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要吃么?”

他夹着菜送到荣浅嘴边,反而是荣浅有些不好意思,“我自己来。”

“这些在南盛市不常吃到,来,尝尝。”

荣浅见状,只好红着脸张嘴。

厉景呈一手托着,另一手夹菜,这样子就像是喂自己的孩子吃饭,荣浅咀嚼着,男人眼里只看到她,“好吃吗?”

“嗯,好吃。”

“回去的时候让佣人多准备些,晒干后放在家里也不会坏。”厉景呈又夹了筷旁边的菜,“再尝尝这个。”

起初,沈静曼觉得厉景呈对荣浅肯定是一时兴起,如今再看,这宠溺,当真是要用心才能给予的。

“老爷,”巩裕在旁开口,“景呈和荣浅摆宴这天,老二应该能赶回来。”

厉景呈潭底幽冷乍现,但仅仅是瞬间。

厉青云点下头,“自然是要回来的,这小兔崽子,我这两儿子一个样,哪个着家过?”

“老爷,那在外面还不是闯事业吗?”

晚饭过后,荣浅捧着吃得圆滚滚的肚子,厉景呈替她轻揉,“吃撑了吧。”

他陪她出去散会步,然后上楼。

洗过澡,厉景呈让她躺在床上休息,荣浅见他往外走,穿上鞋后跟了出去。

沈静曼和厉青云也已上楼休息,厉景呈准备下楼,正好看到巩裕的背影。

盛书兰端着果盘往楼上走,巩裕见状,拦住她的去路,“又要去讨好荣浅?”

“我见她晚饭吃多了,拿些助消化的水果过去。”

巩裕挡着路并没让开,盛书兰往左,她便往左,反反复复几次后,盛书兰退让,“小妈,您先走。”

“走什么走,我就站在这。”

盛书兰知道她有意为难,转身想回客厅。

巩裕伸手将她手里的果盘拍落在地,切成一瓣瓣的水果翻滚着跌下楼,“还不去扫干净?”

厉景呈冷眼看着这一幕,以往的二十几年,这种事在他看来,根本不算事,几乎每天都要在盛书兰身上上演。

而她,从未改变过。

逆来顺受,小心翼翼,他期待她有绝地反击的机会,哪怕是回一句嘴,或动一下手都行。

盛书兰低眉顺目,“好,我这就去。”

厉景呈眼里除去失望外,还有厌恶。

他厌恶她这种无休止的懦弱!

巩裕扯住她的手臂,将她一推,盛书兰穿着旗袍叉不开身,肩膀撞向墙壁,即便是疼得厉害,她也没喊出声。

“小妈,您消气了吗?”

“我有什么可气的?”

“您要是消气了,就上楼吧,我把这打扫干净。”

巩裕闻言,心里越发有气,拽过盛书兰将她按倒在地。

厉景呈想转身离开,但却鬼使神差般往下走。

听到脚步声,两人均抬起头。

巩裕也不怕,双手抱在胸前,“是景呈啊,怎么没在陪浅浅。”

荣浅走到楼梯转角处,看向下面。

厉景呈越过巩裕,站到盛书兰跟前,“小妈,同样的戏码你演了二十几年,不累吗?”

“你心疼啊?”巩裕扬笑,厉景呈个头很高,她不得不仰着下颔,“荣浅要看到你眼里的疼惜,不难受么?”

厉景呈蹲下身,拉住盛书兰的手将她搀扶起来。

荣浅看的清清楚楚,厉景呈站在盛书兰跟后,目光投向巩裕,“她是厉家的女儿,不是你的出气筒。”

“她要哪天成得了厉家姨娘,我就对她另眼相看,如若不然,她就只是厉家捡来的Y鬟。”

盛书兰眼里装满委屈,厉景呈拉住她的手,“走。”

两人转身下楼,巩裕踢了脚边上的橙子,她提步往楼上走,荣浅想要避开时已经来不及,巩裕看到她站在楼梯口,心下了然,冲她笑出眼里的嘲讽,“浅浅,你迟早要接受书兰的,瞧瞧景呈对她的样。”

“多谢小妈提醒,”荣浅面不改色道,“即便真到那天,我也不怕,结婚证上的名字是我,姨娘这个词,在二十一世纪早被淘汰了,我们那对她有另一种解释,就是情妇。”

她转了身,巩裕瞅着她的背影,一张脸气得变形,她是厉青云娶进来的,绝不是什么情妇。

盛书兰被厉景呈扯着胳膊走,她不住扭头,“先让我把楼梯上的东西扫了,待会有人踩到容易摔跤。”

厉景呈原本是拉着她向前的,听到这些话,他干脆将她往楼梯口甩去,“你要乐意扫,扫去吧。”

他旋身欲要上楼,盛书兰快步上前抱住他的手臂,“景呈,你生气了?”

“松开!”

她战战兢兢将手松掉,“对不起。”

厉景呈脚步往上走,盛书兰在他身后开口,“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吗?小妈天天针对我,但她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景呈,我不能得罪任何人,否则厉家就会没有我的容身之处。”

他头也没回,听完这席话后大步上楼。

来到房间,见荣浅躺在床上正看电视,对于方才的事,荣浅只字未提。

厉景呈坐在她的床沿,“看什么?”

“看好戏啊。”

“什么好戏。”厉景呈看着电视屏幕。

荣浅放下手里遥控器,“明天带我在园子里转转,上次没好好看呢。”

“行。”

早上睡到自然醒,沈静曼吩咐佣人别来打扰,荣浅洗漱好换了衣服走出房间,吃过早饭,她跟厉景呈来到园子里。

荣浅看着圆匾内正晒着的花卉,“好多都没见过。”

“有些花是自己种的,有些是买的,外面的香水都有香精,我用不习惯。”盛书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荣浅笑着点头,“挺好的。”

“我送你一包吧,带在身上,都是天然采摘的,对孕妇不会有丝毫伤害。”

“好,谢谢。”

厉景呈带着荣浅去别处,盛书兰眉眼间微展,快步往房间而去。

她做了不少精致的香袋,都是亲手绣的,她拿了个自己感觉最好看的出去,一株株晒干的花全是她自己选的,放进香袋后,再将袋口扎紧。

巩卿恰好来到园内,“书兰,这是要给谁呢?”

“给浅浅的。”

“这颜色倒真是好看,绣工也好看,”巩卿接过后爱不释手。“真精致。”

“二妈,您要喜欢的话,我改天也给您绣个。”

“好,”巩卿将香袋还给她,“对了,方才大姐在找你,赶紧去吧。”

“好。”

盛书兰先回趟房间,放下东西后去找沈静曼。

吃过中饭,荣浅上楼休息。

盛书兰拿着香袋去找她,厉景呈在厉青云那商量婚宴的事,盛书兰将香袋交给荣浅,“浅浅,这个送你。”

“你真做了?”

“嗯,只要你喜欢就好。”

荣浅推脱不得,只好接过手,“谢谢。”

“不客气的,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

盛书兰并未逗留,知道自己的身份尴尬,她走出去后,荣浅拿着香袋放到鼻翼间轻嗅,很香,很好闻。

再仔细闻闻,似乎有阵异香,应该是某些名贵花草散发出的。

荣浅并未佩戴,随手放向床头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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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精彩预告:

31——伤心的新婚大礼

31伤心的新婚大礼

请柬连夜发出去,厉青云令人准备酒店的事。

下午茶时分,佣人上楼请荣浅下去,她看到厉家人都在,沈静曼朝她招下手,荣浅慢步走去。

巩裕瞅着自己才做好的指甲,“大姐,喊我们下来做什么?”

沈静曼将茶几上的一个锦盒打开,里面是个扳指,玉黄的颜色,天然的图纹长出一串梅花形,煞是好看。

“这是当初我来厉家时,我婆婆给的见面礼,今日,我把她送给你。”

荣浅受宠若惊,“这太珍贵了。”

沈静曼拿出后替荣浅戴上,她的手指很细,套在拇指上仍留有空隙。

巩裕两姐妹对望眼,其中一人掩不住嘲讽,“大姐,送个东西而已,何须劳师动众把我们都喊下来?”

“这是老夫人的东西,送的时候关照过我,以后只许给厉家的长媳。”

巩卿气得脸色发白,从她进门至今,她就没为厉青云怀过一个孩子,要不是因为自己不生养,她也不可能让自己的妹妹进厉家门。

盛书兰坐在边上不言语,有些东西,是她宵想不得的。

“浅浅,戴着吧,明天正好参加婚宴。”

“谢谢妈。”

这是个扳指,戴着并不顺手,荣浅想了个法子,用红绳编织成手链后将扳指挂在腕间,倒是别样精致好看。

用过晚饭,荣浅率先回房,厉景呈进屋时见她正抬手看着腕上的扳指。

他走过去拥紧她,“好看么?”

“好看。”

“这是妈当成宝一样的东西,也是她被奶奶承认正房身份的见证。”

荣浅收起手臂,“那是不是说明,你妈也接受我了?”

厉景呈轻啄她的脸,“当然。”

他的余光扫过床头柜,“这是她给你的?”

荣浅拿过香袋,“是啊,还挺香的。”

她拿着香袋放到厉景呈鼻翼间,男人随手接过后丢回床头柜。

自从怀孕后,荣浅的作息时间做出很大调整,几乎不熬夜,厉景呈也就陪她早早睡下了。

“扣扣——”

不知何时,一阵敲门声传来,荣浅被惊扰,迷糊地开口,“谁啊?”

厉景呈按住她肩膀,“我去看看。”

房间内的中央空调恒温运作,几乎没有任何声息,荣浅翻个身,头疼地厉害。

厉景呈将门打开,门外却空无一人,他抬起腕表看眼,凌晨12点了,他脚步迈出去,走廊上哪里有人。

收回脚时,传来阵很细微的窸窣,厉景呈低下头,看到个水红色的肚兜摆在门正中央。

他挪开步子,看到上面绣出的兰花。

“谁啊?”荣浅又喊了声。

“没有谁。”男人弯腰,将肚兜捡起,但一时也不知该扔在哪。

荣浅掀开被单,厉景呈听到脚步声,他将肚兜团成一团后捏在掌心内,另一手关上门,他快步过去揽住荣浅肩头,“起来做什么?”

“我好像睡不着了。”

厉景呈将她带回床边,让她躺上去,他将肚兜随手塞在床下。

荣浅睡意全无,“怎么会没人?我也听到敲门声了。”

“许是有事,但顾着你怀孕,也就没再继续敲门。”

厉景呈让荣浅躺在自己怀里,“不早了,赶紧将眼睛闭上。”

荣浅乖乖合起眼帘,熄灯后,睡意很快袭来。

她翻个身,两条腿不住蹬动,厉景呈感觉到怀里的人并不安生,他手臂搂住她的腰,“怎么了?”

荣浅没说话,头扭来扭去,时不时翻身,睡得很不安稳。

忽然一下,她惊跳着睁眼。

厉景呈开了壁灯,撑起身瞅着她不住看。

荣浅摸了摸脸,“怎么了?”

“你怎么了?”厉景呈掌心探向荣浅的额头。

她似乎不懂他的意思,“我睡觉呢。”

“做噩梦了是不是?”

“好像是,”荣浅满头大汗,说话有些微喘,“我也记不清了。”

厉景呈起身去洗手间,拧了把毛巾替她擦汗,“之前睡觉一直挺好的,是不是在这儿不习惯?”

“就是觉得睡觉很累,好像有人压住我的身体,想醒也醒不过来。”

男人替她仔细擦拭额头,“热不热?”

荣浅摇头,“睡吧,好晚了。”

整夜,荣浅都没怎么合眼,厉景呈心疼的不行,她睡不安稳时,他就替她拍着后背。

一早,厉景呈率先起身,拿了昨晚的肚兜后走出房间。

除了佣人外,盛书兰永远是这个家起得最早的人。

厉景呈来到客厅,见她的身影在厨房内忙碌,他三两步过去,盛书兰看到他,喜出望外,“景呈,我刚做好南瓜饼。”

“你跟我出来趟。”

盛书兰不明所以,只得跟出去。

两人来到园内,厉景呈摊开掌心,盛书兰一看,面色羞红,“这怎么在你这?”

“昨晚,有人大半夜敲门,我走出去时就看到这东西放在外面。”

盛书兰大惊,慌忙解释,“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这样贴身的东西,是怎么到别人手里的?”

她惊慌失措,“我也不知道。”

二楼。

荣浅醒来时,全身的汗,湿漉漉粘着很是难受,她在床沿定定坐了会,起来时有些头晕目眩,精神也很差,“景呈?”

她喊了几声,不见厉景呈的身影。

房间内弥漫着花香味,吹了一晚的空调,荣浅打开窗,让自然风徐徐进入卧室。

她走到落地窗前,轻巧地移开后来到阳台,一眼望去,正好看到盛书兰和厉景呈背对她。

只是两人在说着什么话,她却听不真切。

盛书兰似乎在极力解释,厉景呈不耐地打断她,“以后,将你这些破玩意放放好!”

他手里的东西朝她一丢。

荣浅只看到抹水红色,盛书兰慌忙接住,厉景呈抬腿要走。

“景呈。”

他脚步微顿。

“你是信我的对吗?”

厉景呈侧首,目光不沾丝毫温度,“你要这样被人当枪使当到什么时候?”

“你只要记得,任何伤害你的事我都不会做,你既然不信,那她们怎么害我都是白用功,景呈,你知道我最怕听到的是什么话吗?”盛书兰握紧手里的肚兜,“我最怕你地质问,但你每次都不会冲我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因为你是相信我的。”

厉景呈朝她看眼,大步往里走。

荣浅心有堵闷,转身也回了房。

吃过早饭,厉景呈要开车出去趟,他取过车钥匙后走到荣浅身侧,“家里两个长辈,我要亲自过去接,你看你黑眼圈都出来了,赶紧上楼补一觉,晚上还不知道要折腾到几点。”

“好,你去吧。”

厉景呈走后,荣浅并未立即上楼,巩裕坐到她身边来,“浅浅,头三个月比较辛苦吧?”

荣浅只得扬起抹礼貌性的笑,同巩裕说着话。

“女人怀孕,有些事特别要注意,你要长个心眼。”

“谢谢小妈提醒。”

巩裕压低声音后,挪到荣浅近侧,涂了口红的嘴唇凑到荣浅耳边,“昨晚,我看到书兰鬼鬼祟祟到你们房间门口,还按了门铃,你听到了吗?”

荣浅想到那半夜铃声,点点头,“听到了,景呈出去时没看到有人。”

“她将一样东西放到了你们房门前,我也没看清楚,不过今天早上,我看见景呈找书兰出去了,回来的时候,她手里捧着个肚兜,你说书兰这人,大半夜送个肚兜过去算什么意思?”

“肚兜?”

“可不是么,”巩裕背靠进沙发,“她的东西全是自己绣的。”

荣浅想到早晨看到的那幕,她面色沉入暖阳中,盛书兰从房间出来后看到两人在一起,“小妈,浅浅。”

“书兰,”巩裕站起身,“你说你,把一个肚兜送给景呈是何意思?”

“我没有,”盛书兰断然否决,“小妈,我的衣物晾晒在外面,别人一样能拿得到。”

“就知道你不会承认的。”巩裕摸了摸自己的鬓角处,“我得去打扮打扮,晚上还要参加婚宴。”

巩裕擦着盛书兰的肩膀走过去,盛书兰看眼荣浅,“浅浅,我…”

荣浅也站了起来,“我去睡会。”

她的样子,分明是不想听旁的话,盛书兰解释的话到了嘴边,最终吞咽回去。

厉景呈亲自将人送去国际饭店后,起身回厉家。

他来到二楼,荣浅还睡着,男人放轻脚步进去,午后的阳光犀利耀眼,穿过窗纱包裹着大床中央的女人,荣浅辗转反侧,睡得很难受。

厉景呈快步来到床前,见她脸上全是汗,一张脸涨得通红。

他弯腰,大掌拨开荣浅额前的碎发,“浅宝,浅宝?”

厉景呈干脆将她捞起身,荣浅睁着双迷糊的眼睛,潭底晶亮却又透着茫然,“你,你回来了?”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就是睡不好,可能真不习惯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