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睡梦中翻了个身, 明东迷迷糊糊中立马贴过去搂住了她,被重重的胳膊一压, 桂花醒了过来,睁开眼睛一看, 外面天色大亮, 她连忙坐起来看了眼箱子上的闹钟,已经七点半了。

“坏了, 起晚了。”桂花连忙从被窝里爬起来,把昨晚明东扔的东一件西一件的衣服全都拿过来一件件的套上。被桂花穿衣服的声音吵醒, 明东迷迷糊糊滴睁开眼睛,他伸手搂住桂花的腰,把脸贴在她的腿上,哑着嗓子问道:“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不早了, 都七点半了, 肉包和豆包指定早醒了。”桂花穿好衣服,拍了拍明东的手:“松开我, 我下去看看孩子。”

话音刚落,房门口响起敲门声,接着就传来了肉宝委屈的声音:“爸爸妈妈起床了没有?太阳晒屁股啦!”

“起来了!”桂花连忙应了一声,接着用力的拍了拍明东的手臂, 让他松开自己。明东搂着桂花的腰闷笑不已就是不松手,桂花无奈地在他脑袋上揉了两下,好言好语地和他商量:“别闹,孩子等着呢。”见明东闭着眼睛不动, 桂花只得小声说了一句:“晚上的晚上的,现在别闹。”

明东立马睁开了眼睛,一脸期待地看着桂花:“就昨晚说的那个姿势。”

桂花羞的满脸通红,伸手在明东的胳膊上掐了一把:“赶紧起床,别闹。”

“行不行嘛?”明东的脸在桂花腿上蹭了蹭,声音里居然带着一点点撒娇,桂花被他这一声闹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看了眼明东期盼的眼神,又羞又臊地点了点头:“就这一回啊。”

明东小声欢呼了一声,坐起来在桂花脸上亲了一口:“一回你就知道好处了,保准你下次主动要求要第二回。”看着桂花要打人的神情,明东连忙躲开了一点,若无其事地往身上套衣服:“起床起床,一会去街里给媳妇好买雪花膏。”

桂花笑着下了炕,把地下乱七八糟的纸收起来打开炕洞扔了进去,残余的火星起来将纸卷了过去,烧了起来。打开房门,肉包和豆包两个立马扑进桂花的怀里,两人紧紧地抱着她的腰,长相相似的小脸上满是气恼和谴责:“说好了早起床的。”“豆包都起床了妈妈还不起。”“赖床不是好孩子!”

“对不起对不起,妈妈起晚了。”桂花身上挂着两个小肉球,艰难的挪到脸盆架旁边打水洗了手,这才把两个小子拎起来:“妈这就给你们做饭,早上想吃什么?”

豆包把手指放到嘴边,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桂花:“我想吃面条,很久没吃面条了。”

从北岔带来的面粉还有一点,足够做一顿面条了,桂花摸了摸小儿子肉嘟嘟的小脸,笑着说道:“行,今天早上就吃面条。”

肉包和豆包欢呼了一声,又跑到东屋去叫明东起床,明东此时刚套上绒衣绒裤,连棉袄还没等穿呢,就被爬上炕的两个儿子压倒了。明东连忙伸手摸起眼镜放到窗台上,转身又把两个儿子掀翻在床上,伸手在他们咯吱窝处瘙痒,肉包和豆包嘻嘻哈哈笑个不停,爷三个在炕上滚成了一团。

桂花熟练的和面、擀面,很快面条下了锅,等这边热气腾腾的鸡蛋面做好了,那边爷三哥也洗漱好起床了。一人一碗面条,因为家里只剩下一个鸡蛋,桂花并没有打荷包蛋,而是把鸡蛋打散了直接下到锅里,面条上挂着蛋花,吃得两个小子头都不抬。

和北岔不一样,安北是有农村和农场的,连农学院本身的位置也比较偏僻,去镇上得走四五十分钟,豆包小走不了太远的路,就是肉包估计也可能受不了。明东把自己给两个儿子焊的爬犁拖了出来,上面搁块木板,肉包和豆包两兄弟欢天喜地地坐了上去。

此时已临近腊月,安北到处是厚厚的积雪,明东和桂花两个一人拽着一根绳子,拉着儿子往镇上走去。去镇上的条路来往人多,时不时还有马车路过,因此路面压的光滑无比,明东和桂花根本不用费什么力就能拖动麻利,甚至人少的时候,两人一边拖着一边打起了出溜滑,拽着爬犁东歪西歪的,乐的肉包和豆包直鼓掌。

安北的小镇不大,供销社也只有一家,明东把爬犁拴在路边的树上,便领着一家人进了供销社。这个年代人还是淳朴的多,只要有人往外面放东西,旁边的人都帮着留意一二,再加上这个地方人人家里都有几个爬犁,这个实在算不上稀罕的东西。

因为农学院刚刚放假,教员和学生都准备回家的年货,因此今天到供销社大部门都是熟面孔,把不大的地方挤的满满当当的。桂花把豆包抱了起来,明东把肉包扛在了肩上。两人顺着人流往里头走去,肉包和豆包两个都兴奋坏了,脑袋转来转去的一会看这边一会看那边眼睛都不够使得。

明东被挤的满头大汗,只买了个雪花膏、给王素芬买了一双条绒棉鞋就带着一家人匆匆出来了,豆包有些不满意的撅了撅嘴:“里面还没看呢。”

明东抹了把额头的汗:“可不能在里头了,挤得我的鞋都差点掉了。我看干脆也不在这买啥呢,等咱回家从北岔买也一样。”

桂花点了点头,她弯下腰帮着豆包整理了下帽子围巾,哄着豆包说:“咱们去那边粮店看看,要是今天有卖烧饼的话买一个给你们尝尝?”

肉包和豆包立马点了点头,连爬犁也不坐了,生怕走的慢了就卖没了,安北的粮店是这两个月才卖烧饼的,也不是见天都有,隔三差五才卖一回,一回也就四五十个烧饼。

一个烧饼五分钱还得要粮票,农民是基本不买这个的,嫌太贵也不顶饿。只有职工家庭孩子少的或者是双职工手头宽裕点的才偶尔买一个给孩子尝个鲜。

明东刚毕业当教员的时候工资就有五十六块,去年在安北农场劳改没有工资,等成立了工农兵大学以后,他继续担任教员,学校依然按照以前的标准给他发放。桂花是这两个月才开始上班。由于安北农学院越来越多的教员拖家带口的过来,满校园都是孩子,为了不让教员上课时分心,学校拨了几间房子一个院子成立了托儿所和育红班。

桂花年轻好看,穿的也干净利索,学校选人的时候一眼就相中了,直接让她去幼儿园上班,平时看个孩子啥的,做饭另有个大嫂专门负责,一个月也有十四块钱的工资。

明东和桂花两口子挣的不少,又只有两个孩子,负担很轻,两人都很乐意隔三差五买点小东西啥的哄孩子开心。

因为不是卖供应量的日子,粮店门口并没有多少人,桂花带着孩子排队,明东到前面瞅了瞅,今天窗口卖的除了烧饼还有炉箅子。

炉箅子是指像炉子里装灰的那种铁匣子形状的油饼,纯白面的不说,还过了油炸过,在这个缺油水的年代,可是一种奢侈的食品。只是这玩意费油又用的白面,价格也很贵,要一毛钱一块。

若说买烧饼的还有些人舍得,买炉箅子的人就更少了,一个是价格贵,再一个这玩意不实诚,一毛钱下肚一点也不扛饿,除了滋味好点其实一点也不实在。

豆包闻了闻空气中的油香味,咽了咽口水:“妈,好吃!”

“还没吃呢就知道好吃了?”桂花笑着颠了颠怀里的豆包,扭头和明东商议:“刚吃了早饭也不太饿,干脆给他俩买个炉箅子吃得了。”

“行,咱买两个,他俩一个咱俩一个,都尝尝啥味。”明东从口袋里掏出毛票和粮票,递了过去:“ ‘要斗私批修’,同志,我要两个炉箅子。”窗口的人把钱和粮票接了过去,过了一会递出来两个纸袋子:“‘为人民服务’,同志请拿好。”

明东接过炉箅子正东张西望的想找个能避风的地方,粮店的工作人员连忙招呼了他一声:“要是趁热吃的话就去旁边那个空屋子,今天不卖粮,里面没东西。”明东连忙道了声谢,带着老婆孩子钻到了隔壁空荡荡的屋里。

炉箅子是刚刚炸好的,拿着手里还有些烫手,明东递给桂花一个,桂花拿着放在肉包嘴边,等肉包咬了一口以后又递到豆包嘴边,明东看着媳妇儿子眼里满是温情,他把手里的炉箅子上的纸往下拽了拽,递到桂花嘴边,桂花咬了一口看着明东眼里带笑:“真香。”

豆包看了看明东和桂花,突然哈哈笑了起来:“妈妈喂我和哥哥吃,爸爸喂妈妈吃,真好玩。”

桂花把油饼放到肉包嘴边,忍不住笑骂了一句:“吃你的炉箅子,少多嘴。”

*****

李老太算着明东和桂花快回来了,早在前两天就把后屋的炕和炉子都点着了,估摸着明东他们带着孩子不会扛被褥回来,就把家里原先的拆洗干净的被褥拿了出来,提早放炕上捂着,没两天就宣乎了。

明东和桂花带着孩子拎着包裹下了火车,刚往家的方向走了没十分钟,一辆大车从旁边过来,明东听到马蹄子的声音回头看了一眼,见是邻居老陈头,连忙叫了一声:“老陈大叔,这是去哪儿了?”

老陈头一扭头看到明东连忙拽住了缰绳:“明东啊,你这是放假了?赶紧带着媳妇孩子上车,我拉你们回去。”

明东答应了一声,连忙扶着桂花上了马车,又把两个儿子抱了上去,他从口袋里掏出一盒香烟来,递给老陈头两根。

老陈大叔立马喜滋滋地接过来,一只夹到耳朵上头,一只叼进了嘴里,明东拿出一盒洋火帮着老陈大叔点着烟,这才上了马车。

老陈家和老李家住的不远,都是一个街道管的,他一边驾着马车一边和明东说起他家的事来:“你家写信和你说明南要娶媳妇的事了吗?听说相的是水解厂的姑娘,长的老精神了。”

明东笑呵呵地点了点头:“明南写信说了,说家里房子都盖好了,等打好家具明年暖和了就办喜事,到时候老陈大叔可领着我那几个兄弟来家里吃喜酒啊。”

“那必须的呀!”老陈大叔笑呵呵地说道:“你们家几个都是我眼皮底下长起来的,都和自家孩子差不多,我们全家指定都去。”

明东笑了笑,又问起老陈家几个孩子的情况:“我听说你家二小子去年就毕业了,在哪儿干呢?”

“这不打毕业一直没招上工嘛,上个月街道把老大给安排到经营所了,其他的几个小子都去青年点了。”老陈大叔说道:“不过也不远,就是在六营那边生产队,一个月能回来一次。”老陈大叔抽了两口烟,吹了一个烟圈回头看了明东一眼:“你家明北也插队去了,不过他没去粮库的青年点,跟着水解厂走的,去扛木头种树啥的。”这个事明东还不知道,连忙多问了几句。

一路唠着嗑,明东到家的时候都把家里的事知道的差不多了,老陈大叔把马车听到老李家大门口,明东把孩子媳妇扶了下来,又给老陈大叔递了根烟:“哪啥,老陈大叔多谢你呀,有空来家里喝酒。”

“行。”老陈大叔爽快的答应了一声,看着明东等人进了屋,才驾着大车回家了。

“太奶、奶、姑姑我们回来了。”桂花刚拽开房门,肉包和豆包就冲了进去,两人朝着灶房就跑了进去,朝着王素芬就来了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王素芬看着趴在自己怀里的两个胖乎乎的孙子,乐的嘴都合不上了:“哎呦,奶的宝回来了。”她一手搂着一个,看着后头进来的明东和桂花,脸上都是喜色:”咋不提前说声呢,好叫你爹借个大车去拉你们。”

明东笑呵呵的叫了声妈,才说道:“一出来就碰到我老陈大叔了,也没累着。”李老太和蓁蓁听见动静也从屋里出来了,两个小包子一看到蓁蓁立马松开了王素芬,争前恐后地往蓁蓁身边跑:“姑姑、姑姑,我老想你了。”

说是姑侄,其实年龄也差不了两岁,等他们和李老太打过招呼后,蓁蓁领着他们脱了衣裳洗了手,又从自己屋里拿了一包饼干出来。这是从帝都的商场买的,里头加了奶粉和糖,咬一口又香又酥。

两个小家伙吃的满嘴都是,肉包一边吃一边还不忘了往炕上所有人的手里塞饼干,李老太忍不住笑着捏了捏肉包圆鼓鼓的小脸蛋:“真会拿你姑姑的东西做好人。”

儿子孙子都回来了,晚上的饭可得好好做一顿,王素芬去院子里拎了一块五花肉、一块鹿肉回来,进屋先问了蓁蓁一句:“晚上这肉咱咋吃?”

蓁蓁对于吃肉上头想法特别多,关键是每次想出来的都还挺好吃,要是按照她的想法,切成片烤了最香,不过两个小家伙吃烤的肉容易伤食,蓁蓁说道:“要不咱家还是红烧了吃,里头放点土豆、胡萝卜啥的,就着米饭又香又下饭。”

桂花听了连忙从下炕说:“我去做饭。”

王素芬嗔怪地看了她一眼:“和你妈外道是不是,坐这么久的火车你就好好歇歇吧,做个饭也累不着我。你听妈的,坐炕上好好陪你奶唠嗑,说说安北的事,她喜欢听那个。”

桂花笑了一下:“妈,你要是忙不过来可得叫我。”

“行,我知道,你放心吧。”王素芬应了一声,拎着两大块肉就出去了。

回来了四个人,家里立马就热闹起来,李老太脸上带着笑,把箱子里的瓜子、橘子、糖块摆了一炕,要不是两个小包子惦记着王素芬手里拿的那两块肉,准得吃的小肚子溜圆。

晚上明南下班回来,看到明东一家人也高兴坏了,哥俩把两个炕桌拼到一起,帮着王素芬把做好的菜端到桌上。

一声吃饭了,炕桌四周瞬间闻满了人,李老太、李木武、王素芬、明东、明南前头都摆上了酒盅,每人倒上了二两酒。

老李家吃饭也没什么讲究,桂花和孩子们都先盛了白米饭,明东闻着米饭的香味好奇地问道:“娘,咋咱家大米味这么好呢,产量也高,等我走的时候能给我带点种子吗?我明年在学校的试验田也种种试试,看看那边在那边平原上种产量咋样?”

王素芬下意识看了蓁蓁一眼,蓁蓁立马笑道:“这种事有啥好商量的,今年娘特意多留了些种子准备明年再开块荒地呢,我还说这样太累,正好大哥把多余的种子拿走省的开荒了。”

“是啊!”王素芬也反应了过来:“那你拿着吧,不过种不种的出来我可不保证啊。”

家里的地都是蓁蓁用异能种的,王素芬确实有些担心这种子在平常地里种不出来。其实这担心是多余的,经过几年的异能种植留种,现在这批稻米种子早就在异能的作用下进化了,在平地种植产量虽然可能并不会多很多,但是味道绝对是最好的,毕竟蓁蓁的嘴已经越吃越刁了。

明东笑着说:“没事,就是因为这个才要种试验田,才要研究怎么提高产量。”

李老太点了点头:“好好研究,要是真的能提高产量可是大好事,都得给你记功。”

“记功不记功的没啥,这是我的本职工作而已。”明东笑了笑,转而说起了家里种的这些庄稼该怎么种才能长的更好。

从安北回北岔,不止明东和桂花觉得放松下来,就连两个孩子也撒了欢。在安北的时候,明东桂花白天得上班,两个孩子一个在育红班一个在幼儿园平时根本没法出去玩。这次回了家终于可以出去野了,两个孩子一早就拽着蓁蓁去大河上玩,堆雪人打雪仗玩爬犁,三个人和长在冰上一样,成天成天的不着家。

蓁蓁这一两年总是全国各地的跑,除了买回来不少东西,从各地收购站也拿回了不少古书字画的宝贝,有空就蹲在空间里分门别类的放好,几个洋楼都塞的满满当当的。整天忙着这些事,蓁蓁脑子里整天都是如何挽救更多的古董更多的字画古籍,有时候晚上身体睡着觉,意识也到处去查看,神经一直紧崩着,如今放松的和两个小侄子在冰上玩耍,蓁蓁突然有种心情释放了的感觉。

蓁蓁见两个小侄子跑远了,就一个人躺在厚厚的冰上,枕着自己的手眯着眼睛看着碧蓝的天空,重重的吐了一口浊气,浑身上下觉得无比舒畅。

肉包打着滑从远处溜了过来,朝着蓁蓁脸上扔了个雪球掉头就跑,蓁蓁大笑着抹掉脸上的雪,从冰上爬了起来,团了一个雪球就朝肉包扔出,不偏不正正好砸到他后脑勺上,顿时得意的哈哈大笑。

白天疯够了,晚上两个小子也不愿意去后屋睡,一个搂着李老太一个搂着王素芬非得跟她们睡在前屋。

明东恨不得放松几天,省的早上没睡醒这两个臭小子就过来敲门。王素芬也是过来人,见到儿子脸上藏都藏不住的暗喜实在是无语,只能顺势给他一个台阶下:“你们在外面整天上班的也就这一个月能好好歇歇,孩子放前屋睡你们也不用操心,早上多睡睡懒觉,好好松快松快。”

“哎,行。”明东的嘴都快咧到耳朵根后面了,抓着媳妇就往出走,王素芬看着小两口的背影,忽然想起来一件大事:“哎呀,后屋我忘记放卫生纸了,明东赶紧过来拿一卷。”

桂花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李老太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卡卡失调了半个月的姨妈君终于拜访了,准备去休息下,晚上还要带孩子去学英语,所以至于有没有二更不能保证啦~~如果更的话依然是半夜了~~大家不要等太晚,么么哒!

说一件我妈小时候的事吧:我妈小时候对烧饼特别怨念,到现在也一直念叨。我姥爷当年是水解厂的八级工,应该是特别牛逼的一个存在了,他的工资大概是一百多块。每到发工资的时候,我姥姥给老家寄二十块钱,剩下的钱就是一家人的开销了.我小舅舅特别馋又是小儿子,家里格外宠着,他不肯吃大饼子,每天就哭着闹着想吃烧饼,因为我大姨做饭,所以跑腿买饼的事就落在了我妈头上。我妈每天放学回来肚子很饿,还得排队去粮店帮我小舅舅买烧饼,等到家以后我妈气不过非得揍我舅两下才给他烧饼吃,于是我舅为了烧饼每天挨揍每天继续要吃,23333~~~~

第66章 星期六第二更

明北在知青点一连呆了二十天, 眼看着还有大半个月就过年了,知青点才给他们放了一个多月的假, 让正月二十那天回知青点。明北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了,扛着被褥拎着东西就往家走。有的知青家里早打听好了哪天放假, 一早就骑着自行车来接。

明北知道这个时候家里比较忙, 因此也没往家里送信,自己闷着头往前走。走出来三里地, 忽然听见一阵“丁零零”的自行车铃声,明北只当自己挡了路, 连头也没抬就往旁边挪了挪继续往前走。

忽然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明北,你闷头走啥呢?不知道看人啊?”

明北猛然一抬头,看着旁边推着自行车看着笑的明东,顿时眼圈就红了, 把被褥往雪地上一扔, 冲过去抱住明东不撒手。

明东无奈地拍了拍比自己还高的小弟弟,有些哭笑不得:“咋还哭上了呢?这是以为家里没人接你委屈了?”

“不是。”明北擦了擦眼泪朝着明东一乐, 露出一口的大白牙:“我是太久没看见大哥激动的,我都想死你了。”

“哎呦呦,一阵子不见还肉麻上了。”明东哈哈一笑:“行了,有话回家说, 赶紧把铺盖捡起来,一会该受潮了。”

明北“哎”了一声,手忙脚乱地把被褥背在背上,其他的东西明东挂在车把上。因为零零碎碎的东西太多, 明东怕明北上车时摔倒,特意先坐了上去,等明北坐稳了才骑着自行车往家走。

冬天风大又飘着小雪,两人用围巾把脸捂的严严实实的,一路上谁没说话。等到了家,明北把自己的被褥放西屋的炕上去烤,桂花看着上头有沾了不少的雪连忙叫住了他:“先别烤火,回头我给你拆洗干净了再烤。”

明北咧嘴笑了笑:“没事,才盖了二十来天,不脏。”

“可拉倒吧,你们那么多人一个炕,就是熏也熏臭了。行了,你去和你哥说话吧,这被子搁那你别管了。”桂花拎起被褥放到炕梢,准备吃完午饭再洗。

明北这是去知青点第一次回家,王素芬记得李老太说的话,怕自己听明北干活受苦的难受,干脆在厨房做饭,连问都不问一句。李老太、明东、明北、蓁蓁五个坐在东屋的炕上,说起在青年点的事。

明北挠了挠脑袋:“其实也没啥活,就是整天砍树扛木头,和咱以前往家里拖柴火不一样,这扛的木头粗细长短都有规定,下山又都是雪路不好走,我一开始一次只能扛一棵,连着几天完不成任务,我就两颗一起扛,虽然一开始有些受不了,胳膊疼了好几天,不过这几天也差不多适应了。”

明东微微皱了眉头:“还得用肩膀扛吗?咋不做木筏子往下拖?”

蓁蓁补了一句:“就是拿麻绳把木头捆一起往下拽也行啊。”

明北愣了下:“当时说就是让我们扛的,也没有麻绳啊,再说下山的路曲里拐弯的,这种木头得两三米,不好拽。”

明东看着他哭笑不得:“那你扛下山到平地上拽也行啊,这么厚的雪多省事啊,等天暖和雪化了,那时候你就是想拽也拽不了。”

明北这才恍然大悟,傻呵呵的笑了下:“还是大哥聪明啊,我咋没想到呢。”他看着蓁蓁笑的前仰后合的,连忙补充了一句:“也不单是我,我们青年点人没一个想着的,我上次放假还没回家,那些回家的都带了烧饼肉酱咸菜啥的回去,就没一个带麻绳的。”

明东点了点头:“嗯,都和你一样,光是长了吃心眼。”

李老太从盆里摸了一个洗干净的沙果拿着牙一点一点在啃,见明北说起都往那带吃的,便决定先把话给他堵死:“明北啊,我和你妈商量了,等你回青年点的时候,我们就给你带点咸菜疙瘩和大酱,至于烧饼馒头啥的你要是想带就自己去粮店买去。你现在自己挣钱了,也不能总指望着老的养活你,以后在家里吃饭我们管,在外头我们就不操心了,也不单是对你,你三个哥哥也这样。”

明东张了张嘴想说不一样,毕竟青年点的工分和他们挣的工资差距很大,不过他见李老太神情严肃便知道这里面有自己不知道的事,便闭了嘴不吭声了。

明北琢磨了一下,细一想倒真是这回事,而且除了自己三个哥哥都往家里交钱。明北默默的算了下自己一个月挣的钱,悲哀的发觉除了吃饭真的剩不下什么,甚至因为花了三块钱换回钢笔,他现在还欠着知青点的饭钱。

明北有些羞愧地低了头:“我不问家里要,就是…”他脸上有些涨红:“就是我们工分少,可能我现在没法往家里交钱。”

李老太见明北有这个意识,也舒了一口气:“那就先缓你几年,不过咱可说好,要是你以后结婚过日子可得给你爹妈养老钱。至于你们过日子,穷有穷的过法宽裕有宽裕的过法,我们可不贴补你啊。”

说起结婚,明北没有像刚去青年点之前那样激动了,他沉默了一下,朝李老太笑了笑:“还不知道啥时候能娶到媳妇呢。”

李老太听这话里的意思就知道人家姑娘没相中明北,以后这事也不知道成不成,便宽慰说道:“你现在也还小,早结婚也没啥好的,啥时候有养家的能力了啥时候再结婚不晚。”

明北点了点头,明东见状笑道:“说起来还是我占便宜了,我结婚那会桂花和肉包都是家里帮着照顾。”

李老太一听就笑了:“不一样,桂花那是从咱家长大的,和自己孩子一样,你们结不结婚也没啥差别。”

“咋没差别呢,要是不结婚能有肉包和豆包嘛。”明东厚着脸笑道。

李老太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光有肉包和豆包可不行,你俩再努努力给我生个重孙女,到时候咱就叫糖包。”

蓁蓁立马竖起了大拇指,一脸认同地点了点头:“这名字起得好,一听就好吃。”

明东忍不住喷笑道:“合着我家肉包、豆包起这种名字是因为好吃。”

“寓意也好嘛。”蓁蓁努力为自己辩解:“你瞅瞅我那两侄子,白白胖胖和包子似的,多号招人稀罕呀。”

明东点了点头,刚要说话,就听见王素芬在外面说明南带着孟小溪过来了。孟小溪第一次见桂花,多少还有些拘谨,俏脸微红的叫了声大嫂,瞧着还有些不好意思。

“这是小溪吧。”桂花笑着拉住她的手:“长的可真好看,这两天光听着明南说起你。”孟小溪闻言回头看了明南一眼,神情里满是幸福和喜悦:“我也常听明南说大哥大嫂。”

王素芬也乐意儿媳妇都和睦,连忙说道:“桂花陪小溪进屋说话,我这马上都做完了,你不用在这帮忙了。”

桂花瞧着小溪是害羞的性子,便拉着她到屋里坐炕上说话,说说明南小时候的事。

因为小溪来了,老李家就没上炕吃饭,而是摆上了大圆桌,明北清汤寡水的吃了二十天的海带,嘴里都是一股土腥味,看着桌子上的五花肉炖酸菜、土豆炖干豆角、酱焖鲫鱼、鹿肉炖胡萝卜眼睛都直了,他抓起一个饼子咬了一口,再往嘴里塞上一块鹿肉,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还是咱家的饭好吃。”

孟小溪看着明北狼吞虎咽的样子忍不住一笑:“最近从青年点回来的都这个样,我家隔壁那家的二哥,上次在青年点呆了十天回家以后饭量长了一倍,说是见了咸菜都想啃两口。”

明北一边往嘴里塞肉一边赞同的猛点头:“青年点做的菜没有油不说还水了吧唧的,一点滋味都没有。还有那大饼子,掺的地瓜面比苞米面还多,吃一口得就着水才能咽下去,不过倒是挺扛饿。”

李老太笑了笑:“你是不记事了,你小时候咱家就是吃的这样的饭,当时刚开的荒也不多,基本上都是种的白菜土豆子,黄豆只有一亩地,等收了黄豆还得留着磨豆腐,压根就没换不了多少油。平时按照供应的数量买油外,也就指望着买点带着大肥膘的猪肉榨油,但即使这样每回做菜的时候也就放一点,哪敢和现在这样放这么些油啊。”

王素芬想起过去的日子也点了点头:“那时候虽然吃的清汤寡水的,但是好歹能吃饱,自然灾害那年才叫苦呢,别说油了,连粗粮都买不到,天天采了野菜加点地瓜面就是一天的饭了,明北那时候还说呢,吃的脸都绿了。”

明北对那时候的印象不深了,好像隐隐约约记得是饿过一阵子,后来就能打到很多的鱼,还时不时的抓到野兔野鸡之类的,再之后好像吃白面白米也不是啥稀奇事。明北只当是家里的开的荒越来越多的缘故,顿时满怀期待地说道:“等明年开春我们青年点也要开荒种地了,等秋天收了粮食,估计我们明年秋冬也能吃到好的了。”

明东怜悯地看了看他:“你以为你们开荒会种稻子、麦子之类的吗?你们是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又不是去享福的。到时候依旧是苞米、地瓜,这玩意产量高又扛饿,至于细粮,我估计也是得靠供应吧?”

一说起这事明北一肚子苦水:“一个月供应两次馒头,要五分钱一个,够吃四个大饼子了,我都没舍得买。”

“你的工分不够花吗?”明东问道:“应该够吃饱饭吧?”

明北想起自己花出的那冤枉的三块钱,顿时有苦难言,娘的,六十个馒头就这么霍霍没了,自己是不是傻?

明南见明北不知道想到什么事,一副悲愤欲绝猛往嘴里塞大饼子,忍不住一脸黑线:“你慢点吃,没人和你抢,这又不是馒头,用的着吃的这么急吗?”

明北把大饼子咽下去一脸伤心:“幸好是大饼子,要是馒头我指定不吃。”

“为啥呀?”一家人一脸好奇的看着他,明北揉了揉脸,郁闷地垂下了头:“不为啥,就是想给自己长个记性。”

众人见自家这个素来少根筋的明北也有自己的小秘密了,便彼此笑了笑转移了话题。等吃完饭,明北主动拿着装着钢笔的木头盒子到李老太屋里认错:“奶,我把我哥给我的钢笔买回来了,用的是我帮着青年点盖房子赚的工分。”

李老太眼皮连抬都没抬:“哦,花了多少个馒头啊?”

明北心口窝直疼,他垂头丧气地回了一句:“不是馒头,是钱。”

“哦。”李老太眼皮跳了一下:“能换多少个馒头的钱啊?”

明北心虚地看了李老太一眼,又飞快地低下了头,小声地说道:“六…六十个…”

李老太的手下意识摸起了烟袋锅子,明北顿时垂下脑袋,可等了半天也没见李老太抽他,这才小心翼翼地抬起脑袋偷偷去瞅李老太。

李老太的脸上也看不出什么喜乐,她没有用烟袋锅子抽明北,而是装了些烟叶开始抽烟:“明北,你也大了,以后说话可做事长点心吧。这回的事咱不说你花钱多少,不过能知道用自己干活的钱把钢笔买回来就不孬。要不然你说你哥这次回来,要是看到你用没见过的旧钢笔,你到时候咋说?”

明北羞愧的红了脸,嘴唇微微的动了动,看着李老太满脸祈求:“奶,现在钢笔我买回来了,还是我哥送我的那支,你和我妈还有我三哥说说,千万别把这事告诉我大哥,我不想大哥心凉。”

李老太缓缓地点了点头:“不孬,终于知道点人事儿了。对了,我听小溪说你们工分是月底结,你剩那些钱够吃饭的吗?”

明北摇了摇头:“先欠着青年点的,等发了钱再还。”

李老太讥笑地看着他:“然后下个月再借?”

明北又垂下了脑袋:“其实也欠的不多,上次盖房子挣的钱除了买钢笔还剩了三块,好些人一欠欠一个月的饭钱呢。等我休息的时候少回来两趟,就能把钱补上了。”

李老太这才知道原来上次明北没回家是在那扛木头赚饭钱,顿时十分欣慰:“有这心思就不错,等你过了年回去的时候,我让你娘多给你装些咸菜疙瘩,啥时候把钱补上了啥时候再回家,听见没。”

明北见李老太没抽自己,还说给带咸菜疙瘩,立马乐的直点头,屁颠屁颠地找王素芬去说这个事,李老太见状忍不住摇了摇头:“这孩子还是有点缺心眼,这也太好哄了。”

孟小溪在老李家呆到下午两点准备回家了,李老太把她和桂花叫到屋里,打开箱子从里面拿了两块一模一样的呢子料出来:“这个是家里托人从外地买的料子,给你俩一人一块,过个年做个衣裳穿。”

孟小溪见到这么值钱的料子连忙摆了摆手:“奶,这个我不能要,我要是拿回家我妈非得说我不可。”

李老太笑着拍了拍她的手:“早晚都是我们家的媳妇,奶奶给块衣服料子能怎么的?”孟小溪脸红的低下了头,露出了一抹洁白的脖颈。

李老太笑了笑,看着孟小溪和桂花的眼神满是疼爱:“虽然今年过年不能办喜事,可等明年一转过年去你就是我们家的人了,这块料子早给你晚给你有什么差别,总不能你嫂子有你没有吧?到时候让人听见该说我偏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