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奚娴偶尔也会觉得,个子高没错,但力道这么粗暴,就不像个大家闺秀。

嫡姐上山种地可能会是一把好手,奚娴于是对嫡姐露出奇怪的笑容。

嫡姐却把手伸出来,对她冷淡道:“愣着作甚,下来,把手给我。”

嫡姐的手掌比她大一圈,但骨节却清瘦分明,叫人觉得清贵。

奚娴的手却有点胖嘟嘟的,比寻常女子的都要娇小,十指纤长有肉。

无论是长辈,还是皇帝,都很爱摸她的小手。

特别是皇帝,他是个坏东西。

奚娴不想装腔作势的矫情,于是也伸了手,却被嫡姐一把利落拽了下来,半旋着瞬间揽在怀里落了地。

奚娴目瞪口呆,被她圈在怀里,心脏砰砰的跳,闻见沉冷悠远的檀香味便忍不住眼角泛红,狠狠瞪嫡姐一眼。

嫡姐的微冷的手指,却慢条斯理的触到她的后背。奚娴僵硬极了,浑身紧绷着想要避开。

她怕嫡姐摸到她藏的针。

嫡姐却在她耳边低低冷笑道:“六姑娘,你好极了,忘了我警告过你甚么?”

第6章

嫡姐的嗓音比一般姑娘的都要低,靡靡的冷淡,却不失独特的优雅,奚娴没有听到过比嫡姐说话更好听的人,带着点中性的意味,让人觉得睿智而可依靠。

奚娴上辈子没有那么怕她的时候,便极喜欢听嫡姐说话。

嫡姐说上简短的几个字,都够她在脑海里回放几遍,她就喜欢嗓音好听的人。

但后来,嫡姐的说话声之于她便失去了吸引力,因为太恐惧战栗了。

奚娴今日也没想到,嫡姐竟然猜到她在自己衣裳里藏针。

她回过神来,垂眸退后几步,有些无辜的软声道:“我很安分的,您莫要这样,我害怕…”

大庭广众之下,奚娴一副要被拆吃入腹的可怜样,奚衡不好说甚么,只是面色沉冷。

奚娴的眼睛微微睁大,带着神采瞧着嫡姐,咬着水红的唇瓣。

她只是在思考还要不要继续,毕竟嫡姐怀疑她,风险便更大了,保不齐她自己丢人还丢里子。

嫡姐微微冷笑,长眉微挑,边低低在她耳边嘲讽道:“一个小姑娘,身上留疤可不好看,小心将来夫君嫌弃你。”

嫡姐又冷然补了一句:“你自己看着办。”

奚娴睁大眼睛,歪着头看嫡姐修韧的背影。

嫡姐的步调很快,腿很长,虽则沉稳匀速,但奚娴却跟不上,索性自己慢吞吞走在了后头。

她微微皱眉,也听出嫡姐话语中的一层意思。

这么说话,除非嫡姐不准备严厉阻止她,只准备作壁上观,将来发生甚么全由她自己承担便罢。

但奚娴更怀疑另一件事,她怀疑是嫡姐动的手,把针换掉了,故而才知道是她自个儿动的手,欲要栽赃。

嫡姐的态度暧昧,奚娴也不懂,嫡姐到底为何要这么做?

但跟了嫡姐几年,奚娴也明白,嫡姐虽然权利很大,却从不亲自过问事宜,根本不在乎后宅的恩怨,而且喜怒无常,有时奚娴明明没做错,嫡姐却会不悦。

而上辈子有趟她因为被奚娆暗暗讽刺嫁不出去,没男人喜欢,话虽说得绵里藏针,但在后宅呆了那么多年,奚娴怎么可能听不懂里头的寓意?是以羞恼难堪,一时冲动推了奚娆一把。

奚娆哭哭啼啼告到嫡姐那儿,却被嫡姐反罚了禁足,直到出嫁为止,每日必抄六十遍经文方能歇息。

那日奚娆出来时哭都不敢哭了,双腿软着要人扶了才能挪腾。有人问她嫡姐对她说了甚么,奚娆只面色惨白,不肯回答。

奚娴曾恶意猜测,对一个女子来说这么严重,严重到奚娆这般,或许嫡姐告诉她,若再敢胡言乱语,不止婚事没了,这辈子也不必嫁人,让她体会体会当嫁不出去的老姑娘是甚么滋味。

但也只是奚娴想着玩儿的,奚娆怎么也是嫡姐喜欢的妹妹,如何也不至于严重到这般程度。

没有有人知道嫡姐为何不悦,奚娴也不知道。

嫡姐嫉妒她容貌,不喜她唯唯诺诺的软和性子,因着厌恶才不准她嫁人,但却反而罚了奚娆,这事非常离奇诡异。

可后头嫡姐还是不允她嫁,故而奚娴便没有再思索这件事,只当嫡姐当日心情不好罢了。

这也说明了,嫡姐是个喜怒无常的人,并且对奚娆或许也不那么真心。

故而今日之事,奚娴靠着多年来的熟悉,觉得八成嫡姐懒得揭穿她,并且觉得理会这些是毫无意义的事体。

正合她意。

于是她落座在嫡姐身边的时候,便又带了点隐约的笑意。因着她的身份特殊,故而便坐在了距离许家夫人很近的地方,只她面上的那点清雅淡然,都被许大夫人尽收眼底。

这姑娘虽只是个庶出的,但无论是仪表还是礼节,都一等一的精细贵重,很是拿得出手了。

许家是新上午的勋贵人家,故而请帖分发了整个长安,真正主人亲自上门吃酒的也都是差不多的人家,像是嫡姐奚衡的外家林氏一族,便只有人上来送了些客套的礼儿。

许家与奚老爷交换信物结亲的公子是嫡出,但却自小身子不好,没有危及到性命的程度,故而无伤大雅。听闻那位公子还是位才子,即便身子弱些,愿嫁给他的姑娘还是有的。

奚娴上辈子因着针扎难受,离席了一趟,远远见过这位公子一面,那时她不晓得二公子很快便回因为伤寒暴毙,故而还有些羞涩难言,直到归了家,面色还是晕红着,明眼人都晓得她动了凡心,只一味羞涩低头,手指绞了帕子不语。

嫡姐冷眼看着,没有多说半个字。

但后来许公子就死了。

奚娴不知道这和嫡姐有几分关系,应当是没有的,因为嫡姐看不上许公子。

三姐奚嫣曾在宴请后几日告诉她,听闻那个许公子是个瘾君子,更对女色沉迷不已,叫她提防着些。

奚娴不相信,觉得奚嫣是站在奚娆那一边,故意让她不乐。

但后来事实证明或许奚嫣是对的,因为很快便有传闻说,许公子暴毙在一个青楼女子的床榻之上,面色虚黄,嘴唇干裂,眼窝青黑深陷,纵欲竭力而死。

不,不是一个,是好几个。

但消息很快便被压下去,后来除了奚娴,也没有人关心了。

奚娴不知道这样的消息,奚嫣是怎么听闻的,又为何一定要告诉她,但她现在回想起许公子,也会觉得有些反胃恶心。

奚娴抿了一口茶水,默默垂着浓密的眼睫,只是不言语,猝不防那头许夫人便叫了她:“奚六姑娘这是怎么了,可是膳食不合胃口?”

奚娴苍白着脸,起身的时候背后的针便刺到了她的肌肤上,刺刺的疼。她反而笑了笑,又走得近了些缓缓道:“无事,只是方才在想事体。”

许夫人挺喜欢她,便招了招手道:“你近前来。”

奚娴慢慢走上前,后背和腰线处更疼了,她怀疑针扎了小半进去,但却没有隐忍,只是脚踝一酸,便痛叫一声,软软摔在地上,把许夫人都吓了一跳,一旁用膳的众人皆停顿下来。

许夫人担忧道:“这是怎么了?”

奚娴抬起含泪的眼眸,咬着唇瓣摇头道:“无事。”

她又想起身,却不妨胳膊被人一把捏住,跟拎幼崽似的被提起来,身后传来嫡姐奚衡冷淡的嗓音:“许夫人,她今儿个来了月事,不太舒服,请您体谅则个,容我带家妹归去将养。”

许夫人知道奚衡外家是林氏,如此便作罢了,又关切的叮嘱一二才放了人。

奚娴有些失落,因为许夫人并没有对她失望,所以她很有可能得再被逼着守寡,故而小小挣扎起来,嫡姐的手却似铁铸的一般,稳稳不动,还带着阴冷温柔的笑意警告她:“你再敢乱动,回家打断腿。”

奚娴害怕被打断腿,她知道嫡姐做得出这样的事体,故而变了面色,跟鹌鹑似的不敢动弹。

后头跟着看笑话似的奚娆,还有一贯不太说话的奚嫣。

嫡姐轻而易举的避过了奚娴扎针的部位,几乎是把她拎上马车的,手劲大到叫人难以置信,惹得后头的奚娆发出一声笑。

奚娴被丟上马车,红着眼尾的撩开袖子,便能看见自己胳膊上深深的红痕。

她体质弱,又很特殊,只要被掐过一下便会红肿起来,于是垂眸慢慢揉捏起来,也不管嫡姐难堪的面色。

嫡姐细长泛冷的手指捏着她的下颌,逼迫她抬头,冷笑道:“我警告过你,给了你机会,你不听话,宁可毁了自己的名声也要叫旁人倒霉,你来告诉我,你脑袋里想着什么?”

奚娴当然不可能说她的打算,更不准备这么早就把底牌露出来,故而也只是无辜道:“我、我不晓得您在说甚么,我身上疼得紧,似是被针扎了一般…”

她说着又忍不住流了泪,奚娴的眼泪说掉就掉了,上辈子她也这样,只要她一哭,皇帝就不舍得责罚她,不管她做了什么错事,他都不舍得。

女人是水做的,奚娴就是最清澈幽邃的井水,能一把捞到低,但那样就没意思了。皇帝宁可她又作又哭,也不想让她老实下来。

嫡姐沉默了一下,微凉的手为她慢慢擦去了泪水,淡声命令道:“不准再哭了。”

奚娴就想凭什么听你的,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嫡姐放开她,似乎怒气莫名消弭了一些,又头疼沉冷道:“衣裳脱了我看。”

奚娴没有扭捏,都是女子,也没什么好作态的。

于是她出乎意料很听话,立即开始边垂泪边解衣裳。

嫡姐端坐不动,脖颈挺直,发髻簪着的赤金并蒂莲步摇上,流苏缓缓摇摆着,扯了扯唇角淡淡道:“你脱衣裳倒是干脆得很。”

奚娴眼眸含着一包泪,听了这话便抬头,泪水又掉了下来,她想起嫡姐的可怕,忙拿袖子管抿了,软绵绵道:“我疼得很…”

她背过身去,银针斜戳进了肌肤小半,奶白色滑嫩的肌肤上滴了殷红的血,瞧着惊心动魄的艳。她惜命,故而绑得很牢,只是被扎两下其实也没看起来这么疼。

嫡姐却没有再说话。

奚娴抬头,便见嫡姐幽暗沉冷的眼眸,平淡看着她,似乎也并不准备帮她一把。

奚娴一愣,困惑慢慢眨眼,又弓着背求嫡姐道:“我够不着,姐姐来搭把手嘛…”

她的语气中有些单纯的疑惑,又把脊背软软弯起来,侧着脖颈看着嫡姐。

第7章

嫡姐支着下颌,好整以暇道:“自己来。”

奚娴有些委屈,又仗着底牌不肯嘴软,轻声道:“姐姐呀,一点也不把我当亲妹妹。”

嫡姐慢慢笑了笑:“你可以再多说两句废话。”

奚娴一下识相住嘴了。

她扭着手臂怎么都别捏,好容易碰到针头又疼得嘶一声,白着脸咬牙,把针头拔了出来,莹白纤长的手指又在肌肤上慢慢摩挲下一处。

她脸上因疼痛带了晕红,汗珠滚落下来,嫡姐却不再看她,而是双腿交叠着开始慢慢翻书。

奚娴恼恨嫡姐不近人情,又出声软软道:“姐姐,我好疼啊…不知是谁要害我,您一定为我主持公道。”

奚娴的眼睛含着泪,嫡姐笑了,慢悠悠道:“六姑娘是在恃宠生骄,还是觉得我很好唬弄?”

奚娴知道嫡姐没那么好说服,要把她哄得高兴了,她才能得偿所愿。

但她偏偏不这么做。

奚娴也笑,慢条斯理的直起身段,垂眸以外衫笼住只着了肚兜的身子,杏眼泛柔意道:“姐姐,我什么都没做…求您,看在咱们姐妹情分上,为我主持公道。”

奚娴觉得以嫡姐的睿智,自然不会不知道这个秘密是什么,就怕她自己也不晓得,但这样的可能性并不高。

嫡姐放下书,却淡淡道:“衣裳穿好,像什么样。”

奚娴的笑容逐渐消失,又软和垂眸,语气定神闲道:“您是不想帮我呢?”

她给自己系上衣带,才歪头道:“您怎么能这样呀?”

小姑娘的眼里闪烁着天真的恶意,似乎若是不得满足,便要作天作地不得安生。

奚娴却自知事情不简单,嫡姐不是那种会因为庶出妹妹卖可怜,撒娇就能被糊弄过去的,但的确也不是甚么正直不阿的人。

她能把秘密抖落出来,让她们能在一个高度谈判。

这样的话,嫡姐一定会心存忌惮,至少会把这件事轻轻放下,不至于伤到她,接下来她要做的事情也会方便很多,嫡姐不敢阻碍她。

她能这样做,也是仗着嫡姐不会真的对她做什么。

上辈子嫡姐再是厌恶她,冷淡待她,刁难刻薄她,却从未动过她一根手指,虽然心口上被剜下的血肉不能回来,但奚娴很清楚的知道,嫡姐不是丧心病狂的那种人,故而才敢有威胁之心。

对于一个骄傲的嫡长女,外家是贵戚,金尊玉贵含着金汤匙长大,嫡姐天生拥有的太多,大多还是旁人一生都难以企及的事物,但若是从根上被否定了,那么是个人都会如丧考妣,急怒交加的。

奚娴心中的隐约的快意难以控制得蔓延开来,似乎打开了一扇门后,那些自己往日觉得罪恶的事情都变得十足十有趣。

她有带着天真的恶意,温柔道:“姐姐,其实偶尔你也该想想自己,你知道后宅里很多秘密,都不是长久的,太过公正的话是无法好生活下去的呢。”

嫡姐没有说话,似乎已经懒得搭理她,这让奚娴有些隐隐的无措,似乎一拳打到了棉花上,但她还是要装作自己很坦然,长着一副柔弱单纯的样貌,做什么坏事都可以更坦然一点。

马车到了奚府。

嫡姐拨弄着手腕上的珠串,缓缓睁开眼,慢条斯理嗓音温柔道:“让我猜猜,六姑娘一定有个筹码。”

“不然以你胆小娇怯的性子,不敢这么与我说话。”

奚娴吃惊得睁大眼。

嫡姐以柔缓的声线,含笑评价道:“但你本性怯懦,不爱惹事,所以更多的还是想威胁我,是么?”

嫡姐抬眼,锐利上挑的眼眸微微眯起,一点点凑近奚娴,直到奚娴能闻见嫡姐身上悠远深重的檀香。

奚娴的眼睫在微微颤抖,露出一个坦然羞涩的笑容:“姐姐在说甚么,我一点也听不懂。”

才见嫡姐淡薄的唇弯起,似是古怪而宠溺道:“你还是这么不听话,我该怎么处置你呢?嗯?”

嫡姐唇边溢了一丝冷笑,即便很准确的猜透了奚娴有底牌,也并没有退缩的意思,这大概就是本性的区别。

奚娴面色苍白,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嫡姐却早已先一步撩了车帘下去。

她不知道嫡姐是什么态度,但也并不敢妄自行动。这件事是她没有考虑周全,与嫡姐分别的几十年,竟然忘了她是什么样的人,病态疯狂到极致,怎么会完全桎梏于这样的秘密?

看来光是口头的威胁,那是不够的。

奚娴面色难堪,跟在嫡姐身后入了花厅。

奚娆早早坐在花厅里,见奚娴面色这般,也知道肯定不怎么愉快,于是便假惺惺温和道:“六妹妹这是怎么了,垂头丧气的,席面上见你仪态有差,其实不打紧,从前没学好,往后肯努力往正道上用功便是,到底咱们都是爹爹的孩子,不要太难过。”

奚娆说着又拉着奚娴的手,与她道:“等会子你来我屋里,我教你,只要你肯学,大家都不是蠢人。”

她说着又去看嫡姐,迫切想找到一些赞许。

奚嫣的目光却只是追随着嫡姐,缄默不言。

嫡姐很少露面,甚至整整几月都没见过后院里的姐妹的时候,也是有的,而去外头赴宴也有,只是从来没去过许家这种层次的人家。

倒不是许家不好,只是嫡姐的确出行有些挑剔,在外人看来,大多数时间都用在礼佛修身上,与俗世不染。

自然,只有奚娴知道这是多么可笑的传言,嫡姐身上的世俗戾气重的要命。

奚娴蔫着,奚娆便抓着她说话,奚娴不舒服又丧气,心里一团乱麻,被嫡姐吓得出了冷汗,便跟只鹌鹑似的乖顺,眼睛抬都不抬,面色微微发白。

半晌,奚娆说得口干,觉得古怪,四周静得诡异,才见嫡姐支了下颌,暗沉冷漠看着她,也不知看了多久,顿了顿才慢慢道:“说够了?”

奚娆讪讪放开奚娴的手腕,礼道:“…够了。”

嫡姐散漫勾勾修长的手指,暗示奚娆上前。

奚娆不明所以,奚娴也不知所措。

只有三姐奚嫣微讶,却转而瞧着奚娴,带着些深思。

嫡姐的装扮一贯都奢华到极致,映衬出昳丽高挺的鼻梁,眉眼深邃平寂,唇边的笑意却很诡谲。

嫡姐沉吟了一下,含着优雅礼貌的微笑告诉她道:“那么喜欢在旁人衣裳里放针,那便罚你…”

时间过得太慢,煎熬得人要疯,但嫡姐很享受这样的过程。

奚娆的面色泛青,想要争辩,却不敢擅自打断。

半晌,嫡姐轻描淡写道:“日日夜夜,穿着这样放了针的衣裳,抄满五百卷佛经。”

奚娆猝然面色惨白起来,跪在地上,水蓝色的裙摆开出一朵花,带着哭腔求饶道:“姊姊,我没有做过,请您不要轻易信旁人的话。我从小便与您在一块儿,咱们…”奚娆摇着头,双膝酸软起不了身,似是脱了魂一般。

嫡姐悠悠啜一口清茶,严嬷嬷已经拉着奚娆的胳膊,把她半强硬地拉了下去,四下一片死寂。

爹爹和老太太都不会干涉嫡姐的事,虽然仿佛说出去很奇怪,但在他们家,从小就是这样。嫡姐以前从来不管这些事情,她大多时间都在院中礼佛,听闻是为了已故的太太吃斋念经,很是有些好名声,只是不太露面,也从不与人亲近。

其实真正了解一些的人都会知道,不论公平还是不公,对她来说都没有区别,嫡姐更不喜有人叨扰吵嚷。

奚娴抬头看着嫡姐时,冷汗涔涔往下流。

她咽了咽嗓子,软和开口道:“五姐姐很好的,应当不是她做的才是,您不要罚她了罢?”说话声轻飘飘的,一点也不真心。

嫡姐似笑非笑看她一眼,才勾起唇角道:“六姑娘,你也抄五百卷。”

奚娴一时语塞,含泪道:“是娴娴做错甚么了吗?我背上好疼…”

嫡姐不理她,继续吩咐道:“明日来主院抄,你是该反思清心。”

奚娴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含泪点头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