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了。”

辰颜在兰月将房门关上后,打开衣橱,里面的睡衣大都是真丝的质地,但,都不是那晚所见的性感款式。

今晚,如果他回来得早,她应该履行做为妻子的职责吧。明天去见叶苍霆前,她就真的能忘记,抛下过去的一切,坦然,而不再有任何的牵缠。

她纤长的手指滑过那些衣物,直到,停在最后一件上,这件是唯一一件不是真丝质地的睡衣,用白色的蕾丝勾勒出吊带睡裙,胸线处,是白绢攒成的玫瑰,无论是颜色,还是细节,都是她喜欢的,虽然,款式有些许的暴露。

她将它取下,径直走进浴室。

沐浴完毕,再回到卧房,她已换上这件睡衣,长长的头发披散,蕾丝的睡裙勾勒出她纤细的身姿,唯一的遗憾,除了手臂的绷带,还有,她的胸部一直不算丰满,仅是娇小圆润的高耸,使得并不能将这件睡衣胸部的白玫瑰撑起。

她有些郁闷,突然灵光一闪,她跑到衣橱的抽屉内,拆了几个Bra的海绵垫,垫进所带的一个Bra中,果然这么一来,感觉好了很多。

她满意地坐到床边,随手拿起一边书架栏的杂志,没翻几页,又开始觉得昏昏欲睡,但突然,一声尖利的叫声响彻夜空,分辨不清叫声的主人是男是女,只辨得叫声的凄凉是她从没有听到的,当死寂被这种叫声打破,取而代之的,是让她升起一阵从未有过的恐惧。

尖叫这么真切,仿佛就在隔壁房间一样。

因这叫声,连床边的台灯都开始昏暗摇曳,她不禁按下红色的按钮,没有一会,兰月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夫人,请问有事吗?”

“进来。”

兰月进门的刹那,辰颜抓起薄被掩掉这有些暴露的睡衣,问:

“刚刚你听到尖叫了吗?”

“没有啊,想必是猫叫吧,这几日,一直有猫叫。”

兰月的眼底拂过一丝紧张的神色,但辰颜并没有注意到。

“是吗?猫叫?”

“是,夫人,我还是让厨房给您准备一杯热牛奶吧,这样喝了,就会睡得比较安稳。”

“不用了。帮我把吊灯打开吧。”

“夫人,灯开得太亮,会影响睡眠。”

“我暂时还不睡,帮我打开吧。”

“是,夫人,有事您再叫我。”

一室的光明,暂时驱散心中的恐惧,但她的睡意,也全无,拿起手机,她按通“1”号键,可传来却是用户不在服务区的声音。

她好怕,从来没有这么怕过,握住手机的手瑟瑟发抖,这个宅子太大,这个地方,又是人生地不熟的HK,哪怕大宅上下,仆佣成全,但在这个晚上,她竟然找不到一个可以让她不害怕的理由。

可现在,司徒霄不知道在哪里,她按通“1”号键,都没能找到他,和昨天一样,她用这个手机主动找他两次,结果都是找不到的。

他现在是不是又在哪个女星身边?所以,不会让她找到呢?

她陷入这种思维中,让她更加的害怕,她用薄毯蒙住头,这样,可以稍微心安一些,但她的耳朵还是敏锐地在捕捉周围可能的声响,尖叫声再没有响起,只有偶尔几声狗叫,撕裂夜空的寂静。

霄,你在哪里,快回来,霄……她反复念着,才能控制住身体的瑟瑟发抖,她不是胆小的女孩,可,在这个夜晚,她无法遏制从心底深出湮生出来的恐惧。

这种恐惧攫住她所有的思绪,攫住她所有清明的辨别力。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她的姿势渐渐僵硬到酸软,薄毯中空气的稀少,让她的脑袋开始昏沉,但,还是没有一点点的睡意,她突然听到房门开启的声音,然后,有脚步声,一步一步,一步一步,走到床边,她心中平息的恐惧突然升到极高点,她颤抖得愈发厉害,将身子蜷缩起,她想喊,可喉咙发不出声音,脚步终于停下,接着,薄毯被掀开,掀开的刹那,她终于抑制不住,从床上蹦起,想夺路逃跑。

但,还没蹦到床下,她就撞到一堵软软的墙,软墙上,司徒霄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颜,你怎么了?把薄毯盖住脸睡,会闷坏的。”

她无措地抬起眼睛,触到他的温柔眸光时,她突然,就喊了出来:

“我打你手机,你为什么不接,昨天是这样,今天还是这样,什么破手机,找你都找不到,我不要了,我不要了。”

她象个孩子发泄着,捶打他,他没有料到她会是这种反映,任她捶打,拥住她,道歉着: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答应过你,你随时都可以找到我,但昨天,手机没有放在贴身的西服内,因为你当时就在我身边,我松懈了。今天,手机没电,我急着赶回,没有顾上找个地方先充。对不起,颜,以后我保证一定24小时,只要你按下1号键,都会找到我。”

“我不要你的保证,你的保证到了明天又不作数,我好怕,你知道吗!”

“兰月她们呢?如果你怕,可以叫她们来陪你啊。”

“我听到尖叫声,很可怕的尖叫声,兰月,她说没有听到,是我听错了,可,我真的听到了,真的。”辰颜语无伦次地说,见到司徒霄,她的心底的恐惧早烟消云散,但,她突然爱上在他怀里倾诉的感觉,带着童年的任性,带着女孩的娇嗔。

“应该是猫叫吧。”司徒霄因这句话,眼底掠过一抹阴霾,同样,他没有让辰颜发现,继续哄着她,“乖,早点睡,我回来了,我在这陪着你,看你入睡。”

“拉勾勾。”辰颜伸出小手指,司徒霄莫奈何地和她拉着勾勾,然后将她轻轻放到床上,才要替她盖上毯子,她的手突然抓着他的手不肯放,他俯低身,想听她是否要再说什么话,这才注意到她今晚的装扮,让他该死地又有了反应。

镂空的蕾丝若隐若现,展现着少女的纯净的身体,如同白玫瑰一样的绽放出别样的妩媚,纤细的腿部,因睡裙的短小,尽现在他的眼前,让他没有办法不去遐想非非。

“睡吧。”他努力遏制自己的欲望,替她盖上薄毯,然后,将她抓住他的手也一并放到毯子内。

他不可以让她怀上孩子,不然会影响计划,楚彤的话从他的心中狠狠的划过,提醒着他。

可,他真的不想再要什么鬼计划,只想好好地爱眼前这个女孩,为什么这样的要求都不可以?

但,当这个女孩,明天将这份合同送去给叶苍霆签后,等待他和她的,必然是唯一的一种结局吧。

他闭上眼,不去看她的妩媚,辰颜随着他眼睛的闭上,心里突然明白了什么。

纪如初今天走了,他就对她开始冷淡,哪怕,她现在这样,他都不愿意看她,他,其实,还是爱着纪如初的,所以,没有办法接受她。

她有她的骄傲,穿成这样,已经是她的底限,如果要她再主动,她做不出。

她将脸埋进薄毯,不再去看他。

司徒霄看着她的反映,明白,他伤了她,今天她穿成这样的意思,他都明白,可,他真的怕。

不想让她受伤,最后伤害的还是她。

他的手想要抱住她,但,最终还是控制住自己的冲动,将手收回。

辰颜蒙在薄毯中,过了许久,都没听到他的声音,其实,她心里期待,他能再将薄毯拉开,这样,她会放下矜持,去主动抱住他,可,他没有这么做。

自己打扮成这样,都不能吸引他,原来,什么都是假的,他只是把她当小女孩,当年所许下诺言的小女孩,而并非是妻子。

在纪如初离开后,才让他明白,心中所要的是谁。

所以,中午,他才又没有碰她。

她郁闷地将被子越卷越紧,直到透不过气,还不肯放松。

“颜,乖,别闷着了。”他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但辰颜丝毫不理。

他叹口气,用手想将薄毯拉开,但她的力气却也很大,死拽着就不放,他又气又好笑,只能用了七分力气,将薄毯的一角从她手上拉出,她小巧的脸掩在乌黑的头发背后,看不清什么表情,他知道,她一定是在生气,但,他又能怎么办呢?

“颜,我今天喝得有点多,所以……”

“你出去睡,别睡这。”辰颜冷冷地抛出一句话。

“好,只要你高兴,如果再听到猫叫,可以打手机叫我,我会放在枕边的。”

说完,司徒霄走出房间,随着房门的关上,辰颜蓦地坐起,一个枕头飞向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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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季 爱恨恢恢(最终季) 71.魅影憧憧

枕头碰到关闭的门上,一个大弧线后,没有丝毫力度的摔在地上,但辰颜的心,随着这一摔,却觉得很痛。

他还是走了,没有一点不舍,消失在那扇门后。

她真的看不明白他,对她无微不至关心的是他,但,在这无微不至背后,总有着让她没有办法企及的一种距离,比如此时,当她放下所有的,想将自己真正交给他时,他的理由牵强地可笑。

得不到的才是好的,当唾手可及,自然不会有人珍惜。

辰颜躺在薄毯里,但身上和心都是冷冷的,冷到她睡得都很浅,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只听得今晚窗外的风突然刮得很凌厉,透着紧闭的窗都能听到呜呜的怪声,她将头缩在毯子里,但仍然没有办法忽略这种怪声,而且,突然间,她觉得很渴很渴。

渴得似乎浑身的细胞都在刹那间缺水一样,但,被子外却是一片漆黑。

她的手伸出被子,摸索着去开台灯,确定室内一片光明后,然后,才将脸慢慢地探出被子,奇怪,明明,吊灯让兰月打开的,台灯也没关,怎么会突然全关了呢。

她迷迷糊糊地用手去碰紧急按钮,但等了半天,都没人来,看了下钟,是凌晨两点,大概都去睡了吧。手机安静地躺在床头柜,她犹豫了一下,算了,还是自己到楼厅找水喝。

她记得三楼的每个楼厅都是有小型的饮水机。

汲着拖鞋,披上真丝的睡袍,她推开房门,外面的走廊内,今晚的灯似乎也很暗,看来,司徒大宅还是挺懂得节能的。

走到楼厅处,果然有一个饮水机,她才要去倒,突然听到,不远处,有房门吱呀开启的声音,随后,周围又笼罩在一片死寂中。

好奇使她不由自主地壮着胆子往方才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走廊的灯,越来越昏暗,间或摇曳出让她分辨不清是自己的影子,还是背后有人跟着,猛回头,只看到自己在黑暗中拉长的影子,但,没有任何的人。

咦,她突然隐隐觉得不对,她来到的位置,似乎就是白天容德不允许她进入的那间房门口,可,按道理,这和她的卧室是错层的设计,并不该在她没有下楼梯就走到的。

刚刚明明是房门开启的声音,但现在,门是关着的。

里面是什么,为什么容德看起来很紧张的样子。

她洁白的手触到那扇深红色门时,能觉到指尖的冰冷,仿佛碰到的不是门,而是冰柜中的冻霜,门,就在她轻轻的触碰间,无声无息地开了,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静到,似乎,它本来就是开着的。

室内的光线很暗很暗,但辰颜的目光却能清晰看到,这是一间布置精美的房间,房间的正中站着一个人,确切说,是一名女子纤细的身影,柔软乌黑的长发披在她真丝的睡袍上,她的腰很细,她的手很苍白,她的脸很美。

然后,辰颜发现更大的不对劲,这个女子明明是背对着自己,为什么她可以看到她的脸呢?

但,她真的看到了她的脸,很美,美到让辰颜的眼睛没有办法移开。

她的声音柔柔地传出:

“快走,不然,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随着这温柔的声音,她的脸突然变得狰狞起来,仿佛置身在痛苦的炼狱中,精致的五官开始扭曲,苍白的十指成爪状向辰颜抓来。

在离她不过一米时,十指已化作白骨嶙峋。

“啊!”

辰颜尖叫一声,站身避逃间,一脚踩空,跌进无边的黑暗中。

“救命!”她猛地一挣,眼睁开,满室柔和的灯光映进她的眼中,身上,汗流浃背,手,瑟瑟地发抖。

原来,是一场噩梦,但,是清晰无比的噩梦。

“颜,你怎么了?”门开,司徒霄匆匆奔进来,因为匆忙,他只穿着睡衣,连睡袍都没来得及穿上。

“有鬼!女鬼!她要抓住我,她要抓我!”她抓住司徒霄的衣服,怯懦地喊。

“颜,不怕,我在这,我一直在这。”司徒霄坐到床边,抱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她的身子还是颤抖着,失去平时的冷静。

“真的,我看到了,就在三楼错层的那个房间里,有一个女子,但,她一定是鬼,她的手忽然就变成白骨!”

“那是间空房,里面没有住人。”司徒霄安慰她,眼里浮起一丝阴郁。

“你不信我?”辰颜抬起头,望着他,“你去看,真的有人啊,真的,今天下午,容德不让我进去,神色也很慌张,真的。”

“那不过是因为房间里放着一些敢于冥远财团最高机密文件的保险柜,所以自然是不方便让你进去的。”

“但那个女鬼让我走,不然,我就是她,她就是我,这是什么意思?”辰颜手捂着头,回忆起梦里的这句话。

“是这几天,你太累了,所以日有所想,夜有所梦。”

“我好怕,我可不可以不住在这?”

司徒霄望着惊慌失措的她,柔声道:

“你是我夫人,不住这,住哪里呢?”

“可,我总觉得,你有好多事都瞒着我,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做什么,虽然我是你夫人,但,我和你的距离很远!”辰颜凝望着他,眉依然皱紧。

“都怪我不好,今晚回来得太晚,让你担惊受怕了,我保证,以后不会再这样,慢慢熟悉这里,你就不会再害怕。”他将她重又抱紧,但怀里的身子还是在不停地发抖。

“霄,以后晚上,你可以不出去应酬吗?”辰颜的声音很低,很轻,带着无助。

“好,我答应你,以后应酬都尽量让副总他们去。”

“你这么快就答应?”辰颜喃喃着。

“我说过,你的任何要求,我都会答应。”

“嗯,那就好……”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司徒霄低头,才发现她又睡了过去。

而且,睡得很沉。

“兰月,你进来。”司徒霄的声音恢复冷漠。

“先生,有何吩咐?”兰月在叩响三声门后,在门口出现。

“我不希望,夫人以后的膳食中再放进不该放的东西,否则,你该很清楚,我的脾气。”

“是,但这是楚小姐的吩咐。”

“谁是你的主人,你最好明白。”

“我明白,先生,我会照您的吩咐去做。”

“另外,不必告诉她。”

“是,我明白。”

“你出去吧。”

“是,先生。”

司徒霄在兰月出去后,将怀中的辰颜小心翼翼地放到枕上,并替她重新掖好薄毯,她的表情依然是紧绷的,睡得可以说虽然沉,但并不安稳。

他的手轻柔地抚平她皱紧的眉,在她的额际深深烙下他的吻,他能感觉到唇底肌肤的冰冷,以及颤抖。

楚彤,不管她要什么,他都愿意给她,但如果,她要的是,是伤害辰颜,这,是他唯一,不会答应的。

紧紧地抱住她,生怕,下一秒,他就不得不失去这个女孩。

他以为用恨意等的这五年,却,并没有想到,恨,有一部分,竟演化成另一种感情。

翌日,当第一声鸟鸣在窗外婉转的时候,辰颜才昏噩地再次醒来,她看到,自己枕在司徒霄的手臂上,而他,和衣卧在一旁,她略略动了下头,他已经醒来,望着她:

“早安。”

“早,你怎么在这?”

显然,她似乎暂时没有记起昨晚的噩梦。

这样,很好,他温柔地望着她,用同样温柔的语调:

“是你让我昨晚可以睡这的。”

“我?”

“对啊,你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