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者 作者:子醉今迷
黎叶醒来,发现失去了一段记忆,就连师父师娘也不见了踪影。
好在,被云枫月救了,而且他的家里人,也都和蔼可亲。
可——也太可亲了吧?
是什么原因呢…
失去的记忆,溪霞山庄被灭门,皇帝中蛊,师父师娘惨死。
这些看似毫无关联的事情,却都缠绕在了一起。
仰天长叹。
到底,什么才是真相?
←轻松温馨文,绝对HE,结局各种1V1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天作之和 阴差阳错
搜索关键字:主角:黎叶,云枫月 ┃ 配角:闻萧,云若沫,闻萱,方何致,司蓝,路轻音 ┃ 其它:
自作孽不可活啊
明媚的五月,天气还是比较舒爽的。
黎叶坐在垂柳旁,双手垫着下巴趴在石桌上,默默地看着荷塘里碧绿的荷叶和那些尚未绽放的花骨朵。
“啪”地轻轻一声在耳边响起,黎叶也懒得侧过头去,只是把眼睛往旁边斜了斜。
唔,很不错,每天必见的白玉汤碗。
再把眼睛往上挪一挪——
黎叶稍微惊奇了那么一点点。
居然是方何致。
方何致用衣袖擦去额上的汗水,就在黎叶身侧的石凳上大喇喇地坐了下来,一手用袖子扇着风,一手指指那碗,“趁热喝。”
黎叶把自个儿的眼睛撤了回来,慢吞吞地问:“今天又是用什么煮的啊?”
“猪骨。熬了两个多时辰呢,我可是放足了料的。”
听着方何致念念叨叨细数着里面配放的药材,黎叶闷闷说道:“每天都喝,烦死了。反正今天月出门去了,我不喝,坚决不喝。”
虽说是每天变着法子地换汤的式样,可任谁连喝了两个多月的补汤,都会腻的。
方何致大大叹了口气,指指满头大汗的自己,“知道我为什么在这里不?那家伙专程派人把我叫来,就是为了让我盯着你喝这么一碗汤!”
往常都是他准备好材料,交给云枫月派去的人拿回来,煮好,由云枫月亲自看着黎叶喝下去。今天云枫月出门,硬是把他叫来不说,还看他今日不当值怕他闲得慌,叫他亲手煮了这汤。
方何致心中默默流泪。
见黎叶毫无动静,方何致催促道:“赶紧喝了吧,不然他回来了不去找你麻烦,反而会找我算账啊!”说着,把碗又向黎叶这边挪了挪。
黎叶掀掀眼皮,看着浓浓的汤,皱起了眉。
早知道被云枫月注意到会是这个下场,她当初就不该主动骚扰他。
自被云枫月救起,住在他的别院,算起来少说也两个多月了。
当初黎叶也不想主动打扰云枫月的,不是因为那人长得太过漂亮,而是他的气质,冷冷清清的,又带着股高贵优雅,就像是直接宣告了不容他人接近一般。
因此,虽然开始时云枫月每天至少来看她两次,两人并没有说过什么话。只是他来她院子里看看,她朝他笑笑,然后他点点头,就没了。
渐渐地,黎叶憋不住了。因为这宅子里的人,看到黎叶的时候太过于恭敬。不管黎叶说什么,那些人都是一副“黎姑娘您说什么就是什么,说啥都成”的状态,让她很是抓狂。
她这才盯上了云枫月。
虽说这人不爱搭理人,可她发现,在她主动找他说话聊天的时候,他倒也没赶她走,反倒是放下了手中的事情,安安静静地听着。
对于连续好几天都没捞着好好和人讲话的黎叶来说,有人肯以这样平等的姿态来听她讲话,即使一句话都不回答,也不主动开口,嗯,其实…就是一个字都没说,黎叶却高兴得很。
起码对着云枫月,她没有那种“其他人都低声下气,只有她自己高高在上”的被孤立了的感觉。
所以,就算云枫月一言不发,她也乐在其中,轻松自在。
有了第一次,就有了第二次。
渐渐地,云枫月会简单地用一两个字附和附和她了。再过了几天,他肯主动讲几句话了。
这转变让黎叶欣喜不已。
但是——
后来的情形却让她扼腕。
后悔,非常后悔。
她不该招惹云枫月的。
“哪个家伙?”
淡淡四个字,音调并不高,从黎、方二人身后轻飘飘传过来。
两人身子抖了抖。
方何致头也不回,朝黎叶拱了拱手,“我先走了。”
说完,也不看身后那人,一溜烟,跑没影了。
黎叶暗自咬牙。
这个没良心的,居然把她独自一人扔给云枫月了。
不是说方何致和云枫月是一同长大的吗?那应该是很铁的关系啊?怕他作甚?
暗自叹了口气,黎叶抖擞了精神,站起来,扯扯嘴角,这才转过身,朝着云枫月笑道:“月,你回来啦?”
眼神刚一触到,云枫月的目光就调转开来,越过她的肩,“还没喝吗?”
“啊!嗯…”
云枫月走到桌边,端起来,问道:“是味道不好吗?我让何致回来再重新熬一碗。”
说着,就要将那碗方何致两个多时辰的心血倒到池水中。
黎叶赶忙制止了他。
云枫月轻轻挑起眉梢,就这样神情淡然地看着她,却硬生生把黎叶看得心虚无比。
将心一横,黎叶说道:“我喝,我喝,刚才不是太烫了嘛。”
捏着鼻子就当苦瓜汁灌进肚子,不住地安慰自己:这是为了池水的纯净清澈,纯净清澈呐…
直到云枫月心满意足地亲自拿着碗走人了,黎叶才垮下了脸,望着他飘然出尘的背影欲哭无泪。
说起来,这人的脾气也不差啊,从没见他发过火,可她如此怕他为的什么?
实在是想不通啊想不通,明明当初是她主动招惹他的,怎么现在反而是她被吃得死死的?
谁能告诉她,这到底是为什么?
晚饭后过了段时间,云枫月又盯着黎叶喝了药。
这两个多月来,给黎叶诊脉、开药方子的都是方何致。就她身体状况看来,方何致这郎中的水平还是不错的,吃了他开的药和汤,再加上这一个多月以来云枫月的紧迫盯人术,原本身体偏虚弱的黎叶,这段时间却调理得非常好。
所以,黎叶估计,云枫月选择她的身体状况颇为良好的这个时间来说下面这句话,绝对是故意的。
“我准备好了一切,明天就起程去凤梧山。”
听他语气,好似明天要做的事情是去游山玩水一般,而不是——
让她面对痛苦的事实。
“怎么那么快?”黎叶压住心中突然而来的抽痛,低声问道。
云枫月静静看她半晌。黎叶低下头,不肯和他对视。
终于,云枫月轻叹口气,“叶,逃避,不是办法。”
黎叶倔强地不抬头。
云枫月又默默等了许久,方才离去。
听到关门声,黎叶眼中噙着的泪才终于落了下来。
三个月。
她失去了三个月的记忆。
醒来后,发现自己不在住了十多年的苍落山上,而是在云枫月别院中,并且,她的记忆停留在大年三十和师父师娘一同守夜的那晚,醒来却是柳絮满天飞的三月。
据云枫月说,是在溪霞山庄旁的凤梧山上救的她。
可她为什么会去那里?完全没有印象了啊。
更让她震惊的是,云枫月说,她的师父师娘已经被害,就是在那凤梧山上。
她根本无法相信,最亲近的两位长辈就这样离她而去。
现在,云枫月说要她去面对。
可她到底要怎样面对?她要怎么做啊?
有没有人能够告诉她,那三个月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要面对现实
溪霞山庄的残墟遥遥可见,隔得老远,就能看到方圆几里内都是焦黑一片,近了发现仍旧看不出原貌,根本分不清那黑乎乎散落在地上的块状物曾经是廊柱的一部分还是屋瓦里的一片。
黎叶抓着马车窗框的手禁不住发抖,按捺住立即跳下马车的强烈念头,黎叶回过头看着云枫月,声音里不由得带了些哀求:“咱们不去了,行吗?我相信了,不去了,好不好?”
她无法接受师父师娘已经去世的消息,在云枫月京城的别院里,她做各种各样的事情来逃避让自己去思考。现在,她又有了逃跑的冲动。
是,她软弱,她懦弱,怎么说都行,可她实在不想亲眼见到将她抚养长大的两位长辈惨死继而被火烧后的地方啊!
让她怎么接受?
就像,她明知溪霞山庄被大火烧过,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一番情景。
在路上的时候,云枫月和她说过,溪霞山庄被灭门的事情经人发现后报了官,接着凤梧山上两位前辈的尸身也被找到,因为人数太多,官兵查看完毕后并没有搬动他们,而是派人守在了这两处。谁料一个时辰后,守卫的人松懈的时候,两个地方同时燃起大火,守卫的人也只是来得及逃命而已,根本来不及做其他事情。
凶手也是严谨,这样的话,就没证据了。
黎叶听了后,只是沉默,过了许久才问出:“无法得知是什么人做的吗?”
云枫月轻轻摇头。
溪霞山庄被烧得非常彻底,火灭后也并没人去打扫。
“他们能武断地下结论是江湖仇杀,还能就凭两把剑就认定事情是两位前辈做的,肯定是胆小怕死的一帮人。庄内被杀那么多人,估计他们也没胆量去打扫清理干净的。”
黎叶当时心情烦乱,不然的话,定要感慨云枫月居然也能说出这样带着明显嘲讽意味的话语来。
听了溪霞山庄的状况时,黎叶就心情复杂,此时真见了它的样子,黎叶更是没法静坐下来,“凤梧山上,不会也被烧成这样吧?”
云枫月想了想,才说道:“烧得很彻底,我派人找过前辈们的尸身,没有找到。已经…分不出来了。”
黎叶有种说不出的绝望。
分不出来了,居然分不出来了。
几次想要下车,都被云枫月拦住,“既然来了,就要面对。”
什么既然来了?是你硬把我拉来的好不好?
黎叶欲哭无泪。
到了山下,仰头望着那被烧焦了半个山头的凤梧山,黎叶心里有着巨大的惊慌。她慢慢后退,再后退,终于承受不住,转身逃跑。
手腕被人拉住。
云枫月掰开她紧攥着的拳,握住她的手,一步一步朝前走,虽慢,却不容置疑。
黎叶被他拖着,上了苍落山。
原本以为自己会要想逃,可当脚下踩到那些漆黑的焦木时,黎叶却松开了云枫月的手,疯狂地把脚下的黑木扔到一旁。
脚边的扔光了,那她就往前再挪一挪,继续再扔。
总觉得,多翻一翻,也许就能找到师父和师娘了。
或者是,翻遍整个山头都找不到,那不正是说明了,他们没事吗?
她没有亲眼看到,怎么也没法去相信,就这么一段时间,最亲近的两个亲人就已经离她而去!
但,她甚至连她们当时住的屋子,在凤梧山的哪个地方,都已经不记得了。
此时此刻,她更为痛恨失去了记忆的自己。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就忘记了呢?
她速度越来越快,捡起身边的断木,扔到一旁。往前走动一步,再捡起阻挡她的东西,再扔。
天色渐渐暗下来,她已经走到了山顶,在她身后,留下一条清理过的,走过的路。只是她的双手,早已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了。
“…叶,叶。”
听到身后有在唤着她的声音,黎叶不想回头,只管往前走。手中一空,拿着的东西被人硬生生抢走,这时她机械地侧过头去看云枫月,喃喃说道:“你抢我东西,干什么啊。”
云枫月拉过她的手,上面已经开始滴血,只是原本该是鲜红的颜色,却染上了乌黑,成了墨色。
虽然他沉默着,但明显生气了。
“没什么,真的没什么。”她无暇顾及他的想法,只是缓缓摇头。
云枫月一言不发,拿出一件东西,轻轻放在她手上。
黎叶的手已经麻木了,可在那手链触到她手心的刹那,她依然觉得相触的地方像被火灼了似的,禁不住微微颤抖。
“这是手下人在查探凤梧山上的尸体时,找到的铁盒里放着的东西,我想,应该是你师娘的。一直想给你,却总没机会。”
只因,黎叶总是在逃避。
那手链黎叶是极其熟悉的。普普通通的木质圆珠,上面刻着各式各样的树叶,用普通的绳子穿起来,而已。不仅不名贵,甚至是有些粗糙的。那绳子由于不够耐磨,已经换过了几条,只是圆珠从未变过,被人细细摩挲,表面早已滑润。
师娘说过,这手链是她小时候父亲亲手做的,世间仅两条。一串给了师娘的妹妹,一串给了她。
师娘离家多年,所以极其宝贝这链子,去哪里都要带着装链子的铁盒。
听师娘说,当初给黎叶想名字,就是取用的手链上花纹的“叶”。
不知师娘当时遇到了怎样的事情,居然会忙不迭地将盒子带在了身上,只是,终究晚了。
黎叶鼻子发酸,眼泪不由自主地就掉了下来。这时,她才发现自己早已精疲力竭,失力跪坐到了地上,放声大哭。
后来怎么下的山,怎么回去的,黎叶已经记不清了,因为到了后来,她的头昏沉沉的,泪水已经出不来,可是抽泣却是止也止不住。
只依稀记得,有温暖的怀抱环绕住她,轻轻安抚,她才停住了抽噎,然后便是趴在温暖的背上,昏沉沉睡去。
跌入沉睡前,她最后的感觉便是,这种时候能有人陪着她,真的很好。
黎叶昏睡了整整一天一夜。当她一身素色衣裳出现在几人面前时,大家谁都没有表现出惊讶,该怎样还是怎样,没有安慰,没有鼓励,没有任何的特别对待。
黎叶觉得这样是最好的,很感激他们的体谅。
除了云枫月。
在黎叶印象里,云枫月是个性子清冷的人,对什么都淡淡的,好似不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