下手,一口咬定他们是强盗。”

事后,他们也好推脱责任,毕竟里面还牵扯到江星月呢。

荷月也不及细想,反正姐姐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一边答应着一边拉弓射箭,只听得嗖嗖两声,那边传来两声惨叫,然后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荷月高手喊道:“强盗来了,给我上!”

桐月知道他们留在这里,不但帮不了荷月,反而会让她有后顾之忧,于是便命李江赶紧离开。

然而她低估了对方的人手,即便有荷月断后,还是有人盯上了他们。

第一百零一章 旅途

李江拼命地抽打马儿,马车一路疾驰,路况十分不好,马车行得又快,桐月有好几次都被颠簸了起来,撞得她臀下生疼生疼的。她皱眉看向柳栖白,他斜着身子坐着,一脸的平静淡然。

桐月本想问他疼不疼,转而一想,这不是废话吗?他的伤口那么严重,再这么颠簸碰撞能不疼吗?她问了也不能帮他解决问题,所以干脆选择不问。当你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受罪时怎么办?那就闭上眼睛。

桐月默默地闭上眼睛,突然马车又猛地一颠,把她整个人都弹了起来,她以为自己会磕到车壁上,没想到触到的却是温软的*——是柳栖白的胳膊。

桐月此时也不好再闭上眼睛了,只好泛泛安慰道:“过一会儿就好了。”

他点点头,算是回答了。

尽管李江驾车的技术十分熟练,拉马的马儿也是上等好马,但击他们的人马也丝毫不弱,他们在前面急驰,对方紧追不放。

桐月无意中手一摸座位,只觉得黏黏的十分沾手,她一怔,往下面一看,原来是血。她再一看,是柳栖白身上的伤口震裂开了。血透过两层衣服渗到车座上,他静静地斜躺着,不知道是睡着还是昏迷。桐月心中不由得一痛,没等她去查看柳栖白的伤势,就听见外面传来了人喊马嘶、兵器相撞的声音。双方已然交上手上了。

李江大急,死命地抽打着马儿,马车驶得太急,桐月无法看清双方战局如何。

李江在前面拼命地抽打马儿,他突然大声说道:“小姐,你会不会赶车?”

桐月其实只跟荷月学会骑马,她根本没赶过车,但此时此刻,已经容不得她迟疑。她大声答道:“会。”

李江急急地停下马车,桐月迅速下车,坐上车辕,李江来不及多嘱咐,只说道:“小姐放心去赶,这马儿都是驯熟的了。”

说完这话,他已经跳下了车,提着大刀往回追去帮那几个伙计。

桐月抄起马鞭,生疏地甩了一下,叫了一声驾,马儿果然是驯熟的,不用她怎么费力,自顾往前奔。

喊杀声越来越远了。桐月也辩东西南北,见路就走。

先是走官道,再是走小路,再走岔路,可马儿毕竟不是铁打的,它们渐渐地疲了累了。任凭桐月再怎么抽打,它们也走不动了,只顾呼哧呼哧地喘着气。桐月也不忍心再逼它们。她决定找个小店给马喂些草料饮饮水,可惜附近偏没有客栈,不远处倒是有个小村落。她只能好进村去。

桐月敲了一户人家的门,问男主人买些草料,又给马儿饮了水。

趁着马儿喝水的时间,她又问那户人家买了他家所有的杂面饼子带走路上吃。

她给的钱不少,主人颇有些过意不去,说道:“姑娘要不再等会儿,饭马上就熟了,吃点热饭再赶路。”桐月可不敢耽搁,她冲男主人笑,说要急着赶路。她见此人面相忠厚老实,本想拿钱贿赂他,万一有追兵来到,故意误导那些人。她随即又很快否定了这个念头,她能给贿赂,对方也能给,而且还有武力威胁,对方跟她只是个陌生人,凭什么会冒着危险帮她圆谎?

想到这里,她再次冲男主人笑了笑,问道:“大哥,这附近哪条路最好走,北边还是南边。”

男子想了想道:“当然是北边好走,不多远就是官道。”

桐月道了谢,爬上车辕,往北而去。

她刚刚坐稳,就听见柳栖白用虚弱的声音说道:“你、你把马粪用水泼凉了,做出我们已经走远的样子。”桐月恍然大悟,立即依法照做。

她驾车北行一小段路,然后再往悄悄折回来往南。

可是很快,一个新的问题又来了。她的车技在平坦宽敞的官道上尚可应付,一到了小路就不行了。小路很窄,仅够两马并行,两边都是深沟水渠,万一掉落下去,真是呼天不应,叫地不灵。她不敢快行,只能慢慢地走。但是如此一来,后面若是有追兵,他们的危险又会增加一层。也不知道李江他们怎样了?他们究竟什么时候能与他们会和?眼下,她能依靠的只能是自己,不,还有车里那个随时都有可能陷入昏迷的人。

这时,柳栖白又开口了,他的每一句都显得十分艰难:“他们快来了,你跑不过他们的,快找地方躲起来。”

桐月一想也是,如果对方真的追不上,凭的车技是跑不过对方的,倒不如先躲起来。

桐月又强撑了一会儿,终于看到前面有一片杂树林子。她跳下车来,小心地把马儿引到树林深处。

他们刚进林子不久,就听到一阵马蹄声,中间还夹杂着人说话的声音,她能隐约听出这不是李江他们的声音。桐月的心里像拴了十五个吊桶似的——七上八下的。她紧紧地攥着缰绳,僵立在原地上一动不动。

这时,马车里的柳栖白又一字一字地开口了:“我、们、没事的。”

桐月轻轻嗯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柳栖白又十分艰难地补了一句:“万一…就放下我吧。”

桐月没回答他。但她的心开始渐渐平静了下来。

马蹄声先是渐远渐小,接着又渐近渐大,那帮人又折回来了。

桐月的心忽地又提起来,难道他们发现了什么了吗?

他们的说话声很大,周围又很静,桐月甚至能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头儿,还追吗?万一不是这条路呢。”

“就算是这条路也跑远了,村口的马粪都凉了。”

那个被称作头儿的人骂骂咧咧了一阵,然后粗喝一声:“娘的,回去吧。”

马蹄声渐渐远了。

桐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兴奋地对着马车说道:“他们走了!”

没人回应她。桐月又叫了一声,车里还是没有回应。她心里一沉,赶紧掀开车帘爬上去查看。柳栖白果然又昏了过去。他面色惨白,双眼紧闭。她急忙去探他的鼻息,还好,还有气息。

这样不行,她得带他去医馆看大夫。其实在城里,荷月救下他时,她就考虑过要请大夫,不过,她担心会引起秦世容的注意就没敢去请,就连抓药,也是让伙计特意多跑了几家药店。

桐月小心翼翼地赶着马车,慢腾腾地走着。

路上,她遇到一个农人,那人说,十里外有一个小镇,那里有家医馆。

大约半个时辰后,桐月终于来到了农人说的小镇。她问了路人,直奔医馆而去。

医馆很小,只有一个精瘦的中年男子,分不清是伙计还是大夫,旁边站着一个胖胖的中年女人,她进来时,那女人似乎正在叨唠。

一看到有客人来,遂赶紧闭了嘴,笑吟吟地迎上来问道:“姑娘是看病还是抓药?”

桐月道:“不是我看病,你们能帮我把人从车上抬下来吗?”

两人齐声说道:“当然可以。”

这夫妻两人帮着桐月一起把柳栖白从马车上抬下来。

老板娘看了柳栖白一眼叹道:“哎哟,这姑娘生得可真俊,这得了是什么病啊?怎地流了这么多血?”

桐月没有回答老板娘的话,只说道:“请大夫快帮他看看吧。”

大夫没说话,伸手去搭柳栖白的脉,又看了看他的喉结,这才意识到他竟是男扮女装,老板娘也反应了,两人都觉得稀奇。

桐月随口扯了一个慌:“两位,我看你们都是实在人,也就不瞒你们了。——其实,我们俩是私奔的。他是富家公子,我是他家马夫的女儿,为了防止被人发现,我就让他男扮女装,你们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后面的,她不用说,两人自会去脑补。

两人悄悄对视一眼,极有默契地笑了。

大夫满足了这个好奇心后,开始专心致志地给柳栖白包扎伤口,他在包扎伤口的同时又说了几样药材让胖妇人去抓药煎药。

老板娘虽然叨唠,但人很热情,在煎药的同时还给桐月热了晌午的剩饭吃。桐月从早上到现在也没正经吃饭,即便是剩饭,她也吃得极香。

老板娘一边看着她吃,一边说道:“妹子呀,要我说,你们这辆马车太招人了。还两匹马,你不如把马卖了,换头驴或骡子多好。俗话说,穷马富路的,你们卖点钱以后也好过啊。”

桐月听罢,眼前不由得豁然一亮。马车的确是招人注意,如果换成驴车那就太普通不过了。秦世容的追兵哪里会想到他们会换成驴车?而且,他们也可以换装。

桐月越想越激动,她一脸感激地对妇人说道:“大姐,你真是太好了。我都没想到,不如这样吧,由你出面帮我卖掉马匹再买一辆驴车或骡车。”

妇人一脸迟疑:“这一时半会的,价钱…”

桐月忙道:“价钱没问题,大姐看着卖就行。”

妇人爽快答应:“行,看你们也挺不容易的,我答应就是。”

桐月他们在镇上停留了一晚,他们的马车换成了驴车。柳栖白的伤口也包扎好了。趁着这当儿,桐月也采买了许多实用的东西,像锅、碗、煎药的罐子,各式干粮干肉干菜等等。医馆的老板娘也没少帮忙,当然,她也没少赚钱。桐月心知肚明,也允许她赚点。毕竟,现在钱不是主要问题,命才是最重要的。

他们没敢在镇上久留,次日清晨,桐月便赶着车离开了镇子。

深秋的清晨,白露为霜,日光未出,清寒袭人。

桐月默默地赶车前行,突然,车里轻轻飘出一句话:“马夫的女儿真的有你这般的吗?”

第一百零二章 遇险

第一百零二章遇险

桐月听到他这般问,不禁微微一笑,坦然承认道:“我不是马夫的女儿,我是农夫的女儿。”

马车里没有了回应,桐月又是一笑,也不觉得失落,就在她专心赶车时,柳栖白又轻轻出声了:“并不像。”说完,他大概又觉得这样似乎不好,遂又补充道:“我不是说农夫如何,而是…你给的感觉并非如此,我弄不清你的来历,你好像不属于任何一个阶层。”这应该是他们认识以来柳栖白说得最长的一段话。

他的话并没有引起桐月诸如欣喜、暗暗得意的种种情绪,他的话却像一个勾子,勾起了许多埋在心底深处的遥远的记忆。

好像一直以来,她都是一个性格飘忽而又古怪的人,如果她愿意,她可以和任何人打成一片。起初有段时间,家长和老师以为她是外向阳光型的人。但是某一天,说不清为什么,她突然觉得这样没意思,她对自己的人生和存在有了困惑。她到底还是没有绕开西方哲学的三个经典问题:“我是谁?我要到哪里去?我能做什么?”她问父母,母亲一个白眼翻过来,中气十足地吼道:“你说你是谁,你是我闺女;你到哪里去?你将来当然要到你婆家去;你说你能干啥,你好好地给我学习,将来考个公务员有个铁饭碗,再找个有车有房父母正常的男人我就烧高香了。”

她拿这个问题问过老师,老师扶了扶眼镜,淡淡地说:“别问这些没用的,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最后,她决定谁也不问了,她在浩如烟海的书里找答案。但她一直没有找到,谁的答案都不能解答她的疑惑。从那以后,她变得越来越沉默越来越内向。整个高中时代,她成了那个格格不入的人,不过,高中是个以成绩论英雄的时代,她头上因为有好学生的光环罩着,这种格格不入并没有引起什么问题。可是,她大学时仍是如此。

她的大学说起来也是不可思议,她长相清秀,身材不错,而且还会打扮,在那个有名的男多女少的大学时,她竟然没有恋爱过,一次也没有,别人说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

每每谈到这个话题时,对方总是睁大眼睛,拖长了声调说:“你的要求一定很高吧?”

桐月只好笑笑:“不,是别人要求高。”

这话也有些道理,有一些男生,在她还在考虑是否接受对方,对方已经跃跃欲试要改变她。

他们张口就是“我喜欢怎样怎样的女孩”,闭口就是“我觉得你应该怎样怎样”。

桐月只好委婉拒绝:“对不起,我的成份已经固定,变不成您所期待的模样,请换个人吧。”

她工作时,正赶上全国舆论围剿剩女的非常时期,做为一九零初的女生,她也感受到了紧张。她同年代的同学同事积极而又务实的相亲谈对象,快速结婚生子。被称为人生赢家的她们,以一副指点江山的语气对她说道:“我们这一代比八零年代生的人就好在我们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且采取积极行动。你知道女人最怕什么吗?就是不知道自己要什么?”

桐月不由得惶然,她就是那种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人。不过,她知道自己不想要什么。比如说,她不想当这种人生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