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奚娴在床上躺了半日,都没能真的睡着。她辗转反侧良久,终于还是趿了绣鞋下了床榻,啪嗒啪嗒往外走,一边揉着眼睛,披着薄薄的外衫便对王琮软绵绵道:“我想吃你做的鱼肉抄手。”

秦氏本来都要走了,现下不得不折返回来,小声训她:“有现成的不吃,就爱挑拣没的。”说完了才觉如芒在背,冷汗淋漓而下。

奚娴委屈地扁扁嘴,不肯理她。

王琮眉带风霜倦色,却还是把她揽在怀里,暖和着她的身子,温和细语道:“你先回去躺着,等会儿给你端来。”

奚娴仰头看着他,又小声抗议道:“不嘛。”

他道:“那你想怎么办?”

奚娴坐在他腿上,旁若无人的亲亲王琮的唇,揽着他的脖颈道歉道:“方才是我态度不好,你不要在意,好不好?”

王琮温和微笑道:“自然不会。”

奚娴又道:“那我不要你做了。我要吃潸濛楼的鱼肉抄手,要蜜饴铺子的八宝攒盒,醉烟楼的醋鱼,梅锦斋的蘑菇煨鸡,你给我去买好不好?夫君亲手买的最合胃口。”

这几家商号都离得远,只有一家梅锦斋是稍近的,因着他们家在城郊,故而一进一出也费时间。

况且外头蒙着厚厚的冰雪,谁出去都会被冻个够呛,更遑论是跑那么多家酒楼,再往城郊跑回来。

王琮嗯一声,似乎很熟悉她恶劣的刁难,于是干脆道:“不买。”

奚娴恶意道:“我就要,你说好的爱我,不给我买我就要生气了。我生气了肚里的宝宝也不舒服,他、他也不要你这个爹爹了。”

王琮却觉得可爱,于是揽着她的腰,把她抱在腿上,慢悠悠道:“那就不要,爹爹只要娘亲。”

奚娴也笑起来,齿间咬合,抬头在他唇上一用力,却没有咬出鲜血。

王琮终是无奈叹了气。

王琮又对秦氏温声道:“麻烦您在此陪她一会儿。”

秦氏已无话可说,只能点头。

奚娴看着他出门,面无表情的裹着王琮宽大的袍子,靠在绣榻上和秦氏说话。

秦氏只能陪着奚娴一道看书,又绣起了小儿用的肚兜虎头鞋,奚娴精力不足,很快便困得不成,蜷在榻上又睡了起来,像一只慵懒的猫咪。

王琮归来时手中食盒温香四溢,他见奚娴那般蜷在榻上,满面俱是香甜的倦意,秦氏见他来了才下榻行礼道:“属下这就回去。”

秦氏走了,王琮捏着奚娴的脚试探温度,才把她抱起来。

奚娴的肚子已是圆滚滚,他将手贴在她小腹上,似是能察觉出小生命的勃勃生机。

奚娴到深夜又醒了过来,才见王琮把她揽在怀里。

她终究是歪了歪头,似乎迟钝的思考一下,在他怀中继续睡了过去。

第二日是个艳阳天,外头的冰雪未曾消融,透过窗户往外看,便见一片白茫茫,太阳高悬在天际,却似是没有了丁点温度。

王琮早已起身,奚娴由着丫鬟们梳洗完,才发现桌上是昨夜她随口说的几道菜。

秋枫道:“姑爷昨儿个买了这几样菜归来,你已歇下了,便不曾动,今早又出门买了一趟,醉烟楼还未开门,姑爷自去集市买了鱼儿归来做了这么一道,只怕您尝着不欢喜,便吩咐奴婢告诉您一声。”

奚娴哦一声,低头动了动筷子,每样都尝了一遍,再也不肯吃了。

她披着厚厚的袄子,手里捧着一个暖手炉出了门,在小院子里散步,才见王琮晨练归来,身上穿着单薄的青衫,隐约能见分明结实的肌理,和修长高大的身材。

奚娴对他微笑一下,软软道:“夫君回来啦。”

王琮一点头,捂着她的十指,给奚娴暖手。冬日里不论她穿得多厚实,手脚总是冰凉的。他又垂眸看她,温柔道:“早膳用得可合心?”

奚娴弯弯眼角,柔柔道:“都只用了一口,味道不大喜欢,你不会怪我罢?”

她见王琮不说话,才继续暗示道:“没你亲手做的好。”

王琮顿了顿,才抵着她的额头道:“嗯,那中上给你做喜欢的。”

奚娴眨了眨眼睛,微笑起来:“好。”

中午的时候,王琮一样是给奚娴做了一桌子菜肴,俱是她爱吃的酸甜口样式,不过瞧着比酒楼里的清淡许多。

奚娴当着他的面儿,每样挑挑拣拣吃了一筷子,又放了著:“我用不下了。”

王琮坐在她面前,修长的手指扣着茶杯,慢慢品着香茗,温和宽容的双眸就这般瞧着她,似乎早就看透她的心性。

可奚娴也一样可以这样大胆的说,而且面色无辜天真,理直气壮的。

她捧着茶多喝了两口,觉得肚子暖和起来,便颠颠提着裙摆的叫春草扶着她,纤细的手腕撑着腰肢,似乎肚子庞大到她的身子难以承受。她想在院里多走走路。

奚娴留了一桌新鲜冒着热气的菜肴,其实心里忐忑着,却丝毫不敢看王琮哪怕一眼。

王琮这些日子,在她面前时一向温厚而淳朴,即便奚娴再怎么作,他也不舍得骂她一句。

只是她总是觉得,这几日自己作得有些过分了,只怕自己抬起头时,会瞧见一双如寒潭一般漠然深邃的眼睛。

那是她这辈子也不想见到的一双眼睛。

奚娴被春草扶着,在院里溜达了几圈,小花园虽则连奚家的花园也比不上,但好在五脏俱全,亭台楼阁果园水榭,样样都有,做得精致而奇巧,对于奚娴这样好吃懒做不爱动的小姑娘来说,再是合适不过。

她又木木呆呆转了一圈,外头天冷了,她的手捧着兔毛缝制的手炉,却还是有点微凉,只是奚娴并不怎么敢进去。

她扶着弯曲的梅树,悄悄探头,便见男人疏淡挺拔的影子印在纱窗上,隐约能见他挺直的鼻梁,还有下颌优雅的弧度。

比起真真切切的瞧他,只看一抹剪影,却更能令奚娴真实的见到他。

她看见王琮只是继续坐在桌前,慢慢用着面前的茶,而桌上的菜肴一口未动,热气早已不如起初般蒸腾而上,变得冷却起来。残羹冷炙,空对着满桌菜肴,面前的人已经走了,男人看上去像个寂寞孤独的鳏夫。

奚娴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样想,可她只是有了些愧疚心。她不喜欢这样糟蹋别人的成果,也不爱践踏旁人的满腔好意。

只是她太矛盾了,以至于没法对王琮露出更多喜悦满足的表情。

似乎是知道奚娴的踌躇与不愿,王琮很快也走了,奚娴估计他大约是去了前院的书房里料理公务,毕竟江南的事,在家里难道不能料理么?

对于他而言没什么区别。

奚娴小心翼翼的回了屋子,又对春草交代道:“你去对街的青萝巷,那儿又卖酸汤饺子,让老板娘给多淋一些汤头,要满满的溢出来才好,辣油也多点放。”

春草无言以对,只得道:“好。”

她麻溜收拾了身上,拿了一吊钱急匆匆去了对街,按着六姑娘的吩咐买上了一份,热腾腾装在描金食盒里头,怎么瞧都有些不协调。姑娘这样金贵的人,从前若是敢吃街头的玩意,早儿被她的嫡长姐打手了,如今嫁了人,面对个出身寒微的夫君,倒是肆无忌惮起来。

春草心里也没法子,竟不知自家六姑娘何时才能改了这小孩心性儿。

奚娴老远便闻到酸汤味,肚子才开始咕噜噜叫起来,她一下从榻上爬起来,揉着眼睛趿了绣鞋,眼巴巴坐在桌前。

却不妨王琮恰好从外院回来,一下就碰上了急乎乎从廊那头走来的春草,又见她手里提着热腾腾冒酸鲜味的食盒,便什么都懂了。

春草倒是唬了一跳,连忙小心放下食盒,行礼道:“姑爷…”

王琮温和道:“这是给你们姑娘的?”

春草磕磕巴巴道:“是,主子忽地想吃了,见您去了前院,便不好叨扰,差了我去、去买了些酸汤饺子回来。”

王琮说话很温和,连语调都不曾抬高,但春草就是觉得莫名骇人,自己像是被审讯的犯人,而审问的官人慢条斯理,甚至带着些兴味。

王琮说罢却道:“拿给我罢。”

奚娴坐在里头还饿着,就是心理不开心起来。

王琮不管她如何,却把食盒端在她眼前,大手温厚抚了抚她的脑袋,无奈叹息道:“吃罢,往后想吃我给你做,街边的不干净。”

酸汤的热气蒸腾起来,薰得她眼睛疼。

奚娴低着头不理他,拿着筷子慢慢用着。

第57章

王琮在奚娴身边,陪了她一月有余。

只是奚娴对他的态度很是古怪,温柔得漫不经心,大多时候都有些刻薄刁难,醒来的时候也不叫他捧肚子。

王琮时常看着奚娴的眼睛,看她对自己明媚的微笑,便知她已不爱自己。

无爱哪来的恨,于是她也并不恨他,只是有些讨厌他,有点可怜他,仅此而已。

奚娴偶尔也会主动坐在他的怀里,就像是一只讨食的猫儿,揽着他的脖子与他叽叽咕咕讲一些话,她根本不在乎王琮听不听,答不答,她只在乎自己说得爽快与否。

她聊得最多的,便是她的嫡姐。

那个女人的身影萦绕在他的生活中,阴魂不散,就连新婚的娇妻都对她念念不忘。

厌恶的,欣喜的,复杂奇异的情绪,早就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不值一提。有了嫡姐的存在,奚娴的眼眸才会变得明润而富有生机。

奚娴怀孕时候总是睡得不踏实,她先天身子羸弱,夜里即便躺在他怀里仍旧会被惊醒,肚兜后头虚汗淋漓,她唇色泛白,躺在男人怀里默然无声。

他的怀抱坚实宽阔,却不是奚娴所求的依赖感。

王琮下地给奚娴倒水,抱着她的身子,哄她吃了几口,奚娴便已是精疲力竭。他熄了灯,奚娴靠在王琮身上,轻柔道:“你准备,给我们的孩子起甚么名儿呢?”

王琮的声音温和,像是随时都能开启任何的商讨:“看来你已有想法。”

奚娴翘了翘唇角,温柔道:“就叫无拘,怎样?我希望这孩子无论男女,都不要再被束缚,可以一辈子自由快活。”

王琮在黑暗中慢慢微笑起来,并没有回答她的话,大手慢慢握住了奚娴的手,暖和而沉稳。

奚娴的心中浸着冷意。

她狠狠使劲,开始用力挣脱王琮的手,却发现他的掌心像是烙铁,又像是沉重的镣铐,叫她动弹不得。

奚娴闭上眼,心中的恐惧又一次席卷而上,让她的天灵盖都泛着疼。

她屏住呼吸,声音温柔的能滴出水:“好嘛,不起便不起了,你发什么火。”

奚娴这样说着,又背过身开始睡觉,过了没多久,呼吸变得平缓而轻微。

只是男人却俯身,温柔的亲吻在奚娴的脸颊上,一寸寸的柔和,似是带着无限的依恋和宠溺。

奚娴的眼睛在黑暗中缓缓睁开,冷淡而漠然。

第二日奚娴起身的时候,王琮已经离开了,桌上摆着热腾腾的粥菜,那是他在离开之前为她做的早膳。

她原以为王琮就像从前的许多次一样,公务实在繁忙得紧,故而顾不得与她道别,亦顾不得那许多,这些她都习惯了,对他没了那份炽热的男女之情,奚娴甚至连生气都懒得。

奚娴这一日过得清净,穿着绒绒的裙袄坐在红墙边数着梅花儿,感到肚子里的小宝宝踢了她一下。

于是奚娴微微弯起眼眉,露出了一个柔软的笑容。

今日是万寿节,奚娴也是听春草说了,才恍然记起的。

她对于前世的记忆,终是一日不如一日了。明明抗拒的感觉还是那样的清晰,可是她却已经不记得皇帝的寿辰。

以往他每年的寿辰,无论喜好,都得按照祖制大办。奚娴是无缘见到那盛况,她身为后宫的妃嫔,也是要接待命妇的,只是她到死都没有品级,更没有封号,要她接待谁都不可能。

只是到了后来,奚娴在权贵之中,又有一个旁的称呼。

他们都唤她紫宸殿娘娘,因为她常年居住在帝王寝殿里头,哪儿也不去,而皇帝只专宠她一人。有人传她是红颜祸水,可到底过去了许多年,奚娴愣是没有做过任何一件坏事。

一个英明的君主,即便爱上了出身卑微的女人,也不可能让她的存在破坏自己是朝纲秩序,可见因为女人亡国的君主本身是多么不靠谱。

奚娴觉得陆宗珩不是甚么好父亲,更不是甚么好丈夫,但好歹算个好皇帝。

可她终年亦不曾有过子嗣,见过她的大臣和命妇更是少之又少,或许待她去世之后几年,便再无人能记得她了。

万寿节当天,就连百姓都是合家欢庆,奚娴却恨不得早点歇下。过了这晚上,她和前世的干系又少了许多,再记起前世,或许又要等下个万寿节了。

可到了夜里,奚娴坐在铜镜前,散开长发,正想要唤春草为她梳理,却发现身后站了一个人。气质清浅而沉默,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他拿着一把梳子,缓缓为奚娴梳顺了长发。

奚娴的身子僵在那儿,轻声道:“怎么是你?春草呢。”

王琮的衣袖口,还带着外头的寒气,似乎身上有些酒意未散,他柔和道:“她们都走了,庆贺万寿节,夫君来伺候你好不好?”

奚娴柔和拒绝,说出的话却一点也不客气:“不用你来,你今儿个一整日都跑得没影,现下倒是来找补。现在倒知晓来啦,方才到哪里去了,不是生意繁忙么?”

可是他分明看见,铜镜的那一头,姑娘的眸是冷的,就连鼻尖也沁着凉淡的月色,不屑一顾,也毫不在乎。

根本配不上那么幽怨的语气。

他于是隐含深意,手下动作慢条斯理,嗓音低沉而靡靡:“自有人替我分担,我便来娴娴的温柔乡里躲懒,顺道瞧瞧咱们的孩儿,也不知宝宝乖不乖。”

有人替他分担…

能替他分担的人,想必和王琮是并肩而立的。不然地位差太多,也分担不了这么些职责。

奚娴面无表情起来,终于控制不住冷笑道:“你就这么不负责?生意不是你自己的,还是说旁人就不是人了?”

她的语气突然冲得厉害,王琮的动作,却愈发柔婉起来,手里握着奚娴顺滑细软的青丝,就像是握着上好的潞绸蜀锦,不紧不慢的为她缠出了一个雍容漂亮的发髻,顺手在妆奁里挑选一番,给她戴上了粉色的绒花。

奚娴愈发恼火,这种火气蹭蹭往上冒,身为孕妇她实在没法好生控制住。

王琮是不是瞎了?!

不说她很少戴绒花,就连颜色都选得这么难看!

他是不是分不清各样粉色的区别?这种看了叫人眼瞎的粉色也敢往她头上插,他是不是嫌她怀孕还不够丑?

奚娴一把拔下头上的绒花,青丝便如瀑布一般往下泄,她很不友好的觑了男人一眼,唇边挂着冷漠的意味:“丑得很。”

王琮一点也不恼怒,只是在她耳边柔缓温和道:“嗯,我选不好,毕竟我是男人。怎么可能真能做到和女人一般呢?”

奚娴的面容更漠然起来,她忽然拔出一枚金簪,它在灯光下泛着寒光。

王琮隔着铜镜看着她,面上的神情仿佛似笑非笑,有点漫不经心。昏暗的灯火下,总是容易叫人无端生出一些心魔来,奚娴实在无法控制的,非常想用簪子扎王琮,把他结实的手臂刺得鲜血淋漓才好。

她控制着自己的力道,手腕都在轻轻发颤,王琮仍旧恍若味觉,微砺的指缘慢慢抚着她的耳廓,又摸到了奚娴的耳洞上。

那里已很久没有戴过耳珰了,如今只拿花梗穿着,他似乎能闻见女孩洁白的耳珠上清新的暖香味。

男人若有所思的微笑起来,仿佛带着不解,慢慢道:“为夫似乎,从未见你戴过耳珰…这样可不大好,你还是戴着更妩媚一些。”

奚娴闭上眼。

她不戴,是因为嫡姐也不戴。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呢,姐姐不爱戴耳珰,也不喜各样女人的手镯,只是手镯偶尔还是会戴的,耳珰却不了。她甚至连耳洞都没有。

有时奚娴看着嫡姐不戴钗环,长发披散着一身素衣青衫,纤腰笔直如松,仿佛像是阳春白雪,又似是天上的神女,干脆而冷漠,从来不拖泥带水。

奚娴心中隐秘的念想开始慢慢发酵,很快,她自己也不爱戴钗环了,甚至越简略越好。

她朝着心中的白月光一去不复返,像是个蒙昧无知的信徒。

可奚娴上辈子还不是这样的。

那时候她实在太无聊了,无聊到除了一个男人,几乎什么都没有,于是奚娴便很爱这些女子用的首饰,或许整个长安都寻不出比她更精通的人,因为她近乎用了一辈子的时间与它们为伍。

时间长到令她厌烦疲倦。

她想到这里,听见外头隐约传来的爆竹声,似乎心中的热意也被燃烧殆尽。

她忽地起身,漠然道:“我的妆奁里再也不会出现那些东西。难道您以为,我还是从前的我么?”

“不,我不再喜欢那些了,从前的都不喜欢了。”

奚娴的那个“您”,几乎是脱口而出的,似乎在与什么了不得的人对话一般,竟用了敬语。

可是她怎么能对自己的夫君用敬语呢?

这个男人是嫡姐用利益交换来的夫君,他是令她怀孕,并且保证她下半生幸福的男人。

仅此而已。

奚娴咬着唇,心中更肯定了这个想法,正要起身往床边走。

却不妨,身后被男人圈住,两人的身影交融在昏黄的铜镜里,缠绵而暧昧。

可他的手臂像是铁铸的一般,令奚娴丝毫挣脱不了。只她还怀着他的孩子,心中肯定他不舍得做什么粗暴的事。

成熟男人修长的手指缓缓捻起奚娴的下颌,而奚娴背对着他,看不见他眼里盛着些微的笑意。

出乎预料的,他温柔赞许道:“不愧是我的女人,视死如生。”

第58章

奚娴几乎忍无可忍的甩开他的手臂,冷冷道:“王琮,你能不能正常些?我是你的女人,我当然知道,你的语气令我极其不适。”

她几乎强忍住心中的恐惧和战栗,表现得就像个高高在上的名门妻子,在对自己出身低下穷苦的夫婿颐指气使,只是奚娴自己都知道,她不过是在粉饰太平。

他们之间应当是有某种游戏原则,而王琮是个很有耐性的男人,若是谁都不打破的话,他可以陪她玩一辈子。

可是她之前所言,已经算是破坏了原本的规矩,也撕毁了和平共处的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