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没有?”

“嗯。”

“就思甜烘焙?”

于知乐拧开水龙头:“嗯。”

“好吧。”景胜挂了电话。

把电水壶插上电,啪嗒按下开关,提示灯与手机屏幕一道亮了,于知乐拿起来,“一个陷入爱河的人”请求添加你为好友。

于知乐:……

但愿这个新网名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点了同意,那边唯恐慢了一秒地跳出来,发了个熊本骚气倚沙发举起一边小爪的图片,上面配字“嗨”。

于知乐回了个微信自带表情,“/微笑”。

一个陷入爱河的人:「今天惹你生气了,我回来已经反思过自己。」

于知乐扫了眼他的回复内容,不禁撑额,又开始了。

这家伙随时能把自己代入自己构造出来的事件情境与人物关系,并开始流畅演绎。

于知乐没搭理他。

对面仍然自得其乐:「我决定送你个东西赔罪。」

于知乐怕他又转账五万,立即抄高手机在对话框里键字:不用……

光标还在闪烁,内容并未输完,不料对面已经发来一张图片,下面紧跟一句——

「世界上最帅气的男人,送你了。」

于知乐把图片点开一看,自拍。

果然是自拍。

还是那种前一秒打来前置摄像头后一秒就马不停蹄发过来的随手拍。

并且装模作样地做出一张冷漠深沉脸。

于知乐有些无言又有点失笑,和那张占据了满屏的大头照面面相觑两秒钟,随后按掉了这张自拍,还过去一个“/擦汗”,表达情绪。

发出之后,她把手机重新放回桌上,去了盥洗室,打算冲个澡。

另一边,坐在茶几旁的景胜,和微信框干瞪眼十分钟,除了一个“/擦汗”就再没收到任何消息。

看到他照片,淌汗是几个意思?嫌弃?他这张脸上有哪一点能让她想出“嫌弃”这个字眼?

景胜灌了一口牛奶,从相册里挑出大概20张过去的自拍和他拍,一股脑儿全发过去。

接着噼噼啪啪打字:

“不帅吗?”

“难道不帅吗??”

“很帅啊。”

“你扪心自问,客观点评价。”

“不能因为我今晚和你闹矛盾就敷衍我。”

“不要透过你以为的内心看表面。”

等了好一会,那头依旧没反应。

景胜使劲揉了揉后脑勺的头毛,随便选了其中一张发到“宁市经济顶梁柱颜值扛把子”群里:一个陷入爱河的人:[图片]

一个陷入爱河的人:你们说,老子帅不帅?

林岳头一个出来带节奏:一个陷入爱河的人,你谁?

周忻明:你谁?

小a:你谁?

小b:你谁?

……

一时间,这个小开群里开始队形,纷纷装作不认识景胜。

愣是把景胜看笑了,行啊这帮人。他一抹自己的刘海,单手撑着光洁的额头,唰唰唰又连续发出去好几张自己的照片,并回道:就说爷爷帅不帅?

林岳po了张自拍:我觉得这个更帅。

周忻明也加入发图行列:你他妈帅个几把,看看这位帅哥今天刚做的发型。

小b迅速亮出自己和女友的合照:你们眼神不好啊?明显左边帅得更加惊天动地。

……

扛把子群里,男人们开始各种斗图,全是自己照片,声称老子最英俊。

中途景胜一直在努力地强行插.入,然而,并没有人理会他。

到后来,斗图盛况从“自拍比帅”发展到了“女友比美”,景胜就更加没有资本参与其中了,毕竟他是个单身贵——族——他连于知乐一张照片都没有,哦,有一张拿不出手的打车软件截图。

很窝火,火跳跳的,火冒三丈。

景胜切回【思甜烘焙】的聊天框,发现对方依然没给他任何回应。

一边轻摇手机,一边摩挲着手边那只牛奶杯子,景胜有些落寞。

但没一会,手机在他掌中抖了两下。

乌压压的睫毛上扬,景胜掀眼去看,是于知乐回复的两句话:“挺帅的”

“早点睡吧”

景胜急促地眨着眼,生怕自己没看清,又好像在缓和这一句不知是无奈应对还是真心评价的话所给他带来的情绪冲击。

我就说吧!

有目共睹的事实!

镇压着心跳,景胜回复道:你怎么半天不回消息?

于知乐:洗澡。

于知乐:我睡了,晚安。

景胜快速敲出一句“好,晚安”过去,然后飞一般把这段聊天记录截图,发到扛把子群。

耀武扬威,喜不自胜:

「你们无视我的帅,没关系,我女人明白这一点就好。」

林岳:……

林岳:我的胜啊,哥哥心疼死你了。

景胜:?

林岳:洗澡、去睡觉,她怎么会是你女人,她是你女神。

景胜:???

林岳彻底无声。

景胜:岳子滚出来,把话说清楚,为什么心疼我?老子不需要。

……

翌日,天气不比以往,太阳如同耍起了脾气,背身躲在云后,垂首而立,只把沌沌沉雾抛向了凡人世间。

于知乐特意戴了个口罩去接景胜,她有鼻炎,一遇上大雾天气更是容易复发。

把车开到楼下,景胜一见她就笑了:“第一次见吸烟的还怕雾霾。”

于知乐没理他,升了窗,摘下口罩,拨档杆上路。

气候原因,让这座快节奏的城市,一下子放缓了脚步。交通标示都难以辨清,一路上,所有的车只敢慢行。

景胜侧目瞄了眼灰蒙蒙的窗外,又回头瞥瞥开车的女人,突然有了个大发现,惊讶道:“哇,于知乐,我俩今天穿得情侣装。”

于知乐闻言,瞟他一眼,男人今天穿了件纯白的中长款羽绒服,兜帽嵌着一圈毛,绒呼呼得衬着他的白净脸,狗狗眼,总让人忍不住地想起……雪橇三傻之中一员。

而自己穿得是几乎没什么花样的短款羽绒服,只不过,颜色同为全白。

他勾起一抹坏笑:“你是不是故意的?”

于知乐打低了车内暖气温度,吐出两个字否认:“不是。”

“……”景胜垂头丧气地靠回椅背:“别这么死板啊,就不能顺着我一下啊?”

像他这么至情至性的人,碰上这么个凿不动的冰块,偶尔也会有无能为力的感觉。

于知乐没说话。

她想起了妈妈昨晚对她说的,她让她尽快找个可以共度一生的人,严安走后,她心里已没了标准,她不知道能够吸引她的男人该是什么样。

她知道景胜喜欢她,虽然不清楚这份喜欢的源头,但她会羡慕他,羡慕他心里的世界,一点小惊喜就足以让它花团锦簇地怒放。

人似乎在有了挚爱之后才会关上心房,从此心里的百般美景只为ta一个人呈放。

于知乐想,也许她在二十岁那年,就过早地阖上了这扇门,只为了掩藏住这一大片,这些年来,疏于打理的贫瘠和荒芜。

到达景元大厦的用时,比以往多了近乎一倍。

快驶入地下车场前,景胜突然朝他的方向,歪了歪头,随意吩咐:“回头。”

两手顿在方向盘上,于知乐不解:“你有东西忘了?”

“嗯。”景胜颔首:“非常重要。”

于知乐:“……”自打公文包事件后,她已经不相信他口中的任何“重要的东西”了。

所以她试探问:“你忘了什么?”

景胜若有所思下命令:“你往回开,园西路。”像是真有什么急事的样子。

于是,于知乐按照他的指示,掉了头,在浓雾里,硬是一点点将车挪到了园西路。

“哪?”于知乐问。

景胜没急于回答,背对着她,贴在窗子上朝外看,一会才叩了两下玻璃道:“就这。”

于知乐靠停到路边,男人当即下了车,往目的地直走而去,于知乐目光跟过去,偏头望他到底要去什么地方。

……好吧。

familymart,二十四小时便利店。

再回车上时,景胜手里已经多了两盒牛奶,小盒装。

他递给于知乐一个,“拿着。”

“……”于知乐想了想,还是接过去。是刚从保温柜里取出来的,还热乎乎的。

景胜熟练地把自己那盒上面的吸管揪下来,拆封,插进去,漫不经心吸起来。

他叼着吸管,吊儿郎当、旁若无人都喝了一会,才对于知乐一扬下巴:“你喝啊,老看我干嘛?”

于知乐握着那盒奶,静静地打量了他半晌。

她想她和这个男人,或者说大男孩子,完全不一样,她的每一分每一秒,对她来说,都至关重要,而他可以随便肆意挥霍,花上半个小时的路程,只为了买一盒心血来潮想喝的牛奶,而她满脑子都在惦记着,她去陈坊的路途往返,蛋糕店的配送订单,尤其在这样恶劣的天里。

她尽可能控制地,缓慢地吸了一口气:“你说的很重要的东西,就是这个?”

“不是啊,”他随口答道:“是能多跟你待在一块儿的时间。”

话音刚落,于知乐不由一愣。

说这话的时候,他完全看向她,双眼黑亮,像悄然无息打进来的一隙光。

第二十二杯

再回到蛋糕店时,已经临近中午。

浓雾散去了些,于知乐依然把口罩拿上,从车上下来,便看见一男一女两个小孩贴在橱窗上,兴致勃勃地隔着玻璃,点评里面的各款展示蛋糕。

带上车门的声音,引起了两孩子的注意,他们回过头来的同时,于知乐也认出了他们,一个对面老宁家孙女,还有个是徐镇长的外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