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

先前在将军府,因为每日要做的杂事极多,她向来只有两个时辰好睡,眼下被他这么按着,她不情不愿地闭上眼,发现自个儿也不是不能睡着的。

疲乏已久的脑袋渐渐放松了下来,一直绷着的筋也逐渐软化,花月打了个呵欠,埋在他怀里,当真又睡了过去。

半阖的墨瞳凝视着她,李景允看得出神,捻了捻她铺散在他指间的青丝,眼底的光星星点点地亮起来。

他这厢旖旎万分,原来的院子里却是炸开了锅,温故知和徐长逸一大早收到消息赶过来,就见沈知落阴沉着脸坐在主屋里。

“怎么回事?”温故知看向旁边的苏妙。

苏妙双手托腮,闻声转过脸来,笑眯眯地道:“你们来了,也没什么事,我昨儿听闻表哥要纳妾,便想过来看看,谁料这屋子里没人,等了一宿也没见回来。”

这还叫没什么事?

徐长逸脸都绿了,他站了半晌才消化干净苏小姐这句话里的事情,然后看向沈知落:“大司命为何也在这儿?”

沈知落抿着唇没吭声,略带戾气地扫了他一眼。

“你瞪我干什么?”徐长逸也是个炮仗脾气,当即就炸了,“这是三爷的房间,苏小姐是将军府的人,在这儿坐着情有可原,你一个外人在这儿摆什么脸色?”

温故知连忙拉住他,笑着低头:“大清早的被吵醒,各位心情都不好,冷静冷静。”

苏妙挪了挪身子,挡在沈知落面前继续笑:“挺简单的事儿,你们慌什么。表哥那么大的人了,也不会在这行宫里走丢,至多不过刚纳了妾心情好,带人四处去逛逛,咱等他回来不就好了。”

温故知应和地点头。

徐长逸回头瞪他:“你怎么半点不意外?三爷纳妾,纳妾啊!你也不问问是谁,为什么突然有此举动?”

温故知一愣,为难地挠了挠脸侧,还没开口,就听得苏妙笑道:“表哥一个人断是干不出这事儿的,得有人帮忙。你既然不知情,那温大人肯定掺和了。”

想了想,她又打了个响指:“柳公子估计也知晓一二。”

徐长逸瞪大了眼,错愕半晌之后有点委屈:“就瞒着我?”

温故知满眼慈祥地拍了拍他的肩:“三爷也不是挤兑你,昨儿你不是喝高了跟人打起来了么,也没空找你说。”

好像也是,的确怪不得三爷。徐长逸恼恨地捶了捶自己的大腿,然后拉着他问,“纳了谁?”

饶有兴味地看了沈知落一眼,温故知笑道:“还能有谁,公子身边就那么一个姑娘。”

沈知落抬眼看过来,目光森冷逼人。

难得见他这么生气,苏妙扬眉,笑道:“一夜没睡,身体也扛不住,沈大人还是先回房吧,我让下人看着,等表哥一回来就去知会你。”

她弯起眉眼,很是甜美地背着手朝他低下头:“眼下有了乌青就不好看了。”

“不劳苏小姐担心。”满腔都是怒意,沈知落实在无法好好说话,开口都溅火星子,“在下想在这儿等着。”

脸上的笑意僵了僵,跟着就淡了些,苏妙抿唇,一双狐眸定定地看进他的眼里:“你等在这儿有什么用?”

“与你无关。”他皱眉。

这态度实属轻慢,徐长逸在旁边都看不下去了,捞起袖子就想与他理论。

然而,还不等他走过去,苏妙就已经抬腿踩在了沈知落坐着的软榻上,“啪”地一声响,红色的裙摆一扬,像火一般鲜艳灿烂。

“不劳我担心,又与我无关,那你应下婚事做什么?”

她双眼直视于他,丝毫不避让,“是我听错了吗?你在太子殿下提及婚事的时候反对过?”

眉心皱得更紧,沈知落扫一眼自己身边的她踩着的绣鞋,莫名有点生气:“你一个姑娘家,从哪里学来的仪态?”

“我在问你话,你先答了再说。”她仰头,“大司命现在说个不字来,我立马去找太子退婚。”

脸色发青,沈知落闭眼揉了揉眉心。

温故知笑着上来打了个圆场:“太子殿下都允了的婚事,哪有还退的道理?大小姐息怒,您也说了沈大人没睡好,心情不佳。”

“他对着别人不佳可以。”苏妙抿唇,固执地道,“对我不行。”

气势汹汹的话,说到最后尾音却有点委屈,声音都有点发颤。

沈知落听见了,无奈地吐了口气,袖袍一扫,将旁边的凉茶倒来,递到她手里。

“就一盏破茶,还是凉的。”她不高兴地嘟囔,可手却伸来接了,仰头喝下。

“气消了?”他问。

苏妙撇嘴,重新托着腮帮子看着他,哀怨地道:“你不能老凶我又哄我。”

徐长逸看得感叹啊,怪道都说中了情蛊的人是傻子,表小姐何等人物,在沈知落面前竟然一点脾气也没有,能屈能伸的。

这沈知落也奇怪,分明不喜欢苏妙,却也愿意低头,一张死人一样的脸看着就让人来气,但也好歹是松了眉了。

“乾坤卦象说,三公子此遭不该纳妾,否则必有大祸,在下也是因此才着急。”沉默半晌,他终于愿意解释了,“如果赶得及阻止的话,那还有救。”

苏妙听得挑眉,不过也只眉毛动了,整个人都没别的反应。

沈知落很纳闷:“你不担心你表哥?”

“担心倒是担心,可是这卦象……”苏妙轻笑,眼里满是揶揄,“卦象还说你我无缘呢。”

神色微微一僵,沈知落有些恼:“强行逆命,怎能怪卦象不准。”

“卦象连我逆命都算不到,又有什么好信的?”苏妙不以为然,“以温御医所言来看,表哥纳的是他身边的殷掌事,那姑娘之前在庄氏身边伺候,我见过两回,人挺好的,不至于害了表哥。”

沉怒起身,沈知落道:“万一你表哥害了她呢?”

苏妙怔然,还没来得及接上他这话,就听得门口有人冷声答他:“那也与你无关。”

众人齐齐顺着声音看过去,就见李景允跨门而入,一身青鲤长袍洒满了朝阳。在他身后半步,殷花月也跟着进门,原先还半散的发髻眼下已经整齐地高挽,衣裙也已经换了样式。

徐长逸嗷地一声就扑了过来:“三爷大喜!”

李景允眼疾手快地按住他的肩,微微一笑:“随礼记得补上。”

“没问题。”徐长逸越过他看向后头的人,唏嘘不已,“这兜兜转转的,不还是她嘛。”

这话听着哪里不对劲,花月疑惑地抬眼,却正好对上后头迎上来的苏妙。

“殷掌事。”她眨巴着眼看着她,又摇头,“不对,现在是不是该唤一声小嫂子?”

苏妙一向是个可人儿,花月对她印象不错,便也朝她屈膝:“表小姐。”

“千算万算,也没算到这老铁树会在这儿开上花啊。”绕着她转了两圈,苏妙抚掌而笑,“回去说给庄姨听了,也算是双喜临门。”

“双喜?”花月不解。

苏妙高高兴兴地就将后头的沈知落给拉了上来:“你与我表哥成了事儿,我与沈大人也要订亲,可不就是双喜么?”

四人相对而立,李景允淡笑着,心里那股子躁怒又泛了上来。

他是料到过这样的场面的,亲手拉了苏妙和沈知落的红线,又设计纳了她,那她就早晚会和沈知落这样面对面站着,各自叹惋自己的命运和与对方那浅薄的缘分。

从小到大这世上就没有三爷得不到的东西,殷花月也一样,哪怕心里有人,他也有本事让他们只能相看泪眼,再无执手之机。

大功告成,按理说他现在应该是来看好戏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殷花月的眼里会出现对沈知落的不甘和不舍,他就觉得烦。

烦到想立马拉着人离开这儿。

“怎么?”苏妙突然开口,“你认识我小嫂子?”

李景允侧头,就见沈知落脸色苍白地盯着他身边的人,眼里的血丝让他看起来有些狰狞。

花月抬头,也朝他看了过去,两人目光刚一交汇,李景允便转身将他挡了个严严实实,然后低头道:“跟爷去用早膳。”

一双眼清澈干净地回视他,花月不解:“来的时候不是用过了?”

躁怒的眼底像是被浇上了一瓢清泉,李景允错愕,意外地看着她。

她好像没什么难过的意思,甚至对沈知落的愤怒没有任何回应,白皙的脸蛋在晨光里镀上了一层暖色,整个人看起来都温柔又平静。

“您没吃饱?”她想了想,“那妾身让厨房再送一些来?”

妾身。

沈知落一听这自称就闭了闭眼,李景允真是好本事,手脚快得压根不给人任何阻拦的机会。殷花月也是有本事,竟能随意将自己的一生都委付于人。

跟他对着干,就想证明她不会孤老一生?

气极反笑,他狠狠地拂了拂袖袍:“这里也没在下什么事了,便先告辞。”

“不送。”李景允勾唇。

苏妙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们,本想问点什么,可一权衡,她还是摆手道:“衣裳首饰算我给小嫂子的随礼,祝二位花好月圆,我去看看他。”

“也不送了。”

两人前后脚跑出门,主屋里一下子安静了许多。李景允牵起殷花月的小爪子,望向旁边嗑瓜子看好戏的两个人。

徐长逸被他看得差点将瓜子壳咽下去,慌忙道:“我们刚来,不至于也要走吧?”

“你们走不了。”他拉着人在软榻上坐下,给了包蜜饯让她吃,然后抬眼看向温故知,“有的是事要做。”

温故知不慌不忙地嚼着瓜子仁,满眼含笑:“三爷这回肯提前与兄弟们打招呼,小的已经是感动不已,剩下的都安排好了,就算不能全身而退,也至少能少受点罪。”

“什么意思?”徐长逸茫然地凑过来,“安排什么?”

拍了拍他的肩,温故知道:“你今日也别闲坐着了,上山去打打猎。”

“你们都不去,我一个人去打什么?”

“柳兄在上头呢。”温故知笑了笑,“只管往东边走,去找他就是。”

眼里闪过一丝了然,徐长逸没有再问,扔了瓜子起身道:“那我也就不多打扰了。”

他朝花月点头,花月亦是低头回礼,目送他飞快地跨出门槛,轻轻抿了抿唇。

“别动。”李景允捏着她的手指,分外嫌弃地道,“你指甲怎么都不修?”

回过头来,她有点脸红,挣扎着想收回手:“当奴婢的都这样。”

“都说了别动。”他皱眉,捏紧她的手,从抽屉里拿出剪刀,将她这食指上的倒刺一一修理干净。

太阳出来了,金灿灿的光从正门照进来,整个屋子都亮堂了不少。温故知目瞪口呆地看着软榻上那两人,觉得有点晃眼睛。

三爷先前怎么说的来着?一个丫鬟而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对付长公主和韩府。

可眼下这是怎么的,不重要的丫鬟,也值得他亲自拿剪刀替人修剪指甲?最离谱的是,殷花月看起来很寻常,恪守着自己妾室的本分跪坐在他身边,可这位爷倒是好,硬要将人往自己怀里带,急得人家脸都红了。

要不是怕那剪刀突然朝自个儿飞过来,温故知真想问他醉翁之意到底是在酒还是在人。

“算算时辰,我也该去药房了。”他唏嘘地起身,“今日我是免不了被传唤的,不如早些去备好药箱。您二位且歇着,我也先告退。”

听着这话,花月心里紧了紧。

门被打开又合上,屋子里总算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李景允扔了剪刀睨她一眼,哼笑:“皱着个脸又在愁什么?”

“没。”她垂眼,腮帮子鼓了鼓,“妾身在愁午膳吃什么。”

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她的脸颊,李景允咬牙道:“你是当惯了奴婢不会享福了是不是?跟了爷还用愁这些?”

面前这人身子端着仪态,眼瞳却又开始乱晃:“那……妾身现在应该愁什么?”

“愁怎么哄爷高兴。”他扬眉,目光落在她骤然拢起又慌忙散开的眉间,眼底笑意又起,“妾室只用做这个。”

花月不太乐意,但她也不敢表露,低头看着自个儿的裙摆,整个人就突出一个乖顺。

“公子。”院子里的小厮突然跑到了门边,慌张地道,“长公主传话,让您今日开猎。眼下已经有些晚了,您还是快些动身吧。”

此话一出,他身边这人轻轻地颤了颤。

李景允好笑地看着她,伸手将她的爪子裹进掌心,然后撑着软榻起身道:“走,今日有真的猎要打。”

她没吭声,跟着他出门上马赶赴猎场,一路都低着头,与做奴婢之时也没什么差别,低眉顺眼,姿态谦卑。

今日去猎场注定是不太平的,她这柔软可欺的模样,让李景允略微有些担忧。

然而,三柱香之后。

花月站在猎场的看台之上,唇边带笑。

长公主今日的眼神格外吓人,表情也阴冷非常,四周的奴仆都大气也不敢出,就算是旁边的韩霜,也被吓得坐远了些。

可她像是什么也没察觉一般,站在离长公主最近的地方,安静地看着自己的手指。

“闻说景允院子里闹了些事。”长公主皮笑肉不笑,“正好闲得无趣,你可否给本宫说来听听?”

花月闻言便走到她身前,乖巧地叩首行礼,然后道:“奴婢有罪,请长公主责罚。”

原本就支着耳朵听着这边的众人,眼下纷纷转头看了过来。

李景允也跟着抬眼,就见那凤座下头像是绽了一朵海棠花,花月不卑不亢地跪坐着,螓首半垂,鬓边一缕碎发从耳后落下来,轻轻蹭在她的脸上。

周和姬垂眼看着她,沉声问:“你何罪之有?”

她抿唇,嘴角弯起一个小小的弧度,琥珀色的眼眸朝他转过来,目光温柔又眷恋:“身为奴婢,却贪慕主子风华,实在是罪无可赦。”

心口毫无防备,突然就被人一撞,李景允怔然地看着她,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

☆、第31章 谁说爷不喜欢

不止是他,旁边看着的人都听傻了,连韩霜也是愕然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起身急道:“你也知道自己是奴婢,怎么敢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一出声,后头的别枝也跟着跪了出来,带着哭腔道:“求殿下替我家小姐做主!”

四周响起细碎的议论声,长公主捏了捏护甲上镶嵌的宝石,余光扫向李景允。

都闹成这样了,她以为他会站出来说两句话,也好让她知道他在想什么。可是没有,李景允就负手站在一侧,安静地盯着地上那小蹄子看。

心里有点不悦,她接着问别枝:“做什么主?”

“殿下明鉴,这殷氏与奴婢也算熟识,奴婢对其不曾防备,甚至将我家小姐与李家公子的好事悉数告之,谁料想她竟别有居心,夜闯公子房间,逼得公子不得不纳她为妾。”

别枝将头叩下去,声音凄楚:“那日奴婢当面撞见她从公子房里偷溜出来,还被她恶言相向,说我家小姐没名没分,不配过问于她。殿下,我家小姐怎么也是在您膝下长大的,如何能受这恶奴折辱?”

字字句句,如含冤泣血,听得人都跟着觉得韩家小姐可怜。

长公主大怒,拍了凤椅扶手便道:“还能有这样的事!”

花月跪得端正,迎着她扇出来的风也没变脸色,仿佛别枝告的不是她,依旧温和地弯着眉梢,双手叠放在腿上,气定神闲。

抛出去的怒斥也没人跟着喊恕罪,周和姬看她一眼,有那么一瞬间的茫然:“殷氏,你没话要说?”

花月回神,不慌不忙地笑了笑:“别枝姑娘说得如此声情并茂,奴婢也不敢打扰。”

“你分明就是心虚,辩无可辩!”恼恨地瞪她一眼,别枝声音极大,完全将她的话给盖了过去。

于是花月又安静了下来,侧头用打趣的眼神瞧着她,不反驳半句。

她的姿态实在太过从容,以至于就算嗓门不够,气势上也完全不输分毫。与她这从容的模样比起来,别枝就显得歇斯底里了些。

四两拨千斤。

眼里扫过一丝诧异,周和姬终于正眼瞧了瞧这小丫头,摆手让别枝住嘴,尾指朝她点了点:“她说完了,你来说。”

“别枝姑娘所述罪状——”她轻笑摇头,“奴婢不认。”

“你!”别枝气急,“你凭什么不认!”

“就凭奴婢爱慕之人,并非人手中傀儡,他明辨是非,也知人冷暖。”花月抬眼看向李景允,眼尾轻挑,“若奴婢当真做出这等事来,公子岂能如了奴婢的意。”

一直没说话的李景允低头回视她,眼底平静的湖面像是被人投了一颗石子,倏地起了涟漪。他勾唇,似是在笑她:这个时候了,都不忘记夸爷两句?

花月盈盈一笑,心道再不将他扯进来,他不知还要看多久的好戏。

周和姬顺着她的目光就看向了李景允,终于是开口问他:“景允,你说呢?”

收回目光,李景允满脸意外地看了看身边:“长公主英明果断,这等小事,怎么问起在下来了。”

周和姬微恼:“都是你身边的丫鬟,自然是你的事,她到底有没有使手段搏地位,不是该你最清楚?”

李景允恍然点头,然后笑道:“官邸宅院里这些下人,历来是长公主经由掌事院处置,突然问起在下,倒是当真没反应过来,还请殿下恕罪。”

他说得诚恳极了,俊朗的眉目间满是歉意,还抱拳朝她行了一礼。

中宫和长公主通过掌事院监管各个官邸,其中的蛮横霸道之处,早已惹众人不快,但敢当着长公主的面说出这话的,李景允是第一个。

周和姬想发怒,可他这话说得也没什么错处,一时半会儿的,她也只能冷着脸沉默,目光深沉地看着面前这人。

“景允你这话就说得不对了。”

一片寂静之中,另一头突然响起个声音,带着爽朗的笑意一路而来。

众人侧目,就见周和朔笑眯眯地掀开挂帘进了长公主所在的看台,目光从地上跪着的几个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周和姬身上:“我大梁皇室,以礼治国,本就不该插手臣下家事。此事错在皇姐,你又何需喊恕罪。”

李景允躬身行礼,苦笑:“长公主怎会有错,太子言重了。”

面上神色未变,心里已经是怄火不已,周和姬低头理了理手里的帕子,曼声道:“太子怎么又过来了。”

“听闻景允纳妾,本宫特意备了贺礼,谁料左右找不到人,也就只能来皇姐这儿瞧瞧。”周和朔笑得虚伪极了,转头看向地上跪着的人,“这就是景允挑的人?”

“是。”李景允拱手,“纳妾这等小事,怎敢惊动殿下。”

“哎,你难得能自己挑个喜欢的,本宫也当重视。”周和朔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又看向花月,“怎么还跪着,起身吧。”

花月低头叩谢,缓缓站起来,拂了拂裙摆,退去李景允身侧。

别枝不甘心地想张嘴,可看一眼太子,她又有些畏惧,犹豫一二,还是将话咽了回去。

韩霜见状,突然抽泣了起来。本就玲珑的美人儿,添几分梨花带雨,就更是楚楚可怜。

长公主慌忙道:“霜儿不哭,本宫在呢。”

“姑母……”她欲言又止,扭头看向殷花月的方向,突然就站起了身,疾步走了过去。

四周的人都吓了一跳,李景允皱眉,下意识地想拦住她。

然而,他身子刚一动,就被旁边的人轻轻抵了抵,葱白的指尖偷偷按在他的手肘上,似乎在示意他别管。

李景允不解,动作倒是停了下来,眼睁睁看着韩霜走到她面前。

“你想要什么?”她伸手拉住花月,眼泪扑簌簌地往下落,“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只要你把他还给我。”

越说哭得越厉害,韩霜红着眼哽咽,连尾音都打着颤:“我与他这么多年……这么多年了,就等着过他的门。”

“你想当他的妾室,可以,我都可以包容,但你别在这时候……你这一来,我想陪在他身边,便又要等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