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婷婷却挡在她跟前,扬了扬手里的红酒杯,“来找霍少弦?刚刚我看见他和一个女人进了房间,不过,我不会告诉你究竟在哪一间,荣浅,你就等吧,等他出来的时候,真想看看你是怎么哭的。”

荣浅推开她的肩膀向前,前面就是个露台,朱婷婷拉住她的手,“来不及了,霍少弦这会正跟别人…”

“你闭嘴!”荣浅怒喝,完全不敢想那个场面。

她要去敲某扇门,手再度被朱婷婷拉住,荣浅气急之下推了她一把,朱婷婷往后退,腰部撞到栏杆,整个人竟往后栽去,荣浅下意识拽住她的手腕,几步被冲击力带向前,朱婷婷整个人摔出栏杆。

挑高八米,一旦摔下去大半是个死,况且砸落的位子还是摆酒区。

朱婷婷吓得尖声惊叫,“救命啊!”

偏偏,这个位子太偏,旁边正好是一根罗马柱遮挡了楼底下人的视线。

荣浅的指甲几乎掐到她肉里,眼见握不住,一只手忽然抓住了朱婷婷的胳膊。

她侧过头一看。

厉景呈对上她的目光,“你说我这样松手,你算不算杀人犯。”

“你…”

朱婷婷的身体腾空,两条腿乱蹬,荣浅眼见要抓不住。

她眼神慌乱地看向男人,厉景呈探出另一只手,将朱婷婷拉了上来。

朱婷婷吓得瘫倒在地,荣浅看眼站在旁边的男人,她不由后怕,差一点,她就成了杀人犯。

朱婷婷嚎啕大哭的瞬间,最后一扇房门打开了。

霍少弦衣冠楚楚出现在诸人视线内,荣浅鼻尖酸涩,委屈得直想哭,她嘴巴张了张,口中的话还没喊出来,就看到霍少弦后面跟了个女人。

荣浅心头一击,砰然剧痛,“霍少弦。”

男人三两步上前,神情镇定地搂住她肩膀,“你怎么来了。”

荣浅攥着拳头不说话,霍少弦眉目不着痕迹地朝厉景呈打个招呼,“你慢慢玩,我们先走了。”

厉景呈含笑点点头。

对于喜欢的东西,他向来是毫不留情强烈掠夺,可荣浅不一样,对霍少弦的爱太深太久,他不急,哪怕是披着羊皮的狼总有露出野性的时候。厉景呈深信,越是扎根深的爱情,它越干净,可一点点淡墨泼上去,黑色也就看得更清楚。

07她迟早是我的

荣浅坐进霍少弦的跑车内。

他并未立即发动,掏出烟盒,尼古丁的味道很快弥散出来。

此时的霍少弦,身上有股颓然的味道,荣浅想象着那个房间内可能发生的一幕,“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霍少弦拿出手机,“调了静音,浅小二,你怎么会来的?”

“霍少弦,你和那个女人…?”

“说什么呢?”霍少弦狠狠吸口烟,“我的人是要留给你的。”

“可你们是从房间里出来的。”

霍少弦睇视她身上的礼服,“浅小二,厉景呈这个人,你以后离他远点。”

“为什么?”

“看不出么?他居心叵测,”霍少弦将手里剩下的半截烟掐熄,长臂伸过去把荣浅搂在怀里,坚毅的下巴搁置她头顶,“你欠过他的人情,我来还,以后别跟他唧唧歪歪走得太近。”

“你要没想碰她,为什么会和她在一个房间?”

男人修长的手指罩在她脑后,要说一点勾动都没有,那是假的,但他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小二,这是我跟厉景呈之间的周旋,你只需要记住远离他就好。”

荣浅听得懵懂,但心里到底是不舒服的。

霍少弦爱玩,性子同样野,只不过这匹马是从小被驯服了牵在荣浅手里,怕就怕哪天一个不小心,他会挣脱缰绳跑开。

回到学校后,连着几日朱婷婷都没来上课。

雕塑专业会经常出去采风,荣浅在家收拾衣物,顾新竹在旁帮忙,“这次又要去几天?”

“很近,住一个晚上。”

“少弦知道吗?”

荣浅垂着脑袋,“他要找来的话,您跟他说声,我就不给他打电话了。”

顾新竹莞尔,“又闹别扭了?”

“没有没有。”

她们都以为荣浅爱耍性子,顾新竹语调微变,“浅浅啊,别太无理取闹,毕竟发生过那样的事,少弦还是一如既往对你…”

荣浅整理到一半的衣物直接扔进了皮箱。

顾新竹敛起神色,“不说了不说了,是我不好。”

采风的地方就在近郊,是个旅游景点,但由于交通不方便,平日里面人不是很多。

靠近海边,有一排神色各异的铜人,导师让她们架好画架临摹,回去后要做成雕塑作品算入成绩中。

过了中午十二点,这才安排午饭。

荣浅和林南她们随大队伍进入饭庄,可到了地方才知道,出岔子了。

原本定好的桌子遇上别人包场,导师三两句话和对方讲不通,差点争执起来,“我们早就预约了,凭什么现在说不行?”

“你们也没付押金,况且今天有客人包场,我们难道放着生意不做?”

“呦,美女这么多?”

“艺术学院的吧,怪不得一个个长得嫩且好看。”

几道调侃的声音飘过来,荣浅不由往里看去,说是包场还真夸张,那些人顶多占掉一张桌子,其余都是空位。

“喂,你们是什么专业的?给爷几个跳个舞唱首小曲,我这要一高兴了,说不定能把空位让给你们。”

“老师,我们去别的地方吃吧?”

导师气得直摇头,“这儿只有这家饭庄。”

衣着光鲜的公子哥起身拉住一名女同学,“哪个学校的?”

导师冲过去,“干什么!”

对方一把将男导师推倒在地,“别他妈多管闲事。”

荣浅将手里的东西递给林南,林南还来不及拉住她,她就已经挤开人群出去,“不就是想听唱歌吗?只要你一边听着,一边还吃得进去,那就唱呗。”

厉景呈回过头,看到荣浅不怕死地站在前方,男人见她长得好看,自然扯着她的手将她拉到那桌人跟前,“瞅瞅,新鲜的小美女,顶多20来岁吧。”

厉景呈嘴里叼着根烟,眯起眼眸看她。

一桌子的人都恨不得剥了小绵羊扑上去,荣浅也看到坐在中间的厉景呈,“有话筒吗?”

“有有有。”服务员给她递上一个。

门口的同学们都擦把冷汗,谁都知道,荣浅长得好家世好,神马都好,就是有一副五音不全的嗓子。

一开口,还偏偏是神曲《high歌》

mountaintop就跟着一起来…

旁边的男人差点被震出去。

桌上另一人咬到嘴唇,“艾玛,什么破玩意。”

连林南都想捂起耳朵。

厉景呈抽口烟,透过吐出的白色烟圈望进荣浅眼里的狡黠,她一鼓作气:

yi—yi—yi你不在,我不在

yi—yi—yi谁还会在

yi—yi—yi你不在,我不在

yi—yi—yi谁还会在

“晕!”终于有人忍不住骂出口,“这就艺术生的水平?我擦,还让不让人吃饭了?妹的!”

厉景呈闭了闭眼睛,荣浅一个高音上去。

厉景呈说了句,“闭嘴!”

荣浅眨了眨眼睛,“再来一遍?”

男人朝旁边指指,“吃饭去,午饭结束前别再开口。”

荣浅耸了耸肩,将话筒交到服务员手里,她踮起脚尖朝门口挥挥,“嗨,同志们,用餐喽。”

旁边那桌人还在议论,荣浅听到绣花枕头几个字。

林南屁颠屁颠过来,挨着荣浅入座,另一个女学生压低嗓音,“浅浅,你怎么天不怕地不怕的啊?”

林南甩了个得瑟的眼神,“咱浅浅有霍老大护身,怕个毛?”

“嘘,导师还在这,你当心枪打出头鸟。”

邻桌,厉景呈的潭底多了些凌厉,旁边的玩伴推推他手臂,“感兴趣?”

一抹笑意跃上嘴角,厉景呈凑到他耳边,“她迟早是我的。”

荣家。

霍少弦并未下车,荣家门口的佣人弯腰,“霍少。”

“小姐呢?”

“小姐出去了。”

“去哪了?”

“她没说,还拿了行李。”

霍少弦双手搭在方向盘上,荣浅每次外出都会和他打个电话,这次却一句交代都没有,“顾姨呢?”

“夫人约了人玩牌,也出去了。”

霍少弦点点头,发动引擎离开。

荣家二楼,顾新竹捏着杯耳站在窗前,她啜口咖啡,嘴角扬起圈。

08裂痕

当晚,导师带着一批学生住在海边的酒店里。

底楼有个酒吧,荣浅换了衣服本想休息,却被林南和另外几个朋友给拉出房间。

长长的吧台形成一个半圆形,灯光糜暗,镭射灯交错共舞。

荣浅被几人拉上台,激烈的舞曲叫人亢奋,哪怕肢体再僵硬的人都想扭个几把。

越来越多的人上来,荣浅被推到了角落里。

她琢磨着怎么样才能手脚不同步,冷不丁,一双手握向她腰间,有个身体自后面贴来,动作令他离她越来越近,荣浅扭头,男人的脸正好凑到她耳边,“是我。”

她跟他可没那么熟。

荣浅用力挣开,他们靠近角落,厉景呈犹如铜墙铁壁般挡在她跟前,她想要出去也不可能。

他粉色的衬衣在灯光作用下打出一层妖媚邪佞的光,荣浅没来由的慌张,她提起脚步要走,厉景呈一把抓着她的手将她压向自己。他们的身后,一名衣着鲜少的美女将手臂放向厉景呈的肩膀,他没有拒绝,女人缠上来,膝盖往下压,顺着厉景呈的双腿摇曳着身子往上共舞。

这样张扬的眼神,藏都藏不住。

他舞姿激荡,却也收放自如。

荣浅被他拉着手走出酒吧,海风迎面扑来,踩在木质地板的长廊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动静。

两人坐在栏杆上,荣浅记得霍少弦的话,她不敢挨厉景呈太近。

厉景呈打开一听啤酒递给她。

“我是好学生,我不喝酒。”

“好学生还跟男人玩贴身热舞?”

荣浅伸手接过啤酒,厉景呈紧挨向她,“你欠了我多少个人情?”

“折合成人民币吧。”

厉景呈喝口酒,脸忽然凑过去,“让我吻你一下。”

她急得忙调头,“你脑子进水了!”

薄唇相贴,柔软的犹如亲在了棉花糖上,荣浅蹭地跳起来,捂着嘴转身就走。

厉景呈嘴上残留了她的唇蜜,淡雅如芳,他笑了笑,舌尖不由扫过唇瓣。

学校的车队是第二天下午出发回去的。

荣浅从包里掏出手机,没有霍少弦的电话。

闷闷不乐随车来到校园门口,排好队下车,一眼就看到停在不远处的跑车。

霍少弦倚着车窗正朝她招手,荣浅背了包大步跑过去。

心里那点郁闷早就抛到九霄云外,荣浅坐进车内,“你怎么知道我在学校门口?”

“我每年给你导师送礼,你的行踪还搞不到?”霍少弦吻着她的嘴角,“玩得开心么?”

“别,我老师同学都在外面呢。”

“我亲我自家老婆,有什么好看的,”霍少弦松开手,“这趟出去,有什么特殊的事吗?”

荣浅立马想到厉景呈,可打死她都不敢说,“没有啊。”

霍少弦发动引擎,带了荣浅去吃饭。

先前在酒会上产生的不快,在荣浅心里也就这么过去了。

厉景呈也找过她几次,倒是规规矩矩的没有大动作,只是坐在她的玻璃房里让她完成答应好的雕塑作品。

荣浅认真地埋首工作,只想着早点把它交给厉景呈,欠他的人情也就能还清了。

霍少弦来时,手里拿了样东西。

荣浅听到动静抬头,“你来了。”

霍少弦将被布遮住的画放到桌上,“浅小二,你老实告诉我,去采风的那天,你是不是遇到过厉景呈?”

荣浅见他口气都变了,她掩不住紧张,“嗯,那天他也在那。”

“我不是让你离他远点吗?”

“我没跟他走近。”

“没有?”霍少弦忽然一把扯掉那块布,露出的画面令荣浅倒抽口冷气,画里的男人和女人都侧着脸,亲密地接着吻,蓝天大海为背景,温馨美丽的令人炫目。

只要是认识荣浅的人,都能看得出里头的女人是她。

另一个,自然是厉景呈。

她百口难辩,“我,我们没有…”

“这是慈善拍卖会上我以一万元买来的,志愿者说他去海边寻找灵感,正好看到一对情侣在接吻,画面实在美好,他就将当时的情景绘成画,如果不是你们有过这样亲密的举动,又何来这样惟妙惟肖的画?”霍少弦真是气疯了,他说厉景呈是头恶狼,可荣浅偏偏要跟他亲近。

“当时是意外…”

“接吻还有意外?”

荣浅跺了跺脚,“我没想到他会凑过来。”

霍少弦把那幅画用力砸到地上,手撑向桌沿无意中碰触到荣浅雕刻到一半的泥像,他仔细看了眼,居然发现刻的并不是他,而是厉景呈。

荣浅忙要解释,“他让我还他一个人情。”

霍少弦右手扫向石像,荣浅下意识伸手去接,却不料撞翻了放在边上的另一尊,盖住的布头飘落,霍少弦的脸部轮廓已然成形,却在顷刻间落向地面摔得个四分五裂。

荣浅手里的也没接住,两尊石像都碎在她脚边。

霍少弦面色铁青,精致五官因愤怒而渗透出阴鸷,“你居然为了保住他的石像而撞倒我的?荣浅,你记不记得你说过的,你第一幅成熟的作品是要送给我的?”

“我记得,”荣浅嗫喏着,“我真是为了不想欠他…”

霍少弦不再言语,转身走了出去。

她走到一边,蹲下身摸向摔得不成样的泥像,本来,霍少弦的只差嘴巴和眼睛就能完成了,她花了多少心思,一刀一刀刻出来的,荣浅手指不住抚着,眼泪夺眶而出,她冲着男人离开的方向喊道,“霍少弦,我讨厌你,我恨你!”

霍少弦脚步停住,她话里的哽咽他不是听不出来,可她说恨他,他不能每次都这样无法无天地惯着她,男人最终还是狠了心离开。

15年来,他们中间没有插足过第三者。

当厉景呈以这样一种慢慢渗透直至瓦解的姿势强势挤入,就连尊贵强大如霍少弦,都有一种措手不及的惶恐感。

同样是男人,厉景呈眼里的占有欲他不是看不到。

09再次帮忙

荣浅蹲在那,腿都酸了,却还是不肯起来。

霍少弦以往都会宠着她,哪怕真闹出什么矛盾,先妥协的一方也是他。

可是这次他走了,却没回头。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始终处于冷战。

荣浅在女生宿舍换好校服,林南坐在何暮的床边,“木子,你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就是,”荣浅将衣物塞进袋子,“要不今天你别出操了,反正就是个仪式,缺个人谁管得了。”

“我没事,”何暮坚持,“不就是跑两圈吗?”

大学里本来一星期才出一次操,但这回据说是为了欢迎某个慈善人士,捐款所造的图书馆今天要剪彩,就把她们这些学生拉来充当亮丽风景线。

荣浅她们在操场上集合,高高的看台坐得都是校领导,而那个被簇拥着坐在中间的男人,竟是厉景呈。

荣浅轻咬下唇肉,真是哪都有他的影子。

她们穿着超短裙,露出两条腿,在哨子的指挥声下有秩序地绕操场跑。

林南喘着气,“我们怎么跟小鲜肉似的,你瞅瞅,这腿,”林南朝跑在身侧的荣浅看去,“那慈善家没准是个色狼。”

“对,很有见解。”

跑了一圈之后,前面的何暮忽然栽倒在地。

荣浅收不住脚,被绊倒在跑道上。

人群中开始乱作一团。

荣浅看到何暮腿间汩汩淌出的血,砖红色的跑道被印湿,她面色惨白,人已经昏迷。

“木子,木子!”荣浅推着她的肩膀。

“怎么会这样?”

“好多血…”

同学们指手画脚地议论,荣浅吓得心脏都慢了半拍,“叫救护车啊!”

一道黑影陡然投来,厉景呈看着何暮还在急速流淌的血,他脱下外套裹住她的腰,然后一把抱起。

荣浅立马跟着男人飞快跑去停车场。

车内,荣浅抱着何暮的脑袋,“木子,你快醒醒,你别吓我啊。”

厉景呈不断闯红灯,荣浅抬头,看到男人白色的衬衣,肩头部分沾染了极致的红,他握住方向盘的手也都是血。

她视线被氤氲得模糊,“木子,我好怕。”

“别怕,”厉景呈沉着冷静的嗓音充斥在狭仄空间内,“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何暮在最短的时间内被送进医院,厉景呈和荣浅守在外面,抢救进行到一半,有护士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