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儿瞪了碧苓一眼,抓起宫羽落的一只手,那手有些微凉,两只手握住希望温暖它。“落,我不能骗你,我身边确实有很多人,说起来惭愧,我们也只认识短短一年多,可能是老天爷和我过不去吧,我这几年来发生太多事了,与太多人牵扯不清,所以如今…”说到这便不知道应该怎么继续下去。

宫羽落没说话,低着头看着脚下,不知想些什么。

路友儿抬起头看着青白的天空,头顶的树枝虽隐发嫩芽却还算干枯,她的心情也十分凄凉,心中的矛盾挣扎折腾着,对面前的路也越发不清楚了,如若上天可以将她分开就好了,给每个人一块,但事实残酷,她也只有一个人,无法做到专一一人。

“落,如果决定留在我身边,虽然我做不到只有你一人,但能保证你在我心中永远有一方天地,也能保证永远伴你左右。”友儿看着宫羽落,最后做了决定,这也是对每一人的决定,这些人与她都有一段故事,对她有恩,并且都不放弃,如果此时她拒绝某一人或者偏袒某一人,则是大大的不公。

“我的故事你不知道,我是魔教教主的女儿,习的是魔教专有的采阳补阴之功,必须要和武功高强的男子双修。当时我武功尚未开化,四个师姐便抓了五个男人,以他们的生命要挟助我练武,那五个人是宇文怒涛、蔡天鹤、血天、段修尧和南宫夜枫,后来我有了云陌,呵呵,至今我还不知云陌到底是谁的孩子,也许那时就注定了我的姻缘与他人不同的。他们五人之间定了一个君子之约。”说到这,友儿顿了一下,回想起之前发生的种种,表情复杂,心中百味交集。

宫羽落还是没说话,直直盯着地面,不知在思考什么。

一旁的碧苓有些等不及,“什么君子之约?”既然友儿说了出来,想必这君子之约应该很重要。

碧苓的问话打断了友儿的回忆,发现自己失态,不好意思地笑笑,“因为五人在非富即贵,要不然就是江湖上举足轻重的人物,五人贸然相拼代价惨烈,于是便有了君子之约。君子之约的内容便是他们五人都有拥有我和云陌的权利,一旦是有人成亲或者有姬妾便自动退出。而我想做的便和君子之约一样,我不会拒绝你们,但如若有人向离开,我也不会阻拦,如果你们找到更合适的女子,我路友儿也会祝福。”

三人都沉默,一时间只有风吹树枝声和远处偶尔响起的鸦鸣。

“友儿,我永远不会离开你。”一道声音打破了沉寂,友儿微微一愣,感动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从未想过他能对自己如此,一妻多夫,想必没几个男人愿意这样。

抬起头,看向声音的主人,那人由远及近缓布走来,衣裙随风飞扬,发丝翩翩,芙蓉面容白皙,一双凤目含着笑看着她。

“柳如心…谢谢你。”

碧苓也抬头看向来者,秀眉一皱,心中纳闷不已,这人身材挺拔但却纤细修长一身女装,看面容装束也是女的,难道这路友儿男女通吃?

宫羽落也抬头,看向柳如心,其实他早就做了决定,只是不知该如何开口罢了。

柳如心前来,友儿则是拉起宫羽落的手,“你愿意吗?当然…不比勉强,如果你觉得难堪,我不会强求你,相反还会祝福你。”

碧苓也好奇地看着两人。

“我…”宫羽落的面孔带了一丝红,是羞愧的红,一妻多夫还要自己主动要求,怎么都觉得难堪。

“落,其实,”友儿心中明白他的挣扎,“其实我希望你在身边。”

宫羽落心中已经坚定了信念,抬起头看向友儿一笑,“我什么都没有,也许此时空有一副皮囊罢了。”

友儿一惊,将他的手拉得更紧“你瞎说什么,我爱你并非爱你的权势钱财,而是你这个人,宫羽落你这个人。”

“我曾经是断袖。”宫羽落苦笑得想起之前的荒唐事。

“但现在不是,人不能总看着从前,弯路谁都走过,难道因为一段弯路就必须死吗?你这个人其实正义感很强,善良,热情,但这些不是我喜欢你的原因,我喜欢你是因为是你宫羽落而非其他。”友儿的声音越来越大。

是宫羽落而非其他?

宫羽落难以置信地看着路友儿,面前的倾国倾城之女逐渐和记忆深处那名女子,重合,是啊,这正是他最喜欢的路友儿。

丢掉了羞涩,宫羽落如同走出瓶颈一般豁然开朗。友儿不在乎他以前的荒唐事,也不在乎自己一无所有,自己还在强求什么?想到这,一直以来面目表情的容颜终于有了一些生气,他的笑容坦荡。“我愿意永远和友儿在一起。”

路友儿心中的忐忑终于平息,仿佛如拨开乌云见明月一般,狠狠将宫羽落拦腰搂住,胸口中跳得厉害,因为她太激动了,激动的情绪让她总觉得今日如梦一般。

从未想过来到绝谷第一天便能见到宫羽落,之前还一直纠结于如何开口解释,但如今已经风平浪静。“落,谢谢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不会再让你失望,永远不会。”

宫羽落也笑着回抱住友儿,这个他朝思暮想的人。

兰陵王宫羽落的大名,柳如心早就听说,他与友儿之间发生的事他也知晓,但看到两人相拥心中还是忍不住有着酸楚的感觉。抬头望天,天际有着残云,配上枯叶树枝一片惨淡,就如同此时自己的心情。

“路友儿,那我呢?”一旁的碧苓看见如胶似漆的两人觉得眼中刺痛,本来他也只是觉得路友儿好玩,加之不想练什么玄英神功才找路友儿破的功,好奇使然,他与路友儿也根本没经过什么海誓山盟,但如今看到友儿在别的男人的怀中还是觉得刺眼非常。

“路友儿,难道你占了我的身,现在抹抹嘴不认账了?”

在宫羽落怀中平息心情的友儿乍一听到碧苓如小媳妇一般的埋怨,有种冲动直接晕倒在地。

“喂,你这个不知叫蓝岺碧苓的…”友儿已经摆起架势和他吵架。

白皙修长的手指挡在她面前,碧苓让她先住嘴,“本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绝谷二当家碧苓,我从来都教碧苓,为何叫蓝岺,你还是问问你刚刚相认的亲亲相公吧。”说完,便不怀好意地向宫羽落。

友儿奇怪地回眼看宫羽落,这碧苓叫什么和他有什么关系。

当事人低头羞愧,碧苓难得燃起了善良之心帮他回答,“几百年前,我门派还未曾隐居绝谷时,欠了韩家一大人情,以令牌为证,后来如今的太后便拿着令牌找人到了绝谷,让我们出人保护宫羽落十年,还指名点姓要当家人,大哥云游,于是便只能我去了。到了兰陵王府这宫羽落就对我展开追求,还给我起名叫蓝岺,与其称号兰陵王相一致。还好我是个直的,不然也没你路友儿什么事了。”

路友儿看着宫羽落羞愧的样子,心中觉得好笑,碧翎擅毒,如若不是他有令在身保护宫羽落,想必已经将宫羽落毒死一百回了。

“我…对不起。”宫羽落的声音小如蚊蝇。

“就算当年落对你有些遐想,那关我什么事,如果我没记错,我从头到头也没招惹你,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骚扰,就连你破…功,我也是被迫的好吗?”路友儿觉得碧翎无理取闹,她一直处于被迫的地位,现在又要她负责?

碧翎耸耸肩,“那我不管,反正我已经失身于你,你就得对我负责。”

“喂我说,你是男人好吗?哪有男人失身与女子的?你搞没搞错?”

“你拿了我的功力,占了我的身,现在想不认账?”碧翎毫不退让,两人就这么左一言右一语地争吵起来。

柳如心哑口无言,之前以为路友儿所有的男人他已经知道,如今看来,友儿还有很多风流债没还清。

“久仰绝谷谷主,在下柳如心,叨扰了。”柳如心抱拳,其意在打断两人没营养的争吵。

碧苓看了一眼柳如心,又回头问友儿,“这是你的…女人?”

此时柳如心还一身女装,友儿面色一红,摇了摇头,“不是,是我的…男人。”

碧苓再次打量柳如心,离得近了,从空气中隐隐可见的气息中能感觉到此人确实是男人,而后一笑,觉得这世间真是有趣,除了雪姿还有人愿意男扮女装。“幸会。”

“谷主不打算让我们入谷?故人相见也不能在谷外叙旧吧?”柳如心笑笑。

碧苓一挑眉,伸手。“里面请。”

碧苓与柳如心在前,友儿与宫羽落相携跟随。

谷外还有初春的寒意,但绝谷内已经为盛春初夏,放眼一片绿色,花瓣飞舞,亭台楼阁精致,假山奇石嶙峋,偶尔可见三三两两淡色衣襟的绝谷人,真是一片世外桃源之景。尤其值得一提的是谷内处处花团锦簇,这些花朵与谷外不同,色彩尤其鲜艳夺目。

友儿在现代看过不少美丽景色的图片,却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鲜艳花朵,忍不住蹴足观看。

碧苓发现身后人落队,微微一笑,“友儿,这些花,美吗?”

“美。”友儿点点头,老实回答。

“要不要去摘几朵?”碧苓继续问。

“不用了,我们继续走吧。”友儿发现自己失态,抱歉的笑笑,她还没忘所来目的,暗恼自己竟然被几朵花吸引了去。

碧苓继续前行,一直未说话的宫羽落则是伏在友儿耳边低语,这里的花艳丽异常,却都是剧毒。友儿暗暗翻白眼,很想抽碧苓,这厮分明是想看她好戏。

他们走的并非笔直大道,相反弯弯曲曲的小路,想来是为了避开大道上安置的机关。绝谷不想被外人打扰,自然在位置布置上花费了不少脑筋。

远远能看到谷底一侧有一座建筑群,精致华丽犹如画中一般,在中央的建筑物最高,琉璃屋顶雕梁画栋,华丽中有着不俗,奢侈中透露清高,那正是绝谷谷主的居所。

几人前脚刚刚进入门口,还未到屋内,身后便有绝谷弟子冲了进来。

“二谷主,有人闯谷。”

碧苓脚步一顿,回首看了看路友儿,“你的朋友?”

友儿匆忙否认。

“既然这样就不用管。”碧苓一耸肩,准备入大厅。

柳如心与友儿相视一眼,都心中有数,看来这绝谷经常被人硬闯,碧苓已经习以为常,绝谷虽不想参与江湖事,但其以医术所闻名,想来求医的人不少吧,人家说医者父母心,但绝谷除外,用机关和毒物阻挠任何人前来。

“碧苓,绝谷为什么要退出江湖隐居于此?”看着那名通报的弟子离开,友儿忍不住开口询问。

碧苓再次转过身子,脸微微侧过,似笑非笑地看着友儿,目光有着冰冷。

柳如心心中大惊,江湖人最痛恨被人打听秘闻,尤其是绝谷这样神秘退隐的组织,既然退隐定然有难言之隐,友儿这算是碰到人痛处了,千万别受牵连才好。想到这,便隐隐提起内力,如若这碧苓想对友儿下毒手,他就是豁出命也要杀出去。

路友儿虽不懂这规矩,但凭借敏锐的女性直觉也知气氛不对,再看碧苓的有些阴森的面孔,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有些尴尬。宫羽落抓着友儿的手紧了一紧,他与碧苓相处时间长,知道此人的喜怒无常,尤其是来到绝谷后,越发觉得他深不可测,他为友儿担忧,心中暗恼为何没有母后的令牌,还能让碧苓忌惮下。

在众人的提心吊胆中,碧苓突然笑了,冲破阴霾,笑容如同破云之霞,两步走到友儿身边,深处纤长白皙的手,抚上她的面颊,“绝谷为何退隐,这是秘密,不过既然友儿想知道,我自然是要告诉的,只不过…”

友儿赶忙摇头,“不用说了,我不想知道。”知道的秘密越多越没好下场,这个简单的道理她懂,只怪刚刚怎么嘴快就说了。

抚上友儿面颊的手滑到下颚,抓起她精巧的小下巴,稍稍一抬,面颊靠近,根本无视旁边的两个大活人,直接贴近友儿的面,“只不过,在床上,你在我怀里,我就一点点给你将为什么会出现绝谷,可好?”

两人的鼻尖相碰,友儿甚至能感觉到对方长长的睫毛触碰到自己脸上,清楚闻到对方喘息之间散发出的草药芳香,眼睛大睁,忐忑。

“你在怕什么?”碧苓忍不住问。

“怕你下毒。”友儿老实的回答。

“哈哈——”伴随着清脆爽朗的笑声,碧苓放开了友儿的小下巴,转身入内进了大厅,厅内药香扑鼻,与建筑物外表华丽不同,朴素古香。

柳如心见他对友儿轻薄,很想拔剑相对,不过听他们的对话,好像这谷主与友儿还有一段渊源,不敢轻易动手,想到自己所来的目的,便平静下来,跟着友儿入内。

几人入座,侍女端上香茗,还未说话,刚刚那名通报闯谷的绝谷弟子再次疾步前来,单膝跪倒。

“禀报二谷主,闯谷之人已经到了千毒阵。”

众人目光投在碧苓身上。

“已经过了机关,到了毒阵啊…”碧苓纤纤玉指执起白玉瓷碗,用盖子轻轻撇这茶,“那么多机关都没挡住,真是执着。他们还说了什么吗?”

“回二谷主,为首之人自称自己叫段修尧,为其弟求医。”

“段修尧!?”友儿惊呼,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柳如心也宫羽落也大吃一惊。

碧苓眉头一挑,怎么也没想到会是他,段修尧他自然是知道,京城首富不说,和友儿的关系总是不清不白。虽然如此,但绝谷的规矩不可破,外人不能入内,更不能轻易解救。

路友儿面色一白,段修尧为弟弟求医?弟弟?但在她记忆中段修尧是独生子,何时又多了个弟弟?

“碧苓,让他们进来好不好?”友儿用乞求的眼光看着碧苓。

“到我身边来。”碧苓笑笑,声音悦耳,但语调有些无赖。

柳如心眸中神色一变,杀气骤起,友儿匆忙用眼神制止,这里是绝谷,是人家的地盘,到处是毒物和机关,如若不是万不得已不能动用武力。

无奈,只能来到碧苓身边,心中明白少不得嘲讽调戏,但只要让段修尧进来,她也认了。

出人意料,碧苓并未对友儿动手动脚,反而将茶碗放下,后背靠上椅背,一双水漾的眸子含着笑意看着她,“友儿,一别多日,你可想我?”

友儿一咬牙,“想。”

“可曾思念?”继续问,明知友儿的回答不是真话。

“嗯,思念。”

“那今夜与我叙旧一番,如何?”赤裸裸的威胁。

“叙旧,白天不行?”碧苓坐在主位,友儿站在他身侧,颇感无奈。

“绝谷的机关虽然精心布置,其实效果一般,毕竟绝谷不是以奇门遁甲出名,但这千毒阵,我还是很有自信的。”碧苓笑笑,他也不懂自己为何就这么喜欢强迫路友儿,但每次看见她,便总想用各种方式强迫她,看她如小动物一般挣扎。

路友儿咬牙切齿,“好,叙旧就叙旧,算你狠。”

宫羽落垂下眼笑笑,他知道碧苓不会对友儿怎样,与碧苓相处也不是一年两年,虽然摸不透他人,但多少能猜到他心中所想,他…应该是喜欢友儿的。

“段修尧带多少人闯谷?”碧苓见路友儿已经答应,神色骤然一敛,身子坐正,威严之气散发,与刚刚眯眼调笑的碧苓判若两人。

只有宫羽落知道,这才是真正的碧苓,平日里嬉笑都是假面罢了。

“回谷主,带了五十七人,如今剩下五十二人,刚刚入千毒阵又有几人中毒。”

路友儿心中一惊,她原本以为段修尧独自前来,却没想过他带这么多人,五十七人剩武士二人,也就是说过了机关阵便死了五人,碧苓刚刚说他们不擅长机关而擅毒,那…后果不敢想象。

“碧苓,你快快救他们。”友儿一下子急了,直接抓住碧苓的衣襟。

后者见她主动示好,心情愉悦,唇角不自觉勾起一些,“让段修尧和病人入谷,其他人送出谷。”

“是。”绝谷弟子接到命令便退了出去,碧苓一改之前的严肃,抓住友儿的小手一把将她拉入怀中。碧苓坐在椅子上,友儿则是半趴在他身上,小脸儿趴在其柔软丝滑的长袍上,闻着略带陌生的草药香,微凉的感觉让友儿不自觉面上通红,提起内力欲反抗,但头顶的话却打消了她的念头。

“友儿,我在你身上破了功,刚刚养好了身子,你这内力深厚如若随便拍我一下,我这小身板可承受不住啊。”他笑着说,说的却是事实。

友儿挣扎着起来,“你没事破什么功,有武功不好好练?”

碧苓没直接回答她,只是将右臂在椅子扶手上支起,将小脸放在上面,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优雅无比,看向友儿的目光复杂柔情,“有些话,你是想在这当着宫羽落和柳如心的面听,还是晚上只有我们两个人,我讲给你听?”

友儿一怔,再迟钝也知道碧苓想说些什么情话,一张脸红了又红,想出手打他解气,却又怕伤了他,最终想起自己的习惯,直接在碧苓腰间一掐,在碧苓的一声尖叫中,友儿满意地收回小手。

之前掐过宇文怒涛,掐过段修尧,连柳如心也掐过,他们如不疼一般,眉头都不皱半下,掐人的乐趣自然是想看到被掐人的尖叫,如今在碧苓身上得到了满足,友儿有种冲动再去掐上几次。

碧苓揉着自己腰际,面色白了一些,“路友儿,你这个野蛮女。”

“是啊,我就是野蛮女,也不知是谁总想和野蛮女共度良宵。”友儿抓住碧苓的小辫子,做泼妇状。

柳如心轻笑,宫羽落的唇角也稍稍弯了一些。

碧苓和友儿继续吵闹,这一时间,段修尧已经被人领入谷内。

“启禀二谷主,段修尧带到。”

“让他们进来。”碧苓在下属面前极力维持威严,友儿则是按耐住即将见到段修尧兴奋的心情回到椅子上。

由远及近,能看到段修尧修长的身影前来,他身后跟着两名穿着绝谷衣着的人抬着一个担架,上面躺着一人,看不清面容,看身长衣着应该是男子。

段修尧一进屋,看到路友儿和柳如心,微微一笑,没想到能在这见到,见到友儿心情兴奋,但正事却不能忘,匆忙向坐在主位的碧苓一抱拳,“在下段修尧,不知谷主可是仙医碧玺?”

之前两人同在京城,但段修尧从未见过作为兰陵王府管家的碧苓,自然不认识,就算是当初见到了,此时也应该不会轻易认出来,因为碧苓在不到两年期间如脱胎换骨一般,褪去了稚嫩换之硬朗。

路友儿见到段修尧只看了她一眼便没再多言,后来对碧苓的话语紧迫,想来真是十万火急。说话时间,担架已经被抬了进来,放在大厅中央。担架上之人一身淡蓝色锦袍,身材纤细匀称,虽然称不上魁梧,但个子却不挨,因为面向另一侧,看不清面孔。

淡淡的小眉皱了一皱,一种不安如乌云一般在心中蔓延开来,心底隐痛,却不知何故。

碧苓面无表情,眼底有一丝轻蔑,说话的声音也淡淡无情绪。“京城首富段修尧,段公子,久仰久仰,在下是碧玺的弟弟,碧苓,你这代人无故擅闯绝谷,可知后果?”

如今的段修尧一脸严肃,,根本没有平日里的嚣张邪肆,一双精美的桃花眼下是深深淤青,可见他已经几日没有休息,头发因为华贵的紫色衣袍风尘仆仆,脸上有掩饰不住的疲惫和痛楚。

路友儿的心一下子揪起,很想问问段修尧到底发生什么事,让一向胸有成竹的他如今疲于奔命。

“仙医碧玺,毒医碧苓,两位的大名如雷贯耳,段某人如今带人冒入绝谷实非得以,是在下的弟弟身重奇毒,如今已经生命垂危,还请毒医救治,闯谷之罪,只要毒医说出条件,我段修尧自当接受惩罚。”段修尧的声音沉重,语速甚快,回头看向担架上躺着之人两道浓眉皱紧,面色越发铁青。

友儿不知段修尧弟弟是谁,但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明明应该是陌生人,但是心中的痛却无法抑制,身子让她难以呼吸。憋得久了,终于忍不住了,深呼吸几下。

本来申请淡漠的碧苓见此,神色多了担忧,“友儿,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没什么。”友儿摇头,心中不安却没随着深呼吸而消失,视线总是时不时牵扯到担架上的人身上,仿佛冥冥中,必须要注意他一般。在众人不解中,友儿起身来到担架旁蹲下,犹豫了一下,最终拨开平躺之人散落的长发,露出发青的面容。

站在一旁的段修尧没说话,看着路友儿的一举一动,眼中有着更多担忧。

看到担架上人的脸,友儿大吃一惊,直接坐在地上,“林…林清然!?”

碧苓眉头一挑,也认真了起来,友儿认识这中毒之人?

室内一片安静,友儿觉得这世界太荒唐了,她以为这一生也不会再见林清然了,那个曾经想对她负责的小男孩,那个说要娶她的小男孩,那个为了她已经戴上硕大绿帽子的小男孩,如今却还是见了,难道这一次见面便是要生离死别?

回忆种种如洪水般涌上她的脑海,林清然…林清然…林清然…

在临城初相见如小大人一般的林清然,在扬州笑着宣称要对她负责的林清然,在她最无助的时候挺身而出认了她肚子里孩子的林清然…如今的林清然长高了,长大了,却在担架上奄奄一息。

这是梦吧…一定是,噩梦!

林清然怎么会中毒?刚刚她拨开他头发的时候分明感觉到他面颊冰凉。

友儿赶忙伸手到他鼻翼下面…全无呼吸。

那种堵心的感觉再次袭来,友儿只觉得眼前一黑,被段修尧一把接住,紧紧搂在怀中仿佛给与能量一般,“友儿别担心,表弟他呼吸微弱,但脉搏还在,也许…也许…也许还有救。”一连说了三个也许,他也不敢肯定。想到表弟林清然,段修尧也意识语噎,神情凝重。

“还请…毒医救救我弟弟,无论用什么条件,用什么药材,尽管开口。”段修尧将友儿扶起送到一旁的桌位上,对坐在主位上的碧苓说道,口气满是乞求,这是段修尧这一辈子都没用过的语气。

他的话点醒了路友儿,友儿赶忙从椅子上起身跑到碧苓身边,抓起他的衣襟,声音颤抖中带着哭腔。“碧苓,你一定要救救林清然,求求你了,一定要救他!”她实在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碧苓心中有点不舒服,虽然已经知道路友儿身边男人众多,但这又出来个少年让友儿关心,他难免吃味。看着友儿刚刚抓他衣襟,现在又主动抓上他的手,那种感觉让他喜出望外,觉得友儿温凉的手上仿佛带电一般将悸动传到他心中。虽然理智占据上风,但是不得不承认,被自己在意的女人哀求,他现在虚荣心大满。

思来想去,只能握住友儿颤抖的小手,心生怜惜。“友儿,不是我不想救,而是绝谷规矩,不能轻易打破,我…对不住你了。”

“不行,我不管你什么规矩,你今天必须要救林清然,求求你了,一定要救他。”友儿抓起碧苓的手摇一摇,最终一咬牙直接冲入其怀中。

柳如心心中暗笑,美人计,友儿用的不错。

段修尧哪还有心思吃醋,他现在所有心思都在林清然身上,林清然的小命如今用千金难寻的名药吊着,但这毒性猛烈,加之之前花费了不少时日,此时毒气已经攻心,就算是大罗神仙,也…

想到这,段修尧的两只拳头握得嘎吱直响,林家那些披着人皮的畜生,以前都是林清然的阻拦留他们狗命,如今却勾结太师夺林家家产,一群狼心狗肺的畜生,如果林清然真有个三长两短,这群人的姓名他段修尧要定了。不对,即便是林清然康复,他也定要帮他清理门户。

碧苓以前是个童子鸡,也从未与女子打过交道,无论是感情还是身体上的第一次都是路友儿的,他的一颗心也一直跟随着路友儿而动,如今软香在怀,饶是意志坚定的人怕是也动摇了,何况碧苓…意志从来不坚定。

心中念想一闪,碧苓眸子轻微眯了一下,“友儿,你在魔教生,想必江湖规矩你也知道,对外人可以用规矩行事,但如果对自家人就不用规矩了,你懂我的意思?”

友儿眨了下眼,眸子里闪过愤恨,不过还在卖萌装傻,“我不懂。”

碧苓也不恼,右手托起友儿的小巧的下巴,左手揽住她的腰身,目光贪婪地在她面上徘徊,“只要你成为我的人,我自当救他。”

友儿心中冷笑,既然他把话挑明了,她也不用装傻了,挣扎着起身,碧苓拦不住,刚刚还水盈盈的友儿转身便判若两人。

“这个好办,我早就是你的人了,不然你那功是怎么破的?”友儿学起段修尧耍无赖,但学不会他那厚脸皮,自己说着,到最后脸色通红。虽然这些都是事实,但当着这么多人面说出来还是觉得大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