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云儿各自乔装了一番,自称是落难的姐弟,幸得绝搭救,暂留在乡府。然后,让绝安排我和云儿负责牢里衙役的伙食。并放出消息:霂乡乡长君飞绝伤势加重,卧病在床,暂不见客。

每日,云儿使出他的绝妙厨艺,很快便收买了全部衙役的胃。我负责送饭,顺道观察牢里的各个出口,以及二寨主所处牢房的位置。故意在二寨主面前出现几次,让他对我有所注意后,行动开始了。

和云儿一路避开倒在地上的众衙役,我们直奔二寨主的牢房。云儿在饭里放了大量的蒙汗药,衙役看来要睡很久了。好不容易打开二寨主的锁链,我们连拖带拉的把他拽出乡府,丢在巷口的马车上。

二寨主浑身是血,鞭伤、烫伤、刀伤,大大小小的伤口布满全身,一动不动地躺在马车里,双眼依然警惕地看着我。

拿起一旁的湿毛巾,细细地擦了擦他满是血污的脸。果然如媚娘所说的,长的不赖。古铜色的皮肤,俊逸的脸,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唇。如果他现在不是像刺猬一样的话,说不定更吸引人。

扫了眼他一身的伤,从柜子里翻出金疮药,手忙脚乱地要解开他的衣服。小刺猬立马变成小兔子,眼底闪着慌乱,没受伤的手使劲抓着衣领,一副坚贞烈…男的模样。

云儿一上马车,就看到我们两个拉拉扯扯的情景。

一把拉开我,云儿神色有些怪异。“月…姐姐,你想做什么?”

耸耸肩,我无辜地眨眨眼。“我只是想帮他上药,可是穿着衣服怎么弄,但他死活不让我脱。云儿,你该问他想做什么才对。”

二寨主神色尴尬,云儿叹了口气,“月…姐姐,还是云儿来吧。你先出去一会可好?”

我瞥了一眼躺着的男人,顺从地下了马车。

好一会,听到云儿的呼唤声,我才磨磨蹭蹭地重新上了马车。二寨主不但上了药,还换了一身衣裳,更显得英俊不凡。我眯着眼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心里赞叹道。

二寨主略微点了点头,对着我的打量有些局促不安,“在下木堇,感谢姑娘和这位兄弟的救命之恩,不知两位是?”

“慕…木子李,李月,他是我弟弟李云。”好在我立刻转过来了,习惯已成自然啊。“家乡遭遇瘟疫,父母双亡,投奔亲戚不果,所幸被霂乡乡长君飞绝所救。他受重伤后,师爷将其权力架空,擅自对阁下严刑逼供,无奈之下,只好拜托我们姐弟俩将你带出来。”装出一脸哀痛的样子,我垂下眼,掩饰眼底的真实。

木堇沉吟了一会,才道:“我也听说乡长被袭击,身受重伤。衙役已咬定是黑风寨所为,乡长为何要救出在下?”

“首先,乡长相信黑风寨要求谈判的诚意。再者,在谈判中动手,成功率要大的多,毕竟乡长并不懂武,府中守卫森严。其次,乡长遭好几个黑衣人的袭击,且并未惊动衙役,说明黑衣人武功之高。黑风寨如果有这么多的高手,就不必一直避居山林中了。最后,木堇在乡府几日,黑风寨并未派大批众人来府中营救。说明寨主并不是鲁莽之人,不欲直接与官府起冲突。综上所述,黑风寨不可能是袭击乡长的罪魁祸首,而是另有其人。”瞥见木堇惊疑的神色,刚因为自己完美的推理而沾沾自喜的脸一下子耷拉下来。“这些…都是乡长要我转述与二寨主的。”

二寨主恢复淡漠的表情,低头沉思。

“…乡长分析得有理,如果真有第三方挑拨黑风寨与乡府的关系,后果实在不堪设想。”顿了顿,“两位舍身搭救,现在又不能回乡府,今后有什么打算呢?”

就等你问这一句话,我暗喜,脸上一片茫然。“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无论如何,先送二寨主到汐凤山下,我们姐弟俩再作打算吧。”

云儿配合着眼含泪水,哀恸的神情看着我,“姐姐,我们又要无家可归了么?”低低地啜泣声,这小子不去当演员实在太浪费了。效果奇佳,二寨主神色不忍,欲言又止。

“这个…如果你们姐弟无处可去的话,到我们黑风寨来吧,”他抓抓头,似乎在拼命找措辞,“呃,黑风寨的名声不太好…不过寨里的人都很好,你们会喜欢那里的。”

听罢,我低下头似乎在考虑着,许久才犹豫地说道。“…好,好吧,反正我们姐弟也没地去,有个能落脚的地方就好。”

就这样,木堇带我和云儿上了汐凤山。中间穿过了重重哨所、关卡,终于到达了山顶的黑风寨。

门口,一个灰色的身影站在众人的前头。二十岁左右,普通的布衣,平凡的脸,一抹淡淡的浅笑,墨眸在看见木堇时闪过一丝欣喜。

这个人不简单,看到他第一眼我就有这样的感觉。

“欢迎你们两个加入黑风寨,”灰衣人仍旧淡淡的笑着,空洞的笑,让我看着很不舒服。

垂首,我略显恭敬地回答道。“谢谢寨主大人收留我们姐弟。”

木堇惊讶地问道,“我还没说,你怎么知道他就是寨主?”

我愕然,难道我猜错了,观察力退步了?

“呃,这个,我看到这位兄台气度不凡,人中之龙,又站在众人身前,所以猜想是黑风寨的寨主大人。如果猜错了,请两位谅解小女子的孤陋寡闻。”我立刻补救了一番。

灰衣人一脸兴味地盯着我,“姑娘好眼力,在下正是黑风寨的寨主逸凡。逸某还是第一次被人一眼看出来,堇弟难免惊讶。”

第一次?的确,站在英俊的木堇身旁,更显得寨主的平凡。这样的脸站在人群中也找不出来吧,而他一直维持的浅笑掩盖了真实的表情。

职业病又开始作祟,我直盯着眼前的寨主,直到云儿拽了拽我的袖子才回过神来。逸凡眼底的兴味更浓了,木堇热情地将我俩引进黑风寨。

我和云儿在黑风寨的生活就这样开始了…

黑风寨(三)

木堇把我和云儿安排在小黑嫂的家里,便回去了。

不大的石屋,只有两间。小黑嫂本想让我跟她挤挤,让云儿和小黑一起睡,但是云儿坚持要跟着我,只好让他们母子俩挤一间。小黑嫂相当热情,忙出忙外地亲自帮我们安顿好,才出门干活。小黑嫂的丈夫早年病逝,带着年幼的小黑东奔西跑,三年前才来到黑风寨定居。黑风寨注重分工合作,小黑嫂和几位大婶负责的是寨里还未有家室、身体孱弱以及遗孤一日三餐的伙食。年满十五的小黑则到田里帮忙。

休整了一日,我和云儿便跟着小黑嫂来到厨房帮忙。厨房不大,相当简陋,热气腾腾,烟雾弥漫,不少大大小小的身影在期间穿梭。小黑嫂简单地给我们介绍了工作的大婶们,她们和蔼地对我们笑笑,继续手中的活。安排工作,瘦小的云儿被叫去洗菜,递个盆子之类的轻活,我就被叫去帮忙烧菜。

无奈地看着眼前的炉灶,不知道从何下手。烧菜我会,可为什么是炉灶,而不是煤气炉!我认命地一手拿着柴火,一手拿着竹筒,先让它点起来再说吧。好不容易用火折子点了火,拼命地往炉子吹,不停地向里面添柴。

不一会,厨房里弥漫着浓浓的黑烟。外面的人以为着火了,提着水桶冲进来,却只看到一脸被熏黑,猛在咳嗽的我。于是,这场小灾难后,我被大婶们很客气地请出了厨房,到后院洗碗、洗盆去了。云儿则自告奋勇地进厨房帮忙烧菜,高超的厨艺、谦虚的态度、乖巧的脸蛋,他迅速俘虏了大婶们的心,大婶们对云儿赞不绝口。

为探听情报与某大婶闲聊时,大婶疑惑,为什么身为女儿家的姐姐不懂烧菜,而弟弟厨艺了得?我只得瞎掰,弟弟年幼,常留在家照顾体弱的娘,我与爹出去市集卖菜,所以弟弟经常下厨,照顾一家。又问,为啥我跟我弟弟长的不像?我继续掰,我娘早逝,爹续弦,云儿时二娘带来的孩子,所以两人容貌不相似。她再问,为什么我的手白皙又光滑,像一点粗活都没做过?呃,这个,抓抓头,完了,我掰不出来了啊。一声清脆的童声适时地传来。

“爹娘想姐姐找个有钱的婆家,不再过苦日子,就不让做粗活。”云儿朝我眨了眨眼。

“哎呀,云儿来了。大婶正想找你呢,就是昨天那个菜烧的不错,你说说是怎么弄…”云儿在身后使劲地摆了摆手,我立刻悄悄地溜出去。摸摸鼻子,不知变长了没,回头瞧见大婶那眉飞色舞的模样。难道云儿就是传说中的“中年妇女杀手”!转念又想到,这里的人还真厉害,情报没探听出多少,自己倒是快被问得露馅了,以后得十分小心。

每天晚上,大伙坐在一块吃饭,喜乐融融,兴高采烈地说着趣事和见闻。这是搜集情报最好的时段,我总是打醒十二分精神竖起耳朵,筛选有用的信息,因此,晚饭总是用的特别少。于是,云儿就偷偷地弄几块饭后点心藏在屋里,留作我的夜宵。

这不,一个满脸胡渣的大叔开始了高谈阔论。“大家都听说了霂乡乡长君飞绝伤势加重,拒不见客了吧,其实啊,他压根就没病。”我心下一惊,聚精会神地盯着他,大叔摸了摸下巴,神秘地压低声音继续说道。“那他为什么要装病呢?这个嘛,是因为慕容月来了。”我已经放下手中的筷子。

一人不解,“那个慕容月来霂乡,跟君飞绝有什么关系?”

“这你可不知道啊,君飞绝可是慕容月的男宠呢,”大叔仰着头,眯起了眼,“说起这个慕容月,还真得说说。”

我天天窝在山庄里有什么好说的,我心里不禁翻了个白眼。

“听说慕容月还未满十二,山庄里已有三个男宠,司徒将军的长子司徒凌天,聂家的遗孤聂云,哦,现在改名为慕容云,最后就是霂乡的乡长君飞绝。”我一口茶没喝下,听了呛得直咳嗽:这也太扯了吧!云儿伸手轻轻地帮我拍着背。

大叔顿了顿,继续他的惊人言论。“最后啊,聂家的传家之宝,传说中的‘噬月’竟然认慕容月为主。相传,‘噬月’之主都为能人异士,或能扭转乾坤之人啊!”

场下唏嘘一片。有谴责慕容月收养男宠,不守妇德;有说三人为慕容家的家产,屈于女子之下,是为男子的耻辱;更有甚者,认为君飞绝本欲与黑风寨议和,慕容月横加阻止,他碍于慕容月的脸面,只好称病,拒不见客。

看来,闭不出户的我也成名人了啊!只是不能流芳百世,倒是能遗臭万年。我自嘲地笑笑。转头瞧见云仍然淡淡地笑着,随着众人的义愤填膺,脸上的笑容愈加灿烂。我偷偷地为在场的各位掬一把同情的眼泪,明天的菜肯定会加料的。

回到石屋,我一直沉默,云儿以为他们毫无顾忌的话伤了我,担忧地安慰我。

“我没事,只是他们这样说云儿,倒是我不好的名声连累云儿了。”说罢,有些歉意地看着他。

云儿一笑置之。“那么月刚才是担忧什么?”

“云儿,我到霂乡不到一天,就伪装到牢房了。而绝自从进入慕容山庄后,直到乡试之前都未出过门。知道凌的身世的,除了我、蓝和爹,从未向外人提过。云儿现在知道我担心的什么了吧。”

云儿若有所思,“的确,他刚才说的相当详细。不是黑风寨外的人故意告知他,就是寨里的人开始怀疑,欲试探我们。”

摸着手上的麻烦——“噬月”,我叹息,这个东东完全变成慕容月的标记了,它果真是个麻烦!明早用布条包起来吧。

本想让云儿乔装一下,用煤灰抹抹脸什么的,后来还是做罢。该来的总会来,现在掩饰也已经来不及了。想到这儿,便靠着又暖又软的云儿沉沉睡去。

这天,我正在后院跟碗盘奋斗,外面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好奇心一向接近零的我,只是站起来,伸了伸懒腰。这时,门被用力地撞开了,一伙人压着一个黑衣人向我走来。

黑衣人瞧见我,“扑通”一声跪下,边嚷着“属下办事不利,请主上赎罪”之类的话。莫名其妙地指着地上这人,我皱起眉头,“这是谁?”言罢,黑衣人惊恐地瞪大双眼,忙使劲磕头,口里仍念念有词。“主上赎罪,赎罪…”

心下才道不好,众人愤怒的将我围住,两个大叔拽着我去了地牢。不久,云儿也被押了进来。一瞧见我,便扑过来,焦急地上下检查我是否受伤。好一阵,确定我没事后,紧紧地拥着我。

上报了我们的事,寨主的指示是关押牢房,暂不审问。不到几天,几个守牢的大汉按耐不住,急着提审我和云儿。

他们首先从年幼瘦小的云儿下手,绑在木架上,鞭打一番。却没想到云儿一直咬紧牙关,只字不提。大汉便把我抓到云儿一旁,一人压着我,一人手持皮鞭,问云儿招还是不招。云儿眼里有些犹豫,我朝他微微摇了摇头。

大汉看云儿一声不吭,便朝我背上使劲甩了一鞭。我顿时眼冒金星,皮肤撕裂开来,锥心的痛。深吸了口气,抬头向云儿笑笑。云儿眼眶顿时红了,刚刚的鞭刑下来,身上布满深浅不一的伤口,他仍笑得淡然,然而只是我的一鞭,他却一脸如啜欲泣的样子。唉,是我拖累云儿了啊。

又是一鞭,顿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身体不由颤抖,我死死地咬着下唇。第三鞭,意识已模糊,冷汗如雨,背上火辣辣的,灼烧般的痛,口里丝丝的铁锈味,唇已经咬破了吧。

突然大汉把鞭子扔在一旁,冷笑道,“你们嘴硬,还是不说罢。那么就别怨老子不给你们机会了!”

“斯拉”一声,大汉扯开我的衣襟,云儿双眼冒火,使劲挣扎着,大吼,“放开她,畜生,放开她!”

意识开始迷离,我无力地躺在冰冷的地上,身后的大汉不知何时已松开了束缚,站在云儿身旁冷冷地笑着。我身前的大汉已撕开了里衣,伸手探向肚兜。

我猛地推开他,拽出藏在小腿上的匕首,站了起来,戒备地盯着大汉。

大汉不屑地看着我,嘲笑我的不自量力,“丫头,你以为一把小刀能奈何得了我们么?”

我朝他淡淡地笑道,“这把匕首要对付你们是有点难,但是,对付我自己却是绰绰有余…”刚说完,迅速将匕首刺向胸口。我虽然怕死,可是我更害怕屈辱地活着。

云儿哭喊着“月,不要!”,大汉惊惶地急欲上前阻止,这就是我最后在世间的情景么,自嘲地笑着,手下的动作并未停下。

突然颈后一阵巨痛,我软软地倒在一个结实的怀里。

糟糕!竟然没注意到身后还有人!云儿…

我不甘地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黑风寨(四)

悠悠转醒,发现自己趴在床上,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肚兜,薄被掩着下半身。稍微动了动,背上的伤疼得我呲牙咧嘴。感觉到一旁的视线,透过白色的纱帐,一身玄衣的黑风寨寨主逸凡坐在不远处的木椅上。

“你醒了?”逸凡平淡的声音幽幽传来。

纱帐让他的脸模模糊糊,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不能通过神色来观察对方,让我不安。于是,我急欲拉开纱帐。

逸凡出声阻止了我。“别动!你的伤刚上了药,乱动伤口容易再裂开。你先听我说。”

的确,背上的伤在昏迷之前还火辣辣的痛,现在有股凉凉的感觉。我倒要听听他对牢里的事情作什么解释。

“云儿呢?”我的声音沙哑,喉咙如刀尖滑过,丝丝刺痛。强忍着不适,我继续追问,“他在哪里?”

“他在隔壁,只是皮肉伤,未伤及筋骨,不用担心。只是他执意要到你身边,伤口不停裂开,我只好点了他的睡穴。”我点点头。“谁上的药?”

“小黑嫂上的,衣服也是她给换上的。”逸凡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窘迫。

“这次我很抱歉,但那两个人不是我指使的。不管你相不相信。”逸凡淡淡地开口。

我无力地趴回床上,闭上眼,“你认为我会相信你的说辞么。”顿了顿,“或者说,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的身份。”

“是的,从你第一天来到黑风寨,我就知道你是慕容月。家父和聂家是世交,我和木堇年幼时有幸见过‘噬月’。”不由咒骂起来,这破镯子果然害人不浅。我死死瞪着左手腕那抹紫影。

“几年前便开始听说你,不拘小节,无视礼教,未及十二岁便有三个男宠,直到‘噬月’认你为主。我答应君飞绝,很大程度上是由于他是你的人。能跟在你身边的,必定不是庸人。而你孤身一人潜入寨里,让逸凡着实佩服。”说罢,他站起身,恭敬地朝我一拜。我吓得退了退,却扯到伤口。果然我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逸凡仍低着头,语调严肃,“我和木堇这两年寻找机会解散黑风寨,毕竟朝廷容不下山寨,而寨里的都是些穷苦的百姓。但一直未找到委以重任的人。君飞绝遇事冷静,个性沉稳,心怀大志,热爱百姓,所以我们决定将黑风寨托付给他。可是…”他猛地朝我跪下,我瞪大了双眼。“可是,经过这么多天的观察,木堇和我都认为慕容小姐是更好的人选,黑风寨就拜托您了!”

真是我不去找麻烦,麻烦自会来找我。“我拒绝!”我回答得毫不犹豫。

逸凡苦笑,“没想到我逸凡平生第一次下跪请求竟然被拒绝。那么,慕容小姐,”他干脆地拍拍衣裳沾到的灰尘,站起身来道。“我刚才说那两人并非在下指使,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如果真不是他指使,那么我在黑风寨受辱,绝知道后一定会大怒,攻打黑风寨。寨里的人则认为绝不守信用,单方面毁议,激起民愤。两蚌相争,渔翁得利么,这可不妙。我皱起眉头。

“这难道就不可能是你的推脱之词么?”头痛欲裂,我使劲地揉着头,低声问道。

逸凡“哈哈”大笑,“在下或者不是个好人,但是欺负弱小,羞辱良家妇女的事情,我还不耻去做。再说,得罪君飞绝,断了黑风寨的后路,慕容小姐认为在下会做这样的蠢事么。”

点了点头,我心里相信了逸凡的解释。“你派人通知乡府了么?”

“一救回你们俩,木堇就下山找君飞绝了。”他的语气显出一丝无奈,“幸亏小黑嫂到牢里带吃的给你们,一发现不对,就马上跑来找我,不然,我和木堇以后要效忠的就是一具死尸了。”

“效忠?”一动不动的我满头黑线。

逸凡又跪下,“我逸凡发誓,有生之年效忠于慕容月,誓死追随…”

“停!”连忙打断他,我才几年命,你的有生之年不知道有多长,我不是亏了。“我一个女儿家,你效忠我干吗,要效忠就效忠云儿,慕容云。”

逸凡不满。“我承认的是你慕容月,不是慕容云!”

“云儿是慕容家的唯一继承人,比我更优秀,我也肯定了他的能力。”最重要他比我长命啊。

“可是…”他还欲争辩。

我只好搁下狠话。“你口口声声说效忠于我,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却联合他人残害慕容家的其他人呢?所以你要效忠,就忠于慕容家,尤其是继承人的云儿,而不是我!”

逸凡犹豫了一会,才勉强答应。

“那牢里的两人呢?”突然想起那两个大汉,背上的伤口似乎灼痛起来。

“绑了,让人严加看守,等待慕容小姐处置。”逸凡言简意赅地应道。

频频朝门外看了看,趴着的我感觉身体发热,头疼更甚,看来伤口感染,发起了烧。

逸凡的声音淡淡响起,“上山需半个时辰,他们不可能这么快到达。”

“不一定,”我无力地吐出几个字,全身虚软得厉害。

刚说完,两道黑影闪了闪。一人迅速地伸剑架在逸凡的脖子上,一人扯开纱帐冲了进来。

感觉一双有力的手温柔地将我扶了起来,轻柔的动作还是扯动了伤口,我用力咬着下唇,昏昏沉沉。熟悉的气息,熟悉的触觉,我勉强撑起双眼。“凌…”

无力地靠着凌,避开伤口搂着我的手紧了紧。“月…我来晚了…”侧头,望着逸凡,凌的全身溢满冷冽的杀气。

“影,退下…不是他做的…”头枕着凌的肩膀,脑袋疼得要炸开了,痛苦地皱起眉头,用力咬着唇。一丝腥味传来,唇又咬破了。

感到我的僵硬,凌回头,盯着我隐忍疼痛的脸,缓缓低下头。湿润的舌头轻柔的舔着我唇上的血,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脸上,凌俊逸的脸近在咫尺。一下又一下,慢慢得舔完,唇才轻轻地贴了上来。极其温柔的吻,有种被当作珍宝般珍惜的感觉。我从一开始瞪大的双眼,这才缓缓地闭上。

“咳咳…”门口传来一阵咳嗽声。我们突然惊醒,凌的脸退开几分,我脸红红地埋首在他的肩窝里。“哟,月丫头,我们来的真不是时候,打扰了啊,咯咯…”

“媚娘…”竟然被三头目看到了,我完了。

媚娘边娇笑着边走近,瞥见我背上的伤痕,眼里凶光闪烁。“月丫头,那两个人交给我们三个处理吧。”

我这才抬起头,“如何处理?”

媚娘用手支着脑袋,眸里流光异彩,“凌迟如何?”无语,没想到我只是提过一次,他们不但记得,还学以致用。

逸凡好奇地询问,“凌迟是什么?”

“把活人的肉一刀一刀地割下来,不多不少,正好三千刀就是凌迟。”书生耐心地解释道,嘴角微微上扬。

看着逸凡越加发黑的脸,我赶忙转移话题。“你们怎么来这了?有事?”

“金州、茶州和青州集中三万官兵欲攻打汐凤山,明日将抵达山下。”书生儒雅的声音传来。

我一惊,朝逸凡看了一眼。“逸凡,你打算怎么办?”

“黑风寨有将近一万人,但是一半是老弱病残,真正能出战的不到五千。看来朝廷势必要铲平黑风寨了。”逸凡叹息着。

我转向媚娘,“朝廷为什么突然发兵汐凤山?”

“听说是三个州的州长同时收到霂乡乡长的信函,要求出兵汐凤山。”媚娘解释道。

好一个借刀杀人,这样绝真是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瞥见逸凡惊讶、疑惑的神色,我用眼神向凌示意。

“绝不会这样做,因为月在这里。”凌冷冷地开口。

逸凡听罢脸色才恢复如常,担忧地问道。“那么现在如何?五千对三万,难以取胜。”

“媚娘,三州派兵与将领情况如何?”我低喘着靠向凌,感觉到我的不适,凌担忧地看着我,我摇了摇头。

“三州各派遣一万官兵,三州派出的将军都很年轻。统领三军的是位德高望重的老将军,成峦。”三个年轻气盛的将军和一位有份量的老将军么,一个计策出现在我脑海中。

黑风寨(五)

“三州各派遣一万官兵,三州派出的将军都很年轻。统领三军的是位德高望重的老将军,成峦。”三个年轻气盛的将军和一位有份量的老将军么。

“凌,你说说如何。”我有力无气地贴着他耳边低语。

“以少胜多的实例不多,五千对三万,实力过于悬殊。只能采取各个击破的战术。”思考了一会,凌分析道。

“现在我们不需要彻底战胜,只是需要争取时间让寨里的人安全撤离。”逸凡点点头,同意我的说法。

“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我轻声念着唐代诗人杜甫《前出塞》,众人陷入沉思。

“慕容小姐,您的意思是…这不太好吧?这手段不高明,我们黑风寨一向光明正大的。”逸凡面有难色。

捂着痛得要命的脑袋,我火气“噌”地一下上来了。“虏人怎么不高明了!用最小的牺牲得到最大的利益,有什么不对!还有,黑风寨不是强盗窝么,说什么光明正大!”凌轻轻地揉着我的太阳穴,减轻我的痛楚,眼底有淡淡的笑意。

逸凡被我骂得有些灰溜溜的。“那么…派谁去虏那个成峦?”

想起一点,我皱起眉。“等等!逸凡,你有先派人去与朝廷的军队议和么?”

逸凡整个跳了起来。“你要我们黑风寨向朝廷的人俯首贴耳,不可能!”如果身上没伤,我一定要撬开他的脑袋看里面装的是草还是棉花,刚见面的时候还觉得逸凡人挺精明的,现在看来,绝对是错觉!

“寨主大人,能够不动武就解决问题,为什么不去做呢?寨里人的性命难道不比你的最严,你的面子重要的多么?”逸凡沉默了一会,派人前往山下,我让月影一人随后跟着,免得朝廷军队伤害无辜。

折腾了半天,我又困又倦,靠着凌晕晕欲睡,侧头瞥见一旁一直一言不发的木堇。嘴角荡着浅浅的笑,一手支着下巴,眼里满是兴味地盯着我和凌。

感觉到嘴角一阵抽搐,不会吧,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那边坐的那个,把你面具弄下来,别老是一幅欠扁的样子!”我瞪着他,凌警惕地搂紧我,也直望着他。

“呵呵,真不愧是慕容月,这么快就看出来了。”抬手轻轻向上一撕,一张完全陌生的脸显现出来。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人皮面具。

面具下面出乎意料的是一张艳丽的脸。白皙的皮肤,弯弯的眉,灵动丹凤眼,高挺的鼻子,小巧红艳的唇,相当精制的五官。五年后的绝或许能比的上他,但是现在,绝远远不及他的美艳动人。可惜,一道伤疤,从左眼角延伸到左边的嘴角。如一条赤足蜈蚣,横在脸上。

直盯着那道蜈蚣,我淡淡开口。“你是逸凡?”他笑笑,蜈蚣动了动。心里不禁感叹,这蜈蚣还真是败笔!

回头看着上座的人,也随意地撕开面具,竟然露出跟逸凡完全相同的脸。一样的娇艳,一样的美丽,只是神色显得有些不自然,眼里多了份羞怯。我瞪大了眼,“你是木堇?”他点了点头。我彻底无语,这对兄弟竟然是双胞胎,联手耍我啊!死死地瞪着逸凡,木堇一看就是乖孩子,肯定是跟了这个不良哥哥学坏的。

逸凡看我一直瞪着他,笑得更欢了。慵懒地向后一躺,他深深地看着我,“这么多年,慕容月,你是第一个看见我的脸没晕倒,没尖叫,没大喊妖怪的女子呢。”顿了顿,“我们两人的容貌太显眼,一直用布遮掩着。一次被地痞无意扯下,要羞辱于我们兄弟。我拼命反抗,脸上划了这道刀痕。而后我们躲避在山上,一日发现一对师徒的尸体,就剥下他们的脸皮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