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这才惊讶察觉,这硕大的铁笼子并非只有他们两人,在他们进来之前便有一人蜷缩在意角落,只不过他们没注意到。

柳如心暗恼,他一向为人小心,怎么能犯这种低级错误?友儿顺着声音看去,在角落里看见发出声音的少年。

那人一身脏兮兮的褐色粗布衣服,头发也被同色系布料包成个发髻在头顶,浓眉大眼,特别是一双眼珠子漆黑,鼻梁挺直,本来端正的五官却被发黄粗糙的皮肤硬生生泯了彩,除了皮肤焦黄,脸上众多麻子斑点也很让人倒胃口。

那人伸手揉了揉眼睛,仿佛刚刚睡醒一般,懒洋洋的,不停打着哈欠,最后还伸了懒腰。“苍穹国的奴隶制先不说,那北漠国部落之间征战的战俘除了杀了就是当奴隶,就连号称繁华文名的南秦国也是有贩卖人口的奴隶存在,只不过不在明面罢了,达官贵族家里谁没几个没身份的黑户,这黑户难道还供着?自然是干活。”

少年声音不大,说得悠闲,揉完眼睛又开始揉鼻子,揉完鼻子又开始挠痒痒,挠完痒痒便将胳膊扭了过来好像是在…抓虱子。

柳如心与友儿两人神色一冷。

这人是谁?两人都是内力深厚之人,就算这情况特殊但也不至于忽略一个人的气息,除非这人是刻意隐藏了自己身上的气息。加之刚刚那一番话,这少年如今的态度怎么看也看不出有半点恐慌,反倒是怡然自得,此人是谁!?

柳如心对着少年一拱手,“在下柳挚,不知阁下是?”

那少年见有人对他恭敬,好像来了兴趣,坐正了身子,也有了那么一丝丝认真,“我叫箫白,一箫幽鸣鱼肚白,萧白。”

路友儿突然扑哧一乐,“小白?”柳如心赶忙回头向友儿使眼色,示意友儿不可乱说。此人身份未明,无论是行为做事还是浑身散发出的气质都无比诡异,此时不可与他有什么冲突。

那少年却不慎在意,只是摇头晃脑地伸出笔直修长的手指摇了一摇,“一箫幽鸣鱼肚白,萧白。”

“箫兄。”柳如心一拱手。

“别,应该称呼你为柳兄,一看本人就年轻,叫箫弟就行,箫弟,哈哈。”

小弟?友儿又想无良的笑,不过想想如今的境况,还是吞了回去。

“箫弟也是被抓进来的?”柳如心问,心中却早就否定,就看看这人怎么回答,如若是承认被抓来的,定然有鬼。

萧白摇了摇头,“自然不是,本小侠武功不高,但三脚猫功夫还是有的,这群达纳苏国的亡国奴一身蛮力,根本抓不到本小侠,至于来这里的原因嘛…”顿了一下,而后狡黠一笑,“好玩,不觉得很好玩吗?这位小兄弟?”他是对路友儿说的。

友儿皱眉,没回答,看了眼柳如心。

柳如心冷眼盯着对面一副玩世不恭样子自称萧白的人。“不瞒兄弟,我们进来是因为这假魔教抓人之事,不知兄弟可否有一些可用信息?”

友儿担忧地看向柳如心,担心这样会不会暴露了身份,而后者回以一个安慰之笑。刚刚那几人都是达纳苏国人,但这人的容貌与南秦国或北漠国人相似,同被关在笼子里,应该不是那群人的同伙。

萧白慢慢收起了之前的戏谑,虽然玩世不恭的气质还在,却认真了几许。“这里关押的都是从这周围几座城抓来的人,定期会将这些人运出去,到底是送往哪却不得而知,不过我估计是有去无回了,这所谓的魔教已经存在数月,没有不透风的墙,这几个月没走漏一点消息,想必这些人也绝无生还。”

“就是不知他们到底抓这些人做什么。”柳如心自言自语。

萧白靠在笼子上,大眼垂下,思索着,“苍穹国朝廷也知道这事,却也是一筹莫展,因为没人知道这所谓的魔教到底在哪,只要大批兵马入城,这魔教就没了动静,只要他们一走,魔教再次出动,就这样猫捉老鼠。苍穹国占了达纳苏国,大部分军队都驻扎在新驻地以防动乱,哪有那么多军队可用,只要是安放在这里的军队少了,便被这魔教一点点蚕食,真是个狡猾的魔教啊。”

“他们不是魔教,别侮辱魔教!”友儿大怒,“他们都是男扮女装,再说魔教练功并不伤男子半分,就算是魔教人逼迫男子双修也只找武功高强的男子,根本不会动没武功的百姓。”这萧白一口一个魔教,早就把友儿弄的心情烦躁了。

柳如心理解她的心,她怎么说也算是魔教下任教主,加之友儿的护短心理,见别人说魔教,她自然不开心。

萧白突然奇怪一笑,“他们是男是女我自然知道,这里不是魔教我也知道,不然本小侠放着江湖上行侠仗义不走跑这来钻笼子当家畜干什么?只是小兄弟啊,你知道的这么多,难道被魔女抓去双修过?”说完,那笑容很狭促。

“没有。”友儿斩钉截铁的回答,她没被人双修过,都是去双修别人,说完,忍不住偷眼看了柳如心,见后者正在打量其他笼子里的人。

“现在我们到底在哪,为什么这么久也没被人发现?”萧白开始纳闷这个问题。

柳如心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周围的笼子里都是穿着普通的百姓,没有富人,想必那些有钱的人也都早早逃离,剩下的都是无力搬迁的贫苦人,不觉得眉头皱起,心中愤恨。“这里应该是地下,看火把上的火苗都一致指向一个方向,想来那里有通风口。”

萧白也点点头,“是啊,如若是地面,绝无这么好的密封性,看来这魔教也聪明,直接在地下面挖了一个工事,有兵来了他们就隐藏不懂,没有兵他们就出动,但还有一个问题,他们的眼线在哪,眼线又是怎么将消息传递出去的。当初那纳兰冲为这事没少费心思,暗暗排下很多暗线,却没什么成果。”

眼线?

柳如心一愣,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那是他们在内力煽动的大风中,看到一个屋顶闪过的衣角,当时他就有预感那是个眼线,如若是百姓哪能在屋顶走动,难道就是那人?

“柳兄想到了什么?”萧白发现柳如心的反常出声问,语调严肃无比。

柳如心点点头,把当时与友儿被抓的全部经历仔细说了出来,只不过省略了被全城女人围观和被友儿强吻的过程。

萧白的神色越来越严肃。“这假魔教也聪明,按理说抓壮丁奴隶只要是壮年都可,抓来老人也没什么用,但他们为了这个噱头只抓男人不抓女人,而且只要是男人,都会抓来一个不放过,让所有人都坚信不疑他们是魔教,干扰试听他们做的很好,不过到底为什么他们只在这周围四城抓人?抓完这些人又要送到哪里?他们的目的何在?”

柳如心与萧白一直低声讨论,突然发觉友儿半天没吭声,于是便回头看她。

他们的笼子贴近墙面,而友儿背对着两人,面向墙一动不动,十分诡异。

“友儿,你怎么了?”柳如心赶忙过去,将手轻轻放在友儿肩上,心中有些不安。

友儿没马上说话,好像在思考,过了好一会,幽幽回头,看见柳如心担忧的眼神,淡淡小眉皱起,带了些许迟疑。“我好像…知道这里是哪了。”

13,坑道屠杀

“友儿,你怎么了?”柳如心和萧白正交谈着,一转眼,路友儿却直愣愣的。

友儿没马上说话,好像在思考,过了好一会,幽幽回头,看见柳如心担忧的眼神,淡淡小眉皱起,带了些许迟疑。“我好像…知道这里是哪了。”

萧白眼波平淡,看向路友儿的目光中有一些怀疑。

柳如心却绝无怀疑,他相信她,知道友儿不轻易提出什么言论,但一旦提出来,便是有了八九分把握。赶忙走到她身边,顺着她刚刚观察的视线望去,除了黑色墙壁和墙壁火把外别无他物。不禁纳闷,“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落日城的地下,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落日城的西南角。”

友儿的声音不大,为了防止看守人听见刻意压低了声音,但还是如惊雷一般震惊了柳如心,“友儿你为什么会做出这种判断?”

萧白也来了兴致,站了起来,走到两人身边,顺着两人观察方向看向了墙壁。

“首先,从抓我们到到达这里,共用了半个时辰,这里是一片平原,如若要挖工事也必须有覆盖物,而除了周围几座城外,这里一片贫瘠,有的也是田地和农舍,自然,成片的农舍也能成为工事的地上堡垒起到掩饰的作用,但城郊不比城里,人口稀疏,如若有一群人往来很显眼,所以我有八成把握这里应该是在城内。”友儿将自己的猜想一一说出。

“你这简单推理漏洞也太多了吧,就算不是郊外而是城内,银灰城与落日城比邻,半个时辰赶到银灰城也不无不可,为何你断定是在落日城?”萧白开口。

柳如心也微微点了点头,疑惑。

涂着黄褐色易容染料的小手一指刚刚自己目光所在的方向,友儿示意让两人看向墙壁。“墙壁的水珠不知你们能看清吗?如果看不清,就将内力集中在眼部,仔细查看。”

柳如心闻言,立刻提起内力看向黑黑的墙壁,果然,在火把的闪耀的火光下,墙壁上有一层不算小的露珠。

萧白犹豫了一下,也许是不想暴露自己武功,但敌不过这好奇,也提起了内力观看。萧白内力比柳如心的更胜一层,那水滴看的更为清楚。

“确实,但这水滴能说明什么?”萧白问。

“水滴不是人为是,有两点原因,第一点是说明这室内比墙壁及墙壁另一边的物体热,冷热交替便能出现液化,而现在温度并不是特别高,只能说明另一面温度更低。还有一个原因便是,这墙壁土层的含水量太大。你们现在将内力集中在耳,静下来仔细听,能听到水声。”

友儿闭上嘴,不再说话。

整个室内甚是安静,除了墙壁点燃的火把有些声响,再有就是其他铁笼子里偶尔传来的苦吟声,翻身触动铁笼子的声音,以及远处看守的脚步声。

之前两人没感觉,但经友儿这么一说,细心观察,确实…能隐隐听见流水声。

“确实有水声,难道…”柳如心蹙眉。“是阳西河?”

友儿点点头,“我自然不能把话说的太满,但八九成是阳西河,就是落日城西南角自西北向东南的阳西河,刚刚萧公子说的银灰城确实离落日城不远,但是其位置在落日城正东,除了阳西河附近没有大河,所以就排除了在银灰城的可能。”

柳如心猛然想到了什么,身子一震,而后缓缓点头,“也许友儿真的猜对了,我记得当时我们被抓之时,虽有他们碍眼大风,但是我在落日城一处房屋顶看到可疑身影,想来应该就是那些眼线。”

萧白本想大笑,但情况不允许,换成了轻笑。“原来如此,这位小公子真真敏锐,如果真如小公子所说这工事在落日城下,也就能解释了为什么没人发现他们的眼线以及朝廷拍下的暗线他们又是如何得知,原来他们本就是在城里。”

小公子?友儿起初还没反应过来,后来才发现是叫自己,有些难为情,一拱手,“箫公子过奖了,免贵姓路,单名一个友字,不知道箫公子是哪里人士?”

柳如心担忧地看了眼友儿,没想到她竟敢自己名字就这么说出来。

萧白没拱手,相反一耸肩,走回之前窝着的角落。“听我口音还听不出来?我是南秦国人,平生没什么爱好,就是喜欢多管闲事,这江湖上哪有不平哪里就有我萧白。”

友儿扑哧一声乐了,这“小白”口气还很大,真是有趣。

柳如心笑笑,也与之说上几句,而后,萧白在铁笼子的一侧,友儿与柳如心在另一侧,便蹲着休息,养精蓄锐,等着这些“魔教”人将他们转移。

这地下工事不见天日,不知此时是黑夜是白天,友儿便蜷缩着靠在柳如心身上,柳如心则是伸手环住她的腰身,尽量让她舒服。他们被送进来时应该是上午,进来很久才有人送来简陋的饭菜,听萧白说,这里每天只有一餐,一是为了节省粮食,二是让这群人没力气逃跑,如今今天算是过了,明日,明日便见分晓。

一餐过后应该就是夜里,友儿靠在柳如心身上睡了,柳如心则是脱下外衣盖在两人身上,自己闭眼假寐。

黑暗中一双晶亮的眸子一动不动盯着两人,若有所思。

友儿很累,睡得很实,梦却一个接一个,突然听到有人呼喊的声音,随后觉得本就搂住自己的臂膀,力气更大了一些。赶忙睁开眼,果然,这一天来了。

萧白已经离开之前的角落位置来到他们身边,经过昨日柳如心和萧白的交谈,两人已经达成了共识,一个喜欢多管闲事,另一个是为了博得佳人一笑,目的一致,便是暂时的盟友。如今凑在一起也是为了一会活动方便。

今天来的人数多了写,除了看守和之前押运他们来的人,又来了数人,粗略一数大概二十左右,还是彪形大汉身着女装。他们将铁笼子一个个打开,还是用那种硕大的黑麻袋将人一个个装进去,而后扔进一个小推车了。

“铁轨!?”友儿小声惊呼!

有了友儿的提醒,柳如心和萧白也看见了,原来之前没见到这铁轨,一是因这铁轨简陋只是简单两条铁条,还有一方面是他们可以用物件掩盖。加之这是铁轨的末端,只要简单盖住便让人发现不得。

那些人无比恐慌,都以为自己要被魔女拿去采阳,他们哪知道真正的采阳补阴是个舒服事,都以为和神话传说那种妖怪一样,在嘴里轻轻一吸,男人就变成骷髅。就算这几日没吃饭无力,现在也是拼命挣扎。

铁笼子一个个空了,那在铁轨上的运货车渐渐满了,终于轮到了友儿的笼子。

为了逼真,萧白声嘶力竭的喊着,友儿也受到他的感染挣扎着,最后柳如心也只能后背冒着冷汗,嘴角抽搐的叫了几声。假魔教毫不怀疑,将三人直接塞进一个大麻袋扔到了车上。

人全了,车慢了,之后便听到鞭子的抽打声,用达纳苏语粗鲁的喊着,骂着,偶尔有人垂死的苦吟。车子缓缓蠕动,是人力!刚刚苦吟并非车里的人而是车外的人,难道是之前被抓来的人?难道有一部分人称为了他们的奴隶?

友儿蜷缩在温暖的怀抱中,思索着这一切,刚想和柳如心探讨,一抬头大吃一惊。

她一直以为自己在柳如心怀中,刚刚还动了一动找个舒适的位置,哪成想竟然是在萧白的臂弯里。从下而上透过隐约的光线可以看到萧白挺直的鼻梁。

萧白眉头一挑,看着友儿似笑非笑,友儿则是面色大红赶忙逃到另一侧,柳如心所在的一边。感受到了熟悉的怀抱,闻到熟悉的气味,友儿那尴尬狂跳的心总算是平息了一些。“柳,我突然有一种预感,他们抓人是去开矿!”

为了不被外人车外人听见,友儿趴在柳如心身上,几乎是贴在他耳朵上说。柳如心被这温热弄的麻麻的,一时间甚至忘了深处陷阱,焕然大悟后不由得谴责自己。“是啊。”是什么,自己都不知。

萧白好笑地看着两人,一双如黑玛瑙的双眼若有所思,而后缓缓闭上,靠在车内假寐。

车子缓缓前行,不比走路快多少,友儿则是靠在柳如心怀中,想着一切的一切。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车子停了,鞭打声再次响起。“干活!都回去干活!别偷懒!”

达纳苏语夹杂着各国语言喊叫着。

紧接着是人们的惊叫,呼喊,干嚎。想必是将这些人赶下车了吧。

“闭嘴!再喊杀了你!”随着恐吓声,鞭子声音再次响起。友儿提高警觉,从柳如心怀中坐起,萧白也睁开了双眼,一双眼中满是凌厉。

黑暗中突现光明,友儿他们所在的麻袋也被人粗鲁的打开,随后便是一道鞭子抽来,友儿刚想躲,没想到那鞭子却未落在自己身上,一抬头看,竟然是柳如心。他扬起左臂硬生生将这鞭子承受住,同时萧白也站起身来,好似不小心被绊倒一般一下子从上那大汉身上,一个寸劲将那大汉扑倒在地,而后惊慌地起身,大喊着“sorry,sorry”,跑到人堆里了,只有那大汉在地上苦苦挣扎。

柳如心赶忙扶着友儿也起身跑到萧白身边,身后能听到一群人问那大汉,那大汉之说自己胸口疼。

萧白挑眉一笑,压低了声音。“能不疼吗?小爷掰断了他两根肋骨。嘿嘿。”

“好厉害!”友儿星星眼,柳如心则是笑着摇摇头。

火把通明,顺着长长隧道,一条铁轨,一串拖车。

“果然是开矿,就是不知开的什么矿。不过这达纳苏的技术确实比南秦国要好上一些。”柳如心低语。

“啊?开矿不都是这种小车吗?难道南秦国不是?”友儿问。

“南秦国的矿坑还是用人力背。”柳如心答,这种车他也是第一次见到,但看友儿的样子好像却是见怪不怪。

萧白凑了上来,“我说你俩别谈论这种破车了,我们啥时候杀出去,不会真要帮他们挖矿吧。”

友儿观察着周围,觉得这些身着女装的彪形大汉武功并无多少,为何就能将这四座城吃的死死的?这些人为何不反抗?有些不解。

柳如心看出她的不解,靠近她的身体,压低了声音细心分析。“此地正好是苍穹国与原达纳苏国的交界处,苍穹虽实力不弱,但毕竟是新国美什么根基,如今占领了更广大的土地势必要派重兵驻守,而苍穹国兵力有限,于是便出现了一些中空地带,例如这边缘四城。还有一点,苍穹国建国前,这些人都为奴隶,本就没什么武功,如今只是唤醒了他们的奴性罢了。”

友儿听完后,有些不舒服,因为这是纳兰冲的国家!

之前总以为纳兰冲意气风发,全国上下对他推崇如神明,但真正下到他国家底层方知,纳兰冲要振作整个苍穹,比其他国家皇帝付出的要多上更多,怪不得他日日勤勉到深夜,就算是她在,纳兰冲也不敢耽误半点国事,最多是将奏折带到寝宫翻看。

萧白等不及了。“你们不动手我可动手了,好久没这么玩了,哈哈。”

他的笑声狂妄引起他人注意,一群人向他们这边看来,而萧白也说到做到,内力灌注手腕,那捆绑的麻绳就如同缕丝一般被挣断。

“造反了!杀了他!”看守的大汉猛呼,瞬间便来了更多人齐齐向萧白攻来。萧白在莽撞的大汉中间如鱼得水,随手抽出一人身上的匕首,寒光连绵不绝飞舞成线,不一会,身边大汉死的死,伤的伤。但更多人涌了过来。

“柳,你的胳膊没事吧?”友儿想冲上去,但想到了之前柳如心的伤。

“没事,小伤而已。”柳如心温和笑笑。“现在确实是好时机,这坑道内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他们人再多也无法坐到齐齐而上,他们用蚕食的方法吃光落日城。如今我们就也用蚕食的方法将他们杀净。”

有柳如心与友儿的加入,阵势突然转变,不是对抗而是杀戮,此时的三人就如同绞肉机一般,看守人再多,此时也有了退意。

萧白挑眉看了友儿一眼,意味深长。“小公子,你武功不错嘛。”

14,朽木难雕

三匹骏马载着三人在官道狂奔,掀起一片尘灰。

几个时辰前,三人几乎杀光了这些在落日城下挖金矿的前达纳苏国人,只剩下几个漏网之鱼也没了兴风作浪的能力。原来这个矿并非一朝一夕挖成,在苍穹国形成之前,这落日城属于一个奴隶主,而这矿坑便是那奴隶主的杰作。没想到纳兰冲带着广大奴隶起义,这矿坑便成了一个半成品被遗忘在落日城的地下。

一个破败的前达纳苏国贵族发现了这一些,集结了一些党羽,隐姓埋名买下落日城西南部的一大片房产秘密开发这个金矿。因为苍穹国规定金矿国有,于是只能偷偷开采,却苦于无劳力。最终有人提出了利用南秦国魔教做引子抓人来做苦力,便有了这些事。

苍穹国根基不稳又收得广大领土,此时最紧要的是安抚管理新收领地,一时间没精力管理这几座边缘小城,便被他们钻了空子。

路友儿秉承着做好事不留名的优良传统,一旦解放了那些被抓为苦丁的人,便拉着柳如心抢了两匹马,马不停蹄的一路狂奔。目的当然是不愿被人发现行踪,她现在只想轻轻松松的行侠仗义。

没想到这萧白也一直跟着。

三人不知跑了多久,一直到无人空旷之处才停下,翻身下马,让马匹稍作休憩,喝水吃草,人也跟着休息一会。虽然是骑马,但颠久了,五脏六腑也是隐隐发痛。

“真没想到这宆地确实是好地方,之前只知道临近祁连山脉有金矿,谁成想,这随便一个城下也有金矿,我就纳闷了,没有山,何来矿?”萧白一边捡着柴火,一边自言自语。

“应该是地壳变动吧,原本的山成了平原,原本的海成了山,当然这都是推测。”友儿喝着水,随口答着。

萧白哈哈大笑,“路小公子还真是有趣,这些歪歪理儿,你都是听谁说的?”

友儿无奈,喝了口水,这在现代都是常识好吗,到了古代别说让这些古人相信,恐怕早已变成了“歪理”。

柳如心去打野味了,只留下两人。萧白弄完柴火,便掏出怀中火石,没几下,篝火燃起。一切准备妥当,便坐在篝火旁,掏出一块帕子擦拭手上的血迹。三人身上都是血迹,干涸后味道极其难闻,如今虽是春季,但也冰冷,随便找个河洗澡不太现实,也就只能用这种帕子擦了又擦。

友儿看着萧白的动作,突然扑哧笑了,“我说小白,你手上的易容物擦掉了,这一块黑一块白的要成奶牛了。”

萧白不知道奶牛是什么,南秦国没那东西,也没人喝牛奶,但听着路友儿的话便不是什么好话,也是不甘示弱。“光说我,你看看你自己的脸,不也是黑一块白一块?”

友儿赶忙摸脸,难道是刚刚擦血迹的时候也把易容物擦掉了?

萧白偷笑,其实没有,他是在诈她,好在这里没镜子。

路友儿耸耸肩,算了,易容物掉了就掉了,反正大家互相都不认识。柳如心还没回,他们两人也没什么事,本来的陌生人因为刚刚的浴血奋战,竟然也有了莫名其妙的熟悉。

萧白燃起了篝火,此时正用一根粗些的木棍捅着火堆,时不时再扔进一两根柴,篝火很旺,噼啪作响,天色渐晚,燃烧的篝火映射了他的面颊,轮廓分明。他的眼垂着,好像是看着火光,又好像不是,仿佛被万千心事压住一般,又好像头脑无一物堕入虚空。

虽然才认识短短两天,但他给友儿的感觉一直是嘻嘻哈哈游戏江湖,如今这一下子沉默,让友儿有一些不习惯,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却发现,忽略他发黄皮肤和满脸不堪的斑点,他的侧面硬挺有型,尤其是那鼻梁,完美得有如雕塑,一双薄唇精致性感,眼眸垂着,长长的睫毛落下没由来的慵懒高贵。

友儿赶忙晃了晃脑袋谴责自己,她从来不是好色的女子,今天怎么就会被一个陌生人吸引,难道女人也同男人一样定期需要“发泄”?虽然一再谴责,目光却总是被萧白吸引,只要是一不留神,双眼又能回到他身上。但友儿知道,她想看他并非是因为他俊美,而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好像是熟悉感,又好像不是,就是因为这种莫名其妙才引得她更像一探究竟。

“女人,别看了,我长得可不如你身边的那位公子。”萧白精致的唇角微微一动,表情却没变,一双眼还是垂着,眨都没眨半下。

“谁看你了?自作多情。”友儿脸猛地一红,是一种偷窥被抓的尴尬。猛然记起他刚刚说的话,匆忙反驳,“我不是女人,我…”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的性别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之前你女扮男装是为了混进矿井,如今还否认性别难不成还怕我非礼你不成?”

“你…”友儿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了,这萧白怎么这么毒舌,话在他嘴里一点不好听。

萧白突然扔下手中木棍,来了兴致,坐在地上,一只手支在腿上,头很悠闲地靠在胳膊上。“女人,我对你没兴趣。”

“你这个人真无理取闹,我什么都没说,你这就把我定罪了,好像我非逼着你对我有兴趣似的,真是不可理喻。”友儿气得一下子站了起来。

萧白突然笑了。天逐渐黑了,熊熊火光越来越亮,火光下,萧白略带消瘦的面容有些妖艳,不是五官,而是气质,那种亦正亦邪,那种非阴非阳的气质。“其实吧,女人,也不是我对你没兴趣,确实你武功比我高了不是一个档儿,就算你那柳公子不在,我想来强的也没什么戏,所以就干脆不想了。”

“你真是个怪人!”友儿怒吼,面色已经火红一片,被这萧白说的好像她真是欲求不满,见到男人就幻想着让男人非礼一般,真是莫名其妙!她一刻也不想和这个怪人呆在一块了,直接转身就走,找柳如心去。

萧白笑着,声音爽朗清澈,见路友儿走远了,突然神色一变,恢复了之前的落寞,顺手捡起了那根木棍,又开始有一下没一下的捅了起来,也许是心情越来越抑郁,最终变为仰天一声叹息。

柳如心远远便看到友儿的小身影向自己飞奔而来,他手上抓了两只野鸡,这正是他们今夜的晚餐。“友儿,你怎么来了?”

路友儿没吭声,一下子扑到柳如心怀中,也不管他身上是否有血污,还是蹭上一蹭,闷闷的声音从他怀中发出。“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心里烦躁出来走走。对了,我想洗澡,浑身都是血污,闻着便有些恶心。”

柳如心点了点头,“刚刚我确实在一片林子里看到小溪,但如今虽是五月,夜晚在外冲凉还是易染风寒。”

“不行,我一定要洗,真是难受死了。”友儿烦躁异常,也不知是因为这衣服肮脏还是因为别的,就是烦闷的要死,应该是那个莫名其妙的萧白弄的,不知道为何,她到现在还在想那个萧白,他那落寞的神情让她没有来的心烦,总觉得欠他什么似的,见鬼,她又不认识他,为什么会觉得欠他什么?

柳如心无奈,对友儿一向没什么办法,将那两只野鸡弄死后,便带着友儿布入树林。

五月,少了刺骨,晚风多了几分和煦,对于友儿和柳如心这样有武功且内力深厚的人来说,此时确实不算冷了。

月光皎洁,洒在林子中一片银两,四周寂静,只有偶尔传来不知是什么鸟的啼叫以及风吹树叶飒飒响。

“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友儿不会读诗,脑袋中的文学细胞也少之又少,如今却也突然蹦出来一句,确实是因为这这美景触动了心弦。此时不止是因为景美,更多的应该是心情好吧,此时算是真的没压力,什么事都处理完毕,只是游戏江湖,犹如在现代环球旅行一般。蓦地,那副火光前淡漠的面孔再次出现在眼前,友儿吓了一跳,赶忙使劲摇头。

今天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总是不停想一个陌生人?实在太诡异了,难道真是…

友儿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将野鸡简单处理的柳如心。

…难道真是缺男人了?最近几日与柳如心颠簸还真没什么亲热。友儿伸手使劲敲打自己的头,厚脸皮厚脸皮,不要脸不要脸,身为女子竟然这么不知廉耻。

柳如心看友儿在打自己头,吓了一跳,赶忙扔了鸡跑过来,一把拉住她的小手,神情紧张非常。“友儿你怎么了,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