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有了新的家,还有小弟弟,她以前就不要我,现在还要把我抢回去,我不要妈妈了,我只要爸爸…”

荣浅坐向床沿,伸手去抱女儿,“对不起小米糍,妈妈以前不该扔下你。”

“这些话是谁和你说的?”厉景呈将女儿推开些,“爸爸只告诉过你,妈妈去了个很远的地方,谁说她不要你的?”

沈静曼想要小米糍保守秘密,那真是比登天还难。

“奶奶啊,奶奶说今天妈妈要来把我抢走。”

厉景呈眸子里浸润着诡谲的阴暗,他面色难看,忽然起身就要往外走,荣浅忙拉住他手臂,“别去。”

厉景呈看了眼,还是快步出去。

小米糍吓得惊叫声,“爸爸,你别不要我。”

荣浅忙抱住她差点栽下去的身子,“宝宝乖,妈妈回家了,不是来带你走的,以后我也不会走,天天陪着你好吗?”

小米糍眼里的恐惧很深,她害怕了一个晚上,也不敢和爸爸说,“妈妈,你没有不要我吗?”

荣浅双手捧住她的小脸,“没有,妈妈最爱你了。”

“那我为什么会有小弟弟?”

“小弟弟是妈妈一个很好很好的姐姐的孩子,妈妈只有你这个女儿。”

孩子其实很好哄,她眼睛滴溜溜落到荣浅脸上,“你真是我妈妈吗?”

“是啊,我是妈妈。”

“那你为什么现在才回家?”

荣浅被问得哑口无言,她羽睫微垂,眼里的晶莹点点破碎,门口,一阵声音传了进来,“因为妈妈迷路了,她在外面找不到回家的路,现在,爸爸把她带回来了。”

“和小公主一样困在森林里了吗?”

荣浅闻言,不由失笑,她点点头,“是啊,有个女巫施了法术,妈妈走不出来,所以现在才找到这条回家的路。”

小米糍这才破涕为笑,她眼睛仍旧盯着荣浅,似乎想要亲热,又有些不敢。

荣浅伸手将女儿一把搂到怀里,“想妈妈吗?”

“想,我就想要个妈妈。”

她将小米糍抱起身,“今晚跟妈妈睡,我带你洗澡,还给你做好吃的好吗?”

“噢耶!”小米糍紧搂住她,“我要和妈妈一起洗澡。”

两人带着她下去,没看到沈静曼的身影,小米糍似乎很难消化这个突如其来的惊喜,一整天的时间,她都腻在荣浅身边,嘴巴跟抹了蜜似的,妈妈妈妈叫个不停。

荣浅原本以为,小米糍会对她有隔阂,或者像电视中放得那样,母女相认的场面通常都凄厉而充满指责,其实她明白,这些都是厉景呈潜移默化的结果。

他从来没让女儿觉得,妈妈是不要她而离开的,就像爸爸出差一样,妈妈是出去了,只是时间久了些。

青玉交给警方后,那边很快有了大的动作。

凌觉也带着颂颂准备回去。

厉景呈让自己的直升机亲自送他们走,在威厉的顶层,荣浅紧抱住颂颂不放。

“妈妈。”颂颂一开口,荣浅心里难受极了,凌觉接过孩子,“以后,希望还能见面。”

颂颂眼见要和妈妈分开,哭得歇斯底里,小脸涨得通红,爸爸毕竟还是没有妈妈亲,荣浅想要伸手,但这一步是他们必须跨过去的。

她不得不将双臂垂下去,并紧紧捏着手心。

厉景呈搂住她的肩膀,凌觉抱住孩子走向直升机,颂颂还在哭闹,荣浅强忍着别开脸,他们都应该回归到自己的生活中去,不论有多艰难多不舍得,这一步却是必须要过去的。

接下来,荣浅跟拍卖行交接好工作,又回了荣家。

荣择的意思,还是让荣安深留在家里,毕竟环境熟悉,康复的医院和医生也都是熟悉的,荣浅自然也同意。

厉景呈走进卧室,没看到荣浅,他打开床头柜想取东西,看到里面放着张纸。

拿出来一看,是张荣浅自己写得行程表,比如哪天要做什么事。

时间仓促,她生怕有事落下。

厉景呈目光落至最后一行。

看到上面写着:跟少弦告别。

厉景呈一侧嘴角不由轻挽,却并不是真正在笑,跟他告别还需要一天的时间?

况且他们回吏海的消息,应该很快会传到霍少弦耳朵里,不用她亲自去说。

厉景呈将那张纸用力丢回去。

真正准备走得这天,荣浅还是很舍不得,沈静曼比他们先走,厉景呈看着行李箱搬上车,回头拉过荣浅的手。

上了车,荣浅抱住怀里的女儿,小米糍出帝景的时候就睡着了,她目光从窗外收回,“不是说好明天走吗?”

厉景呈翘着腿,“提前一天回去,那边也要准备准备。”

荣浅轻咬下唇瓣,没想到时间这样仓促,厉景呈指尖在手背轻点几下,“怎么了?是不是还有朋友没来得及告别?”

荣浅摇摇头,“没有。”

厉景呈嘴角噙笑,心想,谅你也不敢当着我的面说要见霍少弦。

荣浅瞅着他的侧脸,总有种老奸巨猾的感觉。

男人眼里的笑意漾开,神清气爽,荣浅到底还是嫩,他一点点小手段,她就得乖乖弃械投降。

回到吏海,坐在加长车内,厉景呈拉过荣浅的手。

她朝他看眼。

却发现男人面色带着凝重,与方才出来时的神情判若两人。

厉景呈当年只身前往南盛市,心里就是想摆脱厉家,如今事业有成,却又选择回去,最大的原因还是厉家的根基在那。

况且,有了荣浅,再阴暗的天空都会有透过裂缝照射进来的阳光,他紧绷的俊脸缓和些。

“回到宅子后,尽量避免跟那几个女人接触,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宅子。

说得和民国似的。

“我们没有自己住的地方吗?”荣浅也不想和巩卿巩裕住在一起,况且,还有个盛书兰。

厉景呈看她眼,“除非不在吏海,不然,我们都要住在家里,传出去的话,外面人会说闲话。”

荣浅难以置信,“这什么破规矩。”

“规矩是破,但厉家的人必须遵守。”

“那你不是有个弟弟吗?他怎么可以在外面?”

“他是因为犯了事被赶出去的,性质不一样。”

荣浅听着这些条条框框,浑身觉得不自在,她随口问道,“犯了什么事?”

厉景呈不语,脸上也看不出任何的情绪,他食指竖到嘴边,“秘密。”

“切。”

车子开进那座悠远的宅院,两边的佣人正在轻扫地面的落叶,尽管不是第一次来,荣浅还是有种进入了旧社会的错觉。

车轮停稳,管家过来开门,“厉少,少奶奶。”

荣浅跨下脚步,看着门口的两座饕餮,隔着一路之遥的几棵梧桐树苍劲有力,沈静曼挽着厉青云从里面出来。

小米糍脆生生开口,“爷爷,奶奶!”

“我的乖宝贝,你可算来了。”

荣浅上前两步,“爸,妈。”

沈静曼没有应声,厉青云态度不冷不淡,跟出来的两姐妹又岂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大姐,自己媳妇回来,怎么不见你高兴啊?”

荣浅太阳穴一疼,想到以后的日子,整个脑子都在发胀。

沈静曼抱着小米糍,也不理睬,厉景呈看向管家,“屋子收拾出来了?”

“东边的房子上下三层全收拾好了,待会我带您过去。”

“先把行李搬过去。”

“是。”

荣浅听闻,神色稍缓些,听这意思,是住在一个宅院里头,但好歹不用同一个屋檐下。

厉青云转身,看了眼人群中,陡然出声,“书兰呢?”

沈静曼一回神,“哎呀,人呢!”她慌忙进去看了看,“今天老二也在家…”

“大姐,”巩裕一听不乐意了,“你这话什么意思?你难道想说我儿子会对一个养女做什么出格的事吗?”

厉景呈听到老二在家这话,脸色也沉了沉。

16倾国倾城厉二少!

恭喜您获得一张月票

沈静曼满脸的严肃,“会不会做出格的事,你不清楚?”

巩裕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就算白送给我儿子,他都不会要的。”

厉青云示意管家将行李都拿过去,“好了,成天吵吵,一刻不得宁静。”

当家人发了话,自然不敢再有旁的声响。

盛书兰在楼上时就听到汽车喇叭声,她上半身探出窗外,果然见去接机的车子回来了。

早在前两日,她就一个人在这房间内着手收拾,连佣人都没用。

她整了整衣领,回身快步出去。

雀跃的脚步声在走廊间响彻,就在她即将准备下楼时,靠近楼梯的房间门忽然打开,盛书兰余光瞥到,她心下大惊,这个时候,他不应该跟全家一起去门口迎接的吗?

男人看到他,削薄的唇角轻扬。

这抹笑,丝毫没有给人温暖,却仿佛令她如坠冰窟,盛书兰一手把住栏杆,脚步才跨出去,腰就被人猛地勾住。

后背撞到坚硬的胸膛,盛书兰不敢大声,“二少,别这样。”

“别怎样?”

“景呈和小米糍回来了,爸妈还等着我呢。”

男人听到这话,上半身倾过去,薄唇贴着她的耳垂,说话时,甚至能清晰看到盛书兰一点点红透的脸,“跟他们一起回来的,还有老大的女人吧?”

“所以,我不应该迟到。”

男人手臂箍紧,一条腿踢开旁边半虚掩的房门,纠缠的身形贴着墙壁,撕磨之间来到床前。

盛书兰被身后的男人用力压进床铺,她惊吓不已,脸陷入被褥中,“二少,待会让人看到不好。”

“谁敢进我的房间?放心吧,看不见的,难道你还指望老大来管你?”

盛书兰眼中溢出苦涩,厉景呈要真得会管她,也不会将她一个人丢在老宅这么多年。

男人两根手指捏住她小巧的耳垂,见逗弄得差不多,便张开嘴。

盛书兰因他的这个动作而全身绷直,“外面真的会有人,你看看。”

男人齿间拉扯着她,“我让你别订婚,你却拖了这么久,你到底有多想做老大的女人?”

“我本来就是他的人。”

盛书兰明显感觉到身后的人一僵,男人手掌穿过她腋下,覆在她身前后狠狠握住,另一手则推开她的裤腰往里探。

她大惊失色,泪光盈盈,双手在头顶抓紧了纯黑色的被子,“二少,你自重。”

“重个混!”

男人薄唇印在她颈间,一寸寸侵袭。

“我每天都这么对你,也没见谁敢说个不字,沈老太婆自身难保,还能管得了你?书兰,你这么费心费力地整理房间做什么?老大一家子住在东苑,你还以为他们要住在你收拾好的那个房间内?你在他眼里算什么?掂掂自己几斤几两吧。”

盛书兰嘴唇抑制不住颤抖,眼里仅有的光彩被这个男人给打破,她肩膀耸动下,“爸和妈都在下面,你先松开。”

男人翻躺到身侧,盛书兰身体得到自由,赶忙爬起来,他顺势再度抱住她的腰将她拉坐到自己腿上,“今晚,我去你房间找你。”

盛书兰眼里的惊恐差点藏不住,她顺了顺头发,男人扳过她的脸,“想出去?”

她用力点点头。

“亲我一下,我就放你出去。”

盛书兰迟迟没有动作,男人干脆扣住她下巴将她拉近后一记深吻。

下面,传来佣人的叫喊声,“书兰小姐,书兰小姐,老爷夫人让您和二少下来。”

盛书兰忙挣开,男人起身时朝她臀部轻拍下,“走吧。”

犹如大罪得到赦免一般,盛书兰快步朝门口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装作若无其事地下楼。

沈静曼抱着小米糍在厅里玩,厉景呈拥住荣浅往里走,盛书兰走近过来,强颜欢笑,“景呈,浅浅。”

荣浅朝她点下头。

另一串脚步声从木质楼梯上传下来,荣浅不由扬起下颔,在配有朱红色扶梯的转角处,她看到一抹白色充斥进眼眶中。

率先入目的,是一条包裹在深蓝色休闲裤中的笔直双腿,男人单手插在兜内,背后是大片的苍白墙壁,只不过几幅名画搭配有致,给他衬了个极大的背景。

男人姿态悠闲地往下走,上身穿了件低领的白色线衣,身材健硕,四肢修长,再往上,便是他的五官。

荣浅不由眯起眼眶,这个男人长得跟厉景呈有几分相似,特别是那凉薄的唇形,他双目幽邃深如海,五官似乎被精心雕琢过,要不然也不会这样透出股颠倒众生的气质,他走到诸人跟前,腕部的名表缀了层细钻,熠熠生辉,灼灼其华。

巩裕轻挽笑,脸色骄傲,“荣浅,我跟你介绍下,这是我儿子,厉景寻。”

跟厉景呈的名字,仅仅一字之差。

厉家规矩多,他们都属于景字辈分,取名自然要带个景字。

荣浅点下头,“你好。”

男人的目光滑过她的脸,落向荣浅旁边的厉景呈,“老大,好久不见。”

厉景呈勾了勾唇,弧度细微,“是啊,好久不见。”

陌生疏离,哪里有一点亲兄弟的样子。

小米糍从沈静曼怀里朝荣浅扑去,“妈妈,抱抱。”

这声称呼,令盛书兰大惊,她知道母女情深,但没想到小米糍这么快就能和荣浅熟络,就好像空缺的三年,在孩子的记忆中只是做个梦那么简单。

“书兰,你方才怎么那么晚下来?”

沈静曼出声询问。

盛书兰收回神,厉景寻不着痕迹朝她看眼,他就是喜欢看她束手无策的样子,每次见盛书兰一边害怕一边又要对别人撒谎,他体内便会涌起股莫名的兴奋和冲动。

盛书兰勉强勾起笑,“妈,我在楼上收拾房间呢。”

“谁的房间?噢,”巩卿恍然般接口,她笑着望向荣浅,“差点跟你们说了,书兰知道你们要回来,提前几天就给你们准备着,不过书兰啊——”她目光落回去,“他们住在东苑,你白收拾了。”

盛书兰尴尬地抬下头,“没事,反正空置在那也是要收拾的。”

巩卿和巩裕对望眼,眉角处扬开的笑暗藏着僵硬。

荣浅和厉景呈就这样回来了,目的是什么,还不明确么?

本来,厉景呈只身在南盛市,厉景寻又回了厉家,将来的形式也很分明,她们两姐妹要想替儿子在厉青云跟前说上话,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可现在…

这样的局势,对沈静曼来说,无疑是最好的。

尽管,这里面还夹着个她不喜欢的荣浅。

小米糍搂住荣浅的脖子,“妈妈,我们去新家看看吧好吗?我想要好多玩具,奶奶,你给我准备好了吗?”

“就知道你喜欢,你书兰姨全给你备好了。”

小米糍朝盛书兰看眼,没有多余的感谢,她也习惯了盛书兰的这种安排。

厉青云神清气爽,“你们先去东苑看看,缺什么告诉管家,随时添置。”

“好。”

厉景呈从荣浅手里接过小米糍,转身往外走。

巩裕目光看向沈静曼,“大姐,一家人团聚是最好的事了,你看,老大也回来了,你难道没考虑搬过去一道住在东苑?”

沈静曼冷哼声,“我儿子离我这么近,我随时都能见,何必还要搬来搬去,再说,老爷还需要我伺候。”

两姐妹故意笑出声,“是,厉家离不开您,放心吧,我们会替你分忧的。”

沈静曼气得脸都绿了,盛书兰走到她身边,伸手挽住,“妈,晚上不是还要准备家宴吗?我们去厨房看看。”

两人准备离开,盛书兰经过厉景寻身前,男人杵在那没动,投下的黑影将盛书兰大半的脸浸润在黑暗中。

这边,管家带着几人来到东苑。

荣浅站在门口抬首,东苑内灯光齐聚,一人多高的铁门内侧还挂着塑料花盆,进去后是条石板路,经过个圆形的花坛后,来到东苑门口。

三层的旧式小楼,东西两个房间外的阳台呈半圆形凸出,檐口的灯光透过雕刻成型的花瓣形渗出,厉景呈看了眼,“以后我们就住在这。”

荣浅觉得不用跟那些人挤在一个屋檐下,已经是万幸了。

厉景呈率先迈开长腿进去,荣浅跟在后面,没想到里面的装修却颇具现代感,大胆而奢华,男人接过小米糍后将她放到地上,“东苑是我自己装修的。”

荣浅喜欢这样的感觉,这才像活在现代嘛。

厉景呈使个眼色,示意管家先出去,他让小米糍去一边玩,“刚才,你为什么对老二看得那么仔细?”

有吗?

厉景寻那样走下来,她又从来没见过他的面,总会好奇,好奇了自然就多看几眼,荣浅却并没这么讲,“人嘛,都爱看美好的事物。”

“那你是说他长得好看了?”

“我觉得你们两个长得很像。”

厉景呈不屑地冷哼出声,“你不觉得他长了张很阴险的脸吗?”

“你这样说你弟弟真的好吗?”

男人伸手将她揽到怀里,“进到这样的大家庭里,习惯吗?”

“我女儿在这,我就肯定会在这。”既然迈出了第一步,荣浅要做的是去适应,而不是尽量习惯。

厉景呈听后,唇角轻翘起。

两人来到楼上,厉景呈带她先去房间,荣浅看到偌大的一张床摆在中央。

“我晚上带小米糍睡。”

厉景呈听着这话有歧义,“那我睡哪?”

“房间那么多…”

男人走过去,一下坐在床沿,双手撑住身侧后往下躺,“小米糍比谁都懂事,她要问你,爸爸妈妈分开住是不是吵架了,那你怎么说?”

荣浅哑然,目光在床上扫了圈,“厉景呈,我们夫妻关系虽然还没解除,但是…”

“不用但是,”男人打断她的话,“小米糍睡中间,现在刚回吏海,让她一个人睡她也会害怕,我左你右,你还怕我能对你做出什么事来?”

这话,好像他多么正人君子似的。

荣浅想来,似乎也只能这样。

一家人在东苑休息了大半天,到晚饭时分才有人过来。

荣浅出门时换身衣服,进入主厅,就看到桌子已经拉开,长长的条桌上摆满各色各样的食物。

厉青云示意家人入座,小米糍也有单独的座位,盛书兰在厨房忙碌完后也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