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做女配做佞臣》作者:蓝艾草

文案:

杜欢穿过来的时候,被封晋所救,带在身边养着。她最开始想解决生存问题,后来只想给封晋当幕僚辅佐他上位,也能做个潜邸之臣在大燕横着走。

封晋身边群狼环伺,性格阴郁偏执,能真正握在手中的东西少之又少,第一眼见到十六岁的杜欢,就想据为己有。

杜欢:我想给你当幕僚,没想到你却想睡我。

封晋:家养的小美人每天都想建功立业,怎么破?

一句话简介:我想给你当幕僚你却想睡我

立意:我们终其一生要斗争的,只不过是我们内心的欲望而已。

内容标签: 欢喜冤家 天作之合 穿越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杜欢 ┃ 配角:封晋、朱笙歌 ┃ 其它:符炎、马泰

第一章 活埋入棺

杜欢是被重重砸在地上颠醒的,后脑勺巨痛,脖子上也火辣辣的,被困在一个四面狭窄的盒子里,头顶的说话声隔着一声板壁有点模糊,好像是两个人在小声嘀咕。

“我们也没办法,但愿你来世投个好胎,爹疼娘爱,父母双全……”

什么鬼?

她无暇去想自己前一刻还在谢师兄的实验室里玩,脚下打滑不小心撞到仪器的按键,再醒来就出现在这个黑匣子里,只想立刻从这憋闷的地方出去。

杜欢摸着板壁敲,用的力气还不小,惊扰了正往坑里填土的俩人,他们听到棺材里面传出来的声音,都停下了手里的活儿,惊魂未定的看着对方,大约期望这响动是对方弄出来的。

“怎……怎么回事儿?”

杜欢听不到头顶的声音,心中焦急,敲的越发用力,听在两人耳中,形同追魂索命。

“诈尸了……”

入棺之前他们明明试过没了气息,此刻半夜三更,棺材里却传来了响声,两人一边喊着一边扔下手里的铁锹连滚带爬往山下跑。

杜欢尔康手:“……”回来啊?

时近中秋,天上玉轮高悬,清辉遍洒,夤夜赶路的数骑拱卫着一辆马车路过,恰恰撞上了这两名汉子。

两人做的原本就是亏心事,没想到还能遇上路人,直吓的要绕过赶路的人马逃走。

打头的侍卫拦住惊慌的两人询问:“怎么回事?”借着月光发现其中一人下巴上长了个十分显眼的黑痣,有几分凶煞之气。

那长着黑痣的汉子已经吓的口不择言,结结巴巴指着山上:“诈诈……诈尸了……”拉着同伴就往旁边林子里钻,那里还系着两匹马,他们手脚发软,爬上马背一径跑了。

马车里有道清冷的声音响起:“何事?”

一名侍卫趋马靠近:“禀主子,听到林内有人呼叫,属下恐遇上匪类使诈。”

另外一名侍卫持不同意见:“主子,保不齐刚才那两人干了什么亏心事呢。”大半夜慌慌张张,一看就不像好人。

一行人从京里发出,已经接连赶了两日的路,马车里的男子道:“去看看。”

杜欢被困在漆黑狭小的世界,听到惊惶远去的脚步声,急的越发用力敲头顶的板壁,不住喊:“有人没……救命啊……”回应她的是寂然无声。

她感觉后脑勺湿哒哒的,还疼的厉害,也许过去了十几分钟,也许有半个小时,人被困在漆黑狭小的空间里总是容易胡思乱想,时间的流速也相对变慢,就在她快要绝望之时,终于听到了由远而近的脚步声,好像人还不少。

下一刻,头顶的板壁被人撬了起来,漆黑的世界里照进了温暖的火光,头顶明月高悬,她几乎要热泪盈眶,足有五六颗脑袋好奇的注视着她,离的最近的一名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温声问她:“姑娘,你为何在棺中?”

杜欢茫然回望——我也想知道啊亲。

那人见她不说话,谨慎起见,还特意伸手探她鼻息,感觉到温热的气息,总算松了一口气:“活的。”

棺材里的小姑娘大约十四五岁,穿着农家寻常的粗布裙子,面无血色,脖子一侧有道触目惊心的红痕,年纪幼小五官精致,是个少见的美人胚子,被活埋入棺真是暴殄天物。

在场皆是青壮儿郎,见到妙龄女郎本能的会忍不住多瞧两眼,尤其这可怜的少女刚从鬼门关上打了个转回来,心中不由都升起怜惜之意,下意识去瞧领头的侍卫长符炎。

符炎:“拉上来吧。”

杜欢握住了搭救她的少年的手,目光不由定住了,确切的说是被少年郎握在手心细瘦雪白的手腕给惊到了——见鬼,这不是她的手!

她已经无暇思考自己换了个壳子的问题,因为小心扶着她的两名年轻男子都是长发古装,指望她一个理科生熟知各朝代服饰太难,她所能做的唯有闭紧嘴巴免得露馅。

两名年轻儿郎似乎也猜测杜欢受了伤,小心拉她出来。杜欢双脚落到坑外,回身再看方才存身之处,顿时后怕不已。

——哪里是什么黑匣子,分明是具做工粗糙的薄棺,用几块板子钉起来的,连个清漆都没刷,裸露着木头结节,也亏得粗制滥造,边角旮旯并不严实,才没让她在里面窒息而死。

杜欢低头注视陌生的手还有身体,脑子里飞速思考自己的处境,诚然这具身体不是原装,不过可以想象原主是个倒霉蛋儿,才会被人活埋棺中。

“多谢诸位救命之恩。”

符炎开口:“先带到山下让主子决断吧。”靠的近了,他嗅到小姑娘身上淡淡的血腥味,迟疑道:“姑娘可是哪里受伤了?”

杜欢摸摸后脑勺,果不其然摸到一手的血,细细的眉毛皱了起来:“头好疼。”

有人擎了火把过来,符炎不顾男女大防扒开她的头发,发现她脑袋后面被砸了个洞,还在流血。不怪她面无血色,摇摇欲坠,想要让她自己走下去,难度太大。

“得罪了。”符炎弯腰小心抱起她,目视前方,尽量让自己态度坦然:“山下有药,只能下去再包扎了。”

几人到得山下,空地上正燃着火堆,有侍卫已经烧火起锅,有人牵马去饮水吃草,面向火堆坐着一名少年郎,肩背不似成年人般宽广雄浑,却也是身姿如松,不容亵渎。

符炎抱着杜欢下山,远远见到火堆旁坐着的红衣少年郎,向她介绍:“这是我家大公子。”

杜欢毫无准备之下来到此地,哪怕她向来是个随遇而安的人,心里也要慌张起来,只是后脑勺疼的她眼前都有了重影,看起来倒好像惊吓过度已致寡言。

符炎将她放在少年郎对面,她抬头与大公子打了个照面,顿时愣了一下。

少年郎十六七岁的模样,红衣烈烈,眉目潋滟,还有种逼人的贵气,让人对着他便不由自主屏气凝神,总觉得声音大点也是对他的冒犯。

“多谢诸位救命之恩。”杜欢试图从晕晕乎乎的脑袋里翻捡出古代礼仪,结果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符炎眼睁睁看着小姑娘倒在自家大公子面前,而那眉目清冷的少年低头注视着脚下的小丫头,一脸诧异:“胆子这么小?”居然被他给吓晕了?

符炎:“主子,这位姑娘脑袋后面有伤。”翻开杜欢后脑勺的血洞给他看。

少年:“把头发剃了再包扎伤口。”

“剃……剃头发?”符炎震惊了。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

符炎简直不敢想象这可怜的小姑娘醒过来之后,会如何伤心痛哭,哀悼自己一头浓密的秀发。

少年对手底下侍卫的执行能力似乎很是不满:“符炎,我的话不好使吗?”

“属下不敢。”他硬着心肠转头吩咐马泰:“去找把剃须刀来。”

片刻之后,马泰去而复返,递上来一把小巧的剃须刀,少年接过来,如同离开之时偷偷给异母弟弟的宠物狗剃毛一样,毫不留情开始祸害小姑娘一头秀发。

符炎偷窥主子微翘的嘴角,怀疑他乐在其中,默默转头,不忍直视自家主子的行为。

京中都传自家主子乃是谪仙人,清冷高洁行事端方,可唯有他们这些贴身侍卫才知道,谪仙人只是主子的外壳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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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欢再睁开眼睛,已经在一辆疾行的马车之上,头发被剃光,伤口处已经包扎妥当,对面闭目假寐的红衣少年谦和有礼:“姑娘醒了?”

她茫然四顾:“这是哪儿?”

外面天色发白,也不知道已经走了多久,她连当初醒过来的地方在哪都不知道,不过对她来说,也没什么分别,都是异世。

少年撩起车帘扫了一眼窗外:“不知道。”一本正经通知她:“没经过姑娘的同意,符炎剃了姑娘的头发。”他甚至已经备好了手绢随时支援情绪崩溃的小姑娘。

正轮班暂充车夫的符炎听的真真切切,恨不得扭头掀起车帘对着自家主子喊一嗓子:“不是我!我没有!”

杜欢不知赶车的人是符炎,她摸摸包扎严实的后脑勺以及光溜溜的头顶,诚心诚意夸赞了一句:“他剃头的手艺真不赖。”

“……”

对面坐着的少年似乎呆了一下,眉目有瞬间的错愕。

符炎的鞭子甩的欢快。

第二章 ——也不知道现在逃还来不来得……

杜欢中二期跟她爸对着干也剃过光头,不止惊诧了半条街的大人孩子,连学校老师见到她也头疼不已。

犹记得当时班主任看着她一个小姑娘顶着锃亮的脑袋踏进教室,一脸牙疼的问:“你头发怎么了?”

杜欢摸摸光头一点也不心虚的说:“老杜剃的。”

老杜作为学校的副校长,在第一段婚姻里出轨闹离婚引的舆论沸沸扬扬,身为医生的妻子心神恍惚之下被医闹的患者砍死,妻子刚下葬就再婚拥有了娇妻幼子——只差让娇妻幼子出现在亡妻的葬礼上。

拖油瓶杜欢在老杜新家理所当然的不受欢迎,她本来应该战战兢兢讨好亲爹后妈跟弟弟,以期获得更好的物质生活跟精神待遇,可是杜欢当时正处于青春期,被残酷的现实一锤子砸碎了曾经的幸福生活,痛苦万分之下她寻到了新的人生目标,给老杜及后妈找茬为乐,没少做些中二的事情。

剃光头就是其中之一。

班主任对副校长的家事早有耳闻,只能挥挥手让她回座位:“等我下课跟副校长好好谈谈。”搞了一辈子教育的副校长摆不平家里的刺儿头女儿,早已经不是本校新闻。

杜欢原本成绩优秀,面对亲爹背叛家庭跟亲妈被刺死的双重打击,成绩一落千丈,从年级前三一路跌下来,很快就要圆润的滚出重点班,这让班主任很替她惋惜,并且想要不遗余力的拯救这个中二病少女。

多年以后,杜欢在另一个世界重新回想起自己中二时期的种种举动,摸着脑袋笑意盎然:“还要多谢符炎,剃了头发有利于伤口恢复,还挺凉快。”

少年:“……”

杜欢好像一点也没看出来少年的错愕,笑嘻嘻问道:“公子派人救了我,还不知道救命恩人高姓大名呢?”

少年:“敝姓朱,名闲,字笙歌。”

符炎惊的差点把马车赶沟里去——公子您不是姓封名晋吗?

他竖着耳朵偷听,几乎能想象得出马车里的小姑娘听到朱闲大名惊呼出声的模样,没想到隔了一息,才听到小姑娘敷衍的寒暄声:“朱公子,久仰大名,如雷灌耳。”

大概是小姑娘敷衍的太过明显,他家公子竟然追问不止:“不知道姑娘何时听过朱某大名?”

车内的小姑娘好像被噎住了,这次隔的时间更久了些,才犹疑反问:“难道……是在梦里?”

符炎差点暴笑出声。

小姑娘说的还真没错,朱笙歌风流大名在外,不知道是多少未婚女郎春闺梦里人。

他看不到马车里的情形,不知道封晋深深压制了想要打人的冲动,生硬的转换了话题:“不知道姑娘贵姓?缘何被人活埋入棺?”

“免贵姓杜,单名一个欢。”

杜欢不知这具身体名姓,心中不无忧愁的想,鬼知道她为何会被活埋:“这个——”她忽然抱着脑袋,面现痛苦反问:“我为何会被埋入棺中?”

封晋:“……”

“好痛,头好痛啊……”

“杜姑娘——”

封晋没想到一问之下,反而让小姑娘痛苦不堪,她睁着一双迷茫的大眼睛,仿佛误入山中的幼童,全然不记得自己的来时之路,到最后甚至扯住了他的袖子乞求道:“公子,你知道我为何会在棺中吗?求求你告诉我。”

“……”他要是知道,又怎会开口问她?

“杜姑娘,疼的厉害吗?”

“好疼好疼。”

后面接连数日,封晋不止一次尝试问过杜欢的来历,每次都被她抱着脑袋痛苦的模样劝退,还要反过来劝导对方:“想不起来便算了吧。”说不定等脑袋上的伤口愈合之后就能恢复正常。

杜欢格外真诚的看着对方,几乎泪盈于睫:“给公子添麻烦了,实在对不住,等我想起家里的事情,一定让家人重谢公子。”

开空头支票,杜欢可是拿手得很。

“这个……也不必如此客气。”封晋心道:正常人家的姑娘怎会大半夜被人活埋,还身上带着伤口?

他如今事忙,路过的时候顺便救了她一把已属不易,至于费心替她查访家人——这姑娘要么被掳来的,要么……说不定是被家人卖了,看她的年纪与穿着,倒不像是有钱人家的女儿,至于重谢就更无从谈起了。

杜欢却扯着封晋的衣袖不放,哪怕借对方盘问的机会近距离欣赏美男数日,也还是对盛世美颜的暴击毫无招架之力,内心感叹:啧啧,瞧瞧这浓密的眼睫毛,阴影投下来,倒好像天生自带眼线。

封晋可能感受到了她灼热的目光,以拳抵唇咳嗽两声:“杜姑娘可想过以后怎么办?”

杜欢立刻眼泪汪汪,弱小孤单又无助:“朱公子,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您能帮我拿个主意吗?”

她的眼泪说来就来,以前常用这招在公共场合拿捏老杜跟他的娇妻,特别是当着老杜一众同事的面儿,扮演一个亲爹出轨后妈虐待的少女,以她小时候在长辈面前乖巧可爱的印象打底,效果别提多好了。

连学校的老校长都语重心长的叮嘱老杜:“欢欢是个没娘的孩子,又正值青春期,你要对孩子多点耐心。”

他虽然不好指责副校长的私生活太过混乱,却以关心优秀学生的角度敲打老杜:“她以前成绩多好啊,你看看她现在的成绩一路往下掉,多可惜。”

果然娴熟的演技博得了“朱大公子”同情的目光,对方没有半刻停顿的接口下去:“若是实在没地方去,不如……找个地方卖了,杜姑娘意下如何?”

杜欢眼泪断流,表情僵硬:“原来……公子是做人口买卖的啊?”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衣冠禽兽?

——也不知道现在逃还来不来得及?

此刻暮色四合,众人露宿郊外休整,侍卫们已经拾柴燃起了火堆,有去打水的,还有钻入林中打猎的,她与俊美的少年郎并肩坐在火堆旁边,符炎在对面架锅,准备等同伴带了野味回来煮肉汤,抬头偷瞧了一眼自家主子,又默默低下了头。

封晋一句调侃出口,还当自己演砸了,却发现她毫无所觉。

外间传闻,朱大公子最是怜惜美人,小姑娘虽然出身乡野,但着实生了一副好相貌,朱大公子哪舍得发卖美人儿?

果然这丫头对朱笙歌“如雷灌耳”全是胡扯,不知是哪个山旮旯里出来的野花,她的遭遇也许都是长的太招人惹来的祸事。

相处数日,他再三以言语试探,发现杜欢对外间之事一无所知,很像是闭塞的乡下丫头,正好此间离舒州不远,心中主意既定,他貌似良善道:“既然杜姑娘不愿意被卖,我救你也属实,若姑娘能帮我一点小忙,在下可保姑娘衣食无忧享尽荣华,如何?”

杜欢还从来没见过这么直白挟恩图报的。

从这点来看,朱大公子倒也算是个不折不扣的商人,救个人也不肯做赔本的买卖。

谨慎起见,她没有一口答应:“不知道我能为公子做些什么?”

封晋:“在下欲前往郭公山谈点生意,身边缺个女伴,不知道杜姑娘愿不愿意陪同在下前往?”

杜欢眨巴眨巴眼睛,没明白。

符炎却听明白了,暗暗心惊。

舒州闹匪患,声势浩大,搅的城内官员坐卧不宁。

地方官员数次带兵前往皆是无功而返,封晋得今上剿匪的旨意,出发之时就做了安排,对舒州官府传来的各种消息一概不信,准备深入虎穴。

虽然这是一早就定好的计划,可是听说要捎上杜欢,他还是震惊了。

不过他很快就明白过来,朱笙歌大名在外,听说这位朱大公子尤爱美人,无论去哪谈生意身边都有红粉佳人相伴,还听说他的女伴各种身份都有,原本准备事到临头随机应变,没想到天上掉下来——也不是,地里挖出来个小美人儿,这不就是现成的女伴吗?

小姑娘显然也不傻,张口便问:“通常公子的女伴都做些什么?”

封晋撒起谎来面不改色:“也没什么啊,就是陪在本公子身边吃喝玩乐。”被活埋在棺中挖出来还能不哭不闹的小丫头想来见到杀人也不至于被吓到吧?

杜欢不信:“真有……这么好的事儿?”

听起来好像是传销组织忽悠人入坑的前奏,包吃包住还能发大财,她审视的盯着封晋,这位心理素质良好,在她的瞪视之下连眼睛都不带眨的。

封晋大言不惭:“也算你运气好,遇上了我。”

第三章 可怕的直男审美

符炎不敢苟同。

杜欢被救,算是运气不错,可是她若是跟着封晋前往舒州的郭公山,还真算不上好运气,搞不好小命难保。

封晋乃是今上元配冷氏所生的嫡长子,但冷氏早逝,今上续娶继妻张氏,正是先帝手底下悍将张承徽的女儿,生下次子封尧及女儿封月。

彼时先帝还是一方豪强,有问鼎之心,正在四处笼络人心,今上前有英武出众战功卓绝的兄长,后有精明能干的岳父扶持,就算是做个富贵闲人也能一辈子享尽荣华。

哪知道数年之间命运翻覆,先帝的长子阵亡,长媳长孙也在战乱之中不知所踪,今上的地位水涨船高,被推到了台前。

先帝登临大宝,今上作为太子,二子尚幼,继承人的择定还可以拖一拖。可是等他继位之后,太子人选就迫在眉睫,成了再也逃避不了的问题。

若放在寻常家庭,至多为着财产生点波澜,待到父母过世兄弟分家便两厢称意,兄弟之间还能以寻常亲戚走动。但偏偏在帝王之家,继承人的择定从来都是你死我活的斗争。

封晋如今在宫里地位尴尬,正好舒州大乱,听说有不少青壮在郭公山落草为寇,官府数次清剿失败之后向朝廷求援,这原是桩倒霉差使,被张皇后以历练为名吹了几句枕头风,今上便下旨令他带兵出征剿匪。

张皇后亲爹张承徽如今掌着京郊驻军,前往舒州剿匪的大军由他调拨,封晋依例去军营点兵,见到张大将军替他准备的人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别人的后妈虐待继子至多挨打受气克扣衣食,我后娘一心想让我死!

纵然他从来没有带过兵,可也能看得出来张大将军的良苦用心,他恐怕根本就不想封晋活着从舒州回来。

反正舒州匪患是疥癣之疾,封晋带着一队老弱残兵前去清剿,至多兵败命丧,舒州再烂还能烂到哪里去呢?

到时候他站出来收拾烂摊子,还能为封尧拉些政治资本。

张家打的什么主意,封晋心里门清。

出京之后,他便与此次随军的副参军秦佐商议,兵分两路,大军走官道前往舒州,随行的马车里坐着他的替身,而他则扮作朱笙歌前往郭公山,亲入虎穴。

秦佐性格耿直,早年间看不惯张承徽的儿子张五郎在营中嚣张跋扈,欺压新丁,与之发生冲突,当着营中将士的面,张承徽不轻不重的训斥了儿子,还对他予以嘉奖,但事后却让秦佐坐了冷板凳,从此谁人不知他得罪了张大将军。

张大将军又是正儿八经的国丈,心眼明亮的都看出来了,秦佐的仕途是到头了,没被降职那还是国丈仁慈,于是封晋此行剿匪,他便被丢了过来任副手。

杜欢还不知道自己面临的危机,到了下一个城镇,朱公子特意停留了两日,替她置办了几身行头。

她脑袋光亮,不能再做文章,于是朱公子便把心思全花到了她身上,高价召了本地有名的裁缝替她裁制新衣鞋袜,她第一次当着朱公子的面试穿新衣,表情一言难尽。

试问谁人见过粉色的僧衣?

虽然款式宽松保守,外面还罩了一层轻纱,但颜色太过轻浮,杜欢总觉得透着股……不正经。

她低头整理衣带,实在憋不住对金主奇葩的审美吐槽:“朱公子,您是不是……色盲?”

符炎说衣料颜色都是公子亲自挑选的,他当时在屋外当值,等到成品出来也是目瞪口呆。

封晋:“色盲?”

杜欢:“……就是对颜色识别有障碍。”为了加强可信度,她指着自己身上的新衣:“敢问公子,这是什么颜色?”

封晋:“桃粉色。”

杜欢小声嘀咕:“不瞎啊。”窥着封晋脸色好像不大愉悦,她再三确认:“公子说的给我做的可是僧衣啊?”

封晋:“……粉色的就不是僧衣了?”

杜欢:“……”

听起来没毛病。

身无分文穷困潦倒的杜欢不得不屈从于现任雇主荷包里的金钱,毫无节操的拍起了马屁:“公子品味独特,也只有粉色才能衬托出我的青春美貌,多谢公子!”

她眼神在裁缝俩小徒弟抬来的箱笼里鹅黄、嫩绿、月白、粉蓝等各色僧衣上打了个转,利落的阖上了箱盖,就怕瞧多了辣眼睛,再说不出违心的话。

封晋见她捧场,难得露出个骄矜的表情:“你喜欢就好。”

杜欢:喜欢个鬼哟!

这拯救不了的直男审美。

进入舒州境内,到处都是面黄肌瘦的流民,见到他们一行人鲜衣怒马,绝望而热烈的眼神都快把车壁洞穿。

杜欢何曾见过这种惨烈的境况,总有种自己若是不小心掉下马车,肯定转眼之间就要被啃的骨头都不剩的感觉。她下意识的靠近封晋,脑内却忽然响起一道冷冰冰的电子音:“滴——贤臣择主系统成功绑定,确认宿主信息。”

杜欢:……什么鬼?

眼前是倚窗而坐的贵公子,脑子里却不断响起电子音冰冷的提示音:“宿主信息——

姓名:杜欢

性别:女

年龄:十六?”

电子音竟然卡了壳,平板的语气难得出现了波动,似乎是拿捏不准她的年龄,很快跳过年龄的疑惑,嫌弃道:“怎么是个女的?!”

杜欢可不是个好脾气,尤其吃过重男轻女的苦,当下就在脑内回骂:“女的怎么了?你是看不起女的?”

狗逼系统,居然还是个拜男癌!

系统迟疑了一刻,又恢复了它的冰冷无情:“贤臣择主系统是针对有辅佐江山之能的人才而生,请宿主不要忽略外部环境,对自己的才能做出不切实际的估算。”

杜欢的鼻子都要气歪了!

她从小到大最听不得对女孩子的恶意贬低。

那种笼统的话“女孩子天生就不如男生”纯属莫名的性别优越,还可以当作说话的人智商有问题,只会跟风贬低女人,完全没有独立思考的能力。

但读书的时候不止一次听过“女孩子天生智商不如男生,上了高中理化肯定不如男生”这种精准打击,当时不知道有多反感。

毕业之后求职数次受到性别歧视也就算了,没想到穿越碰上个狗逼系统居然也看不起女人。

她翻了个白眼:“那你赶紧解除绑定啊,找我一个女人干嘛?”

对面坐着的封晋及时捕捉到了她的白眼,大为诧异:“姑娘眼睛不舒服?”

杜欢捂脸:“……有点,可能进沙子了。”

狗逼系统似乎很是苦恼,语气也没之前那么嚣张了:“系统一旦绑定,除非任务达成,否则无法解锁。”它补充道:“贤臣择主系统101号竭诚为您服务。”

杜欢:……还搞强卖强买的?

这是什么垃圾系统!

系统大概也是没想到自己会沦落到要让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成为贤臣,且还要择良主而事,预感到自己前路一片黑暗,就连电子音里都透着股浓浓的沮丧:“当今天下,三分而立,请宿主择明主辅佐一统天下,系统加载技能——枯木逢春术。”

与此同时,杜欢脑内浮现出蓝色的光屏,上面几个显眼的大字:枯木逢春术初级——绝处逢春,下面是密密麻麻的心法,竟然还有人体图。

蓝色光屏最下面是灰色的工具栏,杜欢点开之后发现里面有很多医用工具,从金针到草药以及西医器械都有,但……都是灰色的,目前还不能用。

她开始对这个垃圾系统有了那么一点点好感——在乱世之中随身带个移动医院,简直是给自己的小命上了一道保险。

“看起来还不错,这些东西什么时候能用?”

系统大概大受打击,回答的有些心不在焉:“请宿主先修习枯木逢春术,随着您技能点的提升会点亮工具箱里的工具。”

杜欢露出个大大的笑容,晃的对面坐着的封晋都有些愣神,她却已经闭上眼睛开始修习枯木逢春术。

金主爸爸是位挥金如土的大款,从头到脚都透露着有钱,还年轻且帅,对她的要求就是吃喝玩乐,她有大把的时间研究枯木逢春术。

至于垃圾系统说的什么“择良主而事”与她何干?

第四章 “别!别!我可不是随便的人!……

狗系统除了拜男癌之外,功能还是很强大的。

杜欢跟着系统的指点修炼功法,短短三天时间就捕捉到了丹田之内蕴含的真气,且试着运行真气沿着奇经八脉游走一圈,虽然过程比较艰难,但她居然也做到了。

她兴奋呼唤:“110?110你在不在?”

系统幽幽出现:“我是101。”

“哎呀没区别啦。”杜欢告诉它:“我刚刚找到你说的气了。”

系统:“滴——宿主枯木逢春术第一层绝处逢春进度达到百分之十。”

杜欢总觉得她被狗系统鄙视了。

“你给我等着!”她盘膝坐好,再次沉入修习之中。

在此之前,杜欢对武侠小说的描写总是嗤之以鼻,怀疑那是写小说的作家处境困顿难以突围,百般无奈之下插上了想象的翅膀尽情飞翔逃避现实的结果。

假如有人告诉她,华夏武术渊远流长,外家功夫只是皮毛,内家功夫才是筋骨,她肯定会大笑三声,建议对方移步精神病院做个检查。

内家功夫在哪呢?

街头骗人的气功大师?

打着宗师的旗号卖保健品的骗子?

呵呵哒!

但是狗系统让她重新认识了神秘的人体,同样的筋骨皮肉,丹田却大有不同。

短短数日,杜欢的三观重组,对现状接受良好,并且与金主爸爸及其一众护卫也相处良好。

没想到就在她坚信很快能达成幸福生活之后,他们一行人遇上一帮盗匪打劫,看得出来都是乌合之众,但由于人数过于庞大,乌泱泱涌上来,全是面黄饥瘦的灾民,总感觉要将他们一行人扒皮拆骨吞下肚去。

杜欢隔着车窗吓个半死,一把扯住金主爸爸的袖子,手抖的跟风中树叶似的:“公子,怎么办怎么办?”

“朱大公子”镇定如常,还嫌弃的把她的爪子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坐端正了。”

杜欢才不管什么男女有别,她只想保住小命,扑过去抱着金主爸爸的胳膊不撒手:“完了完了完了,这下子要被活撕了……”

封晋就不明白了:“你不是胆子很大吗?”从薄棺里挖出来也没见她害怕的。

杜欢:“那能一样吗?”憋死跟被活撕了,肯定是后者更吓人。

符炎亲自驾着马车突围,一手执着缰绳一手提刀,但凡有不长眼的扑过来,都做了他的刀下亡魂。

但是这帮劫匪饿了太久,反正抢也是死,不抢也是饿死,更多的人参与了这次抢劫,马车颠的杜欢五脏庙都挪位了,吃过的早饭在胃里发酵奔腾,快要冲喉而出,她对着车窗向外吐,却发现有人不怕死的追着车轮扔石块,两名护卫挥刀驱逐但无济于事。

疾行之中的马车忽然朝着一边轰然倒了下去,车内两人滚作一团,金主爸爸这次毫不矜持的将杜欢扑倒在侧,脑袋却磕在车厢内壁,他捂着脑袋坐了起来,看模样痛苦之极。

杜欢:“我的腰!”被迫做了人肉垫子,差点颠折了。

符炎:“公子小心!”

所幸他驾车技术过关,很快就勒住了疾行的马儿,众侍卫拼死护卫,封晋拖着杜欢弃车换马,才突出重围。

马车里带着粮食药品衣物,杜欢坐在金主爸爸怀里回头去看,那帮劫匪围着马车开始分赃,有抢到衣服的,也有抢到吃食的,但很快就会被同伙围攻,踩踏事件不断升级,像一群失去理智的丧尸,只留下了进食的本能。

她对自己到达的世界终于有了清醒的认知,乱世人命如草芥,甚至连草芥都不如。

遇上朱大公子,当真是幸运之极。

一行人走的艰难无比,快到郭公山的时候,金主爸爸却抱着脑袋从马上滚了下来,随行侍卫都被吓到,符炎甚至病急乱投医,向杜欢求助。

“杜姑娘有没有学过医?”

杜欢:“……兽医算不算?”

符炎:“……”

杜欢还真没说谎,自家外公就是镇子上的赤脚医生,当然乡镇的赤脚医生还兼职兽医,杜欢小时候放寒暑假回乡镇没少跟着外公出诊,特别是亲眼看着外公给牲口接生,或者给猪羊做绝育手术,看的可带劲了。

——仅限围观,从未上手。

“要不……我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