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翟虎派人来请财神爷,当着外人的面,杜欢还要表现的依依不舍,揪着他的衣带亦步亦趋:“爷您几时回来?”

封晋也很是配合,揉揉她的脑袋:“乖乖在家里等着爷,若是无聊了就去找兰姑玩儿,你不是挺喜欢她的吗?”

符炎:“……”难道公子跟杜姑娘已经达成了某种协议?或者她同意了公子的提议?

鉴于此事太过隐秘,也不是他一个下属可以僭越打听的,便假装不知道,跟着封晋去见翟虎。

翟虎龙精虎猛,昨晚酒后抱着冷若冰霜的二夫人睡到天亮,居然还能早早爬起来请“朱大公子”过来阅兵。

郭公山的匪兵是他一手操练,他这几年的心血全都花在了山寨里,若是朱笙歌见过了他手底下的儿郎们操练,就应该更有信心与他做生意了。

封晋如约而至,被他取笑了几句荤话,两人进入正题,他亲自带着“朱大公子”去巡山,站在山顶敲响牛皮鼓,随着鼓声不同的节奏,四面巡山的匪兵们举旗在林子里冒了头,或进攻或后退、或潜藏或冲锋……宛若训练有素的军阵,倒让封晋刮目相看。

“小弟今日真是开了眼,大当家有将帅之才,便是朝廷的将军你也做得!”

翟虎久居郭公山,与山下的官兵交战数次皆无败绩,内心不免要生出打遍舒州无敌手的惆怅,山上识货的又太少,军师柳士铭略带几分酸文假醋,后勤工作做的不错,但与他一起探讨用兵之术就差了层味道。

“贤弟连用兵都懂?”翟让顿时知己之感,笑声如雷震人耳膜:“也是翟某狭隘了,贤弟走遍天下,赚钱也不比用兵来的容易,想来于计谋一途贤弟也有独到的见解,走走走,咱们边喝边谈。”

封晋与杜欢在郭公山新婚第一日,新娘子杜欢收获醉醺醺的丈夫一枚。

翟让的两名下属搀着走路发飘嘴里还嚷嚷着“看我今日不喝趴下你”的朱大公子进屋,将人直接送到床上,偷偷瞟了一眼得着信儿从兰姑处赶回来的新娘子,暗自觉得大当家办事不太地道。

——新婚夫妇,偏还连着两日灌醉了新郎。

也不知道他们圆房了没?

旁人的猜测都不重要,只要不耽误杜欢赚银子。

她吃力的抱着金主爸爸的腿脱靴子,小声嘀咕:“没事长那么长腿做什么?也不怕做裤子费布。”

一只靴子落到了地上,她又被自己逗乐了:“也是,你也不是差钱的主啊,腿再长几尺也不要紧。”

有钱真好。

“腿要再长几尺,岂不成了怪物?”

杜欢乍然听到有人说话,回头发现金主爸爸眼神清明,哪有半点醉意,这才醒悟过来:“公子你装醉?”脑子里冒过一个念头——这厮昨晚不会也装醉吧?

封晋任由她脱掉了第二只靴子,撑着头开始了他的表演:“也不是装醉,就是醉的不如昨晚彻底,怕翟大当家的多灌我两坛子。毕竟……爷可是刚刚成亲,总要回房来陪陪新娘子。”

杜欢:“……”

杜欢的娇羞都是装给山寨的人看的,对着金主爸爸还是很耿直:“公子是打算早早回来听我从兰姑那儿打听到了什么吧?”

按理来说,收集情报也应该讲好价格的。

杜欢无意之中又找到了一条发财之路。

第九章 “太好了,我一定听公子的话!……

假如你要问,职场之中,跟对了老板有多重要?

杜欢目前可以写出来一万字的小论文,来吹捧现任老板朱笙歌。

老板的容貌顶尖,秀色可餐;凡事通达,至少目前还没有发现难以沟通不讲道理的地方;最重要的是老板大方!有钱!阔绰!!

她悄悄在心里翻开小本本记帐,暗暗拿自己前世小公司里的私营老板来比较,无论是从工资福利待遇还是沟通方面,两人都有天壤之别,更别提容貌差异,简直就是偶像明星与路人甲的差别。

朱老板上山之时身无分文,善解人意的翟大当家哄女人有一套,也不知道朱大公子哪一方面投了他的脾气,“新婚”第三日就送了一盒珠宝给朱大公子:“贤弟才成亲,新娘子虽然没头发,可是假以时日也是需要首饰打扮的,这是为兄上次向过路的商客借用的一箱珠宝首饰,转送贤弟去讨新娘子欢喜。”

土匪头子近来受二夫人影响,说话渐趋文雅,难为他将打劫称为借用。

兰姑当时就在旁边,羡慕的眼睛都红了,带着杜欢去溪边洗衣服时讲:“上次为着这箱珠宝,大当家还受了伤,落后锁在自己库里,说是等将来给寨子里换粮食,没想到就给了你家公子。妹妹今儿回去,说不定就能得着两根钗环呢。”

杜欢住在寨子里,为了与寨中女人打好关系,次日就端了换洗衣物去洗,溪边正是八卦聚集之地,女人们凑在一处就没有不能议论的,她听了一耳朵寨子里的家长里短,并包括出门在外的二当家穆焕、没什么存在感的三当家糜忠、及寨中各大小头目的故事,要是给说书先生凑一起,保不齐能现编一出郭公山英雄传。

晚上回去,杜欢暗搓搓等着老板的奖赏,还特意向金主爸爸卖好:“今天我还跟着兰姑去洗衣服呢。公子看看,手都搓红了。”

溪水冰冷,她一双小手果然红通通的,特别是手掌跟指节皮肤都有点破皮的迹象,封晋握着她的小手细细审视一番:“你以前没有干过粗活吧?”

小丫头无辜回望:“应该……干过的吧?”至少在老杜家里自理能力还是很强的,成年以后也做了两年社畜,为了节省工资,住群租房洗衣煮饭样样来得,称做家务小能手也不为过。

不过原身皮肤细嫩,连个茧子也没有,倒不像是干过粗活的样子,她思及此又改了口:“以前的事情不记得了。”

封晋喊了符炎去找寨子里的大夫开些膏药,杜欢听到系统委屈的声音在脑子里响起:“请宿主善用枯木逢春术,别侮辱了最高级的治疗术。”

杜欢:“闭嘴!治好了我还怎么跟金主爸爸卖好?”

果然她的委屈也不是白受的,符炎还没回来,金主爸爸就塞给她一个填漆木盒:“打开看看。”

杜欢的头发是怎么没的,他心知肚明,顶着翟虎惺惺相惜的目光与掏心置腹的表白——二夫人也是他从山下抢来的——封晋也不好解释自己从来没有做出过强抢民女之事。

男人与男人的友谊很是奇怪,一起做好事未必能让两人拉近关系,可是做了同样的坏事却能瞬间引为知己。

翟大当家也不例外。

本来他也有机会尽早获得真相,但他近来颇宠新抢上山的二夫人,夜夜搂着新人入睡,致使兰姑近来对他颇有怨言,做事便不那么尽心。

她除了之前当面应承,替他打听朱公子一行人的底细之外,旁的都不愿多说,况且杜欢脑子都被砸坏了,说不准就是姓朱的见人庵堂里的小师傅漂亮,派人背后偷袭,自己冒出头来充好人救命,哄着天真的小丫头上了恶当,就更不会轻易相信杜欢之言,反而坚信自己识人与推理的能力。

兰姑从小在青楼长大,各种恶事见的不少,那种为了哄骗良家少女,先使同伙做恶,自己冒出头来装好人坑蒙拐骗的事情也不少见,朱大公子的长相太过风流俊俏,连翟虎都哄的团团转,手腕了得,骗个把小姑娘不在话下。

有些事情先入为主,便很难再改观。

于是阴差阳错之下,封晋在郭公山众人眼中便是一位不择手段强取豪夺无所不用其极连庵堂里的姑子都不放过的奸商,与翟大当家臭味相投,只差撮土为香结为异姓兄弟了。

杜欢打开了填漆木盒,面露惊喜:“全都是给我的?”

满满一盒珠宝首饰,晃的人眼花。

封晋:“等你头发长起来,就可以用了。”

金主爸爸比兰姑预想的更为大方,杜欢感动之余深情表白:“公子,往后不管谁说你是坏人、奸商、或者骗子,我都不会相信!”

受过情伤的兰姑随时随地都能进入抨击男人的狂暴状态,如果援引老杜的平生事迹,杜欢竟然觉得她的抨击并非无的放矢,反而很有道理。

也许古今中外的男人渣起来都有许多共通之处,因此有些道理放之四海而皆准,值得掉入情网的女人引以为鉴。

封晋“啪”的合上了填漆盒子,作势要把首饰抢回来:“这么说你之前相信了?”

杜欢双手抱着盒子不肯撒手,笑的甜美可爱,真诚夸赞他:“就算天下的男人都是坏蛋骗子,公子也是个例外!我相信公子永远不会骗我!”反正她自认无财无色,对男人心如止水,也不至于拜倒在金主爸爸的长袍之下。

两人既然是雇佣关系,不涉男女□□,只要他给钱大方,就是金主里面的行业模范,没见过员工多事去管老板的私生活。

杜欢想的很明白,可惜封晋心怀叵测,面对小姑娘清澈诚恳的眼神,居然罕见的卡了一下,才道:“只要你听话,等回去之后,还有更多的珠宝首饰给你。”

“太好了,我一定听公子的话!”社畜进公司的头一日就是背会员工手册,遵守本公司规章制度,特别是跟着有钱老板想要大展鸿图,就更不能跟老板唱反调,与此同时更要练就指鹿为马的本领,唯老板之命是从。

杜欢也算是遭受过社会毒打的社畜,熟知丛林生存法则,最擅长的就是向老板表忠心,不遗余力的从老板的荷包里赚奖金,以提高自己的物质生活。

封晋很多年都没见过这么单纯的小姑娘了,他摸摸杜欢的脑袋,手感不错,跟摸家养小狗似的,露出一点浅浅笑意:“乖,听话就好。”

正在此时,符炎找大夫回来了,进门就道:“公子,寨子里的大夫被翟大当家请去为二夫人看病去了,听说二夫人吃东西的时候吐了,我跟他的小徒弟讨了点膏药。”

“吐了?”杜欢:“怀上了?”

“什么怀上了?”

“怀上孩子了啊,不然难道是怀上蛋了?”

听说二夫人被抢上山已经三个多月了,兰姑曾说过:“自从那个小贱人上山,大当家就再没进过我的屋。”

怀上也不奇怪。

她话音才落,金主爸爸与属下都用一副“你怎么懂这么多”的疑问盯着她,特别是金主爸爸的眼神极不友好:“你怎么知道怀上了?谁告诉你的?”

小小年纪,谁告诉她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杜欢一拍脑门,坏了!

她现在投其所好装的是个失去记忆的天真小姑娘,可别不小心露了馅,于是苦恼的回望过去:“不记得了,好像以前在哪里见过的,说是吐了就是怀上孩子了。”

“公子,我到底在哪见过啊?”

封晋:“……”

封晋反而得安慰她:“想不起来就别想了。”万一想起来还要回去找父母家人,也是麻烦。

杜欢没心没肺的笑起来:“不想了,反正跟着公子有吃有喝。”欢快的抱着填漆木盒把玩里面的首饰,暗中盘算带出去能换多少银子,又深觉受此厚礼,怎么也要为金主爸爸出份力,状似无意道:“也不知道翟大当家准备给孩子什么样的前程?”

封晋正苦恼于此事,特别是见识过翟虎的带兵之能,就更急于收服他,只是缺一个能说服翟虎的理由。

“孩子的前程?”

杜欢拄着下巴轻笑:“不知道当爹的对孩子将来有什么规划,可是我觉得当娘的一定不愿意自己的儿子将来也当山匪,时常要被官兵围剿,连累的后世子孙也被人唾骂。”

封晋眼前一亮,使劲揉了下她的脑袋:“聪明的丫头!”带着符炎急匆匆走了。

第十章 一个人若是倒霉起来,喝凉水也……

封晋再见到翟虎,果然见他满脸喜气,只眼中略有两分忧虑,心中早有猜测,还要假作不知:“大当家一脸喜色,可是有什么好消息?”

翟虎这人很是迷信,与兰姑数年未能生出个一儿半女,新夫人上山没几个月,财神爷前脚进了门,后脚新夫人就诊出了身孕,顿时大笑:“是你小嫂子有了身孕,这可是双喜临门啊!”

朱大公子上山就是双喜之一。

封晋拱手:“那可真要恭喜大哥后继有人了,恭喜恭喜!”他紧跟着便皱紧了眉头:“就是不知道大哥对孩子的将来可有规划?”

翟虎一愣:“孩子的将来?”现下还揣在二夫人的肚子里,谈将来尚早吧?

封晋立刻摆出一副推心置腹的样子,好像忧心未来小侄子的绝世好叔叔说道:“大哥待我亲如兄弟,我就不藏私,有话直说了。”

翟虎:“贤弟请讲——”

封晋:“诚然大哥占山为王,官兵几番前来都在大哥手里吃了败仗,谁人不赞大哥英雄了得?”在翟虎面露得色之时,却话锋一转:“不过为人父母者,无不为子女殚尽竭虑。我听说小嫂子家中父亲是读书人,也不知道她是想孩子将来子承父业呢还是下山做个读书人?”

此语正中翟虎心坎。

他拍膝叹道:“果然贤弟与为兄有缘,事事为我着想。你小嫂子是漂亮聪慧还识字,当初抢上山来我还得意过好一阵子,只要她再给我生个儿子,哥哥我这辈子也就圆满了。可是你知道她当时怎么刺我的吗?”

封晋故作惊讶:“怎么刺大哥的?”

翟虎捶胸:“她竟然说自己沧落贼窝就算了,可不想子孙后代都背着山匪的骂名。我当时不以为意,日夜耕耘,总觉得有了孩子她会改变主意,可是刚刚大夫诊出来有孕,她便使劲捶肚子,死闹活闹不肯生下这个孩子,说是就算生下来也要掐死了,省得将来做个打家劫舍的匪人,令列祖列宗蒙羞。”

封晋暗赞一声聪慧,小心翼翼试探道:“做娘的替孩子打算也没错,就是不知道大哥心中作何感想?是想在郭公山做一世无本买卖呢,还是想个别的营生,让孩子将来能够堂堂正正闯荡四方?”

翟虎苦笑:“当时上山是情非得已,在山上这六七年年,还真没想过将来之事。若不是有了这孩子,为兄还从未有过长远打算。”

封晋趁热打铁:“大哥以前没想过,为了小侄儿的将来,现下再想也不迟。我来这些日子,只觉寨中秩序井然,况大哥治寨有方,手底下的兄弟们也都是为了讨口饭吃,得大哥庇护,也都不是穷凶极恶之徒,难道就没想过归顺朝廷?”

不提此事便罢,一提此事翟虎就要忍不住破口大骂。

“别提什么朝廷了!现如今的大燕朝廷从上到下全都不是好东西!当今皇帝的亲爹就是个乱臣贼子,当初假装忠心耿耿,等到位高权重就杀了天子自己做了皇帝。他那个儿子也不是个好东西,听说跟当时的太子还是发小,外间都传将来又是一段君臣佳话,好嘛转眼他就一杯毒酒结果了前汉的太子,帮自己的亲爹扫清了篡位的障碍,顺便把自己送上了太子之位。”

封晋:“……”

被人当面指着鼻子骂祖宗跟亲爹,还是头一回。

偏偏当事人义愤填膺,倒好像前汉遗臣,把在二夫人身上受的气全都发泄了出来:“做皇帝就做皇帝,反正前汉的天下早被瓜分,不管是姓封的还是姓谢的,又或者姓萧的做皇帝,只要别视百姓如猪狗,大家都要安生日子过就好,可是你知道封益派了谁来做舒州牧吗?”

封晋:“听说舒州牧姓闻?”

其实他还真知道。

如今的舒州牧姓闻名垚,正是今上封益从小玩到大的兄弟。

如果说前汉太子与封益有发小之谊,那么闻垚便与封益有手足之情,两人自小一起长大,父亲都在前汉军中效力,甚至闻垚还替今上以身挡刺客。

后来前汉四分五裂,先帝取而代之,封益两家地位相差甚大,从世交变为君臣,但今上与闻垚之间的情谊也并没有变。

故而无论底下有多少弹劾舒州牧的折子,今上都能面不改色的压下去。

来舒州之前,封晋就知道自己此行凶险。

一方面是张氏欲置他于死地,其父调派给他的都是老弱残兵,当然若是闻垚因此而杀了他,恰好离间了君臣,到时候国丈张承徽还能顺便收拾了闻壵为他报仇,在今上面前也有正当理由,一石二鸟;另一方面就算他侥幸平定舒州之乱,势必要与闻垚过招,若是杀了闻垚,只恐有人指责今上忘恩负义,到时候他也定然会被今上厌弃,与大位无缘,更是一箭双雕。

翟虎可不知封晋满腹苦衷,只管自己骂的痛快:“舒州牧可不姓闻么?封氏一门乱臣贼子,连治国也是乱七八糟,听说派了自己的心腹来舒州,你看这些年舒州成什么样子了?那姓闻的好像全身都长满了耙子,恨不得把自己治下的土地都细细的耙过,连半点油星子也不放过。只要在舒州境内为官,送的银子多就能升官,有那衙内恶少杀人夺妻,只要在他那里出得起价就能摆平了。这是什么世道?!”

他说到激愤之处,一掌拍在桌案上,那原本造就的粗笨桌案竟然从中裂为两半,轰然倒塌。

封晋:“大哥别恼!咱们从长计议!”

翟虎:“还计议什么呀,难道要我带着人去投奔西魏?”

前汉四分五裂之后,经过数年混战,便形成了三国鼎力的局面,当今天下除了有封家的燕国,还有萧家的西魏,崔家的北齐,至今未能统一。

封晋连忙劝一句:“别别,大哥别着急。就算是为着小侄子,咱也不能往西魏跑啊,跨州过府,不知道的还当你要扯旗造反呢。”

他好不容易相中一员大将,可不能放走。

翟虎搓脸:“这事儿以前也不是没讨论过,你说的也对,无论是投奔西魏还是北齐,都不好跨州过府,但封氏一门任人唯亲,我可不能拿寨中兄弟的命去讨好狗皇帝!”

封晋:“……”

游说工作进入了瓶颈。

他久在京中,况且身边皆是朝中官员,还从来不曾听到过这种直言唾骂,除了难堪之外,也觉得新鲜。回去之后便问杜欢:“你觉得当今天子如何?”

傻丫头正专心往手上涂药膏:“当今天子是哪位?”

得,就当他问错了!

他换个方式再问:“那你觉得舒州牧如何?”

这次的答案比较明晰:“不好。”杜欢结合近来在寨中听到的各种经历,直言道:“好好的舒州让他治理成了这副样子,逼的百姓无处存身,家破人亡,是个狗官!”

自古商人低了官家一头,她忽然凑近了问:“公子可是吃了舒州牧的亏?难道被他扣了钱财?听兰姑说舒州牧是个搂钱的耙子,公子在他眼中定然是只肥羊,要不咱们以后别来舒州了?”

封晋眼神复杂:“你在担心我?”

杜欢:“当然。”担心她未来的奖金。

只有老板发财,才有员工丰厚的奖金。

她脑中忽然响起系统的声音:“宿主能不能心怀天下?”

杜欢在脑中反问:“你不是说我是个女子吗?”

难得拜男癌系统竟然也学会了变通:“女子也当志存高远,以拯救天下苍生为念,而不是整日沉湎于男女情爱。”

杜欢觉得她有必要跟这个狗系统掰扯清楚了:“110,你搞搞清楚,这可是历史遗留问题,不是女子不愿意志存高远,而是男人们跟圈养家禽似的靠武力与权力把女子圈养在后院,从小打压驯导洗脑,好让她们忘记外面的世界,只把一辈子的目光都留在后院的一亩三分地。女子如果不是用虚幻的男女之情来麻痹欺骗自己,假装自己是为了男人家庭牺牲,怎么度过漫漫余生?”

系统放弃了纠正她错误的称呼,仿佛在给杜欢打气:“还请宿主不要气馁,本系统会帮助你找到明主,助你辅佐明主一统天下。”

杜欢没好气的回击:“那你怎么不直接辅助我一统天下?”

系统讪讪:“此功能尚在开发之中。”

杜欢:“你的开发者是个脑残吧?谁愿意做配角?”

系统:“……”

杜欢嘲笑它:“看来你也不是那么先知先明,不然也应该给我指明方向,至少让我知道自己要辅佐的是哪一位,省得跑冤枉路。”

系统:“此功能尚在开发之中。”

杜欢深感悲哀,原来与她绑定的这个系统是个智障系统,还是个正在测试之中并未正常投入运营的系统,真是命苦!

她觉得自己跟兰姑一样命苦。

兰姑苦在没有选择男人的权利,被翟大当家抢上山,才有了今日进退两难的局面;而她的苦在于没有选择系统的权利,莫名其妙与它绑定,还有个三到五年的死亡约定。

她努力让自己不那么沮丧,往好处想至少目前还有个金主爸爸可以靠,吃香的喝辣的不必为钱财发愁,不过很快她便知道了,一个人若是倒霉起来,喝凉水也会塞牙的。

第十一章 座中众匪面面相觑——真是好……

翟大当家的二夫人诊断出身孕没过三日,山下的暗桩便传来了消息:“二当家的已经进入舒州境内了,过几日就上山了。”

据杜欢在溪水边听来的八卦,再结合翟虎与寨中之人对二当家穆焕的描述,这位二当家是个谨慎理性的人。

正在封晋计算着秦佐带兵也差不多带兵进入舒州境内,加紧了游说翟大当家的时候,穆焕回到了郭公山。

他回来的那日,山下的兄弟们欢呼着迎了上去,一路将人簇拥进了聚义堂。

翟虎亲自迎了出来,兄弟把臂而入,互叙别情。

寨中凑热闹跟进来的兄弟们见到两位当家的有正事要谈,通通使眼色回去了。

翟虎先得意的向他报喜:“老二啊,你可要恭喜大哥,你小嫂子有喜了,大哥后继有人,你可得加把劲,早点娶个弟妹回来。”

穆焕生成个书生模样,温文尔雅,年纪约在二十四五岁,丢到山下去恐怕无人能想到他竟然是郭公山的土匪头子,还坐着寨中第二把交椅。只听他笑意盈盈道:“恭喜大哥后继有人!等回头我收拾收拾,送大哥一份贺礼。”

他还道:“我也有件喜事要告诉大哥,此次下山愚弟还结交了一位大人物,往后咱们寨中的东西也不愁销路了。”

翟虎压着得意之情,心道:全天下难道还有比朱笙歌更会做生意的?不过二弟远途跋涉去寻销赃的路子,倒也不好泼他凉水,且先听听他如何说。

他说:“不知二弟结交了哪位大人物?”

穆焕笑道:“便是那位大名鼎鼎的朱大公子,还是兄弟费尽了心思才与他手底下的人搭上了线,与大公子见了一面。这位传言之中的朱大公子果然是人中龙凤,难怪他能在三国之间都吃得开。”

翟虎大笑:“怎的没听朱贤弟提起过?难道二弟没提咱们郭公山的名号?”

听话听音,穆焕听着大当家这话音有些疑惑:“大哥认识朱大公子?”

翟虎再也憋不住:“岂止是认识?朱大公子路过舒州被流民抢了马车,便直接来了咱们郭公山,大约是没见着你,便没好意思提与你认识,已经在山上盘桓了一段日子了。”

穆焕大惊:“不应该啊,我与朱大公子分开也不过是近七日之事,大哥你说朱大公子在山上盘桓了一段时日,想来也不止七日吧?”

翟虎从内心不敢相信引为知己的好友骗了自己:“不可能!朱大公子怎么可能骗了我?”

穆焕真想摇着大当家的脑袋让他清醒一点:“大哥,如果我所料不差,山上的这一位铁定不是朱大公子!不信咱们试试他?”

翟虎面色已然很不好看,回想自己与朱笙歌所交,无论是否被骗,这一位的见识才情总不会是假的,况且他还热心的为自己的儿子筹谋后路,怎么样都不能相信他竟然用的假身份。

“走!现在就过去!”

穆焕是个周到缜密的性子,就算是出去打劫也要再三打探踩点,避免人员伤亡,因此安抚翟虎:“大哥不急,反正他人在寨中跑不了,不如待我先回去洗漱,晚间摆个接风宴,请了这位‘朱大公子’前来相认,到时候咱们再做计议?也不知道什么人,竟然狗胆包天,敢跑到郭公山来行骗,敢情是嫌自己命长!”

他心里已经认定了寨中之人是假的朱笙歌,也不知图谋什么,总要弄个清楚明白。

翟虎向来很重视二当家的建议,当下让他先行回去洗漱,自己派人准备接风宴,并特意派了贴身心腹四狗子去请客。

等到了晚宴之时,前脚封晋带着人去赴宴,后脚寨中之人便悄悄将小客院围了起来,只等聚义厅那边有消息证实朱公子是假的,便要将他的人一网打尽。

封晋去赴宴之前,对二寨主已经心存防备,游说这种事情,多一个人多一种变数。待进了聚义厅,见翟虎面色有异,他下首又坐着一位书生模样的青年,边笑边道:“大哥,这位便是穆二当家的?”

穆焕霍然起身,皮笑肉不笑道:“正是在下,不知道阁下是?”

封晋察觉到他话音不对,避重就轻道:“二当家没听大当家提过在下?”

聚义厅里此刻坐着不少的头目,先时听说财神爷竟然是假的,都半信半疑,此刻皆持观望态度,而外面已经埋伏了上百兄弟,只等里面摔杯为号。

穆焕也不绕圈子,直奔主题:“才进寨子就听大当家的提起朱大公子来到了寨中作客,但不巧的很,此次下山穆某与朱大公子恰有一面之缘,万没料到才分手朱大公子就已经来到了寨中。穆某心中不胜欢喜,赶忙请大当家置办酒宴,好一叙别情,只是没想到此朱大公子非彼朱大公子,还请公子解惑,您到底是哪位?”

封晋没想到穆焕居然认识朱笙歌,他不慌不忙走向预留给自己的座位,先坐了下来,身后的符炎紧张的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就怕这帮山匪一言不合将自家公子剁成肉泥,手握刀柄不敢松开片刻。

“好说!”他倒了杯酒,慢慢饮了下去:“郭公山的酿酒技术倒是一绝,我本来以为还能多喝几日呢。”说的好像穆焕不回来,他还能多骗几日酒喝。

这话等于间接承认了自己不是朱笙歌。

穆焕使个眼色,堂前侍酒的心腹心领神会,悄悄退了下去,带着人直奔小客院。

听说这位假的朱大公子甚是宠爱他新娶的这位夫人,先把人抓起来再说。

小客院里,杜欢正吃着粗使婆子端来的晚饭,只听得外面传来打斗,紧跟着房门被人从外面踢开,有个脸熟的山匪提刀直奔了过来,冰凉的刀刃架到了她脖子上,那人杀气腾腾的吼道:“老实点,不许动!”

杜欢筷子都掉了,跟作梦一样,哆哆嗦嗦抓着刀背,差点吓尿了:“大哥,有话好好说!”

聚义厅里,穆焕逼问封晋:“你到底是谁?”

话音未落,外面远远传来一声“报——”,紧跟着有人闯进了聚义厅,急急道:“报大当家,山下有官兵围山,看服色不像是舒州驻守的军队,好像是朝廷派来的官兵。”

穆焕脸色难看,很快联想到了前因后果,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是朝廷派来的人?”

封晋大大方方承认:“不错,我正是朝廷派来清剿郭公山匪徒的大军主帅。”

翟虎惊的站了起来,差点再次一掌劈翻桌案:“你到底是谁?”

“在下姓封名晋,乃当今陛下的长子,封为端王。”

座中众匪面面相觑——真是好大一尊佛。

第十二章 这人脑子有病吧?!……

官兵围剿郭公山,也不是头一回了,就像冬天的雪一样,每年总要来上那么几回,但都以失败而告终。

郭公山众匪有大当家翟虎这枚定心丸,官兵围山甚至还给他们平淡无奇的生活增添了不少乐趣,群情沸腾,都踊跃报名想要打头阵,好让此次领兵剿匪的朝廷主帅见识一下大家的真本领,给这个骗子点颜色瞧瞧。

骗子本人倒是气定神闲,笑看翟大当家点兵派将,指挥手底下的去巡防守卫,他自己半点没有身在敌营的自觉:“不急不急,大当家不如喝完这顿酒再调兵遣将不迟。”

翟虎:“……”这人脑子有病吧?!

忽然想起来自己还当着他的面骂他祖父跟父亲,他居然也能面不改色听下去,可见病的不轻。

相比大当家的一身武勇向前冲,二当家的穆焕要细致谨慎许多:“大当家的不忙派兵,端王殿下都好生生在寨中安坐,想来也不着急交兵分个输赢。”他狐疑的盯着封晋:“就是不知道端王殿下还留着什么后招,不妨拉出来亮个相。”

封晋慢悠悠斟了杯酒,浅啜半盏,笑的好生无奈:“二当家过虑了,封某当真没什么后手,挂帅出征乃是无奈之举,从一开始便没准备与翟大当家交手,所以才直接上山来交个朋友。”

“交个屁的朋友!”翟大当家情急之下也忘了装文雅,张口就骂出一串脏话,以示自己与封晋毫无干系,恍若不久之前引为知己的那个人并非封晋一样。

“你是官我是匪,官匪难道还能一家亲?”被骗的愤怒此刻就跟潮水般一浪一浪不停的涌上来,如果不是二当家阴差阳错与朱笙歌搭上了线,恐怕他还要被眼前之人骗的团团转。

封晋丝毫不为自己的行径忏悔,竟然还笑的随意:“谁说官匪不能一家亲?封某这些日子盘桓郭公山,可不就与大当家相谈甚欢吗?”

“我呸!”翟大当家好像当场被人扒了皮,光着身子被人围观,羞臊难堪的恨不得找个地缝躲起来——对自己轻信他人做出蠢事尤其无地自容:“来人哪,把姓封的绑起来,再把他那如花似玉的小娘子给我拖过来,当着他的面一刀刀片了,我看他还张狂?”

符炎长刀出鞘,寒光慑人:“我看你们谁敢动手?”

封晋反而成了和事佬:“有话好好说,别打起来。”

符炎内心流泪:主子您到底是站哪边的?

整件事情之中,最无辜的当属杜欢。

她被山匪们五花大绑押过来的时候还懵懵懂懂,搞不清楚状况,进了聚义厅见到两方人马对峙,大当家目眦欲裂,活脱脱一个被奸商坑了全部家当的受害者,心里顿感不妙。

朱大公子敢在山匪窝里坑人,心机手段高明,找死的勇气可嘉,就是脱身有点晚,被当场堵住了,连累她也要跟着遭殃。

“大当家息怒,公子虽然是个奸商,但他行骗未遂,也犯不上……犯不上拿刀砍吧?”先保命要紧。

“奸商?”翟虎此刻看封晋就好比在看负心汉,酒逢知己千杯少,他落草为寇多少年都没这么高兴过,自以为遇上了平生知己,好的掏心掏肺,酒宴摆了一场又一场,越喝越畅快,哪知道到头来都是一场空,原来只是骗子投其所好?

他愤怒的不是被骗了金银珠宝身家性命,而是愤怒于自己一腔热情喂了狗,这狗还是一只朝廷狗!

道不同不相为谋的道理他还是懂的:“杜姑娘难道不知道你家公子是何许人也?”

杜欢一脸蠢样:“公子难道还能是别人不成?”

翟虎见到别人比他还蠢,虽然是个小姑娘,可是被枕边人瞒的滴水不漏,自己的愤怒反而被浇熄了一半:“你家公子可不正是别人嘛,他可不是什么天下首富朱笙歌,而是大燕的端王殿下!”

“端-王-殿-下?”

小姑娘好像把这四个字放到嘴里咀嚼了一遍才品过味儿来:“大当家是说公子不姓朱?也不是朱大公子?”

金主爸爸摇身一变从土豪变成了权贵,对杜欢的冲击好像也不是那么大——反正只要对她大方就好。但随即她想到一个问题,甚至在山匪的刀刃之下都差点跳起来:“朝-朝-朝廷的端王殿下?有封号的皇子?”

换个地方,假如不是在山匪窝,随便在什么地方,山野乡间也好,城镇官道也罢,能抱上皇子的金大腿,她早就欢呼出声了。

但是此时此刻,刀刃就架在脖子上,她方才情急之下挣扎,持刀的山匪眼疾手快撤后半寸,脖子上还是新添了一道细细的伤口,血珠子瞬间就窜了出来,疼痛让她发热的脑子清醒了一半。

翟大当家看到别人犯蠢就高兴,这衬的他也没那么蠢了,于是难得大发善心,向她解释:“你说的没错,端王殿下可是大燕皇帝陛下的长子!”他好像突然之间就变的通情达理了,还很民主的征求她的意见:“杜姑娘觉得,我该如何处理端王殿下?”

聚义厅里所有的男人们都盯着场中的小姑娘,有的看好戏,有的同情她识人不清,还有的考虑做个接盘侠,等大当家弄死了端王殿下,说不准他可以在杜姑娘面前献个殷勤,打动芳心抱得美人归。

封晋也不例外,他下意识握拳,连呼吸的节奏都变慢了,紧紧盯着场中被五花大绑的小姑娘。

小姑娘不负众望,开口就惊倒了一大片。

“大当家犹豫什么?既然他是朝廷的皇子,不如赶紧拉出去大卸八块剁成肉泥喂野狗?!”

封晋瞳孔紧缩,随即又放松了,好像头顶悬着的一只靴子落了地,早就应该想到的答案,难道还能期望她有别的选择?他在心里暗暗自嘲:你到底期待她能说出些什么呢?一个见钱眼开的小丫头,当然是谁厉害选谁了。

翟虎掏掏耳朵,还当自己听岔了:“什么?你是说把他杀了?”指着表情重新回归懒散的封晋:“杜姑娘,你刚才没听到,他可是端王殿下?”

小姑娘激动的好像又要跳起来,这次押着她的山匪学乖了,早早就把刀刃撤了回去,反正她双手还被反缚在身后,难道还能从聚义厅里逃出去不成?

“对啊,端王殿下就可以骗人了?”小姑娘好像气昏了头:“皇子了不起啊?过着金尊玉贵的生活,还有什么不痛快的,非要反过来骗我一个身无分文的可怜人?”

可怜人心狠起来比谁都狠,看起来好像要借刀杀人,居然教唆翟虎:“大当家您犹豫什么呀,赶紧把他拖出去砍了!”她好像忘了自己的处境,狠狠瞪着封晋:“大当家砍完端王殿下之后,最好是把他的头颅用生石灰保存直接送下山去,告诉朝廷老子连皇帝的儿子都敢砍,你们来多少砍多少!”

封晋愕然:“……”小丫头什么意思?

他自认为待她不薄,虽然有笼络的意思在里头,贪图她金针止痛的能耐,可是终究没有亏欠过她,还救了她一命。

翟虎深觉解恨:“杜姑娘说的有道理!”

穆焕却听着味儿不对,却又说不上来哪儿不对。

不过很快小姑娘就替他解惑了:“皇帝老儿赔了儿子又折兵,简直是平生之耻,到时候沦为全天下的笑话,就算是不想要这个儿子,也必然要为这个儿子报仇了。不然枉为皇帝,枉为人父!他完全可以用皇子之死激起大燕军中士气,势必要平了郭公山,先堵着你们下山运粮的路,山上那几亩田产出的粮连大家塞牙缝都不够,他们要么围山一两年,要么放火烧山,总之不会让郭公山有一个人活着下山。翟大当家悍不畏死,其余诸位英雄了得,大不了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至于二夫人肚里尚未出世的孩子,诸位英雄的妻小,算她们倒霉!谁让女人摊上这样的丈夫,孩子摊上这样的爹呢?反正各位嫂嫂当初上山身不由已,生孩子身不由已,死的时候当然也身不由已!”

满堂寂静,鸦雀无声。

第十三章 英雄冢

有道是,温柔乡是英雄冢。

郭公山上大部分都是二十啷当的青壮,当初穷途末路的时候上山为匪,还有一腔暴怒悲愤,连着吃几年饱饭,做到小头目的还娶妻生子,不免消磨了当初的血气之勇,下山剪径也开始为家小考虑几分,做不到不计后果的与朝廷死磕下去。

舒州官兵在乡间欺压百姓是一把好手,实则毫无战力,初战大败之后,还未到山脚下心头先自生怯,来来回回剿匪几年,不但未曾在翟虎手里讨到便宜,还吃了大亏,养虎为患,渐使郭公山坐大。

恰逢今年天灾人祸,闻垚横征暴敛,丝毫不知悯民,这才使得百姓流离失所,饿殍遍野。

杜欢几句话镇住了山匪,脑子里却有个吓到快要崩溃的小人大喊:“110救命!110救命!要死了要死了……”

系统也很无奈:“101!宿主舌战群匪,害怕什么?”

杜欢根正苗红,从内心深处不愿相信朝廷巨怪灭不了山中流匪,临到站队的时候自然而然便站到了封晋这个骗子的一边,她这些日子跟着兰姑在山上转悠,有时候甚至觉得郭公山上实则是舒州境内的乱世桃源,外面流民遍地,山上女人们的小日子还能岁月静好,呼儿唤女聚众八卦,好不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