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仰头用眼神问他。

凌摇了摇头,开口道“没事”。

疑惑地瞅着他,试图从凌的眼里发现什么,却忽觉一阵困倦感,伸手揉了揉眼睛。凌抚摸着我的脸庞,轻声说道:“睡吧。我在这守着你,月。”

闻言,我微笑着,渐渐睡去…

醒来,云儿捧着一碗药走入,浅笑道。“药刚煎好,月,趁热喝了吧。”

抬首问道:为什么要吃药?

云儿温柔地解释道。“月之前中了幽冥,后来又受伤流血了。身子得好好补补,来,喝了吧。”轻轻地朝碗里吹了吹,他把药递给我。

我捧着药啜了一口,好苦,而且里头有淡淡的腥味,不由一阵反胃。困惑地比划着:为何药里有股腥味?

“月失血,当然要补血了。药里渗了一些生鹿血,补血的效果最好。来,赶紧喝完吧,月。”看着云儿鼓励的眼神,我屏着呼吸,一口气喝下这碗药,口腔里又苦又腥,不由皱起了脸。云儿立刻递给我一块云片糕,我连忙咬了一大口,细细咀嚼起来,口里难受的味道才淡了一些。

第二天,第三天…连续半个多月,每日,云儿都准时给我喝药。

这日,拆开了纱布,我脖颈上的刀伤已经痊愈。试着张了张口,嘶哑的声音传出,我能说话了!只是不能说太久,声音也变得低沉嘶哑,似乎被东西碾过般,很刺耳。

“我的伤好了,不用再喝药了吧,云儿。”瞧见他手上的药碗,我朝床里缩了缩,真是受够那个药的味道了。

“月,这副补药对身体很好,调理起来怎可一日两日,而是要长时间的持续才有效。来,趁热喝!”不情不愿地接过碗,我视死如归地一口倒了下去,眯着眼,大口大口地啃着云片糕。

“云儿,脸色怎么有些苍白,最近庄内事情太多么,要注意休息啊!”一边照顾我,一边还要顾着慕容山庄里的杂事,累坏了吧,云儿。

“没事,过年了,庄内事情是多了些。过一阵子就会好了,云儿会注意休息的。别担心,月。”安抚地朝我笑笑,云儿拿着碗走出房外。

说起忙人,尉迟轩奕最近也不见人影。可能是二皇子倒台了,要接收或者铲除他的各部分势力,不容易啊。凌这几日也经常外出,也许岚城也有事情需要处理吧,还有司徒将军的身体情况,他必定想回去亲自照顾司徒将军。

只有我这个闲人一天到晚在房里喝奶茶,吃着云片糕,躺着比站着的时间要多的多。

摸摸肚子,捏了捏腰上的肉,猪一样的生活该把我养胖了吧。感觉有些口渴,看了看四周都没人,他们都忙去了吧,这点小事我自己做就好。慢慢起身,走向桌边,拿着杯子,正要倒茶,一阵晕眩感袭来,我打了个踉跄,腿上一软,就要倒下。

落入一个温热的怀抱,淡淡的冷香。我安心地闭上眼,静静地等着脑中的晕眩散去。好一阵,才重新睁开双眼。

“影,告诉我,我的身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影不语,轻柔地抱起我,放到床缛上。

我盯着他。“告诉我,影,这是命令!”

影立刻跪于床前,垂首说道。“请月主子降罪!”言下之意,是不愿意告诉我了。

我气冲冲地站起来,走向门口,影迅速起身拦住我。“让开!”

影犹豫了一阵,侧开了身影。我径直走向屋外,而后回头看着他。“影,不准跟着来!”

在屋外随处晃悠,不到一会,我便迷了路。这里是慕容家在筱国的一个产业,本用作落脚之处,现在暂时变成我的养伤居所了。气喘吁吁地靠着树,只不过走了一刻钟,身子就坚持不住了么,自嘲地笑笑,继续毫无目的地晃悠。

真奇怪,走了这么久,却连一个仆役都不见。这么大的一个府邸,连打扫的人都没么。正想着,看见前面一座矮房,兴许里面有人可以问路。便兴冲冲地朝那房子走去。

远远地,瞧见凌一人站在里面,桌上放着一个碗,他伸出手臂,右手执着一把明亮的刀,猛地朝左臂挥去…

“不要!”我大叫着冲过去,扑向他。汩汩的血顺着手臂滑下,滴落到碗里以及桌面上。凌震惊地看着我,却侧身避开我要包扎他的左臂。待血把碗盛满,他右手在左臂上轻轻点了几下,血立刻止住了。

我盯着那满满的一碗血,突然想到了什么,退后几步。“…这就是生鹿血么?”捂着嘴,胃里一阵翻腾,晕眩感阵阵袭来,凌惊慌地搂着我。我虚弱地靠着他,“告诉我,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凌不语,打横抱起我,朝外走去。

我紧紧地拽着他的袖子,哀求道。“告诉我,凌,我有权知道事情的真相。”

“月,相信我们,一定会找到解决的方法的!”凌低下头,看着我说道。我沉默了。

看到刚才的那一幕,我终于明白为何云儿脸色如此苍白。为了保持每日的那碗新鲜的血,他们轮流着献血。为了避免其他人的血里有不利于我的东西,只有凌、云儿、逸凡、以及影和寒等固定几人取血。

自从那日,我便开始拒绝喝药。一想到他们每日如此割臂取血,心下一阵不忍。众人在我床前苦苦相劝,却仍不愿告诉我事实。

“一日不知道真相,我是不会喝药的!”我扬言道,狠下心,逼迫他们说出事实。即使云儿哭红了双眼,尉迟轩奕十万火急地赶过来,与凌两人强迫我喝下药,我还是吐了出来。

靠着床边,我直直地看着前方。断药已经三天了,喉咙感觉愈来愈干渴,晕眩感更严重了,全身无力,整天只能虚软地躺在床上。遣走了众人,我只想一个人好好地呆着。

或许我真的太固执了。知道他们是为了我好,才这样做,但是我不能接受。我不是一个软弱的人。在地府里,来到这个世界以前,我向阎王提出的条件,就是要知道在这个世界的死因和死亡时间,就是因为,我不喜欢逃避现实,我希望能够更积极地面对。了解清楚我存在的时间,我才能在有限的时间内,做完我想做的,不留遗憾。

为什么他们不能明白呢,而是将我当作是一个面对事实苍白无力的普通女子。深深地把头埋在双腿之间,抱着双脚,心里涌起深深的失望…

血蛊

今天已经是断药第九日,身子更为无力,头晕沉沉的,四肢冰冷,喉干舌燥。皱着眉,我猛灌了好几壶茶水,仍不能消除喉咙的灼热感。焦躁不安地床上翻滚着,影紧张地守在一旁,寒连忙去请大夫过来。

好一会,我稍稍平静下来。挥手让影叫寒不要请大夫了,影犹豫了一阵,迅速离开。躺回床上,眼前开始模糊起来,心跳加速,喉间的炽热突然较之前更甚,脑中一片空白。我喘着气,作了好几个深呼吸,试图冷静下来…

一人闪身进来,白影一现,来到我跟前。努力瞪大双眼,却看不清来人,只感觉到他手上温热的气息。血管里的液体似乎涌上来,不断猛烈地叫嚣着…

我猛地抓起来人,甩到床上,翻身压着他。俯身用力地啃咬着他的双唇,而后舔着,不停允吸,淡淡的血腥味渗入口腔里,刺激着我的神经,我更用力地咬着。来人开头身子一僵,而后放松身体,任我肆虐他的唇。

心里有个声音嘶喊着,想要更多更多…

我一把撕开身下之人的衣襟,露出玲珑的锁骨和雪白圆润的肩膀。舔了舔唇上的血丝,我倾身一口咬住他白玉般的肩,汩汩的血顺着嘴角缓缓留下,满足地大口吞咽着,喉中的灼热似乎渐渐消失。我急切地饮下更多,一只手温柔地拍着我的后背,“月,慢慢来,别急…”,虚弱的声音由下面传来。

身子一颤,我猛地惊醒过来,脑中逐渐清明。缓缓抬首,身下的人脸色苍白,却仍带着淡淡的笑意看着我,殷红的唇上好几处破了皮,微微红肿;白色的上衣染红了一大片,肩上的伤口流淌的血刺红了我的双眼。

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双手抱着头,我喃喃道,“…云儿…我…我…”嘴里浓烈的血腥味涌来,恶心地干呕了一阵,我跌下了床。失神地盯着床上的云儿,不知所措。

云儿淡淡地笑着,无视肩上的伤,伸出手,轻轻拂过我的脸庞,我才发现我已泪流满面。“月…这不是你的错…”

“云儿…”泪眼模糊,我使劲擦了擦眼,迅速从袖子上扯下一块布条,帮他简单地包扎起来。他一声不吭,安静地看着我,如春风般和熙的目光,让我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

随后而至的众人震惊地看着房里的一片狼藉,尤其是我嘴角上、被褥以及云儿上衣的血迹斑斑。影上前接手帮云儿包扎好肩膀。

我踉跄地退后了好几步,怔怔地看着云儿身上的鲜血淋淋,颓然地靠在墙上。

凌上前欲扶着我,我轻轻地推开他。“…现在,你们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月,”尉迟轩奕目光灼灼地看着我,“我们会找到解决的方法的!”

冷冷地一笑,我扫视了他们一眼。“我慕容月是个只能躲在男人背后,畏缩胆小,不敢面对事实的女子么,还是说,在你们眼里,我只不过如此?”

尉迟轩奕张狂一笑,“的确,我看上的女子怎会是如此怯弱。还是把事情告诉她吧?”回头瞥了云儿一眼,问道。

云儿深深地看着我,点了点头。

凌上前一把抱起我,轻柔地放在躺椅上,抓起袖子轻轻地擦拭我嘴边的血迹,才淡然开口。“…月,你中了血蛊。”

看出我的疑惑,尉迟轩奕接口说道。“彤国人擅长蛊毒,当朝国师尤其擅长血蛊。中血蛊之人,开始只是头晕眼花,全身无力,而后逐渐嗜血,如不坚持每日饮血,血蛊发作,中蛊之人神志不清,到处伤人吸血…”扫了云儿一眼,我心里一紧。因为我拒绝喝药,才会如此么。“…要解开此蛊毒,只有一种方法,便是用养蛊之人的血让中蛊者饮下,体内的血蛊自会逐渐死亡…”他接着说道。

“养蛊之人很难找到?”听罢,我开口问道。

“…是的。此血蛊经三人之手,先是彤国国师饲养,而后交与雪姬,欲放入九皇子的饮食中,借此消灭筱国‘神将’,解除后顾之忧。可惜…”云儿抬首说道。“可惜雪姬爱上了九皇子,不愿下蛊。得知九皇子将一人带进独院,后得知此人是女子,于是…”

“于是就对我下蛊么…”我叹息了一声,“那只有两人么?”

“不,把你从月轩掳走,你以为靠二皇子的手下就做得到么。是雪姬从旁协助,才把你弄出来的!”尉迟轩奕说到最后,咬牙切齿。

“你是说,雪姬与二皇子勾结?”

“不错,雪姬将蛊毒之事告知二皇子,继续对你下蛊。因为此蛊最大的缺点,是要连续近身下蛊三个月。”云儿眼底一片冰冷,“第三个养蛊之人便是二皇子的心腹,代号‘羽’。”

“羽?”思起跟随在二皇子身后的黑衣人,“那人我认识么?”在月轩中,只有一人经常在我身边,猛地一惊,尉迟轩奕点了点头。皱起眉,是翠羽么…

“雪姬已被我秘密关押,月影已经派人去彤国找国师,只是这狡猾的‘羽’一直不见踪影!”尉迟轩奕眼底闪现丝丝暴戾。

“现在为了压制你体内的血蛊,只能每日让你饮下一碗鲜血了…”云儿歉意地看着我,“原本我们以为能很快解决,便未告知你事情的真情,不愿你操心,没想到,却伤了你,月…”

我低头不语。“…没有其他的方法了么?”

“…是的,曾找来几个对蛊毒有研究之人,都称血蛊最难缠,不能用血引出,只能饮下养蛊者的血才能解。”

我沉默了一阵,“…把药端来吧…”再拒绝喝药,只会伤害身边的人。

影连忙闪出去,不一会便端着一碗药进来。我二话没说,端起就咕噜咕噜地喝完。强压胃里的腥味,我大口咬着云片糕,灌了几口茶。

众人明显舒了一口气。

过了一月,从彤国传来消息,国师已找到,正押往筱国的路上。众人的脸上燃起希望的光亮,我也淡淡地笑着,心里却一日一日地为他们逐渐消瘦憔悴而暗自伤神。

翠羽一直未寻到,好像凭空从世间消失了,无论月影的情报局出动多少精英,寻了几月,除了一些蛛丝马迹,仍不能确定她的位置。尉迟轩奕脸上显得疲惫和焦躁,云儿眼里的担忧更深,凌亲自在人烟稀少的地区徘徊,没日没夜地寻找。

我的心每日一点点地下沉。除了饮药,我几乎吃不下任何东西,身子消瘦得相当厉害,眼圈都窝了下去,脸色更为苍白,整日只能虚弱地躺在床上,连起身梳洗都会喘着气。不靠人扶着,我已经不能走出这个房间了。

他们紧张地守着我,每时每刻总有一人留在我身边。不禁自嘲地笑笑,他们是担心我突然发作找不到人吸血么…

又一月,国师已押至筱国,另外,月影终于掌握到翠羽的行踪。于是,众人事不宜迟,带着我,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向目的地进发。众人掩不住的喜悦,马车在路上急驰,我安静地窝在凌的怀里,嘴角扬起浅笑。我终于要摆脱这种生不如死的日子了么…

突变

马车来到一片树林,凌将我抱下车,与众人步行走进树林。林中四处鸟语花香,参天大树的枝桠上,一只可爱的小松鼠蹦蹦跳跳地歪头瞅着我们这群稀客,淡淡的青草味飘来,我舒服地作了个深呼吸,精神似乎有所振奋。凌看着我精神的样子,眼底有淡淡的笑意。

走了一刻钟左右,一个矮小的草屋立于眼前。几个黑影在上空利索地闪过,朝着一红衣女子不停攻击,红衣女子不慌不忙地还手,身影逐渐向远处退后。

黑衣人步步逼进,红衣女子缓缓后退,直到不能再退之时,她已站在悬崖边上。

尉迟轩奕与影同时大喊道,“要生擒她!”众多黑衣人立刻收起利剑,严阵以待。

红衣女子看见我,阴狠地一笑,“慕容月,你也有今天了!看你如此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怎么再去勾引男人!”

皱起眉,抬手拍了拍蠢蠢欲动的凌,让他少安毋躁,转头问道。“翠羽,我跟你有何冤仇,你要如此恨我?”

听罢,她立刻声嘶力竭地喊道。“是你,都是你!你这妖女,不是你的话,我彤国又怎会大败;不是你,我长兄楚凛又怎么会被杀;不是你,我爱慕的二皇子殿下又怎会落到这样的下场,死无葬身之地!现在,你还问我跟你有何冤仇,哼!那我告诉你,我跟你,慕容月,有不共戴天之仇!”

瞥见她眼底嗜血的疯狂,以及歇斯底里地狂喊,我不由开始同情她。

的确,不是我这个外来之人插入历史,翠羽的国家不会大败,险些亡国;如果没有我,楚凛也不会被尉迟轩奕一箭杀死;如果没有我,二皇子也不会被月影抓住,沦落到如此的下场。

瞧见我的黯然伤神,凌的手臂紧了紧,搂住我。我朝他淡淡地苦笑,命运的轨迹改变了,梦魇成为了过去,没想到,最后还是演变成如此,我如今根本不能离开鲜血而独活。

翠羽看我沉默不语,仰头大笑。“哈哈…慕容月,我不会让你如愿的,忏悔吧,悔恨吧,哈哈…”

“拦住她!”尉迟轩奕才喊完,一身红衣的翠羽已纵身跳下崖。影飞身上前,最后只抓住她半边袖子。众人震惊地看着这突发事件,一时反应不过来。

“我们下去崖底,刚死的血兴许能用!”云儿急急说道,脸色苍白。

“…这里是月枫崖,万丈深渊,下去的人从来没有幸存,连尸身都寻不着…”尉迟轩奕皱紧眉,语气有些无奈。

“无论上天入地,耗费多少人力物力,我都要试试!”云儿拽着拳头,眼里满是坚定。

“…算了,云儿。没必要为了我一人,让更多的人去送死…”困倦地闭上眼,我轻描淡写地说道。

“可是…月…”不稳的声线,带着浓浓的鼻音。

我朝他淡淡地笑道。“…我现在又困又饿,我们回去吧…”

众人默然地往回走。

看到翠羽纵身跳下的那一瞬间,我的心很平静。看着她疯狂的眼神和眼底深深的绝望,我知道,最后她会选择这条不归路。失去亲人,失去爱人,这种深沉的绝望让她崩溃了吧。不知道何时,我也会因为如此绝望而最终选择这样了结自己呢…

回到住处,兴高采烈出去的众人显得垂头丧气。

云儿捧着药进来,我接过大口喝完,将碗递还给他。他欲言又止。

“怎么了,云儿?”漱了漱口,我随意问道。

“…月,你不会轻生吧,像那个女人一样…”

“不会,”快速地打断他,我嘴边一抹浅笑,“我曾发誓,无论落到怎样的境地,都决不轻生!还是说,云儿要我再次发誓?”

云儿拼命地摇头,“我相信你,月。”目光灼灼,白皙的脸一扫阴蠡。

右手支起下巴,我卧在花园的躺椅中,直直地看着金黄的叶子一片一片地飘落。生命循环不息啊,那么前生死去的我,来到这里重生,又是怎样的循环呢?淡淡地叹息着,呆呆地仰望着天空,万里无云,蓝蓝的天空似乎没有一丝杂质,清澈洁净。颤颤地把双手抬至眼前,不像我,双手沾满了鲜血,无论是之前在战场上,还是现在。

身上似乎还有淡淡的血腥味传来,皱着眉。即使一天沐浴几次,无论放下多少的香花,还是洗不掉,这股血腥仍萦绕在四周…

一双手臂从后环着我,熟悉的暖香传来,安心地朝后靠了靠,身后的人调整了姿势,让我靠得更舒适。

“绝,你辞官真的好么?你的仇不是还没报么?”侧头看着他。没想到绝几次向朝廷告假未果,毅然辞官来到筱国。

轻柔地抚摸着我瘦弱的脸,他开口说道。“有什么比月更重要呢…现在不来,我以后一定会后悔的…”

“再说,报仇的事,一时半会也没办法,不是月常说的,留得青山在么。只要我还活着,便终有报仇雪恨的一日。”

换回一身红衣的绝,光彩照人,成熟的脸上少了些稚嫩和娇柔,多了分沉稳和刚毅…“绝,长大了呢…”

轻轻地给了我额头一个暴栗。“月,我还比你大呢。语气别像老太婆似的。”

灿灿一笑,死时二十四,来了七年,原来我也奔三了呢…“绝,如果我是个占着这具身子的妖怪呢,你会怎么做?”

“妖怪,呵呵,有月这么迷糊的妖怪么…”看我瞪着他,他摸了摸鼻子,“如果月真是妖怪的话,那也是世间最可人的…”他的手指轻轻磨挲着我的唇,俯身落下一吻。

“我曾说,让月在慕容山庄等我…现在,换我在这里等你好么…”指了指心口,绝温柔地看着我。

“…不,绝,你的幸福不在我这里…”

他倾身直视着我。“我很清楚我要的幸福在哪里…”不容我争辩,他一把抱起我。“起风了,回屋去吧…”

沉默地看着绝,这只本该翱翔于蓝天的鹰,宁愿折断双翼留在我身边了么…

以毒攻毒

不知不觉屋外的雪已经积得那么深了,侧头看着窗外,我疲倦地瘫倒在火盆旁边的躺椅中,幽幽感叹起来,一年又要结束了么。

淡淡的青草味传来,一人伸手扶起我搂在怀里。转头朝他微微笑笑,“轩,你回来了?”

“嗯,”闷闷地应了声,尉迟轩奕的手臂紧了紧,用力地似乎要把我揉进他身体里。

难得见他如此反常,我任由他抱着。

“…月,后悔遇见我么?”埋首在我肩窝里,他轻轻地问。

“为什么这样问?”偎依在他温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有节奏地鼓动,我轻声问道。

“…一心以为在我身边,能完整地守着你到最后的…”

“没想到,现在你…月,后悔了么…”

轻轻回抱他,我开口道。“…我后悔…”他的身子一僵,抬首瞪大双眼看着我。“…后悔去了岚城,遇见了你,没有遇见我,轩必定会大胜而归,一心一意地为了那个无上的地位奋斗,或许已经铲除异己了,而不是出现在这里…”

他深深地看着我,倾身覆上我失去血色的双唇,许久…

“…虽然不甘心…就让他们一起照顾你吧…不出两年,我会让你成为筱国最尊贵的女子的。”目光灼灼,嘴边一抹自信的浅笑,他坚定地说道。

我垂眸不语,两年么…

最尊贵的女子,这就是你认为我想要的么,轩…

十七岁的生辰,梦魇没有再来骚扰我。这日,屋里却忙乱异常,因为我连续几日高烧不退,吓倒了众人。拭汗,喂药,添火盆,加被褥…几日下来,凌、云儿和绝眼下有了淡淡的暗青,双眼充红;轩在宫中不能赶来,派了好几位宫中的老御医前来。

三日后,我的高热终于褪去,脸色较以往更为苍白,唇上显着淡淡的暗紫色,喉咙像火烧般疼痛异常,全身虚软无力。几位御医给我把了脉,脸色从红转成黑,从黑变成白,再由白变为青。

我看着这几位老人家脸上的五彩斑斓,悄悄地叹息:这身子看怕支持不下去了吧…真难为这些老人家了…

御医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打了眼色,让凌、云儿和绝借一步出去说话,我开口制止了他们。

“几位御医,有什么话就跟我直说吧,我承受得了的。”

御医犹豫了好一阵,看看另外三人的神色,瞅了瞅我坚定的眼神,带头一人才缓缓开口。“这个…慕容小姐,血蛊已经损害五脏六腑了,全身经脉也有不容程度的损伤,而且这血蛊有长大的趋势,现在的血量可能需要加大啊,还有…”

“有办法减缓血蛊的成长速度么?”云儿上前急急地问。

御医摸了摸胡子,迟疑了一下才道。“方法倒是有一个,只是…”

“只是什么?”绝皱起眉,着急地问道。

“依老夫之见,慕容小姐的血蛊已经不能清除了,只能试试以毒攻毒。”

“以毒攻毒?月会有危险么?”云儿才满是希冀的脸色刹时发白。

“…没有比现在的情况更糟糕的了,不是么…”侧过脸,我轻轻地说道。“御医,我愿意试试…”

“慕容小姐,老夫事先要说明,这个方法从未试过…成活的机会可能只有三成不到啊…”御医上前担忧地说道。

回以一笑。“只要有一成的机会,我都会尝试的…”

“…如果不用此法,月还能活多久?”一直沉默的凌突然问道。

“这个…老夫也不能确定,但是…血蛊逐年成长,血量渐渐增加,到最后,你们不但不能承担她需要的庞大血量,血蛊也会逐渐让她变成一个理智尽失,除了嗜血,什么人都不认得的废人呐…”御医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凌听罢脚下踉跄得退后一步,神情恍惚。

“那么,慕容小姐,老夫开些补药让你调理几日,你便开始进食一些小量的毒性较低的药草。”

“好…一切拜托各位御医了…”微微点头向御医们示意。

半月后,我开始服食极其小量的毒性很低的药草。开头身体反应极大,背上冒起层层冷汗,浸湿了衣衫,腹中似乎有千只虫蚁在啃咬,疼得我在床上直翻滚个不停,还伴着恶心的呕吐感。凌一脸沉痛地抱着我;云儿紧握着我的手,神色担忧;绝甚至把手臂伸到我嘴边,让我咬着,免得我无意地咬伤了舌尖和双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