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回来。”帝俊本打算化尽神身,却在看见她泪的时候,软了那万年没有动摇的心。

他何尝不知,她心中所想。

所以她等了,等到苍梧出现在眼前,那眉眼,是帝俊,再无那般傲人的身高可以让她昂首看,但最重要的是他不记得她。

帝俊的魂已度为人间的清风,这上古中最厉害的天神终于与九重天融为一体,只余下一个□苍梧任花期思念。

再后来,发生了什么?

兰花花神是花妖托生,名唤兰芷。随即嫁入帝宫,那日的花期含笑将兰芷送入了天宫,却心碎满地。

你娶谁、娶多少都无所谓,花期却不愿意见到,苍梧那含笑的眼,只凝视着她身边的兰花。

花期坚强的站在那里,替兰花与苍梧主持了大婚。

最后,跪在那兰花面前,称其为兰妃。

至此,她那藏起的半分心思,一点就痛的煞费苦心。

兰妃含笑看她,仿佛在告诉她,在这件事上,花期,哪怕你拥有百花之神尊位,哪怕你受万神瞩目,哪怕你聪明一世……感情上,你输了。

明明是你让我等你,却哪里知道,你早不是你,你的心里装了另外一个人。

花期苍白的脸抬起,噙着骄傲的笑容。

安陵帝君叛乱,早做好了完全之策,众仙纷纷倒戈。花期寻机潜入宫中,见苍梧帝君神伤的看着她说,“兰芷走了。”

她只轻轻嗯了一声,跪了下来,“帝君,我不会叛你。”

帝俊帝君,我永不叛你。

苍梧帝君一挥手,眼前是昏迷多时的琅轩,他用余下的神力将琅轩封印成了小童,交由她抱走。

逃出了九重天,便在那三重天上,被众将围上,那日里的百花练应是最美的一次绽放,可一百花练怎敌得过万千仙兵阻拦?

安陵终是没对她下毒手,只在雷刑台上身受三百日雷劫,被封印入了百花宫。

那小童,甘愿随她一起,发誓,不再管天地变化,安陵帝位。

花期的那些事,在我的脑中一点一点,复苏。

我捂着嘴,抱着琅轩,痛苦不堪。

所以那些老仙不敢与我们亲近,因为我们一个是前帝君之子,一个是前代余孽。

所以我害怕雷声,因为我受过三百日雷劫,遍体鳞伤过。

所以安陵会问我:若有人更适合做帝君便夺权篡位,你如何觉得?

因为,你就是苍梧那太子,你为了我,再不出这百花宫,再不成长半分,再不念及仇人之事。

我抱着琅轩,哭的惨烈。

琅轩啊琅轩,你何苦要把眼下的安宁全部打破,你何苦要这般折磨自己?

只因为你知道兰芷不会放过我么?

只因为你知道揭开面纱的那天便是决绝的时刻么?

轰的一声,我的脑中一片空白,僵僵的看着一旁的琅轩,他睁开眼,狠狠的吻进我的嘴中。

“花期……”他低喃着,“我终于可以这样吻你了、可以这样抱着你、可以保护你了。”

他全不管右臂的疼痛,只在我口中掠夺着,只手紧按着我的头,倾注了全身的力气厮磨着,只亲的我跪坐在地上,傻傻的盯着近在眼前的俊脸。

这是……这是琅轩……是养了五百年的儿子。

儿子。我脑中滑过一丝念头,便一把推开了他,“不……不可以。”

“花期。”他向前一步,□的身体亮在眼前。

我虽然仍在伤心,但也顿时脸红,伸手轻招,床上的软纱罩住了他的身体。

“不,我是清许。”我哭着抱住他,蕴含花木之力的云光笼罩住他,替他疗伤,“不要叫花期。”

胸口的血煞钻心的疼,已让我分不清,是心疼还是伤疼。

只知道,那日里,我感受到了雷刑之后更加撕裂的疼。

把个记忆穿透,把我从沉睡中唤出。

不,我是清许。

所谓私奔

我愣愣的坐在床边,看着这个形影不离整整五百年的琅轩,他已成长为一个男人,但为了我,生生的丢了只胳膊。

花期不欠任何人的情,但清许欠了他琅轩太多。

初初解开封印便失血过多,体力透支,琅轩已经沉沉的昏睡过去。

许是琅轩的血唤回了些记忆,但再往前,便又是一片空白。

抚着铜镜中映出的脸,那脸上,印记已然在琅轩的血中消失了。不愧是帝俊□血脉,神血远胜过任何药物。

花期像是沉在我身体里的另一个灵魂,我不喜欢她——她太苦、太傻,喜欢帝俊不说、见到苍梧不表达,却还在等,等那不可能的梦。

帝俊怎会再回来?若帝俊不会来,花期怎么可能醒?

唯做清许,不忆花期。

我也不喜欢兰芷,那是从心底的厌恶,许是那花期的心思。

身后伸出一只手,圈住了我的腰,我心中紧了紧,讪讪的回头,看着那似远似近熟悉又陌生的那张脸,“轩儿……”

“让我抱抱你。”琅轩猛力一拉,我立刻翻到了他的身下,姿势非常暧昧。

面对自己养了五百年的儿子,我掀不起一点脾气,只好乖乖的让他抱着。

“轩儿,疼不疼。”

他摇头。

“笨死了,你不疼,我疼。”我心疼的很,我愁云满面,“之后怎么办?”

“我们私奔吧。”他轻笑,完全不当回事。

我愣住,感情私奔,要与儿子私奔?

“不私奔不行么?”我对麻烦的事始终头疼的很。

“安陵不会放过我的。”琅轩皱眉,“更何况,我也不愿意你去见他。”

我奇怪,“为何?”

“你不记得?”他奇怪的摸着我的脸,明明封印尽无,怎会什么也没记起。

我缓缓摇头,想着那安陵的事,想的头疼。

“疼。”我被压的也有些疼,吃痛的轻唤。

琅轩顺势又翻了个身,将我置于身上,依旧不肯放开我,“想不起来也好。”

他将我的头按在肩头,说了一句我听不见的话。

我有些烦躁,坐在床头一个劲的后悔,如今怎么处理眼下的事。

琅轩只在房中,将他那断臂妥善收起,神色黯淡。

刚欲说话,门外响起了白英的声音,焦急的很,“上主上主。”

我立刻爬起身,打开门,她立刻道,“上主,花都外被十万天兵天将围上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皱眉,不着痕迹的挡住琅轩的身体,“你先传令下去,让花都的人莫慌。我先想想。”

这下不走不行了。

我也不可能放他一人去挡此事,根本舍不得,放不下。

“轩儿,我们私奔吧?”现下反而笑的云淡风轻。

“不,你留下来。”琅轩听见十万天兵天将的事,沉默了,抓着我的手不放。

“不行,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冒险。”我不答应。

琅轩轻轻放开我,站起身,只手掐诀,身上已着了一件蓝色长衫。

“清许,替我梳头。”他不回头,坐在了往日里的铜镜前。

我默默抓起一把梳子,在他的发上轻轻滑过,一下、两下、三下……

狠狠跺脚、咬牙,我扔了梳子,只抱着他的身子,道,“轩儿,你我同在一起五百年,你真认为若果你离去了我会不想着偷跑吗?你若真出了什么事我能视若无睹吗?”

五百年前,我替你受了三百雷刑沉睡不醒;五百年来,你替我生受多少委屈;五百年后,你又因我斩了右臂。

我们二人只见的因缘早已深栽,怎么能说放就放?

我管那花期如何舍不得这九重天,我便是怎么也放不了相伴五百年的他。

“安陵会放过你的。”

“可我不会放过我自己,兰芷那女人更不会放过我。”我死命抱着他,“要走要死要受天刑,轩儿,你不能留下我一个人。”

说着说着,咳的猛烈,胸口的伤愈加的疼,那模样,想来琅轩看着也不忍。

琅轩身体轻颤,轻轻握住我交叠在一起的手,“你果真愿意?”

“走。”我也不多话,戴上面纱,拉着他就跑,在众目睽睽之下,乘着白云飞出了百花宫。

花都的大街上,小花仙们乱成一团。

白英紧紧追随在我左右,她似是明白什么,只从她见到琅轩第一眼便不再多问。

“现下花都外什么情形。”我问。

“花都四方皆有天兵天将守卫,东方为哪吒三太子守门,西方为四大金刚,南方为八极战神,北方为二郎真君。”

我苦笑,昨日琅轩斩断了苍梧帝君种下的封印,也影响不了安陵帝君,想是我脸上这封印的消失才引来他的猜忌。

没料,居然这么快就调来人马,太看得起我们这二人了。

或许我们也是他心头的那一根刺,随时会触了他心头陈旧的往事。

眼下只能赌他一赌,我在空中画了个符字,一颗月明珠出现在手中,在众人奇怪的眼光中,我递给了白英。

“白英,从今日起,你替我执掌百花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