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夫看他这副样子,也就姑且算了,随便给他往病历单上开了点反正吃不死人的钙片和维生素,就把这家伙给挥挥手赶走了。

只不过离开前,又重新给自己的腿安上石膏,装回一个骨折病人的李邪还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回问了一句。

“房二回老家之前,你们把卫兵鸟的药给他了吗?”

“嗯?给了,只要是暂时离开岗位的,都会发一瓶,而且你自己之前不是也给过他一瓶,你还不放心?”

看他居然还关心了下天天被他欺负的房二,王大夫顿时更觉得这自打两个月前起,重新恢复和上头联系的家伙最近的性子变化更大了。

结果从几天前起,就一直觉得心里有种野兽般对危险的敏锐直觉在徘徊的李邪也只是沉默了下,背过身才来了句。

“那就好,只是随便问问。”

11月26

18:05

这天,李邪看完病拿完药就正常回家了。

经过社区时,他有看到巷子门口电子公告栏上,之前龙江公安发布的‘油田大厦袭击者’通缉令,那通缉令上用最先进的二维成像技术还原了个一米五,斗鸡眼的老头。

周围还围着一群大爷大妈在对龙江市的治安问题一脸忧心忡忡叽叽喳喳。

可他神奇爬个山还能摔断腿这事,最近连街坊们都知道了。

见他每天除了去诊所别的地方,就也什么地方都不去,也就不会有人过多地去关注他这个人本身了。

20:13

龙江市开始下雨,期间李邪呆在家。

原本据说今夜房二会回来,但截至目前,他的联络员兼上线还是没一点消息。

也是这时,李邪才想起,房二和他一样好像都三十多了,一直以来他最想做的,却都是早点完成身上的担子,回故乡赡养老人。

当天,没有任何人给他发过短信。

就连有个之前天天暗搓搓慰问他腿好没好的都突然没动静了,他嘴上没说什么,但拿手机等一晚上什么都没等着这事,还是让他觉得自己可能真是太闲了。

21:30

窗外的雨下的越来越大,隐约还有后半夜开始打雷转暴雨的架势。

楼底下的通宵小卖部不得不拉下卷帘门早早休息。

李邪在楼上听着楼底下老板娘抱怨着,这雨好怪,下那么大要死人了也一声不吭,但看着到现在还没有一丝动静的通讯设备,他在黑暗中还是沉默了。

他心底的某种类似野兽的直觉好像越来越清晰。

有个一直在身后追着他的怪物,这一次也许真的又靠近了一步。

而就在当晚,就在李邪想着,这到底会不会是他的错觉,亦或是有些不可挽回的事情发生时,他就这么在快接近零点的时候终于等到了一个人,和一个电话。

“……喂,你在不在家……这次又被你说中了,现在快给我开个门,我们就在楼下……再不快点,你的……这个联络员可能就又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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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篇章开始!下一章符总就上线啦!

这一章感情线会比较多嘿嘿,我昨天整理大纲的时候一直很兴奋。

咳咳,虽然这周本扑街小透明又轮空没榜单了,但放心,我不会断更的哦,啾咪!

第55章 (中)

房二在回龙江的当夜受到了不明物种袭击, 还身受重伤。

关于这件事,当大半夜到访,浑身还都是鲜血的王斯文把门口那具血淋淋的垂死之身拖进来时,李邪就已经直观感受到严重性了。

因为是冒着外头的大雨, 一路开着那辆车牌永远在变的车过来的。

第八钢材厂周边并无政府道路监控拍摄下这一幕。

但冒着危险,拖着人上楼的王斯文一进门就不敢掉以轻心,蹲下来就先把身后进门时的血给擦干净, 同时,李邪也将人给架起来扔在沙发上,又在底下垫了点东西免得血都渗到地板上留下痕迹。

“你上哪儿捡到他的,这怎么回事。”

“他打了总部专线, 我去开车接的, 他自己说是一个根本没看清楚脸,一上来就直接想要他命的袭击者,那个屋顶上出现的人移动的速度特别快, 几乎看不见影子, 幸好你多给了他一瓶药,他吃了趴在车底下又混进车流里跑的了,不然这回真完了。”

“你给他止血了吗?”

李邪又问他。

“止了, 路上还打了麻醉,但我不能在诊所给不明身份的人缝伤口, 龙江医疗监控系统会吊销我的执照的, 只能先上你这儿来动个手术。”

两个人这么说着。

当下就蹲下来一块把胸前血肉模糊, 但好歹是个身材挺结实的北方人的房二给翻了个身。

因为都是在这行干了多年的老资格了。

几乎说不用废话, 王斯文就把沙发底下位置藏得很严实的电子试验台给翻出来,又翻找了两把趁手的工具就房二的肚子上拔了根黑色的,有点像动物爪牙的钝器出来。

“啊——啊!”

即便是重伤的昏迷中。

人高马大的房二还是被这一阵猛如虎的操作给疼的低吼了起来。

李邪拿旁边的沙发垫,赶紧给这痛的比人孕妇生孩子还惨的大兄弟咬着,当下,这刚从老家回来的家伙也只能咽下喉咙里的惨叫,浑身继续抽抽了。

“忍一忍啊朋友,孩子……哦,不,是钝器快出来了,这根用力点再出来,你就是‘英雄母亲’了。”

王大夫大概是平时给产妇接惯了生,见他一直在喊还给口头安慰上了,李邪见房二一听这话抽的好像更厉害更痛苦了,也有点无言以对。

就在这时,他才注意到那今晚差点杀死房二的东西到底长什么样。

“这是什么东西?”

口中说着,用镊子捏起来那黑漆漆的不明生物的爪子,还在思考着今晚这件怪事的李邪的神色顿时有点冷。

“……不知道,像是猫科动物的爪子,但又有点不像,估计得问问专业人士,我只是个给人开刀的。”

“他现在脾脏上还扎了两根了,止完血估计都没用,我不敢随便下手,怕要了他的命,你来行不行?”

这话问着,两只手都在那血糊糊的手抹了把额头的王斯文也看了眼面前的残局。

也是在这时,他们俩都以为估计已经开口说话的房二才断断续续地睁开眼,又嘴唇惨白地倒在沙发上来了一句挥手道,

“不能让……李邪……这个魔鬼……给我拔,让他拔我就彻底……活不成了……”

不得不说,作为一个长期在食物链底端的弱小联络员,房二同志的求生欲还是很强烈的。

可偏偏一听到这话,他面前的‘魔鬼本人’李邪什么也不说就把王斯文手上的钳子和手术刀给一把接了过来,又在往这位‘英雄母亲’面前恐怖地一杵后,才语气很冷又很吓人地来了一句。

“为什么不相信我?你怕我什么?又想故意掩饰些什么?”

“……我,我……你说……什么呢……”

这个要命的问题可来的太诡异了。

本就有点怕李邪这个混蛋,这会儿面色更是苍白难看的房二一脸傻眼地瘫在沙发上不能动弹。

可在他头顶,用怀疑而提防他的眼神盯着他的李邪却只缓缓拿着刀,又冷漠地看了眼他的伤口才继续逼问道,

“你今天的这个伤来的很巧啊,刚回龙江就什么也让你碰到,这么厉害都让你给逃跑了,还捡了条命,你回家那两天去哪儿了?为什么你之前也死活不肯说?”

“……你他娘的放屁!老,老子是听我妈的话回去相亲去的!相亲懂么!李邪,你可以质疑我的能力!不能质疑我对天体气象局,对国家!对我妈的承诺!老子当初是为了报效祖国才入行的!没比你这个装/逼/犯低端到——嗷!!”

胸口中那堆被活生生气出来的怒吼还没咆哮完。

因为被质疑报国之志,突然就变得中气十足的房二就被肚子上传来的那一下稳准狠的剧痛给搞得重新倒了回去惨叫了起来。

在旁边的王斯文默默地和抱手眯着眼睛的李邪一块拖长调子来了句,‘哦,相亲,难怪之前都不说’,这也把脸都绿了的房二气的更没力气暴揍这两个孙子了。

不过好在,经历了这鬼门关走过的一遭,这场事关一个人性命的秘密手术也终于是解决了眼下最关键的问题了。

到凌晨,窗外的暴雨终于是渐渐停下。

屋内伴着微弱灯光的的手术也停了。

把满是鲜血的工具和包扎带都卷进包里一起带走的王斯文在李邪家的小洗手间匆忙用凉水洗了把脸,就打算连夜回诊所就把其余的事给收尾一下。

只是临走前,明白接下来怕是都要忙一阵的他也和已经把屋里一切痕迹清理干净的李邪说了几句话。

“你说的对,这次真麻烦了,‘天神会’那帮人可能找不到你,就开始拿我们在龙江市的其他人开刀了,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一样次次都能脱险,真要是我遇上今晚这种事,可能也就直接死了。”

“……”

“不过这也没办法,总之,先让房二在你这儿躲两天,不明袭击者的事我会上报,等他明天醒了就应该脱离生命危险了,之后我也会过来看着的,还是那句话,不到最后一刻,别暴露你的行迹给任何人。”

“嗯,你走吧。”

很清楚有些事不得不因为一些过往的原因,被他人再三提醒。

正一个人背着身站在黑漆漆的楼道口看了眼身后亮着灯的家里的李邪也回了句。

王斯文知道他这人虽然平时看着不靠谱,关键时刻还是很对得起他当年的名头就也不多话了,鬼鬼祟祟拿上东西就下楼去开车走人了。

这一夜,脸色还是很虚的房二都没醒。

中途,他还饱含深情又有点肉麻地叫唤了两声他妈,他爸,他还在上中学却整天叛逆早恋的妹妹的大名。

李邪作为一个给人当朋友的。

这次也难得算有良心,自己没睡就把家里唯一的沙发让他这个倒霉无比的伤员,之后还一个人靠着一边,就看着王斯文留下来的那一小包黑色爪子碎片出了好久的神。

他感觉到,自己身后的夜幕中似乎有什么奇怪的动物已经在盯上他了。

只是,现在,他还没办法看清楚对方的真面目。

talatala。

【‘——’‘——’】

冥冥之中,那只背对着他的神秘动物好像听到了别人在叫他,又对着他就发出了一种很微妙的叫声作为对手之间的回应。

这次这个看不清面孔的敌人又到底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呢?

——他暂时,还真的无法从眼前的这一切确定下来。

而就在接近外头天亮那会儿,整整在客厅里对着个‘生完孩子’的房二坐了一宿的李邪看看时间差不多,就无奈地伸了个懒腰,决定先下楼买了个早点再说。

可等他带着自己这光荣的石膏,顶着一条‘断腿’大清早在人来人往的巷子口转了一圈,又像个闲人似的拎着些豆浆油条之类的晃晃悠悠回家时。

才上楼,今天早上本来还觉得一切挺正常的李邪就给一瘸一拐的,吓得差点真从楼道里一个踉跄摔下来。

这个世界上,能引起李邪这么大反应的会是什么人呢?

这个答案其实很明显。

因为通常来说,只有那么一个人能办到。

那个人的名字,就叫符白龙。

而怎么也没想到,一大早不过七八点,外头的天还没亮,楼下卖菜的大妈都没出摊呢。

这个照理来说,应该是整个龙江市平常最忙的,最脱不开身的首富符白龙先生就有空拎着早点站在自家门口等他,一脸冷冰冰的还像是在疑惑为什么没人给自己开门。

当下,不由得又一次想起了房山那危险而封闭的两天一夜。

想起了他们俩在山上发生的那些事,以及……最后那一部分让李邪这会儿其实不太想回忆的某些特殊片段。

心情十分古怪沉重地站在旧公寓破旧无人的楼梯口,后背只觉得一阵阵发毛的李邪这边还没从这番‘霸王龙’为什么又主动找上门中的冲击缓过来。

另一头,对周遭一切注视也有着特殊直觉,好像察觉到身后有人在盯着自己的某位大少爷就已经一脸警惕地回过头来。

李邪:“……”

符白龙:“……”

李邪:“嘿,早。”

也不知道什么原因。

但总之,当看见右腿上打着石膏的李邪像个笨蛋一样歪着站在楼梯口,还表情很诡异和他主动打了个招呼。

早上过来也没带司机,等了有好一会儿的符白龙脸上的表情顿时停了一下,又有点可疑地对着门沉默了下,才语气故作冷酷挑剔地开口道,

“嗯,早。”

“……”

“你弟弟又打电话骚扰我了,一直问你去哪儿了,所以我没办法,才过来看看。”

“……”

“还站在那儿干什么,不欢迎我?”

这明摆着想挑他刺找他麻烦的话,倒有点像往常的符白龙了。

几天没见,他之前看着还挺严重的感冒显然已经好了,连说话那股讽刺劲也回来了。

李邪见他还是一副成天看自己不顺眼的样子,倒是松了口气。

当下也没问为什么他今天就突然来了,便准备嬉皮笑脸地来上了句‘欢迎欢迎热烈欢迎’,可就在他抬脚拎着早点,准备拿钥匙给站在门口的两人开门时,他才想起来一件事——

房二现在还在他家。

这么一想,这事可就有点不好办了。

原本他就在家故意装骨折,想办法躲着对方。

可他如今又找上门了,李邪要应付起符白龙这么个上门查岗的都有点困难,更别说要是在加上家里那个一看就身受重伤的房二,到时候这事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随便翻篇了。

而看他一副伸手拿钥匙,却鬼鬼祟祟不给自己开门的样子,符白龙也觉得这足足躲了自己有一个礼拜的家伙今天有点奇怪。

“你家里是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么。”

眯着眼睛冷冷问出这句话,抱着手盯着眼前这扇门的符总本人好像已经开始对他今天这番异常行为都有点不耐烦了。

“啊?这怎么可能,哈哈,你整天疑神疑鬼地瞎猜什么呢。”

李邪佯装无辜地抬头望天,一副神经兮兮又开始犯病的样子惹得身旁的符白龙看他的眼神更奇怪了。

“……是吗?”

“对,要不这样,我们去楼下走走吧,我觉得我刚刚的晨练还没有结束,不如我们在附近再一块走走,一起感受下大自然的新鲜空气。”

“你不是腿断了吗,还要晨练?”

虽然听到他说一块下楼走走的时候,性格难伺候的符总本人难得好像是没表现什么意见,但见他那条凄惨兮兮的右腿还残废着,这就让他不由得觉得有点费解了。

“诶,腿断了怎么了?腿断了人也需要晨练啊,活到老练到老,我们还是赶紧下去吧,早点就在路上吃,我看你最近气色也不行,必须要和我一起加入大爷大妈们晨练的队伍中去——”

要说这事到这里,如果李邪成功把符白龙拐走,再在楼下打个电话通知房二先躲躲就也没事了。

可这好死不死的,之前他出来时,在他家沙发上像个半死人般躺着,还没醒的有个家伙这时居然在里头听到他们俩在门口说话的动静了。

又像个被‘金屋藏娇’的弱气男子小声地咳嗽了一下,才操着那口降了八百度的北方嗓门病恹恹地就来了一句。

“喂……李邪,你是不是……买早点回来了……怎么还没进来啊,我还没穿衣服起床呢……等等啊,我这就给你开门……”

李邪:“……”

符白龙:“……”

这话一出,任凭是谁都能当场想歪,再对此脑补出一出精彩无比的故事。

偏偏房二这位重伤员还不知道自己这是造了什么孽,拖着他那昨晚被王斯文和李邪连番折磨的‘残躯’就来给同事开门。

等单元楼公寓的门‘吱呀’一打开,随便套了件哥们儿衣服虚弱爬起来的房二就脸色有点白地疑惑看着外头气氛很恐怖地站着两个人。

“诶,这,这是哪位?你朋友?”

之前真没见过符白龙本人,就连油田大厦那次,都只是匆匆在楼上宴会厅一撇。

因为报纸和真人还是有点区别的,一个人过来的符白龙今天也没穿的在电视上那么高贵冷艳不好惹,所以刚醒脑子迷迷瞪瞪的房二就有点反应不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