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得起,可我本是不用等的。”

晶莹的眼泪顺着脸颊一串串地滑下来,她哀怨地看着她,又有些乞怜的神态,任谁看了,都得心疼她两分。

李景允看得心里冷笑,这是韩霜最擅长的招数,拿感情来做筹码迫使人让步,无耻又令人没有办法。拒绝了她的,都会变成整个京华最铁石心肠的负心人。

他侧头看向花月,想说点什么来帮她一把。

然而,目光一转过去,他看见了殷花月那比韩霜还红的眼眶。

李景允:“……”

苍白的脸蛋几近透明,花月轻颤着嘴唇,眼里的泪珠也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她学着她的样子哽咽,肩膀也控制不住地瑟缩:“求韩小姐饶过奴婢,奴婢什么也不想要,奴婢只想活命……”

她的尾音也跟着她颤,甚至颤得比她还厉害,身子在风里晃啊晃,跟着就朝她跪了下去。

韩霜的眼角几不可察地抽了抽。

手指颤抖地放上自己的小腹,花月低头,眼泪在衣襟上化开,晕染成一片,她欲语还休,最后捂着肚子给她和李景允都磕了个头。

“贵人们的事,奴婢哪里敢插手,奴婢只求祸不及家人,请韩小姐和长公主饶了奴婢。”

小小的身板抖起来,像快凋零的花。

不知道为什么,李景允竟然觉得有点骄傲,他养的小狗子也太厉害了吧,还能跟韩霜对着哭?

嘿,别说,哭得还比韩霜好看。

韩霜显然是没料到会碰见这么一出,整个人僵在原地,眼里的泪都忘了流:“你……你肚子?”

抬头咬唇,花月的眼神无辜又心酸:“奴婢当真是逼不得已。”

太惨了,李景允看得都想擦擦眼角,殷掌事真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还装得了大尾巴狼,瞧瞧这柔弱的模样,跟当初带着护卫到处堵他的样子完全扯不到一块儿去。

欣慰地颔首,他移开目光,就对上了韩霜震惊的眼神。

“景允哥哥你……你怎么能!”食指羞愤地指着他,又指了指地上那人的肚子,韩霜有些崩溃,嘴唇哆嗦了好一会儿,“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这地方也不是什么雅间暖阁,四下都有人看着,长公主脸上挂不住,连忙让别枝将韩霜扶下去。

周和朔美滋滋地看过了瘾,然后笑道:“景允,恭喜恭喜啊。”

李景允笑着拱手,然后面露难色地看向凤座。

周和姬伸手揉着眉梢,已经是不想抬眼了。她今日本是想将这小丫头收拾了,回去好让庄氏给李韩两家订亲,谁曾想这一来二去的,倒是她下不来台了。

也怪韩霜无用,连个男人的心都留不住。

“皇弟不是要上山巡猎?”她不耐烦地道,“趁着时辰还早,快些去吧,这儿就先散了。”

李景允伸手把花月拉起来,轻声问:“她可还有罪?”

“你挑的人,本宫哪能定什么罪。”周和姬摆手,不愿意再看,“都散吧。”

围观的人纷纷应是,周和朔却是突然笑了一声:“皇姐,有件事本宫憋闷已久,今日实在不吐不快。”

周和姬没接腔,脸色有些难看。

“这掌事院设来已久,一年到头开支不小,却没什么实际用处,仅能让人泄私愤,还扰人家宅。本宫以为,能者治天下,孬者才防口舌,掌事院早废早好。”

也不管她开不开口,周和朔兀自朗声道:“此事,本宫也会尽早向父皇上奏。”

“荒谬。”周和姬拂袖,眉目冰冷,“设了几年的东西,能是说废就废的?”

“事在人为。”周和朔扫视人群一周,轻笑,“只要足够多的人觉得该废,那这东西就是错的,错的东西,大梁没有硬留的道理。”

他说完,端着架子朝她一拱手,施施然就离开了。

在场的人多是王公贵族,文臣武将,猛地听见这番话,各自心里都有想法。周和姬气得头昏,扶着太监的手就喊摆驾回宫,步伐凌乱匆忙。

李景允没管那么多,径直带着花月回了院子。

想着她先前哭得那么厉害,怎么也该喝口茶顺顺气,他将门一合,转身就想找茶壶。

结果一回头,他看见一盏倒好的茶递到了面前,手指纤纤,与瓷同色。

眉梢挑起,李景允抬眼看向她,就见这人脸上的凄苦已经消散无踪,眼边的红肿也都褪了个干净,她又恢复了她该有的仪态和笑容,云淡风轻地道:“公子喝茶。”

“……”一肚子准备好的哄人话被茶水冲散,李景允瞥着眼皮轻哼:“你可真厉害。”

“公子过奖。”花月微笑,“今日知道有公子撑腰,奴婢底气足了些。”

那是只足了“一些”?他唏嘘不已,长公主的威压她都能顶得住,天底下就没几个这么大胆的,若再给她两分颜色,她怕不是要直接去长公主脸上画丹青。

“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他装作不经意地道,“今日之事,你做得不错,当赏。”

她在他身边坐着,原本毫无波澜的眼眸,在听见他这话之后倏地一亮:“妾身想要……”

“那包东西不能给你。”他提醒。

遗憾地扁扁嘴,她沉默片刻,眼眸又是一亮:“那……”

“主院说好了不去。”他再提醒。

像是一盆冰水从头淋到脚,花月整个人都焉了,耷拉着脑袋了无生趣地嘟囔:“那就不要了。”

李景允好笑地撑起身子,盘腿与她面对面,手指抬了抬她的下颔:“衣裳首饰,女人不都喜欢这些?”

花月与他平视,眼神有点看傻子的味道:“爷,您之前让妾身收了两个红封,什么样的衣裳首饰妾身买不来?”

微微一噎,他恼了:“你这人,没半点情趣。”

无奈地摊手,她看着他笑:“若妾身真是什么能迷惑公子的妖精,那便有情趣得很,能问公子要星星要月亮。但眼下,妾身要这些,不是自讨没趣么。”

眼底有那么一点错愕,李景允垂眸掩盖住,神色慢慢晦暗。

他抿唇,语气沉了些:“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连仰慕都说得,怎么在爷跟前,就什么都不敢说?”

面前这人很是意外,杏眼都瞪大了些:“逢场作戏,自然是什么话都敢说,可眼下这里没旁人,又何必弄这些情情爱爱的,您又不喜欢。”

谁给你说的爷不喜欢?

心里烦躁,李景允靠回软枕上别开了头,皱眉盯着窗台上的香炉,薄唇抿成一条线。

这人一点眼力劲也没有,丝毫不觉得他生气了,甚至还给他递了一枚蜜饯来。他气闷地看着,没伸手,倒是直接张开了嘴。

花月无奈,往前凑了凑,将蜜饯塞去他嘴里,可他是半躺着的,她喂食的动作太过吃力,撑在软榻上的手都有些颤。

注意力都在撑着的手上,花月也没抬眼,可下一瞬,她觉得指尖一暖。

这位爷张口,不仅含了蜜饯,还含了她手。

脸上“腾”地一红,花月飞快地抽手指,下意识地在软枕上蹭了蹭,然后不等她反应过来,一直用着力的手倏地被人一扯。

她怔然地睁着眼,感觉眼前的一切都突然被放慢。

她能看见窗外的蝴蝶缓缓地扑扇着翅膀,能看见透过花窗落在窗台上的树影一下又一下地晃动,也能看见李景允衣襟上暗绣的花纹在她面前一点点放大。

片刻之后,一切恢复正常,她整个人结结实实地扑进了他怀里。

珠钗颤动,云鬓松摇,红色的衣裙盖在青玄的袍子上,凌乱成一团。

李景允很是愉悦地接受了这个“投怀送抱”,眼里的戾气散开,唇角也扬了扬,伸手摸着她的脑袋问:“撒娇?”

殷花月:“……”

她不知道这个突然动手的人有什么底气问出这两个字来,只能感叹三公子真是风月好手,调戏起人来招数甚多。

不过她现在已经能从容面对,内心毫无波动地顺着他道:“是啊,公子就答应妾身,将那包东西还给妾身吧。”

他的胸口笑得震了震:“小丫头,那包东西不是你拿得起的,别想了。”

她不高兴地皱了皱鼻尖,撑着软榻就想起身,结果背上一重,这孽障又将她给压回了怀里。

“别动。”

花月哭笑不得:“公子与妾身这般亲近做什么?这里也没个外人。”

墨瞳微动,李景允抿了抿嘴角,突然惆怅地叹了口气:“爷小时候曾经生过一场大病。”

“烧坏了脑子?”她下意识地接。

“……”

屋子里安静了下来,李景允眯了眯眼,压着她肩背的手改成掐住她的后颈。

“……妾身知错,一时口快,还请公子宽恕。”花月分外能屈能伸,立马替他揉了揉心口,“消消气,您继续说。”

后颈上的压力消失,身下这人接着道:“那时候庄氏经常不在府里,我与奶娘又不亲近,所以就总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哭,生怕自己活不下来。”

“打从那时候开始,爷就很想被人抱一抱,可庄氏没空。后来爷长大了,也就不需要她抱了。”

花月安静地听着,心里有些震惊。

她一直不知道当年是发生了什么才让这母子二人疏离至此,眼下听他说这两句,她竟然觉得有些心疼。

原以为是被宠着长大的公子哥,不曾想竟也有无助的时候。

女儿家天生的善良让她心口一软,接着就不再挣扎,任由他抱着。

摸了摸怀里这人的脑袋,李景允满意地笑了。

自己养的狗自己骗,肥水不流外人田。

完美。

两人就这么缠在软榻上,难得地有了一炷香的和谐宁静。

然而,一炷香之后,门外响起了苏妙的声音。

“表哥,我进来了啊。”

花月本来都快睡着了,一听这声音,飞也似地蹦了起来,手撑在他胸口,差点给他压出个内伤。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苏妙伸了个脑袋进来,发现花月也在,笑眯眯地道:“正好,小嫂子随我出去走走吧,知落说有事要找表哥。”

白她一眼,李景允哼笑:“还没嫁出去呢就已经胳膊肘往外拐了。”

苏妙撇嘴,嘻笑着将花月拉出去,然后把沈知落推了进来。

两人擦身而过,沈知落目光定在殷花月身上,微微皱眉。

“沈大人有何事?”李景允下了软榻,伸手替苏妙将门合上。

两个小姑娘叽叽喳喳地往远处走了,沈知落听了一会儿,确定她们走得够远了,才道:“三公子上回答应的交易,东西还没拿给在下。”

想起这码事,李景允也没多说,径直去将印鉴拿出来塞进他手里。

“剩下的呢?”他皱眉。

李景允哼笑:“还能给你一锅端了不成?你娶苏妙娶得不情不愿,谁知道之后会不会负了她?东西慢慢给,一年一件,你若不答应,现在也能反悔。”

沈知落气笑了:“好歹也是将军府的公子,怎能如此厚颜无耻。”

“将军府行兵用道,讲究的就是一个厚颜无耻。”他笑着替他弹了弹肩上的灰,“这就叫兵不厌诈。”

不想再与他多说了,沈知落转身就走,门甩得“哐”地一声响。

李景允觉得好笑,这沈知落在外人面前都是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可不知为何,对着他老是易躁易怒。可能这就是痛失所爱后的原形毕露吧。

他没失过,他体会不了。

惋惜地摇头,李景允转身去收拾被扒拉开的黄锦。

这一包东西,别的他都能明白是什么,只有一块铭佩,上头刻着生辰八字和玉兰图,没别的名姓,也不是大魏宗室的子嗣,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拿出这块铭佩再扫了一眼,李景允随手想放回去,脑子里却突然一闪。

坤造元德年十月廿辰时瑞生。

不敢置信地拿出来再看了一遍,确认没看错之后,他打开了另一个抽屉,拿出了殷花月上回递给他的庚帖,看向上头的八字。

——坤造元德年十月廿辰时瑞生。

☆、第32章 无耻得高兴就好

山风从窗口卷进来,拂过庚帖那通红的纸面,在端正的八字上打了个旋儿,又从另一边窗户吹了出去。

花月抿着被风拂乱的鬓发,含笑看着面前的人。

苏妙身上有她曾有过的热烈和张扬,鲜活得漂亮极了,裙摆一转就划出一个圈,然后脸颊上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歪着脑袋问她:“小嫂子和知落是旧相识了吗?”

她没立马答,倒是很好奇地看着苏妙这双狐眸:“表小姐很喜欢沈大人?”

苏妙笑开,狐眸眯成了两条缝,她在庭院的石桌边坐下,左手撑着下巴,憨傻地答:“是啊,很喜欢。”

“为什么呢?”花月很意外,在她的印象里,沈知落是个冷血无情、不沾红尘之人,而苏妙,她简直是这红尘里开得最灿烂的火烈花。两人左看右看,也寻不到什么相似之处。

像是被人问过很多次了,苏妙连回答都很熟练:“因为他好啊。”

“沈大人……”脑海里划过无数个那人高高在上俯视世间蝼蚁的模样,花月满脸都写着纳闷,“很好?”

“长得是独一份的俊美动人,脾气也是一等一的有趣。”苏妙双手合十,眼眸亮晶晶的,“比起京华别的绣花枕头,亦或是我表哥这种无趣的武夫,我觉得他最好了。”

说他长相动人,殷花月觉得自己可以理解,但脾气——有趣?她抹了把脸,忍不住感叹将军府出来的小姐真是不同寻常,对冷漠易怒的理解独辟蹊径。

想了想,她还是道:“先前在宫里,我与沈大人还算相熟。”

“哦?”苏妙来了兴致,坐得离她更近了些,“那你知不知道,他从前都经历过些什么不好的事?”

“这倒是没有。”她摇头,“沈大人是天命所定之人,在宫里的祭安寺里出生,五岁能观天象,七岁便已经受封国师。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是一身祭祀长袍,立于祭坛之上了。”

苏妙听得满眼崇拜,目光望向远处,似是在想那么大点儿的沈知落,穿起祭祀袍会是什么模样。

然而只片刻,她就回过神来,不解地皱眉:“一丁点苦也没受,那他怎么会悲伤成那样。”

悲伤?花月垂眸想了想沈知落那张脸,好像怎么也无法把他同这个词联系在一起。沈大人是孤冷的,也是骄傲的,他什么都知道,也什么都没放在眼里过。

除了他自己的性命。

脑海里划过些不好的记忆,她打住不再去想,只笑道:“表小姐不必太过担心。”

苏妙眨眨眼,很是理所应当地道:“喜欢一个人,肯定是会为他担心的呀,哪怕他日子已经过得很好,你也会担心他开不开心。小嫂子也喜欢我哥,难道没有担心过他?”

李景允?花月认真地思忖片刻,然后摇头:“公子衣食无忧,每天心情也不错。”

眼里有一抹诧异,苏妙看看她,又扭头看看主屋的方向,沉默片刻,了然地嘟囔:“也太逊了吧……”

似是有所感应,主屋那紧闭着的房门突然就打开了,李景允跨出门来,抬眼看向她们这边。

“花月。”

殷花月背对着他,闻声一愣,接着就迅速起身,迈着小碎步飞也似地回到他身侧,低头答:“妾身在。”

这场面,不像什么公子和宠妾,倒像是主人唤狗。

苏妙看得连连摇头。

李景允倒也没管她这表妹,只低头与花月小声说了什么,花月乖顺地点头,然后遥遥朝她行了一礼。

苏妙颔首回礼,然后起身,冲她那没良心的表哥摆了摆手,潇洒地回沈知落的院子里去。

沈知落应该是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了,可不知为何,他看起来依旧不高兴,斜倚在贵妃榻上拨弄着手里罗盘,浅紫的瞳孔里毫无神采。

她轻手轻脚地跨进门,本是想从背后吓他一吓,谁知刚抬起手,这人就冷声道:“步子太响,轻功没练到家。”

脸一垮,她没好气地绕去他身边坐下,翘着二郎腿撑着手肘道:“你这人,就不能装作没发现?”

扣了罗盘,沈知落皱眉:“你我虽有亲事,可定礼未下,堂也未拜,你怎好天天往我这儿来?”

“我不来你多无聊啊。”她理直气壮地抬了抬下巴,“看看,我一来,你脸色都好多了。”

沈知落分外复杂地看她一眼,然后重新拨弄手里的罗盘。

苏妙好奇地问:“这是在算什么?”

“算算苏小姐的眼疾什么时候才能痊愈。”

苏妙:“……”

沉默片刻,她乐了,盯着沈知落甜甜地笑着,心想老娘的男人,果然是比别人都有趣。

“太子意欲废除掌事院。”沈知落再开口,突然就说起了正事,“你府上若是有什么关于掌事院的冤屈,可以一并上禀。”

苏妙哼笑:“我能有什么冤屈,不让掌事院的人觉得冤屈就已经很好了。”

低眸看着罗盘上的指针,他面色有些凝重:“还是随便找些事来禀了吧,总比扯进去更多的人来得好。”

此番春猎,太子遇刺,山上也折了不少人命,等回京都,太子麾下的禁卫军定是要遭重。为了减少损失,太子一定会祸水东引,从掌事院下手,直击长公主和中宫的要害。

这一点,沈知落算到了,李景允也算到了。

不同的是,李景允看起来跟没事人似的,一腔心思都放在怎么逗狗上头。

晚膳在东边院子里与人一起享用,长长的山珍席上杯盘错落,酒香肉熟。花月坐在李景允身边,安静地盯着长案上的菜色。

徐长逸捏着酒盏忧心忡忡:“三爷,这回他们下手好像过重了。”

漫不经心地应着,李景允下巴点了点那盘烤羊,朝花月道:“爷想吃那个。”

花月为难地看他一眼,捏起银筷替他夹过来放进碗里。

不满地“啧”了一声,他动也不动,直接张开了嘴。

“公子。”花月试图跟他讲道理,“这儿这么多人看着……”

他没动,墨色的瞳子凝视着她,带了点催促,还带了点委屈,好像在说,肉都不让他吃了?

花月无奈,一手捏筷子,一手放在肉下兜着,侧身过来飞快地喂给他,然后将银筷一放,心虚地左右看了看,耳根微红。

这副小模样,可比她那虚伪笑着的样子顺眼多了。李景允满意地点头,然后对徐长逸道:“与咱们也没什么关系。”

徐长逸对他这沉迷美色的模样分外不满:“三爷,自古人都说:美人乡,英雄冢。”

李景允咽了肉,觉得味道不错,顺手就夹了一块喂到花月嘴边,口里还接着他的话:“能被美人乡当了冢的,也算不得什么英雄。”

好像也有道理,徐长逸跟着点头,然后怒道:“我不是想说这句话的对错。”

李景允敷衍地点头,然后抬了抬筷子,示意她张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