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苞活动了一下被他拽的生疼的手腕,拍了拍被撞得生疼的背,还有磕的生疼的头,嗓子也还在冒烟,一身是伤。娘喂,好奇心害死人啊,叫她如何不委屈?

就这样,怀揣着满腔的酸涩,她往丐帮总坛走去,却还没走到门口,就感觉到一阵巨大的喧哗声袭来,似是带着激烈的争吵和声讨,她有些莫名地抬头往丐帮门口望去,就被蓦地冲过来的杨吉利给吓了一跳。

“包子包子,你可回来了!出大事了!”杨吉利明显的惊慌失措,声音颤抖的不成样子。

“怎么了?”蔡苞听到出大事就紧张,上次杨吉利跟自己说出大事,就是王帮主过世,她就好死不死地当上了这个帮主,这次出大事又是因为什么?

杨吉利指着坛里道:“他们要声讨你,说是让你让位呢!”

蔡苞懵了,曾长老的报复就这么迫不及待?她逼着自己尽快冷静下来:“原因呢?”

“湘城那边爆发瘟疫,因为离羽城太近,朝廷直接下令封城,刚好那边的分坛开会,所有丐帮子弟都被困在了里面,没有医药费也没有大夫。”

“怎么会没有的,我那天跟着杨长老查账的时候,帮务费还有很多啊!不知道多了多少呢!”

“可是曾长老说,丐帮其它地方还需要用钱,必须要保留下一笔钱以防万一,他还说……”

“还说什么?”蔡苞都要喷火了,她就知道是这曾长老在从中作梗,挑唆帮众反她!

“说是也没有钱向官员行贿,朝廷也不会允许开城让我们进去,湘城方圆五十里都被禁止人入内了,我们如果进去的话,就需要准备更多的药以备救治其余居民,而曾长老还说,之所以丐帮这么紧迫,全是因为你当时下令,将丐帮子弟的乞讨所得款的上交额降到这么低的缘故。他算了一笔账,如果按照现在的上交额兑换成以前的上交额的话,足足有三百万两……”

危急中的救美

该死的!先不说这个数额有水分,谁也能猜到,在减了那上交额后,刺激了帮众乞讨的激情,才多了很多人去乞讨,以这个数额去折算,对她极大的不公平。此时的他纯属在大家情急的时候妖言惑众。想着就要冲进去,却被杨吉利挡住了:“包子,你还是快走吧,里面的人都愤怒到了极点,说是逮着你就打呢!我爹让我来堵你的,你先躲躲吧。”

蔡苞微微愣了一下,才摇头:“这件事箭在弦上,如果想不出方法,让那群被困住的丐帮子弟如果得不到及时救助,出来的时候,里面那群人更有理由把我赶下去!”何况她也不能让曾长老添油加醋地往自己身上加罪。

说完,她就往里面冲,杨吉利一时没有再拦她,她就冲进了总坛,坛中果然人声鼎沸,乱的一锅沸腾的粥一般,都在细碎地说着她的罪过,牵扯到当初选帮主的事,丐帮本就是市井之帮,骂起人来污言秽语,不堪入耳,不知道谁最先看到她,大喊了一声:“她来了!”

一双双眼睛便齐刷刷地向她转了过来,带着狠毒的刺,她其实能理解,丐帮自来团结,眼见着那么多兄弟被困,整个一个分坛被毁,怎么也该是非常生气的,可是这般怨毒的目光,还是让她不由地发颤。

待众人反应过来后,有人就要上来打她,手中的竹棒敲着地,极迅速而有节奏,她用手中的打犬棒,挡住了几只胡乱敲来的竹棒,可背后却挡不住,被人生生地敲了一下,“嘶”,她痛的哼了一声,皮开肉绽的感觉传来,手中顶在额前的打犬棒被越压越低,而眼看着又是几只竹棒敲来,她闭上眼,娘喂,难道今天真的要命丧乱棍下?

可却听到一阵竹棒倒地的声音,也没有疼痛加在身上,蔡苞微微睁开眯成缝的眼睛:“杨吉利?”她有些惊讶地看着以十分雄壮的叉腰姿势站在乱阵中的杨吉利,他满脸凶煞:“谁敢动包子?别怪我不客气。”

杨吉利是帮中有名的大力神,可是平日里却根本看不出来,只见他捡起地上的几只竹竿,并在一起,两手逮着两头,在膝上一靠,一用劲,噼里啪啦,竹子从中折断的碎裂声,他瞪大眼睛看了全部懵了的丐帮众人道:“放她去台上,听她说话!快让开!快!”

娘喂,说实话,这个样子的杨吉利倒是有些恐怖。

可蔡苞也顾不上这么多,微微的呆滞后便急着在杨吉利的护送与恐吓下,从人群中挤开一条通道往台上走,要死要活地爬上台子,一把就被曾长老给揪住领子逮了起来:“你这个帮主当得好,你可知多少丐帮兄弟的性命捏在你手里?”

蔡苞恨恨地看着他,冷冷地道:“放开!我还是帮主一刻,你就没有这个资格这样跟我说话!”

曾长老也是被她的气势一慑,放开了她的领子,一哼:“看你还能当多久?”

蔡苞理了理领子,重重地道:“谢谢你,曾长老。”

她面向台下的愤怒的帮众,记忆中是第二次了,一样恐慌,一样对于未来毫无把握,而这次,甚至或许没人,会在那么危急的关头出来帮她,可是,她一样会尽力,绝对不会输。

她深呼吸,用极度肃然认真的表情:“大家先听我说,首先出现这样的事情,我很难过,也绝对是在我意料之外的,但是,我想只要我们一起,就没有想不出方法的。”

“什么方法啊?缺钱,有什么方法?”

“难道要我们现在去讨钱,来得及么?人命不等人啊!”

“就是就是,总不至于让我们把这段时间少交的交上去吧?既然如此变什么变啊,还不如一直没有变,我们也不会因为这个变革闲的时候去讨钱!”

“少了那么多钱,你说怎么办吧?”

声音响亮的不断将这些问题与质疑传进蔡苞的耳朵,每出现一个问题,下面就敲着竹杖响应附和,蔡苞的脑子要被这种声音弄来炸开了一般,那些嘈杂如同在寂静的小巷中回荡,带着空寂中的回声,一点一点地将蔡苞逼上崩溃的边缘。

“那些钱根本就不该这样算,你们说说,如果我不变革你们会去讨钱么?”蔡苞要疯了,她捂住耳朵,用自己的最大音量吼道。

“蔡帮主,话可不能这样说,你是想推脱责任么?现在你是帮主,不管怎样,前因后果,你都应该要替帮中兄弟想出个法子来,”曾长老义正言辞地教训道,蓦地声音又转阴,“不管是想让我们凑钱还是恢复前段时间改变的规定,你也该明说啊!”

下面又是炸开了锅:

“我们不会莫名交钱的!”

“对,凑钱可以,你找个理由,你说清楚到底是要恢复那个规则还是怎样啊?”

蔡苞头大,不会莫名交钱是什么意思?逼着她说要恢复那个规矩么?那她还是该让位不是么?她紧紧咬住下唇,可绞尽脑汁也没有别的法子了。她终究是当不好这个帮主的,而她以后平静的日子也不要奢望了,同样是一去不复返的。

曾长老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眼见蔡苞的脸色越发惨白,他步步紧逼:“如果你想不出办法,是不是该遵守你当选那天的约定,退位让贤,好让我们另觅良才呢?”

“换人!”

“换人!”

下面嚷着换人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蔡苞茫然地看着下面,这么多人,她找不到谁是帮她的,杨长老今天一直站在一边什么都没说,或许连他也是对自己诸多不认可,的确,自己当帮主麻烦了他许多,大概是嫌自己了吧,这帮中,也许,真的只有杨吉利对她是真心的了。她捂住耳朵,想挡掉那些对她的不认可,她真的尽力了,想要做好了,可是,真的太难了。

突然眼前一花,感觉有什么东西凌空向自己飞来,本能地闭眼侧头,却听“啪”的一声,什么东西摔在地上碎了的声音,突来的安静传来,蔡苞今日已经不是第一次被攻击了,稍微有了点心理准备。轻嘲地笑笑,她蔡苞也算运气好的人,两次眼见必然非死即伤的袭击都有贵人帮她挡开了。睁开眼,想这次救她的又会是谁。

睁眼的瞬间却有了隔世的感觉,她不知道这种感觉是否恰当,只是在这夕阳西斜的时候,见到他,再次将她护在身后站在了台前,她会觉得这个逆光的背影,让这个突然安静的场地,有了宁静而温暖的感觉。

他转过来看她,却并不是上次的自信从容的笑意,而是明显带着些许生疏与冷淡:“没事吧?”

她摇了摇头:“感谢你每次都出现的那么及时。”

他微微点了点头,就转过去看向台下,道:“大家安静下,帮主自然是有办法的。”

下面的喧闹声很快就恢复了,苟思辰也很快被人认了出来:“办法?什么办法?”

“是啊,她有办法她不会说,要你这个走狗来说?”

蔡苞看向苟思辰,却不得不佩服他的冷静,在此时此刻,他仍然面色不变,微微一笑,朗声说道:“帮主在来之前,派我去找过小王爷了,而小王爷也答应在这件事上帮忙,丐帮中的兄弟胜在消息灵通,该知道小王爷在朝中的地位及对皇帝陛下的影响力。小王爷看出了这次封城行为的草率,而只要他出口相劝,或许朝廷愿意派人进去医治也是说不定的。”

下面一时凝滞住了一般,又是诡异的安静,可慢慢的,又出现了细碎的讨论声音,逐渐再演变为质疑:

“怎么可能?”

“有那么容易么?”

苟思辰定下唇边的笑意,眼睛亮的惊人,他开口道:“小王爷答应了就愿意用他的声誉做担保,他说就算他无法让朝廷撤出,他也可以悄悄派人将大夫和医药送进城去,而这些费用也是由他承担。你们还担心什么呢?”故意顿了顿,语声拉长,“而蔡帮主在去找小王爷前也说,愿意以她的性命来作陪,小王爷这才被她的诚意、勇气和这份爱帮之心感动,愿意出来作保,你们有这样为了你们的利益甚至愿意赌上性命的帮主,还想要怎样呢?”

下面再次静谧下来,一双双眼睛投向蔡苞,蔡苞深呼吸,然后往前面一立,挺胸说道:“是啊,我愿意用我的命来赌,并祈祷湘城中的兄弟们平安无事。”心里却暗道,娘喂,这次不是赌以后的平静幸福的生活了,而是连小命都赌上了。

下面的帮众们愣了半晌,或许确实是被感动的,或许觉得与他们的利益无害了,便齐声声道:“祈祷兄弟们平安无事。”

旁边的曾长老虽然气愤,却暂时也没了法子,毕竟小王爷也出面要保蔡苞,他再有本事,也得等过了这茬儿。

终于渐渐平息下去了,该散的人也渐渐散去了,苟思辰在台上多留了片刻,转身就走,

“喂,你又要像上次一样不告而别,转眼即逝?”蔡苞追上苟思辰,喊道。

“我还急着去跟小王爷说这边的情况,他应该明日就会在早朝上求情,最迟下午就知道结果了。”苟思辰没有回头,就这样淡淡抛下一句,便继续往前走。

“你是小王爷的人?”蔡苞又追了几步,微微压低声音问。

苟思辰微愣,便点了点头,事到如今,只有这样才解释的通了,何况他知道蔡苞早就怀疑到这上面来了。

“你家小王爷为什么不肯见我?”蔡苞其实纯属没话找话,大概是出于感谢他今晚的救助,主动言和了,这人还在别扭个什么劲?完全不懂他生气的原因,不是捉弄自己捉弄的挺爽的么?变脸就跟变天一样,这下连个笑脸都不给她了。

苟思辰犹豫了一下:“他现在有意愿见你了,等这件事过了,你见到他再问问他吧。”说完又举步。

“刚刚帮中子弟有说你是走狗的,你不会往外面说丐帮中有人用了禁字的吧?”蔡苞想咬自己的舌头了,这都找的什么理由啊。

“不会。”他这次没有停下,直接走了,“早点睡,明天事还会很多。”

连叮咛的声音也是这般冷淡,让想再喊住他的蔡苞一时失了言语,或许,他跟在她身边也是为了完成小王爷的任务吧。还真是如自己想的,他果然是那小王爷的“走狗”。

轻轻嗤笑,他将自己一手推上了帮主之位,又这般帮自己,原来自己不知觉中,已经受了那小王爷的莫大恩惠。

而他这次甚至在帮众面前说自己赌了命,也是将自己推上了必须与他们合作的路。

这样,算不算是违背了对杨长老许下的诺言呢?

算了,杨长老这次也算是纵容者吧,谁让他沉默的。他无情,她自然也可以无义。

唉,真是麻烦,过了这关还不知道有多少关等着自己,而等到自己真的收服了帮众的心后,逃债的人想必就来了,而那个时候又多半是另一轮麻烦的开始。

“包子,人都走完了,你也回去休息下吧,我送你。”杨吉利看着抓着头发苦恼着的蔡苞,心疼地劝道。

蔡苞看向他,微微笑了笑:“谢谢你,吉利,今天不是你,或许现在我都被打死了吧。”

杨吉利憨厚地摸了摸头,羞赧地一笑:“我也不会像那荀兄弟一样,头头是道地就将人安抚了,我就是力气大点,帮你挡下棒子是可以的。”

蔡苞心里一阵暖流涌过,加深了唇边的笑意,却没有多说什么,开始往家走。杨吉利就在后面憨憨地跟着。直到将蔡苞送回了茅草小屋。

一日的折腾下来,蔡苞回到家还得打起精神面对蔡大娘,不能透露分毫。

“刚刚杨吉利送你回来的?”蔡大娘神秘兮兮地张望了下门外,压低声音问道。

蔡苞点了点头:“娘,我在外面吃过饭了,就先睡觉了。”说着就往炕上爬。

“喂喂喂,别睡,来,告诉娘,刚刚是不是杨吉利请你吃饭,然后送你回来的?”蔡大娘扯住被子不让蔡苞往头上笼,八卦精神在女儿的恋爱上发挥到一个淋漓尽致。

蔡苞点了点头:“娘,真的睡了,好久没睡个好觉了,今天饭吃的早,就让我好好睡会儿吧。”

蔡大娘似是已经得到了充足的八卦信息,放开了被子,让蔡苞睡去,可看向蔡苞的眼中却满是沉重的疼惜。

蔡苞一晚上都是在昏昏沉沉中度过的,几乎没敢踏实的睡着,第二日,阳光透过窗子射进房中的时候,蔡苞一个翻身就起来了,穿好衣服就往丐帮总坛走。等到了书房,发了一会儿神,就见到苟思辰走了进来:“出来吧,皇上答应送医官和医药粮食水进去了,这件事已经在办了,可是将丐帮子弟救出来是暂时不大可能,只有等瘟疫过了才行。你现在先去外面宣布这件事,平定人心后再将这几个月各地上报的账款拿过来跟我核对一下,以免曾长老以后还在这上面下功夫。”

蔡苞点了点头,就出门行动去了。

外面很快响起了喧闹声,又很快就平静了下来。一会儿后,她冲了回来,抱回来了一大摞账本,苟思辰已经准备好墨,便跟她坐下来开始分工。他们的任务是要在细碎的数据中找出以前不乞讨,可是因为政策改变后才开始乞讨的人和他们的收入,证明实际收入情况并没有这么大的差别。

蔡苞看不懂账本,苟思辰就细细地教,七月流火,可是今日仍然是酷热无比,蔡苞热的连连擦汗,就更因为东西太多太繁复而着急。最后苟思辰实在看不下去了,就将她赶去了后面,做些简单的圈划抄写,自己在前面计算和核对。

时间过的极快,只觉得转瞬的功夫,竟然就到了掌灯的时间,蔡苞为苟思辰端来面,只见他在孤灯下极为认真专注的样子,连她刚刚出去进来都没有将眼睛从账本上挪开分毫。

不自觉脑海中浮现了娘以前曾说过的话,男人为了事业和地位而奋斗时,什么都可以不要和不顾。

那他这般用心是为了什么呢?

混乱的夜晚

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觉得自己真傻,他在那小王爷身边,自然是为了多做出点事来,好讨那小王爷的欢心,升职升的快嘛。自己跟账本搏斗一天都傻了,居然在这么简单的问题上还费心思想了好一会儿。轻咳一声,她道:“吃点东西吧。”

苟思辰手上不停,头也不抬:“放在一边吧,我把这看完了再吃。”

“面放久了不好,你快点吃啊,不许浪费!”她做的,虽然不是特意为了他,可也是费了心的。

“嗯,你的事已经完了,先回去吧,我等会儿会把账本放回去的。”苟思辰蘸了点墨,微微停了一下,又继续翻着账本写着。

“那可不行,我得在这守着,这账本很重要的,掉了,曾长老寻刺儿的机会就多一个。”蔡苞爬上桌子边的石炕,拿起扇子一阵猛扇。她其实想说的是他是在帮她,她不可能比他先走。可是这样的话要是能从她口中说出来,她就不是蔡苞了。

苟思辰微微一哂:“随便你。”

蔡苞瘪了瘪嘴,倒在炕上,摇着扇子,心里暗自咒着:死丑男,难怪跟孟越之是好朋友,小气的时候就装孟越之。

小气鬼。

不时她会微微抬起头去看苟思辰的情况,见他没吃东西又想:不吃拉倒,饿死你。

躺在炕上,她一边腹诽,一边盯着烛火投射在屋顶已经极淡的光团,微微晃动,眼前越来越花,不自觉就缓缓闭上了眼睛。

待苟思辰整理完所有账本,长长松了一口气,结果已经出来了,改革后的讨得款上缴额比以前要多,虽然多的数额不多,但也足够证明蔡苞与所谓的帮中财政紧张没有关系了,他不自觉也松了口气。这个时候才听到一种极细微的声音,他转向炕边,声音的来源。微微一愣就笑了,颇为无奈,这丫头,知不知道什么叫男女之防,与自己孤男寡女三更半夜共处一室已经很有问题,自己劝了几次不回去,这下甚至还那么安然地睡着了?

苟思辰靠在桌上,细细审视着蔡苞不太安分的睡相,虽然是四平八稳地躺在了炕上,可嘴却微微张着,随着呼吸轻轻开合,时不时还轻轻砸两下嘴,他刚刚听到的古怪声音就源于此。

她手中的蒲扇蓦地“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打断了苟思辰的神游,收起笑意,他走上前,想喊醒蔡苞,可小包子却突然拍了一下炕,眉头死死锁起,小脸皱成一团,满是不满,语速极快地抱怨着:“我没说过我只喜欢长的漂亮的。”

他顿了顿,从她模糊的语句中,细细分辨出了她的意思,面部的思量之情一放松,就是笑意,这小包子,这么介意他说的话?心里一下子涌上一阵暖暖的感觉,有些奇怪,他走到炕边,俯身看她那被自己用抹布擦的干干净净的脸,又是好笑:“小包子,那你会喜欢长的丑的么?”近乎蛊惑的沉哑,而他也的确是在蛊惑她。

可睡着的包子也不是那么配合人的,迷迷糊糊间,嘟囔着道:“看情况吧。”

他微愣,然后才缓缓笑开,又在旁边坐了好久,才喊她:“小包子,醒了。”

蔡苞微微哼了一声,眼睛微微张开一条缝,往左边翻了个身,背对着苟思辰,一会儿又传来了平稳的呼吸声。

“包子!蔡苞!”他们总不能一起在这呆一夜吧,虽然他可以敏感地知道周围有没有人接近,但是说不定早有有心人在远处观察着。她现在不能给别人留下一点把柄。喊了无数次不醒的情况下,他就试着拍了拍蔡苞的肩:“小包子,醒了。”

却不料蔡苞反应无比激烈,一下子惨呼一声,从石榻上弹了起来,捂着肩膀,一声一声,长长地呼着气。

“受伤了?”苟思辰微愣。

蔡苞放开护着肩膀的手,若无其事的笑笑:“哈,被敲了一棒子,没啥的,以前我讨钱没什么经验的时候经常被打。”

抬眼见苟思辰定定地看着她也不说话,不自然地弯弯嘴:“真的没啥的,别看我瘦,皮很硬,哈哈。”

他看着她的笑容觉得莫名地刺眼,淡淡地问了句,怕她继续说下去:“有药么?”

“不知道,你找找窗前那个柜子里,或许是有的。”

苟思辰一眼不发,就蹲下身去找药,一堆瓶瓶罐罐中,翻了良久,打开一个又一个,闻了又闻,蔡苞看着他背影,开始走神,他还有生气么?

苟思辰蓦地又站起身,转了过来,就看到蔡苞微显迷茫的眼神,直直地凝在他身上,他或许跟苟思墨立场不同,政见不合,甚至以后可能会是敌人,兵戎相见,但是至少他这次会同意苟思墨,很难有人的眼睛会比她的更好看了,乌黑,明亮;大大的,眼角却轻盈的上挑些许,活泼而妩媚。她不需要漂亮的无可挑剔,那样反而会挫掉这双眼睛的灵气与美丽……

蔡苞察觉到,反应过来,就转开了目光,微微一笑:“找到药了?”

“伤在什么地方?”他很快回过神来,淡淡问道。

“肩膀和背上,竖着下去的。”蔡苞一边说一边用手去够,痛的龇牙咧嘴,而后面还有很长一段地方够不到。

他走过来,手从她刚刚指过的肩部往背部滑,蔡苞浑身一僵,头中一股热流一冲,冲走了她所有的行动能力,就那样坐着,直到他在背后微微一戳,问道:“这个地方还痛么?”

她回过神来,道:“那没有伤。”

“从现在开始不要动。”

简短的三个字,却让蔡苞止住了微晃的身子。

身后传来布帛撕裂的声音,蔡苞在身子保持不动的情况下,茫然地侧过一点头,就见到他将自己的眼睛蒙住了,他将药倒在另外一截布条上,一边倒一边说:“保持身子不动把衣服脱了。”

她盯着他的脸良久,解开衣带,将肩头的衣服滑下,当感觉到药汁冰凉的感觉触上伤口,她抑制住喉头轻微的哼声,两相对比才知道自己浑身发烫。

而且还有越来越烫的趋势。

娘喂,脸啊,你再红再烫的话,烧起来怎么办喂?

她觉得时间极度漫长,一时间觉得自己像在火中被煎烤的鱼,被灼伤的温度却无法躲避,可突然却感觉到身后的人一动,她转身就见到他追出了门外,眼睛渐渐睁到极大,不会是?

苟思辰帮她擦着药,虽然看不到碰不到,心跳仍是极快,如果蔡苞那个时候回头的话,就该发现,受煎熬的决不是她一个,可擦着擦着,窗外一个极细微的声音就钻入了他的耳朵,他扯掉眼上蒙着的布,追出门来,却只闻风声与树叶摩擦的声音,不管是不是他错觉,他跟蔡苞都不能再在这房子里多呆片刻。

可等他冲回房间,忘了遮眼的他,就看到了露着一半背有些茫然地扭头看向门边的蔡苞。

脑中轰一声,他转过身去,可那雪白而光滑肩头的那朵血红梅花却在一眼间,就如带着刺,直直钻入了他脑中去。

“包子……”苟思辰微带愧疚地长叹一声。

蔡苞这个时候却显得更冷静一些,她弄好衣服,缓缓说道:“我知道了,不用着急,没事的,等他们来吧。”

“你?”苟思辰诧然问道。

“刚好,我们才查出来的东西可以立马给他看不是么?”蔡苞走下炕,到桌边翻了一翻,详细的誊抄记录,与算出来的总额,铁证如山,他还想赖她什么?手上整理着那些东西,抬眼看到苟思辰依旧背着她,“喂,丑男,我穿好衣服了,我都没说什么,你别扭啥?就当没看到吧。”说的轻松,心里却总是有什么东西在乱闯乱撞,极不舒坦。

苟思辰沉下气,转过身来,只见蔡苞正垂头理着桌上的纸页,极为认真的样子,好像一时间,纠结与小气介意的只有他一个。

可能是感受到他的注视,她缓缓抬起头来,眼露凶光:“看啥,没找你算账呢!为啥不吃我煮的面,怕我毒死你?”顿了顿,又笑得跟朵花似的,“要毒死也得等你帮完我忙,可以功成身退的时候。”

还没等苟思辰说完,就有人声席卷而来,蔡苞掀了掀嘴皮:“娘喂,看来他真的是恨不得将我剥皮拆骨,一刻也等不及了。还有这群人半夜三更不睡觉守着捉奸啊!就算不相信我的能力,也该相信我的品味吧。”

苟思辰瞥了她一眼:“你品位不好,所以你当然不会跟我发生什么。曾长老那么相信你,认为你品位好,会跟我在这花好月圆夜,杀人放火时共度良宵也是正常的,可偏偏你错怪了他,而他也高估了你。”

娘喂,绕死了,她眼珠子朝上算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又被丑男给绕进去了。

“算了,先一致抗外。你家小王爷打算什么时候见我?”蔡苞从地上捡起那把蒲扇,使劲扇着,一边望着门外的动静,听着响动越发剧烈,甚至依稀可以看到来人手中火把的火光。她无意问起了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