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着此时脆弱的她,仅一边把她抱起,放回床上,一边迅速替她将回血的针拔掉,在护士进来时,恢复冷漠,道:

“我会和乐乐在HK等你回来。你要她,就必须回到我的身边。”

他只有这个最后的办法,可以让她心甘情愿结束在外面的漂泊,死心踏地的回到他的身边。

他要的,不光是她的人,还有她的心,一并再次属于他。

固然,他知道,这可能,真的需要一段很长的时间。

一边护士已开始替辰颜处理手上留下的一些残余胶布,并再次替她换上新的盐水,然后退出房间。

而,司徒霄对辰颜说出的这句话,让扬扬抱着乐乐的手也明显震了一下。

辰颜冷冷地将身体从他的怀里挣离:

“那么,我们惟有法院见。看法庭将乐乐判给谁。”

她,真的那么狠?!

他自认为对她已用尽所有的温柔,仅剩的这点耐心,也快被她消磨怠尽!

“辰颜,你认为,叶家还会接纳你吗?”

她没有回答他的话,眼神冷冷地拂向扬扬:

“把孩子给我!”

他将她的尖尖的下巴用力捏住,使她的脸转向他:

“我们还没离婚,所以,法院不会受理你这起案子,你最好明白!你要女儿,必须回到我身边!”

“你真的要逼我?”

“这不是逼你,我会慢慢教会你怎么做一个称职的母亲。”

“呵呵,”她突然开始笑,“恐怕,你还能教乐乐明白,你是怎样不配做一个父亲。你真的以为她是你的女儿?如果她是你的女儿,我根本不会让她来到这个世上!”

她积蓄的对他所有的怨气,突然之间,全部地爆发。

他的私生活,未必比她的父亲好过多少。

楚彤一次次对她的陷害,焉知不是他的无所为。

最后,他来一个赶尽杀绝,才逼得楚彤狗急跳墙对她的乐乐下了毒手,也连累了叶风。

现在,他把她的女儿交给扬扬抱着,还指望,她和他回去,难道,真的以为,她开明到可以纵容他有情妇,而不管不问吗?

他墨黑的眸子深深凝进她的眼底,哂笑着,说:

“你吃醋了?”

她把眼神移到别处,并不去回答他的这句话。

“辰姐姐,我只是想留在Yanni身边,并不会有其他的意思,真的。”

“扬扬,你抱着乐乐先出去!”

司徒霄现在没有办法对扬扬再装出一副温柔的样子。

对,他所有在媒体面前若有若无带着扬扬,刚刚再装出一副温柔的样子,都只是为了她。

他真的很愚蠢,以为,这样,他会如同那次赛马后的酒会一样,能试出她的真心,让她因为一丝的醋意回心转意。

另外一个原因,也是由于扬扬,在司徒大宅门口,用自杀让他答应一个条件,待在他身边一年,如果不能让他对她产生好感,那么她不会再有任何的纠缠。

而,这一年,正好是他想唤回辰颜的一年。

他不想惹上更多无谓的风流情债,尤其在纪如初死后,他的心底就有一分不该有的柔软。

他不希望,再有人为他死,更不希望,扬扬再次被拒绝后,做出一些令人发指的事来,毕竟楚彤就是前车之鉴。

所以,扬扬很聪明的利用这点,赢得了这一年的时间。

不过,也仅仅局限于跟随在司徒霄的身边。

甚至,连他的手,她都没有牵过。

有时候,她觉得,她真的象一个道具摆设,但,只要能天天看到他,她就该满足,不是吗?

此时,她手里抱着乐乐,才恍然发现,这个男子和辰颜之间,或许,真的再没有第三者的容身之处。

她抱着乐乐来到医院的走廊上,看到叶苍霆站在一边,眼底是一种落寞。

“叶总。”她还是习惯这么称呼他。

“乐乐很可爱。”叶苍霆望着她怀里粉雕玉琢的娃娃,道。

“是,她很可爱。”扬扬毕竟做了这么多年的主持和记者,听得明白叶苍霆的弦外之音。

“扬扬,你离开台前的那天,我和你谈过一次,到了今天,将近一年的时间,你真的不后悔,还要继续吗?”

扬扬怔了一下,眉转瞬颦起。

如果一年前,她坚定地认为,她做为小三,同样会幸福。那么这将近一年,她发现,司徒霄的心里,恐怕,是再没有更多的一点地方,可以容纳她。

她利用他心底对纪如初死的阴影,和他达成的这个契约,终将,在一开始,就注定是失败的。

但,即便失败,又如何呢?

她抱紧手中的扬扬,突然,有了计较。

“叶总,司徒先生和夫人在里面好象起了争执,应该是我引起的,我不知道怎么去劝,您能帮我进去看一下吗?我不希望夫人再因此受到任何伤害,毕竟,她是一个可怜的女人。”

“颜颜?!”叶苍霆的话语中明显带着一丝的紧张,他往前走了几步,望着扬扬,最后再说了一句话:“我希望你能想清楚,做一个夹在他们中间的人,不会让你快乐,并且,会伤到你所爱的人。”

“嗯,我会好好考虑叶总的话。”她抱着乐乐,脸上是一抹笑容。

看似纯涩的笑容,背后却是她这一年多来的酸涩。

这是他和她的孩子,倘若,她抱着孩子一并失踪,他和她,是否就会因此感情决裂呢?

方才,明显,他和她,已开始为了孩子所争执。

只需要,她再加一把推手,那么,他们分手,就在眼前了。

她望了一眼怀中的乐乐,果然是个可爱的女娃娃,这么可爱,尤其那墨黑的眸子,完全是司徒霄的翻版。

得不到他的人,得到他的孩子,对她,可否算是一种慰籍?

更重要的是,他们会因此分手。

这,才是她想要的。

突然之间,她发现,自己竟也变得这么歹毒,但,却并没被这种转变吓到。

楚彤的结局她听说了,女人为爱,确实会疯狂,至死方休。

一如她,终于,也陷入这种疯狂。

她抱着孩子,一边,老徐警惕地看了她一眼。

“先生让我喂孩子一些奶粉。”

“让护士去做就可以。”

“啊呀,乐乐好象尿了。”她轻轻叫一声,果不其然,她抱着乐乐的衣袖上,有点滴的渍水滴下。

“我带她去换下尿布,你要跟着吗?”

“嗯,当然。”老徐摆出寸步不离的样子。

就在这时,病房内,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响声,老徐条件反射地向病房走去,先前的响声,是由于盐水瓶倾翻,这一次,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为了司徒霄的安全,尤其是叶苍霆才进去,他必须得跟着进去一看究竟。

扬扬微微一笑,抱紧乐乐,速从后面离开。

叶苍霆才进入病房,就看到司徒霄铁青着脸站在一边,而盐水瓶架子倒在地上,护士手足无措地从外面再次奔进来。

辰颜的脸更冰冷。

“好,如果你要用这种方式来反抗,那由得你!我不会让这样情绪不稳的你去抱乐乐!”司徒霄冷冷说出这句话,别过头去,不看辰颜眼中将要溢出的泪水。

他才让扬扬抱着乐乐出去,想在没有第三人在场的情况下,和她好好谈一下,辰颜就突然又想下床,他怒极抱住她,她的手一挥,便将盐水瓶架子再次扯翻在地。

她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又怎么照顾得了乐乐。

对于乐乐这次差点出事,他对她确实有着不满,但,看到她哀怨的神情,他的心,又没有办法硬得起来。

可,如果不继续硬下去,他怕,他真的没有办法让这个女子回到他的身边,让她真的当得起一个称职的母亲,而并不是想保护女儿,却没有能力保护的母亲。

所以,即便,她会有些恨他,他决定还是继续用霸道的方式来挽回曾经逝去的一年多光阴。

“我只是要我的女儿,为什么你连女儿都可以利用,用她来威胁我就范呢?”

“Yanni,颜颜是乐乐的母亲,我想她有资格抱这个孩子,你难道不能体谅一下她的心情吗?”‘

叶苍霆在一边开口,只引来司徒霄的一阵哂笑。

“心情?她的心情就是现在这样继续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辰颜,你的身体一天没有恢复,情绪一天没有调节好,我不会让你再接近乐乐。我不希望,她被你感染。”

“我求你,让我见我的女儿,我和你回去,还不行吗?”她的泪终于流下。

司徒霄望着她流泪,才意识到说的话,重了。

他的手抚上她清瘦的脸,语音放柔:

“颜,我不是要逼你,我只是想让你先好好照顾自己,乐乐是你的女儿,我不会让你失去她,但,首先,你把身体养好,然后我们一家三口一起回HK,再也不分开,好吗?”

“你把她抱来,好吗?我保证,我不会再任性,一定!这次,是我没有照顾好她,丢下她去了梅里,所以才发生意外,是我的失职,我不会再这样了!我不会的!”她的眼泪濡湿的不仅是她的脸,也包括他的心。

他柔柔地替她擦去泪水,她的眼泪,始终是他最大的软肋,他吩咐道:

“老徐,把孩子抱进来!”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注定,会成为他的劫数。

老徐在漫长的半小时后才跑进来,素来震惊的他失色地告诉司徒霄,扬扬抱着乐乐一起不见了,并且找遍整个医院,都没有踪影,也无人看到她从哪里离开。

司徒霄只觉得臂弯一沉,辰颜已向后晕去,她连昏迷,都拒绝他的怀抱。

他强把她纳进自己的怀里,心底,终于恐慌到无以复加。

伴随着乐乐的再次丢失,终于,让他和她本就岌岌可危的关系,划上重重的一道裂缝。

再次醒来的辰颜并没有疯狂地捶打他,或许那样做,他会更好受。

她仅是对他说出四个字:

“你满意了?”

她的眼神里充斥着绝望,绝望到,仿佛心也被剜去,她没有心了!

午后的暖阳射进的金晖,亦宛如万千簇锐利的针刺,密密匝匝地,往没有心的空落中刺去。

避无可避,无法停止。

他紧紧攥着拳,狠狠地扔出一句话:

“无论她带着乐乐去到哪里,哪怕把世界翻过来,我也一定找到乐乐!”

她别过脸,在光影流离中,所有的情绪幽暗成一地散落的浮华,蒙起更多的霾翳,片片蚕食殆尽她所有的悲喜。

或许,她终将渐渐的褪败,如过季的栀子花,于断井颓垣之畔慢慢凋谢,洗尽铅华,唯剩零落成泥,香不如故。

他用了最大的人手投入寻找扬扬中,不光机场,火车站,甚至连大巴站都不放过。

整个丽江,在两天内就被他派人翻遍,可,还是没有任何下落。

他清楚,假使扬扬有意要消失,大海捞针式的寻找,需要地毯实的搜查,而这,耗费的将是时间。

但,他和辰颜之间,或许,没有多少时间可以耗费了!

每一秒的逝去,离她对他的绝决就更深一步。

转眼,已是2005年的元旦。

这一天,也是叶风下葬的日子,叶苍霆没有带他的骨灰回到鹏城,因为,丽江可能才是他有着最快乐回忆的地方。

辰颜撑着虚弱的身体,执意去墓园送叶风最后一程。

司徒霄没有去。

而辰颜,始终也没有勇气面对叶苍霆,在通往墓园的山道上,她刻意保持着和叶苍霆的距离,这些,叶苍霆都明白。

她需要一段时间,让这些痛苦和自责沉淀。

然后,才会重新开启心门。

山道上,辰颜第一次见到了,在关岛救叶风的男子,望海小筑的老板,叶风的另一个养父。

他告诉辰颜,之所以用小海做叶风的名字,是由于他知道,叶风的心始终还是会回到那片浩渺的沧海中去,只是,他没有料到这一天来得那么快。

并且,这一次的回去,是死别的归去。

他无妻无女,在关岛附近的海域意外把叶风救起时,心底,有片刻认为,是上帝赐给他这个孩子。

所以,他用海做为叶风的名字。

这个中年男子,平静的说完这一切,平静背后,是如蓝洞下的波涛汹涌。

而,这份汹涌,在众人来到叶风的墓地前,被更大的震惊所取代。

安沐云靠坐在墓碑前,穿着一件素白的绵裙,风拂起她的裙畔,吹过她的长发,但,她的眼睛,将永远的闭合。

她的手腕还有着一道深深的伤口。

当她获悉叶风的死讯,终于让她处在或疯颠或清醒边缘的思绪渐渐归拢。

所以,她来到丽江,来到,叶风最后生活过的这片土地。

感受着他残留的印象,一起离去。

这一次,不是她假意的割腕,却是真的放弃生命。

地上的血,早干涸成黑紫。

幕碑的最下方,有她用血写下了几句话:

如果在奈何桥边遇见你,你还记不记得我是谁?

如果在奈何桥边遇见你,你是否还像过去般淡漠?

我想要坚强,但我做不到,我不属于这儿,我只属于你。

如果在奈何桥边遇见你,你会不会忘记她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