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我还想买些东西。”

这一通电话,又是五十万。

胡东觉得,这比他们弯腰捡钱还容易啊。

他没料到的是,这些时间空当足够厉景呈找到荣浅的下落,几辆车包抄而来时,胡东并没察觉到异样,他脑子里还在数着钱,车子快速停稳,大步上来的人前后左右去拉车门。

胡东的车门倒是锁着的,但对方显然有准备,不出三秒,车门就被强行拉开,控制住荣浅的两人包括前面的两人都被揪下了车。

荣浅深深吐出口气。

一道黑影压来,她心再度绷紧,厉景呈单手撑在车顶上,另一手递向她。

荣浅把手交到她掌心内,从狭窄的后车座内挪出去。

她腿还是软的。

厉景呈面色冷峻,拉住荣浅的手往他的座驾而去。

荣浅哆嗦着两腿,有人将车的后备箱打开,里面装满了粗麻绳和棍子刀具等,胡东眼见发财梦破坏,他猛地用脑袋撞向旁边的人,对方措手不及,他抄起一根铁棍快步冲向荣浅。

厉景呈听到惊呼声,他甚至来不及扭头,下意识将荣浅一捞后压在怀里,用后背替她挡住,胡东一棍子劈过去,庆幸的是被就近的另一人从身后抱住,硬是拦下了他的凶悍动作。

荣浅缩起双肩,没有等到预料中的疼痛,一抬头见厉景呈站在后面。

他结实有力的臂膀紧紧抱住她,荣浅在他怀里不能有丝毫的动弹,她抬头看向男人的脸,“厉景呈。”

厉景呈的动作猛然一松,颀长的身子转过去背对她,长腿有力且迅猛地踹在胡东腹前。

胡东痛得惨叫一声往下跪。

他冷汗涔涔,却还是不服气,“你怎么找到这的?”

荣浅插了句嘴,“你笨得跟猪一样,难道不知道现在的智能机有定位的功能吗?”

“贱人。”

厉景呈一拳砸在他脸上。“带回去。”

荣浅跟着男人坐进车内,开出去一段路后,她这才注意到他的手背。

“你手上发青了。”

厉景呈继续开车,“出去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后果?”

“我知道你要说我,可我是多么迫切地想要知道当年的事,我知道这是个陷阱的可能性很大,但我不敢放走一点点的机会。”荣浅说完,将脑袋枕向厉景呈的肩膀。

单单这一个动作,就能软了他的心。

荣浅看向跟在后面的几辆车,“况且,我也挺聪明啊,”她仰起脑袋,“也给了你英雄救美的机会。”

厉景呈看都没看她眼,“你也算美人?”

车子一路往回开,荣浅管不住自己的嘴,“厉景呈,你家究竟是什么背景啊?”

“你不是去过吗?”

“但我只看到过你的房子,而且你家还有姨太太,还有,今天跟你来的那些人,肯定不是你简简单单花钱找来的帮手,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厉景呈没想到她脑子里还有些货,他手臂落在方向盘上,“其实没什么特殊的背景,跟你说,你也不懂。只不过厉家的存在也算有些历史,从民国时候就已经踩着诸多的名门望族过日子了…”

荣浅做出吃惊得模样,“土豪。”

厉景呈睨她眼。

“土豪,我们做朋友吧。”

厉景呈接过话,“你把土豪服侍得舒服了,土豪的钱全是你的。”

一说话就往不正经上面跑。

荣浅靠回椅背,“你打算把谢东送进警察局吗?”

“不,我打算让他消失几天。”

“什么意思?”

“你脑子这么简单,就别想了。”

“…”

回到帝景,荣浅换好鞋子走进客厅,方才那些经历,若说不怕,肯定是假的。

她面上露出欢愉,转了个圈,“还是家里好。”

厉景呈脱掉外套,他喜欢看她这幅样子,也喜欢听她说这儿是家的话。

他站在楼梯口,见她现在没事了,竟是这般满足。

忙腾了大半天,荣浅这才觉得饥肠辘辘。

佣人将饭菜热好端上桌,她狼吞虎咽,厉景呈是看不得她受一点委屈的,她要委屈了,哭得说不出话想撞墙,那也只能是在他手里。

吃过晚饭上楼,荣浅舒舒服服泡了个澡。

她边擦头发边走出浴室,房间内的窗帘迎风而动,似在裙角处撕开的淡淡涟漪。厉景呈站在栏杆前抽烟,姿态悠闲,弯起的腰背曲线刚毅而优美。

荣浅垂下手,望着男人的背影,心里是有触动的。

她自作聪明,但也亏得厉景呈天衣无缝的配合才能让她转危为安。

荣浅放下毛巾,双脚不听使唤地走出房间,两手穿过男人的腰,从身后抱住他。

厉景呈一怔,微薄的烟自唇角散开,迷茫了自己的视线。

荣浅闭上眼,“厉景呈,今天谢谢你。”

男人拉住她的手,倾起身后将她拉到自己跟前,他大掌托在她脑后,炙热的吻落在她唇上。

“要说谢谢,一个拥抱怎么够?”

荣浅真想敲自己的木鱼脑袋,好好地跟他说谢谢干嘛,这不送到他嘴里吗?

厉景呈拦腰抱起她往卧室内走,他将荣浅放到床上,她的睡衣往上跑,厉景呈看到了隐隐的一角,他手指微微用力,荣浅腹部的纹身便这样清晰地呈现在他眼前。

这个纹身,以前他不止看过一次,只不过从未像今天这般注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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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四年前,她有了这辈子都无法抹去的污点

03四年前,她有了这辈子都无法抹去的污点

厉景呈手指抚过她腹部的纹身,“这是什么?”

“纹身,看不出来么?”

“这个图案,有什么意义吗?”

荣浅枕在床中央,她不想说。

那是她心里一道很深很深的疤。

厉景呈的指尖在她的纹身上细细摩挲,这才发现,他的指腹感觉到了凸显的粗糙,也就是说,这个纹身下面藏了一条疤。

荣浅按着他的手,“四年前,为了掩盖我身上,这辈子都无法抹去的污点,我纹的。”

四年前?

厉景呈的动作微顿,他出神地盯着荣浅的那个地方。他眸色一凛,“是谁?”

荣浅的话,让他想起多年前那个忘我的夜晚。

荣浅抬起手臂,遮住眼帘,她嘴里咬着恨意,“那场遭遇,毁了我最美好的爱情,在我们都觉得一切会顺其自然的时候,那个人将我毁了个彻彻底底!”荣浅的情绪不由激动,手掌握住身下的被单,她不想多提,“厉景呈,我们本来就是各取所需才在一起,你还用在乎我的过去么?”

厉景呈不喜欢她用各取所需四个字来形容他们的关系。

“霍少弦护你护得那么紧,怎么可能会让你出事?”

“我被找到的时候,已经出了南盛市,”荣浅眼眶内不由发热,“霍少弦踹开房门时,我被人蒙着眼睛,手脚还是没法动,我只知道全身都痛,他抱起我出去,脚下传来的声音就好像是踩着无数的玻璃片,我害怕极了,他始终没给我看一眼,回到了家后,他才把我眼上的布条拿掉。”

厉景呈一听,全身犹如坠入了冰窟内。

那是他唯一的一次失控,不是太美好的情不自禁,而是为了宣泄他心里的情绪,他把那个女孩弄伤了,他知道。

男人目光定在她腹上,他最没想到的是,荣浅竟是当年那场由他亲自主导的,不入流游戏的女主角。

“那你肯定很恨那人吧?”

“当然,我恨到,如果那人站在我面前的话,我不会拿刀子一刀一刀刺他,我会咬,一口一口,扯下他的肉,问问他为什么要那样对我…”

厉景呈薄唇印在她纹身上,这个真相,厉景呈一辈子都不会让她知道。

他原以为,他只是耍了阴谋诡计,将她从霍少弦的身边抢来,他却万万没想到,荣浅和霍少弦之间的裂痕,他才是原罪!

这一晚,厉景呈对她格外得温柔缱绻,可潘多拉的魔盒打开了,厉景呈哪怕藏着捂着,他心里总是不安稳的。

荣浅可以什么都能原谅,却独独不能原谅四年前的那个人。

翌日。

荣浅睡到十来点钟才起来,她晃动双腿坐在餐桌前吃饭。

厉景呈切着牛排,“下午打算去哪?”

“回荣家,找顾新竹算账。”

“明天再去。”

“为什么?”荣浅一刀狠狠切在牛排身上,“我等不及。”

厉景呈顿住手里动作,“宝贝,你需要沉住气,明天她那边还联系不到胡东,再加上看见你平安无事,她才会方寸大乱,今儿一天,就让她提心吊胆着吧。”

荣浅被厉景呈的宝贝两字差点弄得食欲不振,“厉景呈,谁是你宝贝啊。”

“我把你捧在手心还不好?”

她脸红了下,专注手里的牛排,“你这样称呼,谁受得了啊。”

“慢慢你就会习惯的。”

从那天以后,男人居然喊她浅宝,天哪,荣浅真的要疯了,这老男人怎么比小年轻还能折腾啊。

浅宝,为什么不干脆喊她钱包呢?

荣浅回荣家时,并没有和那边打招呼,荣择打过她后,荣安深给荣浅来过不少电话,也让她回去,可她只是口头上答应着。

顾新竹看到荣浅,明显得吃了一大惊,她极力掩饰,“浅浅来了啊。”

厉景呈停好车也进来,荣安深看到小夫妻俩,自然是开心不已。

佣人在准备午餐,荣浅和荣择碰个照面,谁也没理会谁。

顾新竹见荣安深和厉景呈谈得投入,她看眼正在看电视的荣浅,“浅浅,最近过得好吗?”

“挺好的啊。”

“好就好,你们都幸福,我和你爸才…”

“不过,”荣浅朝顾新竹挪近些,“有件事说出来,你别告诉我爸,前几天有个叫胡东的人给我封信,把我骗到了一个拆迁小区…”

见荣浅不再往下说,顾新竹神色急切,“那后来呢?”

荣浅耸下肩膀,“后来,我没事了啊。”

“那个叫胡东的呢?”

荣浅拿起果盘内的提子塞到嘴里,“这电视挺好看的,现在是重播吧?”

顾新竹心神不宁,如若真像荣浅说的那样,那她猜测得就没错,胡东肯定出事了。

“浅浅,你自己要当心些,现在的人为了钱穷凶极恶,遇上这种人你就把他送到派出所。”

荣浅咀嚼着嘴中的提子,顾新竹无非是想套她的话,荣浅笑了下,却不搭话,她就想着急死顾新竹,让她既没头绪又联系不到胡东,只能胡思乱想。

顾新竹见厉景呈空了下来,她撇开众人走到厉景呈身侧。

“景呈,”顾新竹开门见山,“我们当初可不是这样说好的。”

厉景呈偏过头看她,“我们当初说好什么了?”

顾新竹冷笑下,“如今荣浅事事针对我,我也不是傻子,有些事不是你在后面推波助澜,那Y头的脑子还想不到那么深的地方,景呈,你能如愿以偿,其中也不乏我的帮忙,我不要你涌泉相报,但你也用不着这样忘恩负义吧?”

厉景呈闻言,忍俊不禁,眉眼间的阴戾绽开,“你帮了我哪些忙?说得具体些,做好事不留名,可不像你的作风。”

“你现在是有恃无恐了,是吧?要不是因为荣浅被拐走,你能有那机会英雄救美?”

厉景呈居高临下,语带咄咄逼人,“那件事,我一直以为是偶然,难道…”

“你胡说什么!”顾新竹忙打断厉景呈的话,“我把浅浅当做亲生女儿一样,怎么会害她?”

“那就好。”厉景呈唇瓣淬了笑意,“她现在是我未婚妻,谁想对她玩阴的,也要先问问我。”

顾新竹不着痕迹看向四周,她压低嗓音,“你签给我的那张纸,你可别忘了。”

“这并不冲突,那只是代表了给你的利益而已,我要的是荣浅的周全。”

“可我记得你当初好像说过,对荣浅只是玩玩。”

厉景呈目光投向透明的玻璃装饰面,语带嘲讽,“你既然把她当做亲生女儿,难道还想我对她玩玩?”

顾新竹一口恨咬在嘴里,这厉景呈就是只藏起尾巴的狐狸,表面上三分阴七分笑面,实则百分百的狡猾,不想跟你周旋的时候,摆摆手就能把人玩死。

“你们在说什么呢?”荣浅的声音冷不丁插进来,顾新竹回头,差点撞上她。

厉景呈噙笑,“在说你。”

“我?”荣浅手指在端着的茶杯杯口外沿打圈,“说我什么?”

顾新竹掩下面色的不自然,“景呈说,他能跟你在一起,都是因为你第二次进了X,我让他好好珍惜你。”

荣浅手指一顿,目光渗出清冽,她直呼其名,“顾新竹,你怎么知道我那次失踪是进了X?”

顾新竹猝然大惊,她方才只是顺着厉景呈的话往下说,却没想到不知不觉竟落入了对方的圈套,她后背咻地冒出层冷汗,只觉整个脊背都麻了。

顾新竹强自镇定下,“景呈说的,是吧?”

厉景呈笑了下,眼里一副明朗的神色,击得顾新竹溃不成军。

“你们聊,我去看看你爸。”顾新竹说完,转过身快步离开。

荣浅握紧杯口,“你和顾新竹站在这好一会了,究竟在说什么?”

“你不用吃醋吃到她身上吧?”

“谁吃醋了!”

荣浅坐向一旁的椅子上,“不过,她听说我进了SMX,居然没大吵大闹着去告诉我爸,心虚了吧。”

厉景呈目光投向二楼的楼梯口,荣安深刚下楼,看到顾新竹心不在焉,便跟着她上去了。

“新竹,新竹。”

喊了两声后,顾新竹才回神,“怎么了?”

“看你精神不好,是不是累着了?”

顾新竹摇下头,“没有,你下来做什么?这个时间你该午睡了。”

“难得闺女过来,我还睡什么觉啊。”

“也是。”顾新竹仍然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荣安深都看在眼里。

几天之后,中间人跟顾新竹联系,说是胡东跟他通过话了,让她准备五百万,一分不能少,不然的话就去警察局自首。

顾新竹闻言,总算松口气,至少这说明胡东没有落到任何人的手里。

可是,五百万,对她来说不是笔小数目。

接连几天,她都在为钱的事烦心,荣安深也都看在眼里。

荣浅下课后走出学校,却没想到居然会在门口看见荣安深的车。

她吃惊不小,以往即便在荣家,都是司机来接送,荣安深下了车,朝她招下手,“浅浅。”

荣浅飞快过去,“爸,你怎么来了?”

“先上车再说。”

荣安深亲自开车,带着荣浅去了一家酒店,单独要一个包厢后,等服务员上完菜,他这才开口,“浅浅,在帝景过得还习惯吗?”

“挺好的。”

荣浅不住夹菜,半晌后,她抬头看眼荣安深,“爸,您是有什么事想和我说吧?”

“浅浅,你妈妈的那件事,你还没放弃吗?”

“爸,我说的话你既然不信,那只有等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顾新竹总有藏掖不住的时候。”

荣安深连手边的筷子都没动下,他眉头紧锁,精神萎靡,“就当爸求求你了,别查了。”

“为什么?”荣浅心脏一缩,“爸,你是不是知道这件事和她有关?”

“浅浅,倘若说这些年我一直被蒙在鼓里的话,可能连我自己都不信,我怀疑过,但我害怕真正得到确切答案的那天…”

荣浅抑制不住激动,“你这样,对妈妈公平吗?”

“浅浅,我和你妈没有多少的感情,我和新竹相爱在先,要说委屈,最委屈的是她…”

“她是小三,是她害死了妈妈才上位的!”

荣安深痛苦地扭曲着脸,他知道,荣浅不会因为他们的相爱而忽略了她妈妈的死,“浅浅,你还小,别再往下查了。”

“我不。”

荣浅推开手边的杯盏,“我被人送进东侯宫,还有前几天被人骗出去差点遭了毒手,爸,那些事都是顾新竹做的,她怕我把她的事情揭开,她才想先下手为强。”

“不可能,”荣安深手掌撑向额头,“新竹做不出那样的事。”

荣浅推开椅子起身,“爸,你太让我失望了。”

荣安深抬起目光看她,“浅浅,你也知道爸的身体越来越差了,多亏新竹的照顾,要是哪天她出事了,我也就垮了。”

她没想到,自己的父亲会为了顾新竹,而用自身的命来要挟她。

荣浅难过万分,荣安深可能一早就猜到了妈妈的死和顾新竹有关,他却为了保全自己的爱人,活在他自己编织的谎言世界里。

另一方面,顾新竹拿不出这么多现钱,只能找荣择商量。

荣浅回到帝景后,第二天就是周末,厉景呈有事起了个大早,她反正也没事,干脆躺着,睡醒了看电视,想睡了就继续眯一会,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午饭时间。

砰砰砰——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忽然传来,荣浅惊了一跳,平日里她就算睡到晚上佣人都不会这样来喊她。

“什么事啊?”

“荣小姐,夫人来了。”

荣浅以为是顾新竹,“她来做什么?让她回去。”

“荣小姐,是厉少的母亲。”

荣浅闻言,头立马大了。

她掀开被子,快速地洗漱换好衣服,这才下楼。

到了客厅,荣浅看到沈静曼和盛书兰坐在沙发内,沈静曼看眼时间,“几点了,你居然还睡着?”

荣浅踩着拖鞋走上前,轻唤声,“妈。”

盛书兰站了起来,朝她点点头。

荣浅刻意打扮了下,可跟盛书兰比起来,简直就不是一个朝代的。

盛书兰似乎特别偏爱旗袍,青花瓷淬底的旗袍盘旋出复古风,盘扣都是用金线制作而成,领口添了圈貂皮,衬着一张古装美人的脸娇艳欲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