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两名女同事见状,一手一边扯着她的胳膊将她拽回了公司,“我们都快赶上你经纪人了,糖糖,这早饭没白吃吧?”

地下车库也有记者,不过相对而言好多了,唐意被保驾护航着上了老麦的车,刚出公司门不久,便接到了封骋的电话。

“你在哪?”

唐意将方才的情况大致说了遍。

“你让他把你送出来,我接你。”

封骋也刚从公司出来,没多久便和唐意汇合了,她坐进封骋的车,深吸口气,“快回家吧。”

“今天过得怎样,煎熬么?”

“还行,我们公司的人倒是不错…”

她视线中看到男人别过了方向盘,“去哪?不是应该直行吗?”

“吃晚饭,你肚子不饿么?”

“干嘛不回家吃?”唐意面色一凝,现在又是特殊时期,他们走到哪肯定都是焦点,“记者不会放过我们的。”

“没什么好怕的,既然要公开,就要坦坦荡荡。”

封骋来到吃晚饭的地方,他潇洒下车,一身办公室精英男的打扮,烟灰色西装裤,蓝白条纹的衬衣,将身形衬得极为有型挺拔,他替唐意拉开副驾驶座的门,握住她手腕将她往酒店内带去。

他本来就是个张扬的人物,如今和唐意的事被曝光,那更是万众瞩目的焦点了。

封骋刻意选了个靠窗的位子入座,唐意觉得如坐针毡,浑身不自在,总觉得别人的视线都缠绕在自己身上,带着指指点点,犹如一张越收越紧的网,她钻在了某个网格中,快被勒得呼吸不过来了。

封骋点了菜,起身坐到唐意身边,将她挤进了窗边的角落里。

唐意越发觉得不舒服,“对面不是有位子吗?”

“我想跟你坐在一起。”

服务员送上两杯柠檬水,看到封骋抬起的手臂落在椅背上,这个动作,带着不言而喻的暧昧和亲昵,仿佛已经将唐意纳入怀中。

年轻的女孩面上显露出羞涩,她往旁边靠了靠,封骋见状,跟着挨过去。

他拉起唐意的手放在掌心内,拇指在她手背摩挲着,“要不要点瓶酒?”

“不用,”唐意只想尽快回去,“随便吃点东西吧,我也不是很饿。”

她一缕头发垂在耳际,刚要伸手夹回去,封骋捻在了指尖,人也倾上前些许,眸子浅眯,看着她脸色透出诱人的粉,唇上的蜜色在灯光下,透着莹亮,他心里不禁一动,凑上去吻了吻她的脸。

唐意秀眉微蹙,忙用手捂着被他亲吻过的地方,“你!”

“怎么了?”封骋手掌攫住她的下颔,“又不是没亲过。”

“别闹,这儿全是人。”

“可这儿也没有禁止在用餐期间接吻的标示啊。”封骋笑着凑过去,唐意自然要躲开,可下巴被他控在掌心里,哪里能逃脱得掉?封骋这回不再亲她的脸了,而是直接吻住了唐意的唇瓣。

她眼眸圆睁,嘴里的惊呼被吞咽入喉间,封骋越发逼近,几乎将她整个人都塞进了小小的角落里,唐意双手抵在他胸前,“唔唔,唔唔唔——”

封骋见状,反而更加肆意,他大掌按在唐意脑后,她全部的呼吸都被剥夺干净,唇齿间的话语声变成呢喃,封骋眼角含笑,肆意地狂暴之后,逐渐转为平静。

只是,封骋并未离开她的唇,唐意缓缓睁开眼帘,忽然看见几道闪光灯隔过玻璃打在脸上,她惊慌失措,忙伸手用力推着封骋。他却将她的双手攥在掌心内,轻柔而温和地吻着她,潮湿的气息拂过唐意的耳畔,令她颈间颈后都跟着红透了。

封骋微微退开,唇瓣却还摩挲着唐意不肯离开,他眼角轻展开,“专心点行吗?这让我很有挫败感。”

唐意别开脸,注意到外面明目张胆拍照的记者,她忙转过身,“我们快走吧。”

“走什么走?晚饭还没吃呢。”

唐意咬了咬牙关,“你是故意的吧?”

“小姨,我们是在谈恋爱,别搞得地下情似的,我们应该得到别人的祝福。”

他已经许久没有喊过这声称呼了,以前,唐意不觉得什么,可这会却觉得别扭极了,“明天,又不知道要怎么写我们了。”

“管它呢。”

说话间,服务员端上了饭菜,封骋拇指拂过唇瓣,“这味道挺好的,有点像樱桃,你是不是换牌子用了?”

“你坐对面去。”

封骋不肯,手臂顺势揽住她,“我喜欢离你近,我还喜欢搂着你吃饭。”

唐意见外面的记者还没走,她不由面色微沉,眼睛对上封骋潭底的笑意,她浅浅眯了起来,“封骋,我忽然想起来了,我们怎么会在谈恋爱?我答应过你吗?”

封骋舀起勺虾仁放到她碗里,“就像刚才,你不是默许了吗?”

趁她怔忡的时间,封骋便将话题扯开了,“唐意,谁在我们背后搞小动作,想必你也是清楚的,我这人睚眦必报,萧誊一而再再而三犯到我头上,我也不会让他好过。”

他手指将她的脸拨向自己,“看着我,好好听我说话。”

唐意抿紧了唇瓣,面色有些严肃,“你想说什么?”

封骋端看了片刻,忽然忍不住先笑了,“我想说,我爱你。”

这人,真是肉麻都不分场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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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谁要嫁给你?

唐意拍开他的手,下巴处痒痒的,像是封骋的手还擒着没放开。她到底是有所顾虑的,可这儿连块窗帘都没有,外面那些记者们肆无忌惮地继续拍照,她哪里还吃得下东西。

“我们走吧?”

“你真的不饿?”

“封骋,”唐意不由苦笑,“你还嫌这个时候不够乱是吗?董事会肯定给你不小压力,这又不是你展现叛逆的时候,你不觉得安抚民心才是最重要吗?”

“我觉得什么都没有让你光明正大走在我身边重要,唐意,我和你有别的关系吗?”

唐意可不会自欺欺人,她再度扯了扯嘴角,“封骋,你可别忘记,我的小外甥是你亲弟弟。”

封骋眉间蹙动下,朝着唐意指了指,“再说一句,我就再吻你。”

一顿饭好不容易吃完,唐意如坐针毡,起来后往外走,封骋就势牵住她的手,唐意赶紧要甩开,封骋却抓得更紧了。

走到酒店外面,车子就在不远处的停车场,走过去的几步路被蜂拥而至的记者给堵得水泄不通,封骋单手抱着唐意,脚步顿住,“拍什么拍?”

“唐小姐,有消息称您和萧总是初恋情人,是这么回事吗?”

封骋将唐意的脸按在自己胸前,“还有小道消息说,萧誊暗恋唐小姐许久,你们听说过么?”

记者闻言,很是起劲,“封少,您方便细说吗?”

“你们不就是想拍我们吗?拍啊,我没有不承认唐意是我女朋友,所以你们也不用偷偷摸摸,改天我让公司安排个发布会,好好让你们采访…”

好不容易到了车上,唐意忙系好安全带,一脸苦闷地看向封骋,“你不应该把我保护得妥妥帖帖吗?生怕我见光死,不影响我生活什么的,你怎么反而让我曝光得这么彻底?”

“以后你嫁入封家,那些人迟早会知道,与其到时候跟丢了颗炸弹似的,还不如现在慢慢适应,这种事,靠的就是时间,新闻的热忱度能有多高?改天有哪条更劲爆的出来,他们就会将我们忘得一干二净了。”

“谁要嫁给你?”唐意捕捉到了重点。

封骋发动引擎,似笑非笑地朝她看了眼,“那你现在是在对我耍流氓吗?”

唐意说不过他,目光轻抬看向窗外,不管封骋是在玩笑,还是说真的,结婚两字对唐意来说,那是她想都没想过的,她不由侧目朝封骋看了眼,却见他面上竟是那般认真。

她心不由动了一下,忙将脸别向窗外。

事实上,风波并未像封骋所说的那样容易平息,唐意还好一些,封骋的压力却前所未有的大,接下来的一个月,他经常出差,往往一出去就要五到七天。

秦家。

秦悠宁惴惴不安地在房间内徘徊,时针都快扫向十点了,外面的月光沉浸在无边的黑夜中,那一点亮就显得越发萧瑟和苍白。

楼下,传来一阵汽车喇叭声,秦悠宁跑到落地窗前,看到萧誊的车子缓缓从外面进来,她既欣喜,又为接下来要说的那席话而感到紧张,她两手紧握,回到床边坐定。

许久后,才听到房间门被打开,萧誊往前走了几步,似乎才发现秦悠宁坐着,他怔了怔,“都几点了,怎么还没睡?”

秦悠宁指尖掐着自己的手背,尖锐的疼痛感并未让自己放松下来,她穿着粉色系的睡衣,闻到萧誊身上浓烈的酒味,她不由皱了皱眉,“又喝这么多酒,身体吃得消吗?”

萧誊烦躁地解开领带,眉宇间有浓浓的倦意,他走过去摸了摸秦悠宁的脑袋,“快睡吧,我去洗个澡。”

脱了衬衣随手丢到旁边,萧誊转身走向卧室,也只有这个时候了,秦悠宁才努力鼓起勇气,“萧誊!”

她嗓音有些颤抖,起身从床头柜内拿出样东西,萧誊被她这样的语气惊得回头,“怎么了?”

她手臂都在抖,嘴唇哆嗦着,“我,我怀孕了!”

接下来,是许久的沉默。

秦悠宁整颗心正在慢慢跌入谷底,这个孩子,是她用了一点点心机好不容易怀上的,也算是老天爷可怜她,让她怀上了,可她知道,萧誊不会要的。

男人站在那,由于背对着灯光,脸上的神情也变得忽明忽暗,秦悠宁许久等不到答案,都快哭出来了。

手里的检查单被她紧捏着,指甲仿佛要在单薄的纸张上穿出个孔来,萧誊慢慢走到她跟前,手掌按住她的后脑勺,让她贴向自己腰际。

“你不是一直想要个孩子吗?”

秦悠宁嗓音带出几许颤抖,“对不起,我真的有在吃药,可我没想到…我也不知道怎么会怀上的。”

说出这句话时,她难免会觉得心虚,她感觉到萧誊只是摸了摸她的头,“那就生下来,我们也是时候该要个孩子了。”

“真的?”秦悠宁抬起头,眼里布满难以置信,这尽管只是她原本存着的,万分之一的侥幸念头,可她的命居然这么好,偏偏这万分之一就被她捡到了。

“这还有什么真的假的,我的孩子来了,我当然要做好准备迎接他。”

秦悠宁热泪盈眶,不,应该说是欣喜若狂,她双手紧紧缠住萧誊的腰,“萧誊,谢谢你。”

男人低头接触到秦悠宁的目光,这个女人,无怨无悔爱着他,给了他最好的平台让他去施展,而他,仅仅是一句同意的话,就让她开心成这样,秦悠宁从小如公主一般生活,她的爱,却是比任何人都要卑微。

想到这,萧誊的心底似是被什么东西给触动了下,他蹲下身,同秦悠宁平视,“孩子多大了?”

“一个多月了。”

“是你自己去医院做的检查?”

秦悠宁点下头,“我不知道你的心思,所以,没有告诉他们。”

萧誊定定看着跟前的女人,她似乎都为他想好了,不让他为难,她便在他没同意之前,什么都不说,萧誊笑了笑,“没关系,以后的产检,我陪你去。”

秦悠宁真想狠狠捏自己一把,看她是不是在做梦,如果真的是梦,她希望永远都不要醒。

这个梦,太美,太美了。

萧誊替她轻拭下眼角,“哭什么啊?”

“我,我高兴啊,”秦悠宁有些语无伦次了,她紧握着萧誊的手腕,片刻后,目光稍沉淀些,“不过医生说我身体不好,先前那一段时间精神恍惚的,她让我一定要注意保胎。”

“以后,没什么事就别出门了,你要觉得无聊,我回家多陪陪你。”

“好。”秦悠宁满口答应下来,她嘴角轻挽,说不出的欢欣。

翌日。

快到下班时间点了,唐意不住看着手机,封骋出去好几天了,说是今天回来,可到现在还没消息。

唐意到底耐不住,手在屏幕上滑动几下,似乎心中有了记挂,想要给他发条短信,但犹豫几下,还是没有发出去。

回去的路上也是心不在焉的,情绪低落,前几日说是今天要回来,可就算是坐飞机,也能提前发个短信啊?

停好车从院子里出来,唐意望了眼跟前这座偌大的别墅,她神情恹恹,很不喜欢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守着这栋没有人气的房子。

走进客厅,迎面遇上从二楼下来的佣人,“封骋回来了吗?”

“还没有。”

她心里掩不住的失落,“我先上去睡会,不用喊我吃晚饭了。”

“好,我帮您饭菜准备好,您什么时候想吃了,我再帮您热。”

唐意躺到床上,最终还是给封骋发了条短信,“什么时候回来?佣人问我,要不要替你备好晚饭?”

她到底还是找了个借口,掩盖掉自己内心对他的牵挂。

可等了许久,封骋都没有回复,唐意拨个电话过去,通是通了,就是没人接。

她将手机放到一边,起初没有睡意,可后来脑袋一空,便沉沉睡了过去。

也不知多久过后,唐意听到耳畔有很轻微的动静,像是什么音乐,她脑袋动了动,没有立马睁开眼睛。

那音乐好像更加近了些,轻轻击打着唐意的耳膜,很熟悉的旋律,她不由睁开眼帘,天完全黑了,但床头的壁灯开着,率先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张英俊好看的面容,嘴角噙着笑,似有倦意,“醒了。”

唐意坐了起来,封骋将手里的东西给她,“送你的礼物。”

是个再简单不过的音乐盒,老旧的音乐,按动开关以后,里面的塑料雪花便不住翻涌,穿着大裙摆的小女孩在里面翩翩起舞。

唐意笑了,“怎么想起给我买这个?”

“太匆忙了,没有专门去店里看礼物,候机的时候在礼品店买的。”

“你才下飞机么?”

“对,一刻不耽误就回来看你了。”封骋单手撑在大床上,整个人往后仰躺,脑袋枕在唐意的腿上,“还是家里的床舒服。”

他闭起眼帘,似乎是累到了极点,双手摊开后呼吸也变得沉重起来,唐意忙轻推他的肩膀,“晚饭吃过了吗?”

封骋呢喃声,“没,飞机餐没吃。”

“那先吃了再睡吧?”

封骋已经不搭话了,呼吸声趋于平静,唐意凑上去看了眼,他眼圈下有很淡的青影,这几天,想必是累坏了。

唐意取过旁边的被子给他盖上,他就这么半睡半坐着,她靠回床头,一遍遍听着手里的音乐盒。

她早就过了玩音乐盒的年纪,只是,忽然觉得这音乐很好听,也就不舍得放开了。

秦家。

秦父和秦母今晚去参加老朋友的生日宴,并不在家,秦悠宁要静心保胎,也就拒绝了所有的外出活动。

她坐在床上等着萧誊回来,忽然,一阵短信提示声传到秦悠宁的耳朵里。

她随手拿过一看,面色猛地僵住,画面中,她那不善言笑的丈夫正陪着一名年轻女孩用餐,浪漫的红酒、烛光,跟着这张照片的,还有一行文字。

上面清晰写着某个酒店的房间号,说是他们待会要入住。

秦悠宁呼吸一窒,半晌没有反应,只觉得腹部好像有种难隐的疼痛,她受不了这种刺激,忙起身穿上衣服。

出去的时候,佣人千般阻挠,但秦悠宁执意,她自己开了车离开,怀孕过后,整个人更加敏感了,脑子被那个房间号刺激得生疼,她加速向前,直奔那家酒店而去。

萧誊的话还在秦悠宁脑中回旋,她不信他会做对不起她的事,下了车后,她越走越急,前台小姐还未打招呼,秦悠宁便已经冲入了电梯。

她心里有很多种可能性,最希望的一种,就是那个房间已经有人入住,可却不是萧誊。

秦悠宁到了所在楼层,到底还是顿住了脚步,犹豫着要不要过去,她手掌扶着墙壁,匆匆走出秦家,匆匆开了车,再匆匆冲到这,她明显觉得自己有些体力不支,但她还是强撑着走到那扇房间门口。

秦悠宁没有多少的犹豫,按响门铃。

里面传来一阵娇滴滴的女声,“谁啊?”

不好的预感系数撞击而来,她没有回答,只是按着门铃不松手。

“来了来了,别按了。”

沉重的房门被打开,露出来的这张脸,和发给她的照片上一模一样,秦悠宁按住门铃的手甚至都没有力气收回去,只是怔怔盯紧了对方。

女人不悦地皱起眉头,“你到底找谁啊?”

这时,里面走出来个人影,只穿了件白色的衬衣,领带也松开了,模样随性,看到秦悠宁在这,萧誊不由蹙眉,“你怎么来了?”

秦悠宁眼圈通红,再也忍不住地摇着头,“萧誊,我没想到你会这样。”

萧誊越过女人的肩膀走出房门,将秦悠宁的手臂拉下去,“回家再说。”

秦悠宁眼泪决堤而出,平时柔柔弱弱的一个人,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她猛地推开萧誊后扑向那名年轻女子,对方见状,下意识地往里躲,将门朝着秦悠宁摔去。凸出来的门把正好撞击在她肚子上,秦悠宁发出阵很重的惨叫声,尔后,整个人便软绵绵地往下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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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想我

萧誊一看,心脏猛地被抨击下,“悠宁!”

秦悠宁双手捂住肚子,萧誊来不及接住她,她身子蜷缩在冰冷的地砖上,脸色白的犹如纸片一般,秦悠宁半晌说不出话,只是不住流着眼泪。

里面的人听不到动静了,干脆将门打开,一看秦悠宁蜷缩在那,模样痛苦,也有些害怕,“师兄,到底怎么回事啊?”

萧誊蹲下身,两手将秦悠宁小心翼翼抱起来,“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那女人追出来一步,“你要跟我谈的事不谈了吗?明天起我可就没空了,到时候,也帮不上你说什么话了。”

萧誊一语不发,抱着秦悠宁大步往外走。

她手臂圈住萧誊的脖子,已经没有力气去细想女人方才的那番话,秦悠宁左手手掌紧紧压住腹部,声音虚弱,“救救孩子。”

萧誊寒着脸,驱车将秦悠宁送往就近的医院。

医生出来的时候,冲着守在外面的萧誊摇摇头,这个动作代表了什么,再清楚不过。他眸子内仅有的光亮咻地沉落下去,双腿矗立在那里,竟觉灌满铅水似的。

“萧太太原本身体就不好,之前还在服药,这个孩子来得不容易,尽管有过先天性流产的迹象…”医生也觉得惋惜,但看了眼这名年轻父亲的脸色,便不忍再说下去了。

脚步声一串串地走远,门是敞开着的,萧誊径自往里走,反手掩上门板的时候,目光不由瞥向那张病床。

秦悠宁将被子裹到了肩膀上,只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神色怔忡,也不知道在盯着什么看。

萧誊走过去坐向床沿,伸手将她冰冷的手从被窝中拿出来握在掌心。

秦悠宁似乎被触动到了,嘴唇颤抖着,用力就要将手抽回去,“别碰我,别碰我!”

“你听我说…”

“我不想听,我只知道孩子没了…”秦悠宁闭起眼帘痛哭,萧誊双手将她揽在怀里,下颔贴过去枕着她的肩头,“我知道,你被人算计了,要不然,也不会刚好在那个时间点找到酒店去。悠宁,这个孩子来的时候,我是觉得很意外,我之前更没打算过有个自己的孩子。但是他来了,我一样喜欢,心里的期冀不比任何人少。今天你见到的女人,是我同校的师妹,现在还在学校里念书,仅仅是因为她被宏光集团的张总看中了,我才将她约出来谈事,选在酒店里面,是因为隐蔽性好。我之前和她洽谈过几次,她说生意场上的事她不参与,但今天,我给了她一个很好的条件,她动摇了,这才答应跟我详谈…”

秦悠宁怔怔听着,萧誊微微退开些,双手捧住她的面庞,“你不接触商场不知道,多少人在打着我们的主意,想将我们压下去,封骋和唐意的关系,就是我让人曝光出去的。封骋目前最要紧的,便是在董事会中取得绝对信任,让人觉得他有独当一面的能力,但他和唐意的这种关系,势必会令人心再度动摇。我只是没想到,他用了一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还搭上了我们的孩子。”

秦悠宁听到孩子两字,面目中透出一股悲凉,她双手压住自己的腹部,“都怪我不好,我当时应该相信你的,明知道身体不舒服却还莽撞地出去找你,我当时真是急糊涂了,完全没想到那条短信发到我手机上,就是想让我过去啊。”

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萧誊扭头,看到秦瑄培夫妇大步进来,两人神色皆焦虑,一看就是从宴会上匆忙赶回来的,衣服还未来得及换。

“悠宁!”秦妈妈颤抖着嗓音,萧誊见状,适时起身退到旁边。

“怎么样了啊?你有哪里不舒服吗?”

秦悠宁眼圈本就红肿,这会听到秦妈妈的话,一把嗓音更是止不住了,“妈——”

秦瑄培站在床尾的地方,“到底怎么了?”

萧誊闻言,面色沉沉接口,“悠宁的孩子没保住。”

“什么?”二老皆是一惊,秦妈妈咻地站起身来,“怎么会这样!”

她视线自然转向萧誊,“你干的好事!”

“妈,”秦悠宁见状,忙拉过妈妈的手,“这件事跟萧誊无关,你别怪他。”

“还说没有关系?”秦妈妈气得脸色灰白,“他跟人在酒店的照片已经曝光出去了,第一时间上了视频网站,就连你都被拍到了,你才怀上的孩子啊…”

秦悠宁浑身不适,但还是强行拉住秦妈妈的手臂,“这件事是个误会,萧誊只是为了公司在尽力,是我笨,被人算计了…”

秦瑄培听到这,看了眼萧誊,逢场作戏的事他也做过,他一语未发,走过去拍了拍妻子的肩膀,“让悠宁多休息下,本来身子就不好。”

他们待了好一会才离开,秦悠宁只让萧誊陪着,她筋疲力尽,只想留一点时间给自己。

看着萧誊陪在旁边的身影,秦悠宁心里的愧疚和悔恨越来越深,她心浮气躁,又觉郁结难消,胸口像是要炸开一般的疼痛。

她知道她错了,她一点用都没有,非但没有帮到萧誊什么,反而将他推入了万劫不复的地步,跟情人开房被她当场捉住,争执间她流产,光是这样的标题打出去,就足够触目惊心。

亿居。

封骋是被阵手机铃声惊醒的,他睁开眼,耳边传来电视机细微的声响,唐意见他醒来,也动了动。

封骋睡得上半身发酸,他起身靠向床头,伸手将唐意揽在怀里,他手臂微展,等舒适些后,这才接起电话放到耳边,“喂?”

那头的声音沉稳放轻,唐意并不能听得真切。

她观察着封骋的表情,他似乎只是听到了一个不痛不痒的消息,脸上的倦意并未立即消逝,“好,我知道了。”

挂上电话,封骋看眼时间,“都这么晚了,你吃过了没?”

“还没有呢。”

封骋将手机放向床头柜,“来,起来吃饭。”

他先去洗手间冲了个澡,换上身居家服,佣人听到楼上有动静时,就已经在准备了。

刚坐上餐椅,热腾腾的食物便被一一端上了桌,唐意饥肠辘辘,封骋取过鸡蛋羹,一口口往嘴里送,他尽管也饿得不行,但吃相仍尽显优雅,唐意不由看了眼,只觉自己的胃口也好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