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默默吃着东西,这似乎已经成为一种默契,待肚子里被食物填饱些许后,封骋这才拉过唐意的手,“这几天出去,想不想我?”

唐意嘴中的蛤蜊味道还未散开,冷不丁被封骋这个问题问住了。

男人凑上前,薄唇已经碰触到她的唇瓣,唐意忙往后退,“刚吃过海鲜,不宜接吻。”

“说说,想我么?”

“还好。”

“还好是什么意思?”

唐意抿紧唇瓣,放下手中的匙子,掌心贴着颈间,微微笑道,“你想我吗?”

“想,除了开会的时间不能想,其余时间我都在想,特别是睡觉的时候,一个人疼得睡不着。”

她真是完全没想到话中暗藏的深意,唐意脱口而出,“哪里疼?”

封骋笑了,嘴角的弧度漾开,犹如轻轻抚起的波浪,拍打着唐意的胸口,她浑然一颤,紧接着脸上升起朵红晕,再接着,便是狠狠瞪了他眼。

封骋忍俊不禁,唐意的手机嘀嘟一声,为了缓解此时的尴尬,她忙拿起来。

这是某个视频更新的提示声,显示最新的热门度,唐意没有细看,食指滑了下点开。

那是一条晚间才发布的视频,画面中的男人很熟悉,秦悠宁倒地后,房间内还出来了个女人。

唐意扫了眼,点击量惊人,抬头的小标题更是触目惊心。

下面还有大段评论,唐意看了眼,其中一位网友爆料,说她是某家医院的护士,她亲眼见到了视频中的渣男,最后配上一颗裂开的红心:那个女人长得好美,一看就是大家闺秀,可是孩子没有保住,已经流产了,渣男表情很冷静,据说还是凤凰男,啧啧,这种人真该受到谴责。

下面,一长段的评论,此起彼伏。

唐意被流产二字给蛰了下,封骋送到她嘴边的糕点,她也没有吃,她眉头紧蹙,目光盯着屏幕,封骋凑上前一看,眸子冷了冷,伸手将手机夺了过去。

手中的糕点随后塞到她嘴里,唐意轻咬口,口齿不清道,“那种酒店,安保设施在全市都是首屈一指的,出入的人非富即贵,哪里做得出偷拍的举动?还能放到网上去…”

封骋将她的手机放到旁边,“吃你的饭吧。”

唐意口中有些涩,“秦悠宁怀孕了,但是流产了。”

“你相信画面中的事实吗?”封骋问她,“萧誊带情人开房,你怎么看?”

“他不会。”

“为什么?”

唐意目光迎上封骋,“萧誊借助秦家的平台站到了这么高的位子,他不可能留致命的把柄给别人,有这个时间,他恐怕更情愿来给你添些麻烦。”

封骋似笑非笑盯着唐意看,“你这么了解他,那我呢?如果今天这个视频的男主人公换了我,你又怎么看?”

“你也不会。”

“你这么笃定啊?”封骋端起手边的西瓜汁,这是给唐意准备的,他轻抿了口,唇色潋滟至极。

“我当然笃定,”唐意也给自己倒了杯,漫不经心道,“你自己说的嘛,说你爱我。”

封骋差点呛了口,仿佛一直以来那条摇摆的小尾巴被人轻轻松松捏着了,他抑制不住笑意,“你总算是将这话听进去了。”

唐意轻啜口,甘甜入味,“我一直都听着,不会忘记的。”

封骋见状,将她的小手握在掌心内,“秦悠宁怀孕的事,我并不知情,萧誊在我们背后做小动作的时候,他怎么就没想过会有报应?”

封骋将她的手放到唇边,用力亲吻下,“唐意,我真想娶你。”

“娶我?你想过婚姻是什么吗?”

封骋认真想了想,“和现在有差别吗?不就是多一张结婚证。”

“你恶名在外,我要真嫁你,我家里人第一个反对…”

她嘴角漾开的笑还未收回,桌上的手机突兀响起,由于没有放在软物上,震动时发出的声响令唐意一惊。

她忙伸手接通,“喂,姐。”

“糖糖,爸妈找你了吗?”

封骋凑过来亲吻着她的脸,唐意忙避开,示意他别乱动,“没有啊,他们要来吗?”

“你和封骋的消息,原本一直瞒着他们的,我也不知道爸妈怎么会突然知道,就在傍晚的时候说要进城,我左右劝不住,说让司机去接,可爸那急性子等不及,开着电瓶车说是去坐车,照例说这会早该到了,手机也没人接。”

唐意惊得面色严肃起来,“让人去找了吗?”

“找了,沿路都快找两三遍了,都没人,汽车站打听了,说是没看见。”

唐意忙推开封骋的脸,“怎么会这样?”

“哪里知道呢,”唐睿的口气焦急不已,“去汽车站的路要开个把小时,有段路还没有路灯,我真担心他们两个。”

唐意忙挂了电话,封骋瞅着她的面色,“怎么了?”

唐意面容苍白,她怎么就忘了呢,当初爸妈坚决反对姐姐跟封展年,而如今,有这层关系摆在前面,她和封骋已经背上了一层枷锁。别人的嗤笑她不管,可她顺其自然地以为只要自己不在乎就好,完全没想到,她和封骋这样,其实在爸妈眼里,早就是大逆不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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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休想在一起

挂了电话,封骋看出她面色不对劲,“怎么了?”

唐意未回神,封骋拍了拍她的小脸,“你爸妈怎么了?”

“知道了我跟你的事,着急赶来,可现在联系不到了。”唐意慌忙起身,“我要去找他们。”

“我和你一起去。”

唐意这会也没心思拒绝他,只想着能快点找到爸妈,封骋去车库取了车,乡下的路并不好走,最主要的是没有路灯,更别说监控了。调动的人反反复复找了几遍,最后都回到原点。

唐意和唐睿急得团团转,封骋注意到有一段路是土路,城郊在开发,高速公路只是起了个头,不远处拆迁后的建筑垃圾都堆积在此,上面压了不少泥土,就当是暂时出行的道路。

封骋将范围锁定在此,让人拿了手电下路去找。

唐意不放心,也跟着去了,站在高高的土坡上,停在不远处的车都开着大灯,撕拉开一道刺人的亮光,勾勒出的尘土飞扬混合着乡野的虫蚊,给人以一种深深的不适感。唐意僵立在那,觉得冷,这时都快接近凌晨了,风吹在身上就跟刀割似的,她双手抱住臂膀,嘴唇抿得死紧,封骋见状,脱下身上的风衣替她搭在肩头。

唐意脑子里早就开始了胡思乱想,会不会出了车祸,会不会坐错了车,去了别的地方,会不会遇上坏人?

封骋将她搂紧,亲了亲她的发尖,“不用着急,别怕。”

下面,一簇手电光凌乱地扫过来,是个年轻的男人大步往这边跑,幽蓝混着明黄的灯光浊浊落到脸上,唐意真想伸手拂开。

“封少!发现了,人就在下面的水潭里。”

唐意一听,双腿一软,整个人往下倒。封骋眼疾手快将她捞在怀中,唐意泪水忍不住涌出来,封骋尚算冷静,“说清楚,人怎么样?”

“应该是压伤了腿,人还清醒着。”

唐意明显感觉到抱着她的男人神色一松,他对上她的目光,“听见没,没事,我们下去吧。”

两人顺着斜坡慢慢往下,踩到地面上时,脚步往下陷了些许,这儿以前是庄稼地,四周长满杂草,唐意跟着前面的男人快步往前,在不远处看到一辆倒着的电动车。

另外几人正在搀扶唐爸爸唐妈妈起身,肯定是路上开得急了,方向盘不稳,所以冲了下来。

唐妈妈喊了声,“哎呦,痛,痛!”

唐意忙过去,“爸,妈,你们没事吧?”

唐爸爸大半个身子都在水塘里,腿被电动车给压着,这会好不容易被拖上了岸,唐妈妈拉住他的一条腿,“老唐,你没事吧?吓死我了,再没人来,我和你就要冻死在这了。”

唐意听得一阵难受,上前便要去搀扶。

唐爸爸却避开她的动作,唐意惊了下,抿着唇瓣,一双黑亮的眸子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望向唐爸爸,他脸上都是淤泥,眼神却严厉地剜了眼女儿。

封骋跟在唐意身侧,示意手底下的人快将老两口送上去,他打声招呼,“叔叔,阿姨。”

唐爸爸脸色都快结成冰了,看到封骋揽住唐意的肩膀,他瘸着腿上前,一把揪住女儿的衣领将她拉向自己,唐意因着这个动作趔趄步,封骋眼中闪过道暗芒,耳边传来唐意低弱的声音,“爸,您当心自己的腿,我在您身边呢。”

唐爸爸被人搀扶着,却不忘将唐意带在身侧,身强力壮的男人们废了好大的劲才将老夫妻俩驼回地面,封骋联系了急救车也在赶来,唐意和爸妈坐在一辆车上,封骋便紧随其后,和唐睿坐在了另一辆车上。

唐睿抬起腕表看眼时间,她坐在副驾驶座上,侧过头能看到封骋埋在暗光中的脸庞,唐睿清了清嗓子,“你和唐意的事,要有心理准备,我爸妈肯定是不会同意的。”

“当初你跟我爸不也一样吗?甚至不惜和他们断绝来往,直至你怀孕,这道坎才迈过去。”

“可你们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封骋抬头迎视。

唐睿的话在嗓子里顿了顿,“他们接受了我和展年,所以才更加不会接受你们,唐意是你小姨,在我们老家,这种关系说出去是要被人戳脊梁骨骂的,再说,我已经让爸妈抬不起头一回了…”

封骋目光透着疏离,薄唇抿紧后松开,语气坚定而有力,“我必须要和唐意在一起。”

救护车在半途赶到,将唐爸爸唐妈妈接上车,一行人继续直奔医院而去。

唐爸爸比较严重,骨折了,唐妈妈腿部擦伤,上完药休息下即可。

点滴瓶悬挂在半空,透明的液体正顺着纤细的管子注入人体内,唐意站在病床边,一声不吭,唐睿陪着唐妈妈坐在另一侧,床上的爸爸满脸皱纹,面色黝黑,两个眼睛似要在唐意身上扎出洞来。

封骋疾步从外面进来,“叔叔,阿姨,手续我都办妥了,这是VIP套房,外面里面都能住人,护工我也请好了,待会就能过来。”

“这辈分不管怎么论,你都喊不上我一声叔叔。”

唐意听了,不由抬头看向床上的爸爸。

封骋上前步,语气却执意,“叔叔,我知道您什么意思,但我和唐意早就在一起了,况且,我们之间不存在什么血缘关系。”

唐爸爸的怒火再度被点燃,“想都别想,唐美丽!只要我活着一天,你就老老实实给我待着。”

这原本听在封骋耳中该是喜感十足的名字,却令他完全笑不出来,“叔叔,你应该也听听唐意的意思。”

“糖糖,你可别犯糊涂,你是要爸妈以后见不得人吗?”唐妈妈头发乱篷篷的,方才在休息间洗过,吹干后还未来得及梳理,也没心思去折腾了,“封骋和大米一样,都是喊你小姨的啊,这辈分要是乱了套,回家后那些亲戚朋友问起,我们怎么说?”

唐意轻咬下唇瓣,侧首望向封骋,“你别说了。”

封骋眉间微挑,“三两句话,你就动摇了?我们之前不是好好的吗?”

“你们——”唐爸爸强撑着坐起身,“你告诉我,你到底住在哪?”

唐睿忙朝着唐意使眼色,示意她别犟,唐意舌尖发麻,好像被打了麻醉剂似的,一时半会儿开不了口,封骋干脆大大方方承认,“我们住在一起。”

他明显看到唐爸爸惊得倒吸口冷气,“你,你再说一遍!”

唐意侧过身,由于反应激烈,推向封骋胸口的力气有些大,他硬生生往后退了步,唐意神色略带焦急,“你先回去吧,这儿有我和姐姐照顾。”

“让你姐去给你拿衣服,我住院的这段时间,你住在这儿,然后我们一起回家!”

唐意背对着病床上的人,封骋垂眸看向她,他一伸手将她拉到自己身侧,他就是看不得她受委屈,哪怕是自己的爸妈都不行,“叔叔,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要执意反对,别人说什么,让他们去说好了,就算我们之间一点事情没有,也阻挡不了别人的闲言碎语,既然有些人生来管不住自己的嘴,我们又何必非要去迁就他们呢?”

唐爸爸怔了怔,却不想消化这句话里的含义,他气得举起手臂一指,“我不管别人怎么说,你们俩要在一起,就是不行!”

“封骋,”唐意两手扣紧他的手臂,“你快走,别待在这了。”

她将他一步步推了出去,到病房门口时,封骋的脚步定住,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你爸妈出事,我也很着急,但有些事是必须要解决的。”

“我爸现在气成这样,他是什么话都听不进去的。”

唐爸爸见状,一手抄起床头柜上的茶杯,手臂扬高的瞬间,唐妈妈喊了声,“你做什么?”

杯子应声破裂,透明的玻璃四散飞溅开,唐意只觉得脸颊处有阵尖锐疼痛传来,封骋快速将她按到怀里,手臂一揽,扣着她的肩膀带她出去了。

病房内传来阵很大的说话声,唐意伸手去捂脸,封骋压下她的手掌,“别碰。”

正好在下巴的地方,被碎玻璃划开了一道,烦着殷红血痕,肯定很疼。

“我带你去处理下。”

唐意仰着脑袋,咽气时都能感觉到那种尖锐疼痛,她皱起眉头,声音却很有力,“不去了,就是擦伤而已,没事的。”

“不行,万一发炎怎么办?”

唐意焦急朝病房门口看了眼,“你快回去吧,不然我爸真有可能会冲出来,他一时之间接受不了也正常。”

唐睿从里面出来,唐意见状,推了把封骋,男人却单手将她拉回自己身侧,“要我走也行,先把伤口处理了。”

唐睿仔细看了眼,“封骋说得没错,万一以后留下疤怎么办?你先过去,爸妈这边我安抚着。”

护士替唐意简单清理下,没有大碍,就贴了个创口贴。

唐意精疲力尽坐在走廊内的长椅上,她双手交扣放于膝盖,目光像是定住般落到地面上,封骋从里面出来,看了她半晌。手刚落到她肩头,她便惊醒般起身,封骋顺势将她纳到怀里。

“我得回病房了。”唐意两手撑在他胸前,不让他抱紧。

“如果,我说如果,”封骋薄唇贴到她耳际开口,“你爸妈一定要我们分开,你会乖乖听话么?”

说完后,封骋在沉默中竖起双耳,唐意那么不听话的人,总是忤逆他的意思,他这会最想听到的一个字就是,不。

但她只是将自己的肩膀从他臂弯间挣脱出来,唐意冲他摆了下手,“快回去。”

她转身走了几步,忽然听到封骋的话从身后碾压而来,“说是因为我们的关系,不同意我们在一起,名义上,你姐姐是我小妈,你是我小姨,我们都是亲人,可真正当事情出来的时候,你们才是一家人。会彼此安抚,即便责备也是因为关系亲昵,而我呢?却是你们要急急撇开的那个人,既然如此,又何必在乎这层关系?”

男人的嗓音透在灯光中,在狭窄的走道内显得压抑而空旷,唐意猝然顿住脚步,她回过神对上封骋的目光,他一语不发,薄唇抿成道凛冽的直线后,便转身离开了。

唐意紧咬下牙关,齿间甚至感觉到酸涩,他裤腿上还有泥渍,混在深灰色阿玛尼的高档布料上,那是一副格格不入的场景。唐意看到男人高大的背影越走越远,她瞧得出他的落寞和寂寥,是啊,即便她要回去面对父母的指责,但他们终归是一家人。

唐意走回唐爸爸的病房前,推门进去,妈妈就站起来了,“脸没事吧?”

到底还是担心,唐爸爸尽管不问,目光却掩饰不住焦急,那一下他是气急了,没想真伤到自己的宝贝女儿。

唐意摸了摸脸,摇头说道,“没事,也不疼了。”

唐睿扶着唐妈妈走过去几步,“既然护工来了,妈,您跟我回去休息吧,明天再来。”

“对,你和姐回去吧。”

唐爸爸躺回床上,“你们都走吧,让唐意陪我就行。”

封骋驾车离开医院时,一望无垠的路灯犹如蜿蜒伸长的长龙般望不到尽头,他从来没觉得,这一层关系居然这么难以捅破,就算到了现在,他还是觉得没什么。

唐意晚上就在旁边的小床上睡觉,护工离开后,唐爸爸也入睡了。

病房内有种特殊的消毒水味道,唐意辗转反侧,手机就放在枕头底下,她估摸着封骋这会应该是到家了。

她指尖摩挲着手机壳,脑子里回旋出封骋离开时的神情,他就好像受了重重的打击,原本习惯的孤苦伶仃忽然成了压垮他的最强武器,唐意不由叹口气,想要发条短信。

旁边的病床上,却忽然传来阵咳嗽声,唐爸爸的声音紧接着传来。

“唐意,你要还敢跟封骋牵扯不清,你就真的别再认我们了。”

唐意心头一惊,好像有块大石头忽然压了过来,她将手机塞回枕头底下,闭起眼睛,却怎么都睡不着。

那双眼,那张脸,犹如镌刻在了心中一般,怎么都挥拂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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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再起挑拨

翌日。

也不过是清晨时分,阳光还未从东方透露出来,只有一缕红得似血般的朝霞染在天际,将城市中犹在沉睡的万物打上层朦胧。

管家起得最早,昨晚没等到封骋回来,他进入玄关处,看到一双明显是踢乱在那里的皮鞋。

他心微松,封骋几乎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尽管骄纵跋扈,可自己的小主人,他总免不了喜欢护短,要有人真敢说封骋什么,他是第一个不答应的。

脚步声吸附在绵软的地毯上,管家来到二楼,经过书房时不由驻足,门敞开了半道,他摇了摇头,这孩子,一再提醒他书房门要带好,他上前,手刚握住门把,下意识地抬头,却看到一抹身影俯在宽大的办公桌上。

管家走了进去,封骋应该是一宿没回卧房,他修长的双腿交叠,拖鞋就丢在脚边,回来后洗过澡就趴着了,所以身上是套浅蓝色居家服,屋里的暖气很重,管家上前些,看到他几乎被埋在文件堆中,手里的签字笔在熟睡后,无意识地在他掌心内画了好几道长线。

不知从何时起,封骋就变了…

管家细细想来,就想到了唐意身上。

以前,封骋仗着公司有封展年,很少管事,也就经营着手里的几家酒店,日子过得逍遥自在,私生活就不免放纵,再然后,就遇上了唐意。封家一夜间失去了第一个顶梁柱,封骋堪堪接手,却不料,又被身边的人害得失去了主动权…

这就注定了,他现在的路必将很难走。

管家看向桌上的那些文件,摇摇头,似乎有些心疼,又有些无可奈何,他如果不做,那谁又能代替他呢?

封骋没有回头路,管家自然知道,可他只想他的小主人,这条路能走得通畅些,能多一点像他这样的人去支持他,而不是谁都想在他背后捅一刀。

到底,他在他眼里就是个孩子。

管家退了出去,将书房门带上。

咔哒一声,封骋眉头轻蹙下,醒来时头痛欲裂,脑子昏昏沉沉的,尽管屋内暖气十足,但还是觉得有些冷。

他坐直身,四肢酸麻得仿佛被卸去一般,头发蓬松得落在头顶,待两手恢复些知觉后,他在书桌上开始四处翻找,手机就夹在两本文件中间,封骋拿了后起身,挪动小步来到落地窗前。

手指拂过屏幕,并没有一条短信,或者一个电话。

心里闪过些失望,但他还是拨通过去,这种事上,没什么好计较谁先谁后的。

唐意也起了个大早,见爸爸还熟睡着,便蹑手蹑脚出去了。

来到楼底下,刚掏出手机,掌心内便传来阵震动。

她赶紧接通,声音清晰而明亮,“喂。”

封骋没想到接得这么快,“醒了?”

唐意穿了件单薄的外套,站在院子里,稀薄的空气伴随着晨间特有的凉冽挟裹而来,她单手插在兜内,“醒了,刚下楼呢。”

“昨晚没事吧?”

“没事,妈和姐姐回家住了,我在这陪爸爸,”唐意站在小道上,这会还早,院子内偶尔有几个年老的病人在走动,在这个同死神争分夺秒的地方,大概也只有此刻能如此娴静宁谧了。唐意站在一株梧桐树下,耸了耸肩,手掌在肩头处轻抚两下,“封骋…”

“嗯?”

她不会跟他说,她昨晚根本没睡好,一早就起了,怕被爸爸听见,所以赶忙躲到了这个空寂寂的院子内来。

唐意想听听封骋的声音,“没什么,就是想到你昨晚说的话了。”

“昨晚…”封骋顿了顿,颀长的身子靠向玻璃镜面,“我瞎说的,你别放在心上,我挺好的,你不是还在我身边吗?”

唐意脚下踢了踢,几片枯黄的叶子打着卷儿,居然掀落在她的脚背上,唐意轻扬面容,“是啊,我在呢。”

封骋由衷展颜,“我待会去趟公司,晚点就去医院。”

“不,不用,”唐意脸上轻松的神色拂开些,“你别来了,不然我爸那暴脾气又要压制不住。”

封骋思忖片刻,“那好吧。”

“待会能让人给我送几套换洗的衣物来吗?我爸肯定不让我回去。”

“好。”

挂上电话的时候,唐意心中竟有了依依不舍,她望了眼掌心内的手机,神情怔忡,最终摇摇头,回了病房。

走进去时,妈妈也来了,两人正在说话,唐爸爸的嗓门很大,“肯定是偷偷跑出去了!”

“你别急啊,先给糖糖打个电话。”

“要让我再见到封骋,我非打断他的腿…”

唐妈妈也有些生气了,“说话归说话,别乱动,还打断别人的腿呢,你自己的腿能站起来吗?”

唐意拎着保温杯进去,“爸,我给你去买早餐了,正好超市开门,就买了个保温杯,你看,还有你喜欢吃的大包子。”

唐爸爸一看,板着的脸总算放松些,“出去也不讲声。”

“你还在睡觉嘛。”

唐意手里还拎着几个买来的瓷碗,唐妈妈眼看她动作细致地开始盛粥,“糖糖啊,你和封骋之间可千万别真的有什么关系啊,我和你爸受不了这样的惊吓。”

唐意捏紧手里的碗,唐爸爸已经料到了,昨晚两人的态度和神情他都看在眼里,他叹了口气,“还是回县城上班吧,等我的腿好了,你跟我们回去。”

“爸,我现在已经有了自己的工作圈子。”唐意将碗放下来,眼瞅着父女俩要呛声,唐睿抱着大米适时过来解围,“来来来,我们大米来看外公喽。”

唐意见状,干脆退到了旁边。

她还要去上班,原本唐爸爸不让,叫她辞职,好歹还是被唐睿暂时劝住了。

唐意刚走出病房,就接到司机的电话,说是给她备了几套衣物送来。

唐意乘坐电梯下去,司机已经拎着大包小包过来了,“唐小姐。”

她本想接手,一看,东西实在超出了自己的预料,“这么多?”

“封少怕您在医院吃不好睡不好,您平时用的碗筷还有被子毯子都在这。”

唐意倒吸口冷气,司机两条手臂吊直,“我帮您拿上去?”

“你就说,是我姐姐让拿来的,去吧。”

唐意想着,唐睿也在场,自然不会拆穿。

虽然夸张,但这不就是封骋的作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