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考虑清楚了,反正对前事毫无印象,咬死了不认:“反正我不记得了!”

两厢闹的不可开交,凌子越发了狠要杀了这孽徒,而杜欢躲在封晋身后就是不冒头,谢润居中调节都没有用,最后还是封晋喊了一声:“等等——”

凌子越阴沉道:“端王殿下肯让开了?”

封晋也没说让开,而是好像才想起来似的说:“有件事情我忘了告诉先生,当初我与阿欢初见,她被人砸伤了脑袋活埋入棺,现在脑袋后面还留着疤,能活下来已是万幸,她被救之后便忘了父母家人在何方,全无印象。”

谢润用眼神询问:……你来真的?

杜欢回他一个无奈的眼神:不然呢?怎么编?

不过显然凌子越还是接受了这个解释,还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了:“谁伤的你?你怎么不早说?”

杜欢指指他袖子里探头出来的金丝鼠:“谁让你拿这玩意儿吓唬我呢。”

至于她竟然还能在忘记师门所有事情之后还能认得谢润,凌子越也自行为她找到了理由:“当初都怨我!这丫头痴痴傻傻非要去建康找太子殿下,还说什么非太子殿下不嫁,我阻拦不住,还扇了她一巴掌,交待门徒盯牢了她便先行回了建康,想着关她一阵子便想明白了,哪知道她自己偷偷跑了,自此之后便失去了下落。也不知道落到了谁手里,竟教人给拐到了大燕,还差点丢了小命。”

他眼神慈爱向杜欢招手:“过来,让师父瞧瞧你脑后的伤。”

杜欢对他袖子里藏着的金丝鼠有心理阴影,揪着端王殿下的袖子死活不肯过去,事到如今封晋成了她唯一的挡箭牌:“别,咱们站远了好好说话,离的近了瘆的慌。”

谁知道你身上藏着虫子没有。

凌子越在大魏国师的位子上也只有一年多,此前一直在云梦泽潜心修行,身边还带着三个徒弟,其余两位无论是功夫还是医药毒物都算是不错了,唯有最小的徒弟杜欢一直贪玩不成器。

“她”在云梦泽属于嫡支弟子,就算修为不济事,仗着师父与两名师兄的名头也过的颇为顺心顺意。仿佛是老天也看不下去“她”这样浑浑噩噩杀时间过下去,三年前魏太子只身踏足云梦泽治病,十三岁的小丫头惊为天人,一头栽了下去,好像终于开了窍,找到了努力的方向。

她每日跟在谢润身后转悠,被养病无聊的魏太子当个小丫环使唤,却甘之如饴,还恨不得做的更多以讨他欢心,每日只要看到谢润,眼里便满是欢喜的笑意。

凌子越恨铁不成钢,知道小徒弟开错了窍,也努力错了方向,私底下教训了她好多回,什么“太子将来是要继承大位,后宫佳丽无数,你觉得自己哪一点比别人强,能一直留住太子殿下的目光?”或“难道将来要一辈子困在宫墙之内?”等等苦口婆心的话,都无济于事。

“杜欢”初尝情滋味,一颗心儿全系在了谢润身上,加之从小生活在云梦泽与世隔绝,还带着不解世情的天真说:“师父,我不强求谢师兄一直喜欢我,只要我一直一直喜欢谢师兄就好了。”

谢润踏上云梦泽的湖心岛之后知道内情的凌子越便对外宣称这是自己新收的徒弟,但因为“杜欢”一则年纪小,二则功夫与医术都是稀松平常,便依旧做她逍遥的小徒弟,太子殿下空降做了三师兄。

“你啊你,若是把这劲头用在练武养蛊学医之上,何愁没有寸进?”凌子越对小徒弟无可奈何,心里想着她年纪尚小,又在岛上少见生人,况且还是位年轻俊秀身份尊贵的公子,说不得过两年便撂开手了,除了有意无意阻止一番,也实在没有别的办法。

谢润在云梦泽湖心岛住了三年,他身后的小尾巴便跟了他三年,也是养病无聊,他时常被小丫头拖着满岛玩耍,各种祸事都要闯一闯,鸡飞狗跳的事儿没少干,药园的师兄们看到他们俩联袂出现都头疼不已,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之前十七年在大魏皇宫规矩刻板的太子生活都只是个梦,梦醒了之后便是云梦泽的嫡支弟子,过着轻松愉快的生活,宛如松开辔头的骏马,从此任凭驰骋。

但是离别总是会来,且来的悄无声息。

他的病彻底好了之后,自有随从划舟子在湖心岛码头来接人。

那是个雾蒙蒙的早晨,已经十六岁的“杜欢”追到了码头,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谢师兄渐行渐远,内心无限惆怅。

她等到师父回岛之后便提起想要跟他同去健康。

凌子越正巴不得两人断交,自然是百般不同意,最后师徒俩大闹了一场,便落得这般结果。

杜欢听完前传,很是茫然。

她对十六岁小姑娘的痴情不太能理解,想当年十六岁的杜欢整日满脑子跟老杜对着干的念头,并且一一付诸实现,哪有功夫早恋?

但“杜欢”小姑娘在爱情之路上显然是个行动派,果决明确,知道自己喜欢的人是谁,甚至知道自己能得到一份什么样的爱情,也许是几十分之一,也许是千分之一,依然死心塌地的深爱着谢润,为他逃家甚至忤逆师父,当真勇气可嘉。

“谢师兄你可真行,连十几岁的小姑娘也骗!”以往醉心实验的谢师兄这是转性了?

谢润好冤:“不是我!”

杜欢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也就是说在云梦泽湖心岛与“杜欢”小姑娘形影不离的并非是他,而凌子越还当他是否认了小徒弟被人活埋之事与自己有关,便道:“自然与殿下无关,这丫头跑出来的时候,殿下早在建康,每日忙的脚不沾地,并不知道她的消息。”

谢润:“……”

杜欢心有疑问,很想把这房里的人都赶出去与谢润好好交流一番别后之事,但在凌子越肩头金丝鼠与身侧端王殿下一人一鼠两道目光的注视之下只能先自按捺下性子,解决眼前困局再说。

“反正不管是谁把我带到了大燕,是谁想要活埋了我都不要紧,我先申明一点,我是坚决不可能回云梦泽的。”开玩笑,这个门派听起来就好像是邪**教,还是有着致命武器的那种,万一回去不明不白丧了命怎么办?

凌子越经此一事,好像也想明白了,竟然十分的好说话:“既然你不想回岛上,就跟在为师身边跑跑腿。”

杜欢很是抗拒:“还是算了吧?我不记得你,跟在身边也不大好。”她抱紧了端王的胳膊:“我还是更喜欢留在大燕,住在端王府里。”数日前她还计划着几时离开,没想到凌子越来了之后,反而成为了她奔向自由道路的绊脚石。

封晋提了半日的心此刻总算落在了实处,心道:这场架没白打。

凌子越瞠目结舌:“你不是……喜欢太子殿下?”现在的年轻人都是这么容易移情别恋的吗?前几个月还对太子殿下一往情深,转眼便有了新欢。

杜欢与谢润对视,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见鬼咱俩根本擦不起火花”的意思,迅速了解了对方心中所想。

谢润先拒绝:“国师不必再为难阿欢,她伤后忘了我也好。”

杜欢:“是啊是啊,反正我已经忘了谢师兄。”

凌子越暴躁:“你忘了他?刚见面就直呼其名,骗谁呢?”让他最受不了的是这丫头分明不记前事,却依旧在见到太子殿下的瞬间便能想起来,连他这个从小一把屎一把尿把她拉扯大的师父都要靠边站,说这不是爱情,谁信啊?!

“反正我不管,等洛阳事了,你便跟为师回建康。”

杜欢:“我不想去。”

凌子越怒气冲冲瞪着她:“几个月前你不是还闹着一定要去建康吗?这事儿没得商量,我总有能令你听话的办法。”一甩袖子气呼呼走了。

杜欢:“啧啧,大叔脾气好大,他平日也这样?大魏皇帝没想着砍他的脑袋吗?”

谢润瞪了她一眼:“小师妹——”差不多就得了,还是要尊老爱幼的。

端王殿下同处一室,总感觉这两人之间还有什么秘密瞒着他,不过想到凌子越所说的前事,两人之间有共同的秘密想来也不奇怪。

不舒服。

封晋揉了一把胸口,呼吸不畅,好像小时候跟封尧抢父亲,在张皇后的助拳之下他最后输了,此后便只能远远观望。

杜欢也是这样。

昨日朝臣们还在宫中商议,不知魏使来洛阳有何贵干,没想到今日便同魏使搭上了线,原本此事于封晋极为有利,至少张大将军推他出来招待使臣便有些不怀好意,办好了也算不得什么大功,但若是办砸了影响两国邦交,那可就大罪难恕了。

可惜封晋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他并不想仗着杜欢跟魏太子的交情探听魏使来意,他很不愿意。

说不上来不愿意的点,也许是自己的人或者东西都不愿意旁人染指半分,意识到这一点他楞住了。

面前两人丝毫未曾注意到他的情绪,当着他的面眉来眼去,好像各自憋了一肚子的话要讲,端王闷闷站了起来:“我先回去了,阿欢你回不回?”

杜欢此刻满脑子好奇,就想与谢师兄交换消息,怎么可能随端王离开。

她浑不在意挥挥手:“殿下先走,我跟谢师兄久未相见,聊聊天再回去。”

——这是支使他离开,两个人好一诉衷肠吗?

端王殿下心中更闷了,但他素来高傲,不错礼数向魏太子告辞,等出了四方馆就后悔不已。

怎么就脑子犯抽,独留她一个人跟姓谢的在一起了呢?

有心想折回去把她拎回来,可是又怕遭到小丫头毫不留情的笑话,只能心里塞着一团乱麻回府去了。

第四十二章 一更

“我老师是本专业的疯子, 近年来很多人都说他的设想过于疯狂,你去我实验室之前的三个月老师猝死,留下了一个半成品的空间传感器, 别人都说是废品, 我觉得那是老师的大半生心血,就执意留了下来。有天无聊, 还往里导入了一本男频争霸小说……”

杜欢从来没想过会出现这种情况:“所以你的意思是说,你老师的空间传感器是个半成品, 实质上它是个空间传送器, 我不小心跌下去按了上面一个按钮, 就被传到这儿来了?”

谢润有点心虚的点点头, 眼神闪烁:“就……还有男频争霸小说……”

杜欢头都大了:“男频争霸小说又是什么意思?”她后知后觉:“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就在你导进来的那本男频争霸小说里?”她冷笑:“这太荒唐了,谢师兄你耍我玩呢吧?”说出去谁信啊。

谢润表情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这是真的, 杜师妹,我真没骗你。”他苦恼的抱住了脑袋:“我但愿自己在骗你,睡一觉起来就还在实验室里, 可是没有啊。过去的几个月里我睁开眼睛就在魏王宫,身边一堆宫人太监, 还有你那个神神叨叨的师父。我花了好些日子才想明白自己在哪。”他得出个结论:“业内同行说的没错, 我老师就是个疯子!”

杜欢一巴掌拍在他背上, 气的“啊啊”叫唤两嗓子:“谢师兄你可害死我了!”

守在门外的星星听到她的声音, 紧张的问:“欢欢——

杜欢差点忘了他, 又怕这毛孩子多想, 只能郁闷的说:“我没事儿, 星星别怕。”

“哦。”毛孩子乖乖守在门外面,没再进来。

谢润:“杜师妹,我发现你来了之后, 行情看涨啊,那个端王是怎么回事外面这又是谁?”

杜欢气的又想揍他:“还不都是你!你现在给我老实点,说说那个男频小说是怎么回事?”

谢润也被这件事情困扰了许久,只能先给她大致梳理了一下剧情,据他说自己导入空间传感器的是一本叫《争霸》的小说,名字简单粗暴,内容紧扣主题,男主为了争霸天下,经历了无数阴谋阳谋,当然也因为各种利益结盟而折服了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位美人,最后不但统一天下,后宫还有一群死心塌地爱着他的美人,可谓事业爱情双丰收。

“谢师兄,不要告诉我那本书的男主名字就叫谢润。”

“杜师妹,”谢润笑的尴尬:“这种事情也不是我能控制的。”

杜欢对他的投胎技术由衷敬佩:“我还真没见过比你更幸运的家伙。谢师兄你也别说我了,最难消受美人恩,你那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位美人出现了吗?”

谢润直视着她,用她看不懂的眼神慢吞吞说:“出现了。”见她一副好奇的模样,硬着头皮说:“谢润有位小师妹,对他死心塌地,一心想要嫁给他,不惜与师门翻脸……”

杜欢:怎么听着这个剧情有点耳熟?

她瞪大了眼睛,指着他:“你你你……”又指着自己:“我我……”

谢润沉痛点头:“我当初看这本小说也是一位师弟自荐,他是作者。这牲口起名字头疼,就在自己认识的人里挑挑捡捡,男主用了我的名字,男主身边的小师妹用了你的名字。”

“牲口!”杜欢从来没想到自己会成为别人YY的书中人,但事到如今就算是想暴打一顿牲口作者,她也办不到,只能狠狠捶在谢润身上,直捶的他“嗷”的一嗓子,在她凶残欲杀人的眼神之下又怂怂闭了嘴巴,悄悄试图往旁边挪,哪知道杜欢却揪着他的衣领按着他坐在原地:“你给我坐着老实交待,谢润跟这个……小师妹是怎么回事?小师妹的结局怎么样?”

谢润好像自己做了渣男一样,吱吱唔唔不肯明言,被杜欢挥舞着拳头威胁,才老实交待:“我记得小师妹跟张无忌身边的小昭似的,对谢润言听计从,跟前跟后贴心贴肺的好,虽然痛苦于男主四处留情,但对他的每一个女人都和睦相处,爱的很是卑微,而且她练的一种叫‘枯木逢春术’的内家功法,最后为了救男主而死,死后男主封了她做贵妃,也算为男主的事业鞠躬尽瘁了,是书中最受欢迎的女配之一。”

“呵呵——”杜欢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这就是你们男人,迷之自信,都不知道自己哪儿好,先就YY一个好好的女孩子为了自己死心塌地的奉献,要是喝了这个女人的血吃了她的肉能长生不老,肯定也巴不得这个女人割肉放血来喂养。何不先照照镜子,掂量下自己配不配?”

“杜师妹,这也不是我写的啊,你别一杆子打翻一船人嘛。再说……”他为自己辩解:“我你还不知道吗?哪有这么大能量撩得动这么多妹子?”他也算憋了很久,好不容易找到个能说真心话的,恨不得把自己所的有烦恼都倾倒:“你也知道我就是个科研狗,不喜欢玩心眼。我要是喜欢玩心眼,早回家族公司任职,跟堂哥堂弟斗法去了,还整天窝在实验室?”

“那你知不知道书中还有个什么系统?”

谢润当时为着好玩,还真抽空追了一阵子,他也觉得奇怪:“有的有的,我当时看书时有个系统,算是书中最大的一根金手指,跟书中杜欢的师父凌子越绑定,辅佐谢润一路过关斩将最后登上雄主之位,统一天下。很奇怪的是,自从我来了之后,试探过好几回,你师父都听不懂,也不知道是他在装傻,还是系统还没有绑定,反正目前还没有出现过。”

他一头说一头感叹,结果发现杜欢表情渐渐一言难尽,还当她不相信,再三解释:“杜师妹你相信我,真有这种系统!现实生活中听起来很扯,但书中确实有,我也知道逻辑讲不通,但小说嘛哪能事事讲逻辑。”

杜欢:狗系统原来应该绑定的是凌子越?!

书中杜师妹的那位暴躁师父?

她深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心中的烦躁之意,试图解开自己眼前的困境:“那你知不知道,咱们如何离开这个世界?”

谢润:“……把故事走完?”

杜欢:“凭你我?争霸天下?”她现在知道了,什么狗屁的贤臣择主系统,分明一开始就内定了人选而已,可不是从天下俊杰之中择明主而事,但自己有几斤几两她很清楚。

谢润苦笑:“我也觉得不可能,要不就这样子吧。”他自暴自弃道:“反正你失踪之后,你爸爸正在到处找你,连你公司都去了,不过听你公司的人都说你已经辞职了,他们守了几天没见到你人就走了,正在到处找你认识的人查你的行踪。我听说这件事情以后就怕他们找过来,没办法交待,心一狠就动了空间传感器,反正现在你是找到了,也不怕他们再围追堵截来找我,让我还给他们一个女儿。”

“他们也配?!”杜欢辞职就是听到了风声,在原公司也做腻了,手头还算宽松,这才准备换个环境。

“你爸怎么回事?以前也没听说过有这么一号人,我看你上大学就一直在打工,逢年过节也从来不回家乡,还以为你是孤儿呢。”两人以前从来没谈及过杜欢家人,缺钱能缺到她这个份儿上的,要么家庭情况特别糟糕,要么就有什么伤心事儿,才能只身一人在读大学的城市生活四年,从来也不回家乡。

事隔多年,杜欢也从来没跟别人提起过家里的事情,现在换个环境反而有心情提这些事情,遂将自己母亲死于医闹,父亲出轨结婚,唯一疼她的外公出了车祸,与家中决裂之事讲了:“后来我离开家乡之后,足足有四五年没联系过老杜,想着他娇妻儿子过的定然幸福美满,听的多了反而扎心,就渐渐把他们一家三口给遗忘了。没想到毕业那年才听说他那位好儿子可真是个闯祸的天才,从上了初中就掀女生裙子,满脑子坏主意,偷东西玩游戏不爱学习,成绩一塌糊涂,打破同学的头,青春期还逆反的特别厉害,从小营养好生的倒是人高马大,老杜说他几句,他能上来踹老杜几脚。啧啧,回想我青春期,跟他比简直是小儿科。”

杜副校长如愿以偿娶了小三,也如愿以偿得了儿子,可惜没得意几年就成了学校家属院的笑话,杜欢中二归中二,总还是熊的有限,他亲亲的宝贝儿子可是熊起来无下限,不但令他丢尽了脸,初二父子俩就开始了小摩擦,等到中考的压力上来,摩擦升级变成了用拳□□流,家中时常不得安宁。

向杜欢通消息的是家属院里从小长大的发小阎晓薇,幸灾乐祸之意隔着电话线都挡不住:“我每次回家都听我妈叨叨,说这儿子哪天要是拿把刀把老杜砍了都不奇怪,从来没见过这么铁石心肠的孩子,从小要星星不给月亮,老杜恨不得架把□□爬上去给儿子摘一箩筐下来,结果养了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张嘴只知道要钱,不给钱就在家里砸东西大闹,有时候半夜闹起来吵的我妈都睡不着,有次两点我爸爸去敲门让他们小声点,结果那小子打开门红着眼睛提着菜刀,吓的我爸赶紧走了。”

那时候她刚刚大学毕业,正为了找工作而发愁,手头的钱不够租房子还厚着脸皮在师姐家里蹭住了一阵子,后来才渐渐好了。

后来她渐渐从菜鸟一名成为了成熟的社畜,习惯了毫无怨言的加班,也习惯了被资本压榨,其间很是辛苦,也曾经有老干妈拌着挂面吃一个月的经历,为了省钱没少吃苦。毕业两三年家里条件好的同学要么工作稳定,要么家里给买了房子,过的不知道多滋润,她偶尔也会想想要是妈妈活着也许就不用受这么多苦了,但那只是一个念头,像苦太久偶尔间做的一个美梦,她也只容许自己放纵一小会儿就赶紧掐灭了这个念头,生怕沉溺下去失去了奋斗的动力。

然后有一天大半夜阎晓薇给她打电话通风报信:“欢欢你赶紧辞职,换个城市生活,听说老杜要去找你,在我们老同学那里到处打听你的消息,还流着眼泪说你太绝情不认他,他特别想女儿,哭的跟真的一样。我妈悄悄去打听,才知道你那个弟弟可真是个人才,小小年纪在外面借了一堆债,而且都是以老杜的名义,还有网上一堆借贷,听说他沉迷赌博已经很久了,谁知道是不是还吸那玩意儿,总之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烂人,上次跟老杜要钱没给,爷俩打了一架,老杜的鼻梁骨都被砸断了,鼻青脸肿又不能不出门,还吊着胳膊看样子也是骨折了,邻居问起来就说不小心撞的,我妈说明明是他那个孝顺儿子打的,活该!”

杜欢被她从梦中惊醒,被这么大的信息量惊的睡意全飞:“他妈呢,也没拦着?”

发小说:“她哪拦得住啊?听说拦着儿子老公打架,结果自己也被打伤了,顶着一只青眼窝,也不知道是儿子打的还是老子打的。儿子骂她眼瞎找这么个窝囊男人没钱还抠门,老公埋怨她生的儿子不孝顺,总归她就是夹心饼干,现在枯瘦苍老,哪还有当年的一点点风姿?就这夫妻俩吵起来我妈还听到老杜打她呢,日子过的跟阴沟里的老鼠似的。”

杜欢:“那老杜的意思呢?”

发小:“我妈说他估摸着你现在工作稳定应该也小有积蓄了,正好认了这个女儿替自己儿子还债,还能替他养老。你不知道去年学校领导贪污被查,老杜也不是副校长了,直接丢了工作,小三又没工作全靠着他,现在家里没有收入来源,房子已经卖了给儿子还债,不然亲戚们堵门口也没法生活不是。”

她替自己亲妈遗憾:“这些年我妈都拿老杜家的事情当电视连续剧追,猛不丁换个邻居安静下来,我妈还有点不习惯,居然开始失眠了。”她笑了一声,又生气的说:“不过老杜知道我跟你关系好,已经来了好几次跟我妈磨,想要知道你的联系方式,我妈没给,但咱们家属院还有别人,听说古柔佳那个小贱人替老杜四处打听到了你的公司地址,还假惺惺说老杜哭的很可怜,肯定是真心想女儿了,妈的想撕了这个小贱人的嘴!”

古柔佳跟杜欢在同一个家属院,从小跟她不对付,巴不得杜欢倒霉,但明面上的漂亮话没少说,还没有正面撕破过脸,同学之间装的跟杜欢是亲姐妹似的,不清楚她俩关系的都当两人在一个院里长大,还当两人当真关系不错。

杜欢正好想换个工作,改天上班就递了辞职报告,工作的事儿交接完了就彻底绝踪公司,扒拉了一下自己的同学同事,打电话给谢润,以吃饭为名想让他再给指条明路,结果去了他的实验室,倒是真换了个地儿呆着,保证老杜掘地三尺都找不到她。

谢润没想到她家里这么复杂,一脸同情的看着她,被杜欢拍了一巴掌:“打住啊!收起你脸上那幅同情的表情,我最讨厌别人同情了。”她自夸:“我有手有脚还聪明漂亮,十八岁破门而出就能好好活下来,读书工作一样不比别人差,到底哪值得别人同情了?是不是你们这种父母双全备受宠爱的人都是同情心泛滥觉得只要不比自己差的人都应该同情一下?你现在倒是应该同情同情你自己!”

谢润:“……”

第四十三章 有人高兴,自然有人不高兴……

谢润平生最讨厌勾心斗角, 偏偏其父对他期望极高,当年高考填志愿的时候就想左右他,父子俩为此进行了长达数年的拉锯站, 最终还是没能左右儿子的人生。

“说实话, 这个太子我一点都不想当,你信吗?”

杜欢相信他的话, 但并不同情他:“谁让你没事儿看什么种马文,现在享受左拥右抱的生活不好吗?”

“来, 先左拥一下。”谢润打开臂弯:“谢太子青梅竹马的小师妹。”被杜欢拍了一巴掌。

“得, 您好好当您的太子爷吧, 我先回去了。”

“不留下来喝杯小酒庆贺一下两军会师吗?”谢润可怜的看着她:“你不知道太子的生活有多悲惨, 天不亮就要爬起来读书,一堆老学究围着讲书, 哪儿不合规矩能被他们用一根秃笔在朝堂上喷死,说的好像太子要做大圣人一样。白天还有一堆旧折子要看,全是老父亲批过的, 就当见习。我说,太子的实习期也太长了吧?”

他满腹牢骚, 也不知道憋了多久。

杜欢本来想说你该, 谁让你没事儿非要导什么种马文小说?但见他果真是苦恼之极的模样, 既不想同情也懒得安慰:“大哥您慢慢实习吧, 我先走了。”

她从房里出来, 向后还传来谢润的挽留:“小师妹, 你真的不留下来陪师兄喝一杯吗?着急回去看你那位端王?”

“端王是我的金主爸爸, 当然要照顾好他的情绪。”她向后挥挥手。

“凌子越生气怎么办?”

“那大叔就是一只喷火龙,只要烧不着你,管他呢。”

她带着星星回去的时候, 符炎正在前院走来走去,见到她如同见到救星:“姑娘赶紧去瞧瞧,殿下回来就紧闭房门,说是头疼,是不是老毛病犯了?”

“不应该啊。”杜欢被他直接拖到端王房门口,侧耳偷听了一下房内动静:“没声音啊,难道睡着了?”

符炎忧心忡忡:“不可能,殿下说不定是不舒服,姑娘赶紧进去瞧瞧吧。”打开房门将人推进去,赶紧关上房门,表情便恢复如常。

“欢欢——”星星扒着门框想往里面瞧一眼,被他拖走了。

“殿下跟姑娘的事情,你小孩子家家的别掺和。”

星星不解:“我不是小孩子。”

符炎笑的鬼头鬼脑:“反正殿下回来就不高兴,只能让姑娘进去哄哄了,咱们在一旁碍事不是,大哥带你去吃肉,去不去?”

星星:“去,欢欢一起去。”

杜欢被推进去的时候全无准备,封晋的房间里所有门窗都关着,光线有点暗,她从亮入被推进来,一时还没有适应房间里的光线,几秒过后便发现端王殿下正坐在靠窗的书案旁边,也不知道是读书还是在写字,好像被突然闯入的她给吵到了,正蹙着眉头。

“打扰打扰。”杜欢连忙道歉:“符大哥说殿下头疼,让我进来瞧一瞧。”但端王殿下瞧着不像是旧疾复发的样子啊。

其实她原本不必过来的,反正蛊毒已解,端王最近的身体只会越来越好,但是聊到《争霸》剧情的时候她多嘴问了一句封晋的结局。谢润只是扫了前面三分之一的章节,而杜欢是正文最开始出现的女配,沿用的又是熟人的名字,他便多关注了一些,后来还跟作者讨论了一番书中人物故事,顺便关心了一下小师妹在书中的生存状况,听说死了还骂了那牲口一顿。至于端王只是个无关紧要的配角,但由于他的弟弟后来继承帝位做过许多荒唐事情,他不免要被拉出来对比,谢润大约有点印象,杜欢问起来他便直接说:“早死了。”

大燕皇长子封晋不但是个病秧子,还英年早逝。

至于死因,谢润很抱歉:“真的不记得了,那本书太长,配角太多,我就扫了个大概,还没看完,主线还是跟那牲口聊天的时候知道的。”再说书中正文是从魏太子的故事开始,燕国国事不过是侧面描写,他就更没有留意了。

其实封晋待她很不错,杜欢生怕剧情应验,听到他头疼还是有些担心:“殿下看样子好像没有不舒服?”

封晋心道:此头疼非彼头疼,令我头疼的不是旧疾,而是现如今你的身份。

云梦泽的弟子,失去了过往记忆挺好,他一点都不介意,反正自己身体里的蛊也不是杜欢所种,相反还被她所救,但为什么还冒出来个情郎?!

为什么她偏偏有个死心塌地爱着的情郎?!!!

她有个情郎!

她深深爱着魏国太子!!

当意识到这个事实的时候,封晋的内心真是说不出何种滋味。

但来都来了,他也不想让她现在就回去,便招招手:“过来给本王把个脉。”

杜欢坐过去,手指搭在他腕间,按着他的脉搏正专心把脉,忽听得他说:“我以为……你不会再回来了。”

“怎么可能?”她头都没抬:“你没见那位凌大叔的暴脾气。他脾气那么臭,谁当他徒弟谁倒霉。”也不知道以前的杜欢小姑娘是如何在他手底下长大,会不会时常被家暴?

她决定改天有空去问问谢师兄。

封晋慢吞吞说:“你回王府就是为了躲避那位凌子越?”

他发现,自己想听的原来不是这个理由。

杜欢收回手:“一切正常,殿下难道是太焦虑了?头应该不会疼才对啊。”她嘀咕了两句病情,好像才想起来封晋的问题:“本来我还想跟谢师兄小酌一杯的,他都约我喝酒呢,可是凌子越的脾气太臭了,万一被他逮着揍一顿可不划算。”她将主意打到了封晋身上:“殿下,改天你去四方馆的时候带着我吧,我顺便也去见见谢师兄。”

她讨好的笑,为了见谢润一面不惜谄媚于他。

封晋:“……”

端王殿下忽然硬梆梆说:“本王去四方馆是公务,带着你传出去像什么样子?”在她讶异的眼神里硬着心肠赶她:“你出去吧,本王要忙了。”

杜欢被赶了出来,对着紧闭的房门嘀嘀咕咕:“什么公务,不就是陪吃陪喝陪玩吗?招待贵客谁不会。这会就拿乔了,要不是看你跟凌子越打起来不落下风,鬼才要跟着你。”又恨自己不争气,居然被凌子越给吓到,决定回房就去勤奋练功,再也不能偷懒。

当晚,端王府的长史宫敬仪被自家主子劈头盖脸训斥了一顿,骂他不够尽责,骂完了还不解气,居然还罚了他十板子。

宫敬仪被打懵了,挨完罚一瘸一拐去找符炎,想要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惹来主子一顿板子。

他总觉得自家主子这股火好没来由。

符炎的目光瞟向倚梅园的方向,提醒他:“听说……听说啊,魏国国师凌子越追着杜姑娘要认亲,说是她师父。”

宫敬仪不由替她高兴:“那不是好事儿吗?都说杜姑娘被砸了脑袋不记得父母亲人,现在亲人找上门来正好回家。”

符炎:“你到底替谁高兴?”

宫敬仪咂摸出味儿来了:“主子就为这打我板子?”

他好冤!

有人高兴,自然有人不高兴。

杜姑娘的师父找到了她,自然高兴。

可惜她是魏国人,认了亲自然是要回魏国,到时候岂不是要跟端王殿下分开?

“殿下这是生气,觉得我没有招待好杜姑娘,没有让她宾至如归,乐不思归?”宫敬仪试探着问。

符炎回他一个“你自己体会”的眼神,推他赶紧走:“反正殿下心情不好,咱们身边的人也没有好日子过,你看着办吧。”

端王府长史宫敬仪,自诩人情练达,却在这天晚上差点急秃了头。

第四十四章 真是都被气昏头了。……

杜欢次日起床, 小丫头子端了洗漱水过来,等她收拾齐整坐在早饭桌上,芳晴特意端了一个炖盅过来:“姑娘快尝尝, 这是宫长史特意从库里找来给姑娘补身子的官燕。长史还说, 往后每日给姑娘炖一盅,让姑娘有什么需要尽管跟他提。”

“他人呢?”

芳晴沉默了一下, 还是说了:“长史昨晚被殿下罚了十板子,现在还躺在床上养病呢。他说自己养伤也不能怠慢了姑娘, 姑娘是王府贵客, 一定要照顾好了姑娘。”

杜欢不知他因何挨打, 不过对端王的脾气还是有所了解:“昨天我都被殿下从房里赶出来了, 他是不是撞枪口上了?”

“奴婢不知。”

“你们家殿下这脾气啊,有向凌子越靠拢的迹象。”杜欢喝着燕窝对端王殿下阴晴不定的脾气也没辙:“反正他要是不高兴的时候你们机灵着点, 别凑过去挨打。”不然还能怎么办呢?

避其锋芒方是久存之道。

芳晴应了,恭敬服侍她吃早饭,期间连话都少了。

杜欢心里有事, 惦记着再见谢润,但又想避开凌子越, 也没注意平日话多的丫环忽然之间沉默了下来, 等吃过早饭给星星准备下半身脱毛手术, 才发现倚梅园里的丫环婆子们今日都格外的殷勤, 帮起忙来举一反三, 要盆热水连布巾子都准备好了, 加杯热茶不但有点心果子, 还贴心的选了各种口味,就怕她吃的腻味,好像突然一起参加了某家政公司的培训课, 初入职场实习还对工作报有极大的热情。

反正端王拒绝了带她出府去见谢润的请求,她索性替星星准备了二次手术,在系统的帮助下把这毛孩子下半身的熊毛都脱了,连同变形的脚骨一起矫正了。

等到一场手术下来,天色已经黑透,星星还昏睡着,杜欢又不敢丢下病人去睡,只能顶着芳晴热情的目光推拉了几口饭,又躲回房里去了。

房里已经掌了灯,她探手试了试星星的体温,发现有点偏高,但不至于滚烫,便坐在脚榻上发了会呆,呼唤系统:“110,谢润是一统天下的明主?”

系统沉默片刻,很肯定的给了否定答案:“提醒宿主,谢润软弱不善谋断,并无担当此重任的能力,并非明主。”

杜欢傻了:“你骗我的吧?”狗系统从来不靠谱。

谢师兄都说过他们如今在一本名叫《争霸》的书里,而此书男主就叫谢润,为了江山不择手段,光女人就联姻好多个,她怀疑作者是个没有勇气的单身狗,打着一统江山的旗号YY收后宫,但并没什么真凭实据。

系统现在好像也产生了自我怀疑:“本来宿主择定明君会触发随机任务,但现在并没有随机任务掉下来,可见谢润并非明君。”

杜欢:……不是连载小说也带反复修改剧情的?

这什么鬼小说?!

谢师兄说也许他们回去的办法就是走完剧情,可是现在剧情特么不按着原书走,这让她怎么回去?

杜欢心很累,一个人为星星脱毛矫正骨头身体更累,不知不觉脑袋枕着床沿就坐在脚踏上睡着了。

封晋白日出门招待魏太子,陪吃陪喝陪玩就算了,魏太子他三句话不离杜欢,总是在她身上打转:“小师妹今日为何没来?她在端王府里住的好吗?孤能去端王府里见小师妹吗?昨儿我们还有些话没有说完……”

问来问去,问个没完。

封晋心里窝着股火,感觉自己充当了棒打鸳鸯的恶棍,他们俩可真是心有灵犀,就连同他提的要求也是一般针二,杜欢没有去四方馆,魏太子便想自己跟来,就这么难舍难分吗?

更有凌子越问起两人结识种种,还特别无礼的说:“还请殿下归还老夫的徒儿,她年纪小不懂事,现下又失去了记忆举目无亲,老夫更不能让她流落在外受苦。”

封晋当时便忍不住道:“阿欢从来到本王身边便不曾受过委屈,本王也不会让她受委屈。至于归还……她也不是个物件,可以随便搬来搬去,还请国师慎言。如果她想回到国师身边做个乖乖徒儿,本王不反对。但她若是不愿意跟着国师,本王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她被人挟持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

他与魏太子及凌子越打了一天交道,可以交流的不甚愉快,只觉得精力不济,回来问起府中之事,宫敬仪一瘸一拐来回话:“杜姑娘今日一天都没有出门,小的怕她身体太过劳累,特意从库里翻了燕窝让人炖了替她补身体,还让倚梅园的丫环婆子们都用心侍候着,谁要侍候不好就送到庄子上去下田干活。”

封晋喝杯热茶,对他的工作给予肯定:“打一顿板子就都警醒了,若是让我听到一言半句怠慢杜姑娘的,你们都小心自己的皮子。”

宫敬仪心道:现下杜姑娘成了香饽饽,魏国人想带她回去,殿下您想留下她,自己不使劲儿,劲儿全照着我们下面人使,有甚个用?

不过鉴于端王殿下从来就没讨好过女子,宫敬仪也不敢把肚里真心话说出来,只能委婉建议:“殿下,杜姑娘在府里住着,那个……近水楼台先得月。”觑着端王殿下的脸色好像不是特别舒展,连声音也压低了些:“总之女儿家都盼着有人多关心多疼爱,倚梅园里的丫环婆子侍候的再周到,也及不上殿下的关怀。”

封晋不知想到了什么,打开暗格扔给他一瓶药:“宫里的伤药,消肿化淤有奇效。”

宫敬仪受宠若惊,紧握着瓶子再接再励:“只要哄的姑娘愿意了,她为了殿下执意留在咱们大燕也不是不可能的。”

封晋却想的是,她当初为了魏太子敢离家出走,是不是有天也会为了自己离开云梦泽?

他心里忽然浮起个跃跃欲试的念头,自己与魏太子出身相当,容貌更胜一筹,更何况小丫头如今连旧事都忘了,虽说趁人之危不大体面,可如今也顾不得了,谁说他就一定能输呢?

端王殿下打定了主意,便趁夜前来关心杜欢,结果进来之后差点气炸了肺。

杜欢靠在床沿睡着就算了,可那个毛人不但躺在她床上盖着被子,轻轻揭起被角便能看到他下半身缠满了细布——谁能来告诉他一声,这丫头居然给男人下半身脱毛?!

他回府足足有一个时辰,就没人告诉过他这事儿。

“阿欢醒醒。”

杜欢睁开眼睛,正对上一张放大的俊脸,五官皮肤无可挑剔,眼睫长的可以当小扇子用,只是表情不是那么的愉悦:“殿下怎么来了?”

封晋面色铁青:“谁让你替他脱毛的?”

杜欢刚被叫醒,还有些懵懂:“这还用谁说?不是我自己的活儿嘛。”难道她会没事儿给自己找个顶头上司来?还不够烦的。

“你难道不知道,他是男子。”

“那又怎么了?”

“你居然……居然看他的下面,还上手……”封晋越说越说不下去了,气的在房里团团转,有心要指责她不知羞耻,可是想到她不记得事儿,说不定还是小孩子心性,只能这样安慰自己,她失去记忆之后也许不知男女大防才如此行事,只能生生把一股火压了下去。

可惜杜欢是点火高手:“男人的下面怎么了?除了器官长的有所不同,不都是肉吗?”

封晋:“你!你!你……”你了半天,气的推门出去了。

他从倚梅园里出来,才想起来自己是去做什么,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真是都被气昏头了。

第四十五章 盟友是个怂货。

星星高烧退下来之后, 杜欢便让芳晴守着,她自己出门去了。

出门之前,芳晴追问她:“姑娘要去哪?若是殿下那里遣人来问, 奴婢也好回话。”

杜欢习惯了自力更生, 请求端王殿下带着她,不过是怕凌子越跟他的金丝鼠, 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她也不是不能试一试的。

“若是殿下那里派人来问,你就说殿下既然不带, 我自己想办法, 他就知道我去哪了。”

她出门之后, 使了十几两银子去酒楼订了一桌子菜, 扮做个送菜的店小二跟着一众送菜的伙计去了四方馆,门口有守卫问起, 便道:“端王殿下想要让魏太子尝尝大燕佳肴,特意在云回楼订了一桌席面,让我等送过来。”

守卫放了几人进去, 杜欢提着食盒畅通无阻见到了魏太子,发现凌子越不在, 高兴坏了。

“师兄——”她鬼头鬼脑四下探看:“凌子越去哪了?”

谢润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先生有事出去了, 不知道几时回来。你怎么扮成了这副模样?”

杜欢一屁股坐定, 招呼谢润吃饭:“你不知道凌子越跟他那只耗子有多可怕?端王又不肯带我过来, 我只好自己过来了。来来我们边吃边谈。”

“这桌菜?”谢润含笑问道。

“当然是我掏的银子, 打了端王的名头而已, 不然四方馆守卫哪个认识我, 肯放我进来。”她忍不住吐槽:“师兄你可真会投胎,生来就是富二代,换个时空还是太子, 这么好的运道,我哪敢吃你的饭啊?只能委屈自己请你吃饭了。”

两个人边吃边聊,关于如何回去,谢润这懒货果然不负系统评价,谈到一统天下,他伸出自己白皙修长的手指给她看:“你看看。”

杜欢握着他的手正面反面看了个遍,不明白他这是何意:“看什么?你是想夸自己养尊处优?”

谢润:“你觉得我这手能执掌天下?你相信我自己都不相信。”不过他向来很佛系,有种随遇而安的豁达:“反正既来之则安之,说不定几时就回去了呢。”

杜欢头疼的看着他:“有件事情我没告诉你,谢师兄,你曾说过书中最大的一根金手指系统它——它没绑定凌子越,绑定了我。”

谢润呛了一下,上下打量一番杜欢:“绑定了你?”他根本不相信:“真的假的?要不你给我展示一下?”

杜欢从袖袋之中掏出一颗被吸去能量已经变灰的石头:“看好了啊。”

谢润眼睁睁看着她手心里那颗小石子变成了金子,不可置信的拿了过来,翻来覆去看了好一会儿,最后还上牙齿咬了一口,发现硬度跟真金一般无二,都有点傻眼了:“真……真金子?真点石成金了?”

“你不是看到了嘛。”杜欢想到这个贤臣择主系统,她就忧愁的吃不下饭,本以为知道了原书剧情就万事大吉,只要按照原剧情走下去就没问题,但没想到智障系统居然不认可谢润的男主身份,这就尴尬了。

“从此之后你就有花不完的金子,还回去干嘛?让你那个爸爸跑来吸你的血啊?”

杜欢一本正经讨论:“师兄,你不知道,这破系统还有个吞宝石的能力,不知道人造宝石跟金价哪个价格高?”要是能赚点差价也算不错。

谢润在她脑袋上敲了一记:“你可真是异想天开。我只怕你被系统绑定,根本回不去。”他恍然大悟:“我隐约记得师弟讲过书中大致人物结局,凌子越好像是辅佐明主登基之后越来越贪财,尤其喜欢宝石,最后因为他不计代价到处搜罗宝石而被他一手辅佐的帝王处死了。”他猜测:“现在我明白了,凌子越后来搜罗宝石也是为了活命,按照你说的只要系统能量不足关闭,被绑定的宿主也将永久陷入沉睡,凌子越一定是不想永远也醒不过来,这才不择手段搜罗宝石,但没想到被自己一手辅佐的君王推上了断头台吧。 ”他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啧啧,反正左右是个死,还不如留个美名呢。”

杜欢:“……”忽然之间味同嚼蜡。

杜欢,单身狗,活了二十多年,原以为最艰难的事是淋着雨没饭吃流落街头,冒着熬夜猝死的风险做一份工作,原来并不是。

人生最艰难的事情是怎么走都是死路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