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来吧,”孙佳麟伸手拍了拍厉景呈的肩膀,“之前是你没爱上那Y头,真要爱上,谁不在乎?你让荣浅现在去遇上这种事试试,我看你…”

厉景呈忽然给了孙佳麟一拳。

他本来就站不稳,这一下直接倒在地上起不来了。

厉景呈烦躁地解开领带,他眼神阴鸷吓人,调酒师见状,赶紧召了两人过来将孙佳麟带走。

厉景呈挥开手边的酒瓶,“再来两杯。”

孙佳麟这货,真是欠抽。

他手指按着眉宇间,觉得头痛欲裂,身体也不听使唤地往旁边栽,幸好有人经过,厉景呈一下倒在对方胸前。

女人吓得忙推开他,厉景呈坐直身,“不好意思。”

睁眼一看,觉得对方很眼熟,宋稚宁看清楚是他,只能吞咽下嘴里的愤怒,她想到厉景呈昨天说的那席话,转身就要走。

男人拍了拍额头,“等等。”

宋稚宁停住脚步,看到他这样,似乎周边也没人,把他丢在这恐怕要出事。

她心里也有别扭,口气很硬,“做什么?”

厉景呈将她召到身前,他拿起酒杯递给宋稚宁,她也没有拒绝,接过后同他轻碰杯。

男人盯着她一饮而尽的动作,宋稚宁喝完后,将空酒杯重重掷到桌上,“你老婆呢,打个电话让她来接你。”

“我可不舍得她来接我。”

宋稚宁嘴角勾起嘲讽,她真是脑子抽风了,才会又来管他的事。

见她转身又要走,厉景呈忽然开口,“宋稚宁,当年我把你怎么了?”

她脚步硬生生卡住,头也没回,“什么把我怎么了?”

“我一直有个疑问,我病发的时候,你明明跟我在一起,你后来去了哪?”厉景呈搭起长腿,目光迷离,宋稚宁知道他醉得不轻,不然不会将当年的事主动翻出来,“还是,你看到我的样子太恐怖,被吓跑了?”

宋稚宁下意识环住双臂,不想回忆起那一幕。

她深深吸口气,转身面对厉景呈。

“随便你怎样说,我还是送你回去吧。”

“我不用你送。”

厉景呈起身想回家,不想让家里的人太过担心。

宋稚宁见他这样,站在他跟前没动,想到厉景呈方才的咄咄逼人,宋稚宁心中添出几分不平,“你既然这样问我了,那我也问你个问题,你那样疯狂的样子在你妻子面前呈现过吗?她能承受得了吗?”

厉景呈眯起眼帘,眸子内蹦出寒光,宋稚宁也不害怕,“她肯定不知道吧?”

男人单手撑住吧台,他当年把荣浅强暴,不就因为发病吗?

荣浅承受的痛苦,也源自于他的痛苦。

他冷冷笑开,“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她清楚,并且至今还愿意跟着我。”

宋稚宁眼里溢出讶异,两人争锋相对,宋稚宁率先败下阵来,“算了,那都是之前的事,我替你找个代驾吧。”

说完,就去搀扶厉景呈。

他也没多大的力气,手臂被宋稚宁拉过去放在她肩膀上,架着他走到外面,宋稚宁从他身上找出车钥匙,“你放心,我让别人送你,省得你又以为我居心叵测。”

将钥匙交到泊车小弟手里,宋稚宁随口吩咐,“找个代驾。”

“好,您稍等。”

两人相偎着站在夜风里,酒吧内的灯光透过走道落至很远的地方,宋稚宁不由抬首,厉景呈双目轻阖,似乎站着就能睡着。

她想到男人的态度,不止是心寒,更是伤心。

宋稚宁转过身,鬼使神差地从包里掏出香水,手臂绕到男人身后,朝他领口上喷了下。

他存心让她难过,她也不让他好受。

代驾很快将车开到门口,宋稚宁帮忙搀扶他上车。

她本想在他领口上留个唇印,但厉景呈看见后肯定找她兴师问罪,香水这种东西,特别对于女人来说,哪个不敏感?

等厉景呈醒来想秋后算账,味道早散尽了。

荣浅在家看眼时间,都快凌晨了,厉景呈还是没回来。

她来到阳台,看到大门口的车灯一亮,保安过去询问,下来个身影似乎不是厉景呈的。

荣浅赶忙批了件外套下楼。

走到门口,正好从保安手里接过厉景呈。

香水味第一时间窜入荣浅的鼻翼间,她伸手扶住厉景呈的腰,“景呈,你没事吧,怎么喝这么多?”

厉景呈全身的重量压在她肩头,荣浅惊呼声,那香水味越发显得浓郁,挥散不尽,而且,这味道很熟悉,她昨天分明在宋稚宁的身上闻到过。

荣浅忙甩了甩头,将脑子里荒唐的想法甩开。

吃力地将厉景呈架上楼,主卧肯定不能去,非吵着女儿不可,荣浅将他带进次卧,厉景呈醉得跟一滩泥似的,躺在床上也不肯去洗澡,就这么四仰八叉地睡了。

没法子,荣浅只好替他脱下衣服擦洗。

味道都在那件衬衣上,荣浅将衣服丢向地板,她拧干毛巾,替他仔细地擦身。

可心绪早已飘到很远,荣浅来吏海这么久,从没听过一句关于宋稚宁和别人的传闻,可想而知,她必定家教甚严,至少也是洁身自好的人。

她手里的动作慢慢顿住,不免胡思乱想。

荣浅也不想这样,可有些时候,总是控制不住。

厉景呈全身烫得跟火炉似的,荣浅擦着,擦着,很明显看到他身体起了反应。

男人的手伸过去…

荣浅脸蹭地红透,一把扯过被子盖住他手中的动作。

厉景呈闷哼声,忽然就坐了起来。

荣浅见他蹙紧剑眉,上半身弯下去,另一手抓住自己的手往被子里钻。

她被他拉得往前扑,撞在厉景呈的胸口前。

男人喘着气,单手扣在荣浅脑后同她亲吻。

他颈后的香水味,还是擦不干净,荣浅心里蒙了层晦暗,感觉到男人全身一松后,又倒头睡下了。

荣浅怔怔坐在床沿片刻,再去打了水替他清理干净。

躺到男人身侧,荣浅辗转难眠,有些伤痛,她可以慢慢走出来。

可人跟人之间,经不起丝毫的比较。

一比,她就输了。

她的污点令她永远没法战胜别人。

厉景呈醒来的时候,太阳照过窗子,一道道五彩的晕圈布满客卧,宿醉之后就是头疼,他撑起身,感觉到被子里滑溜溜的很舒服,掀开一看,他居然是裸睡的。

荣浅听到动静,从浴室出来,“你醒了。”

他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是你给我剥光的?”

“内裤是你自己脱得。”

厉景呈浅笑,眸子内闪现抹痞样,“我说怎么全身舒畅,原来已经畅快淋漓过一次了。”

荣浅弯腰将地上的衣物捡起,香水味经过一晚,散得差不多了,“你昨晚,跟谁一起的啊?”

“孙佳麟,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吗?”

“就你们两个?”

厉景呈掀开被子,赤条条准备去更衣室,他细想片刻,他好像还把孙佳麟给揍了一拳,然后,还遇上个熟人,说了些什么话。

“对,就我们两个。”

荣浅嘴角抿紧,他不说,她再问也没意思。

那香水味,如果不是近距离接触,怎么可能留得这样浓烈?

厉景呈穿好衣服后走进浴室,从身后拥住荣浅,待了把戏谑的笑意,“我昨晚有没有将你怎样?”

“你还能把我怎样?”

“那你有没有帮我…”

荣浅将手里的内裤一扔,“厉景呈,你还是自己洗吧。”

“别啊,”男人抱住她不放,“我喜欢你给我洗。”

“你变态吧。”

“你想啊,”厉景呈薄唇贴到她耳朵边,看着荣浅的脸一点点红透,“我将包裹着隐秘地方的东西交给你洗,就说明我完完全全给你了,别的女人想碰还碰不了呢。”

荣浅洗干净双手,厉景呈凑到她跟前,见她似乎心事重重的样子。

“怎么了,不高兴?”

荣浅擦拭着小手,她脑袋低垂,“景呈,你以后别晚归了。”

“行,”男人满口答应,“这不孙佳麟难得过来,我才陪他的。”

有些事,一问,就是拆穿。

荣浅现在很珍惜,不想自己的猜疑伤害到好不容易建起的,这个叫做家的地方。

厉景呈以为她只是为昨晚醉酒的事不高兴,“我答应你,没有下次了。”

“好,”荣浅嘴角轻挽,她想,他只要不出去,只要时刻在家里,就出不了什么事,“不准有下次。”

尽管心里不适,但荣浅还是看得很开,并未太过压在心头。

在办公室内,刚弄完一场拍卖会,荣浅喝着水,润润嗓子。

她目光注视着电脑,一阵敲门声响起后,秘书开门进来。

“荣小姐,您的快递。”

荣浅伸手接过,“谢谢。”

秘书快步出去,将门带上,荣浅靠进椅背内,将信封撕开。

她这么倾倒下,里面的东西哗啦啦撒出来。

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也完全没有给她丁点的心理准备。

荣浅看到的是一叠照片。

还是一叠她丈夫跟别的女人搂搂抱抱的照片。

而那个女人,被拍出了特写,是宋稚宁。

荣浅惊得差点推开椅子往后倒,这一幕,实在是猝不及防。

她心脏猛地收缩,呼吸不再有规律,荣浅双手紧紧抓着椅把,使劲揪扯后改为掐住自己的腿,她想让自己恢复意识后逃离开。

昨晚,厉景呈果然跟宋稚宁在一起。

荣浅狠狠闭起眼帘,不想看,一点都不想看。

她双手抱住头,鼻尖发酸,泪水即将冲出眼眶时,她还是将眼睛睁开了。

照片的角度很全。

其中有一张,厉景呈靠在宋稚宁的身前。

荣浅攥紧手掌,任由指甲掐进肉里面,长出一个个月牙形的苍白形状。

还有,他们站在门口相偎,宋稚宁的手自然地环着厉景呈的腰,他自始始终好像没有推开的意思。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他们之间,不是早就已经过去了吗?

再说,厉景呈怎么会骗她?

荣浅心里矛盾极了,她拿过一份文件,将那些照片全部盖住。

荣浅双手遮住眼帘,人往后躺,她脚尖一踮,椅子转到窗边,外面的清风犹如一双温和的手,抚过她面庞时,她眼角点缀着细碎的晶莹。

此时的心情,根本没法用言语来说,荣浅擦了擦眼睛,起身,拿着那叠照片走出去。

来到茶水间,荣浅将照片放进粉碎机内,看着令她心痛郁结的场景一幅幅被撕裂,她怔怔地重复着某个动作。

直到手里只剩下最后一张照片。

荣浅忍着心口裂开的痛楚,目光落向那张照片。

她没看到厉景呈的表情,只见他站在那,背景选得极好,灯光柔和,衬得一对犹如璧人般般配。荣浅紧咬唇肉,感觉到疼痛,这才缓缓松开嘴里的力道。

她将照片伸向粉碎机,可心里猛地有个反应。

昨晚,厉景呈回来时酩酊大醉,这照片又是在酒吧拍摄的,那他当时肯定也醉得不轻。

也有可能,他和宋稚宁只是偶遇,或者见他喝醉了,搀扶一把?

荣浅再度仔细看着照片,况且,既然有人故意要给她看这些,那肯定也会刻意隐瞒掉一些事。

荣浅知道,尽管这里面有牵强的成分在,可她还是应该相信厉景呈,不能单凭几张照片怀疑他。

而所谓的牵强,就是他们在一起被抓拍到的场面,实在太亲昵。

将最后的照片粉碎,荣浅折身回到办公室内。

拍卖的资料透过传真送到她这里,荣浅看了眼,宋稚宁的宝贝被拍走了。

荣浅犹豫下,但还是给对方拨了个电话。

宋稚宁很快赶来。

荣浅将信封扔进垃圾桶内。

去财务领了支票,荣浅回到办公室,正好看到宋稚宁。

“你好。”

“你好。”宋稚宁跟着荣浅走进去,“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就拍出去了。”

“你的藏品很抢手,竞价也很激烈,”荣浅将支票送到宋稚宁手边,她坐回办公椅内,“其实有件事,我很疑惑。”

“什么事?”

“我觉得你看上去一点都不像缺钱的样子,藏品买来一为欣赏二为升值,你的藏品我看过,未来的三五年,价格还能往上涨。”

宋稚宁拿着手中的支票看眼,她涂抹成橘色的唇瓣微翘,脸上的神情却不像是在笑,“留着做什么?睹物思人?还不如卖掉。”

荣浅哑然,宋稚宁也没说这藏品是谁送的,可看她的表情,荣浅已经猜了个不离十。

她手落到膝盖上,“那倒也是,既然是往事了,何不忘个干脆。”

“人都是说起来容易的,有些感情浸润进骨血内,也不是打针吃药就能看好的,除非再活一次,把全身的血液都换了。”

荣浅强勾起抹笑,装作听不懂,“宋小姐这话说得真吓人,怎么还扯上换血了。做事关键还看值不值,睹物思人最要不得,为什么?对方都不想让你思念了,你心里若惦记,就是执念太深,不然的话,他早就回头了。”

宋稚宁被荣浅的一句话闷得,心口瞬时难受极了。

荣浅拿起水杯,喝口水,一边端详着宋稚宁的神色。

她笑了笑,扬起手里的支票,“所以啊,这不就卖了吗?”

荣浅莞尔,宋稚宁身上的香水味清晰窜到她鼻翼间,只是一会会的时间,整个办公室就都是这种味道。

馥郁之余,不至太浓烈,这也符合宋稚宁的气质。

“荣小姐,你小小年纪有这样的成就,很令人羡慕。”

“谢谢。”荣浅双手捧住水杯,“其实,我更习惯别人喊我厉太太。”

宋稚宁的笑意僵在嘴角处,她敛起眸中的情绪,“是,应该称呼厉太太。”

荣浅并不是咄咄逼人的姿势,言语间也装作不清楚宋稚宁和厉景呈的关系,或者,即便是清楚了,也不介意的样子,“宋小姐,你要还有想拍卖的东西,尽可拿到我们这来,我会替你做好策略方案的。”

“好。”

宋稚宁将支票放进包中,“那我就先走了。”

荣浅起身,“不送。”

直到宋稚宁离开,她都决口没提昨晚的事。

照片应该不是宋稚宁自己送的,不然,方才就是她耀武扬威的最好机会。

她没提,可能是觉得荣浅还不知道。

下班前,荣浅接到厉景呈的电话,他已经在楼下等她。

荣浅拿了包下去,她尽量使自己的心情放松,装作没事人般。

接下来的几日,厉景呈都准时来接荣浅回家,早上也是他亲自送的,到了家后,男人基本都不出门,即便吃晚饭,也会将她和女儿带着。

荣浅拿着本书躺在沙发内,照片的事很难放开,那对身影总是刺得她难受,不止上班没心思,就连吃饭都渐渐没了胃口。

她想,她既然选择相信厉景呈,有些话就应该问清楚。

荣浅看眼不远处的男人,她放下书,起身走过去。

“景呈。”

“嗯?”

荣浅盯着他的脸,“你和孙佳麟在酒吧的那天,真的没有别人了?”

厉景呈松开手指敲打的动作,他仔细想了圈,“你想问什么,直接问吧。”

“那晚,你和宋稚宁在一起。”

厉景呈幽暗的眸子陡然眯起,神色间充满疑虑,且似有不爽,“我跟宋稚宁?”

“你回来的时候,身上全是她的香水味,第二天我还接到了一叠照片,都是你们抱在一起的画面。”

厉景呈推开椅子站起身,“我和她抱在一起?”

荣浅轻咬唇瓣,“照片已经被我粉碎了,不然,我一定让你亲眼看看。”

男人在书房内踱步,双手抱在胸前,努力回想着那晚的事,他只记得他是见到了个熟人,还说了几句话,他抿下嘴角,来到荣浅跟前。

“我真的喝醉了,一点点都想不起来。”

“那你倒还记得你是和孙佳麟喝酒的,居然还记得回家。”

厉景呈伸手想去抱她,荣浅侧开身,“厉景呈,你…”

他还是强势地将她抱在怀里,下巴搁在荣浅头顶,不让她有逃避的机会,“我也没想到,会有那些照片,浅宝,我和宋稚宁的事早过去了,我看到她避闪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去抱她?”

荣浅任由他拥住,他这样回答,也让她的心里舒服不少。

至少比憋在心口好受的多。

厉景呈寻思着她心里有气,“肯定是好事之人拍下的,我醉得都要不省人事了,还能有什么歪心思?”

荣浅翘着嘴角,厉景呈在她嘴上刮了刮,“呦呦,都能挂个油瓶了。”

她张嘴一口咬住他的手指。

厉景呈嘶了声,“像条蛇似的。”

他瞅着荣浅笑开的眉眼,心里却没有丝毫的轻松,他落向远处的眼眸渐深,潭底渗出一层阴鸷。

荣浅让自己放宽心些,也尽量不去想。

经过他等待的三年,荣浅心知,这点信任应该给他。

厉景呈好像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似的,似乎真的是完完全全不记得。

翌日,将荣浅送到公司后,厉景呈却并未立即去威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