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时间会找你的。”

“哦。”

“哦”字说完没多久,就有人饱含怒气地踢开了苟思辰故意掩上的门,进来的果然是曾长老。可一见到两双清澈透亮的眼睛直直盯着他,而眼睛的主人,衣衫完整地站在地上,俨然一副守株待兔的自信表情。他就实实在在地愣住了。

蔡苞想笑,他还真是身先士卒,捉奸这种事,冲那么前面也不怕长针眼。

“曾长老,晚上好,那么晚还不睡,还在为帮务操心?丐帮有你,真是兴旺发达,指日可待,你说对吧?”蔡苞走到窗前,将所有的窗子都打开,笑颜盈盈地望了眼外面的帮众们,外面的喧闹早就演变为鸦雀无声,一个个都不知所措,傻傻立在原地。

头目是有成为头目的道理的,哪怕是一群智商不高的恶人,他们的头目都能有所特长,比如稍微聪明一点,镇定一点,也比如,脸皮厚。曾长老在这个时候果然有临危不乱的大将之风,他不屑地嗤笑:“蔡帮主不是也和荀兄弟两人辛苦奋战,不分昼夜么?”明显的意有所指。

还等不及外面他的乌合之众们喝彩或是起哄,蔡苞就将桌上的一摞纸交到曾长老手里:“曾长老,你实在太了解我们了,我们真是不分昼夜处理帮务,就为了等你一句道歉的声音呢!”

曾长老疑惑地看向手中的纸,光是扫了一眼第一页就让他面色大变。

苟思辰轻笑:“看起来太累,还是在下给您解释下吧。曾长老,我们查了这几个月的账本,详细核对,除了可以大大推翻你所说的帮主让丐帮帮费紧张的论断外,还有不少关于你属下的犯事的详例,这样算下来,难怪会帮费不足,你说如果要补,该让谁来补最好呢?”

“嗯,好像曾长老还该因为督察不力负一定的责。”蔡苞拄着下巴,若有所思的样子。

苟思辰缓缓摇了摇头,叹了一声,“不过还好还没有查到曾长老出事。”

“是啊是啊,不然丐帮帮众该多伤心啊,我们少了一位这么好的长老呢!”蔡苞看向窗外,夸张地比划着,“尤其是外面的人,那么半夜起来就为了曾长老一句话,曾长老的形象要是有了点污点,啧啧啧,后果不堪设想哟。”

曾长老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哦,对了,曾长老来是有什么事?”蔡苞做才想起状。

“想曾长老来一定也是因为看到我们在查账,细细一想就发现了自己的错误,来跟帮主你核对的。”苟思辰微笑。

“是这样的么?曾长老?”

曾长老的手,捏紧了又松开,终于咬着牙齿道:“正如荀兄弟所言,我来找帮主讨论该如何补偿的。”

“嗯,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蔡苞沉思了一下,“对于曾长老,我们是要特别宽容的,总要给长老您留个面子以后好发布司令,总有威望可以一呼百应,四更天也能找齐人来见证,您说对吧?”

“谢帮主厚爱。”曾长老每说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就是你把这个钱补补,做个样子,然后在这件事后完成后在帮务会上给我公开道个歉就是了。”

“是!帮主还有其他吩咐?”

“没有了。”

“那属下先告退了。”说完转身就走。

“哎,等等,这帮主室的大门维修费,曾长老一定记得补交到账务处。”苟思辰突然喊住了一只脚已经跨出了门的曾长老。

曾长老一甩袖子,走得更加快了。

待到人散尽的时候,蔡苞实在是忍不住笑了,越笑越开心,捧着肚子,就是笑个不止。

苟思微微诧异,什么事值得笑那么开心,“笑什么?你难道不怕接下来曾长老会越发恨你?”

“担心有啥用,反正都是一样的过,曾长老肯定憋坏了,多半带着一肚子对我们行为的描述却没有说出口。”

“窥探的不是他,曾长老武功没有那人高。”

“哦?丐帮中不大会有人比曾长老武功高了。他的手下更是不可能,”蔡苞细细思索,突然灵光一闪,“还有幕后黑手?”

苟思辰微笑着看着她,没有说话。

“这下多半跟你们家小王爷有关了,看来我是该见见他,谈谈条件了。”蔡苞悠悠说道,说完就又笑了,“不管怎样,今天至少让曾长老吃了瘪,出了我口恶气。”

“以后扳倒了他,肃清他的党羽,你再笑吧。”苟思辰见她笑得欢,泼她冷水。

“你呀,真是没意思,不懂得及时行乐。”蔡苞瘪瘪嘴,总结道,转而又笑,“不过,看不出来,你真是一个斤斤计较的人,赔门这事你也想得到。”

“总不可能我们付吧,你那么抠门肯定不会给,我又没钱。”苟思辰摊了摊手,做无赖像。

“你还没钱?小气男人!”蔡苞愤然坐起,他来自己身边当卧底,那么高难度的工作,他家小王爷不拿大钱包养……赡养……养他才怪了!

见苟思辰只是笑着不说话,她饱含深意地缓缓眨了眨眼: “那小气男人,你告诉我,你昨天下午生什么气啊?”

狐狸间的坦诚相对

苟思辰微怔,没有想到她会提起这个,这要怎么解释?他都不知道昨天下午自己的反应是为了什么,或许是介意她看着美男就痴痴的样子,介意她对长相这般在乎,如同别人一样。可是后来他问过自己,每个人都是如此,自己为何不跟别人生气?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他已经将她划拨为不会计较长相的人了。

这个想法让他觉得奇怪,她明明是在乎别人长相的,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不是就明白了?后来也没有事情可以用来证明她变得不计较美丑了,他想法的变化从何而来?

见苟思辰久久不说话,蔡苞轻轻哼了一声,“嘁,不说也猜得到,肯定是知道自己长得丑,却怕被伤自尊,那我以后叫你寻死不叫你丑男了,对得起你了吧!哦,对了,我不是主动道歉,只是这次你帮了我大忙,我在这上面牺牲一下,让让你,友好共处嘛。”

苟思辰气得七窍生烟,真不想理眼前这个自以为深明大义实际胡拉乱扯的女人。

“十天后考察你武功的进展。”缓缓呼吸一口,苟思辰唇角微弯,眼眸微垂,缓缓说道。

蔡苞一愣,从椅子上翻身起来:“哎哎哎……”

“那么着急,那五天后好了。”苟思辰眼睛晶亮,里面竟是柔和笑意。

蔡苞眼睛瞪的死大,她是着急,可是不是因为时间长啊,她苦苦哀求,“不要啊……”

眉毛微挑:“那三天?”

“丑男!”蔡苞怒了!

“明天好了。”苟思辰笑着拍了下手,一副就这样办了的样子。

“啊……我不要活了。”蔡苞的惨呼犹如鬼哭狼嚎,散入融融夜色。

这件事总算是了了,湘城的丐帮子弟虽然有染病不治的,但是疫情被控制住后,大多都活着出来了。而曾长老在帮务大会上,主动给她道歉后,也是收敛了不少,暂时没有再找蔡苞的麻烦。蔡苞的帮主地位在不知不觉中提高了不少,走在帮中,也会有不少帮众主动给她问好。

可是她却无法安然,一方面因为曾长老的势力并没有消掉多少,睡榻之侧,不容他人安睡的道理,蔡苞是明白的,只是她需要一个机会,在她更具备一些地位后,主动拔掉曾长老这根刺,而另一方面,小王爷苟思辰已经给她下了请帖,请她三日后去定王府做客。

可紧张的也不只她一个。

“她三日后要来?”孟越之看着明显走了神的苟思辰问道。

苟思辰回过神来,看向他,薄唇弯起:“你什么时候也爱关心起这些了?”

难怪最近这么不正常:“下决心见她了?”

“见吧,差不多是时候了,有些事情该说的更清楚,如果我没猜错,思墨在丐帮埋了人,一心想推她下去。”苟思辰笑得依旧云淡风清,仿佛这件事对他来说无比轻松。

“原因不只是这样吧。”孟越之淡淡总结。

苟思辰讶异地看了他一眼:“那还能因为什么。”

孟越之不说话了,每当这个时候,苟思辰就明白,他的意思就是,你自己心里清楚。

他被噎住了,有了做贼心虚的感觉。抿了抿唇,孟越之啊,你不仁休怪我不义啊。轻咳一声,他轻声开口:“下下个月的武林大会,你会去参加了吧,避了一届,难道还避一届?”

“再说。”孟越之听到这件事,眉目间就如冰封,顿时重了下来。没再多坐一会儿就起身走了。

苟思辰看着他背影,若有所思,武林大会么?丐帮帮主应该也是要去的吧。

蔡苞拄着打狗棒,又一次无力地从丐帮往家里走。武林大会啊,她这种帮主也要代表全帮去参加?太可悲了,这不是去丢脸么?是,帮主不一定要下场争个第一,可是作为江湖第一大帮史上最年幼的帮主,还是建帮以来第一位女帮主,难保不会有人寻衅。

脑海中出现了如下画面:

某大汉抱拳:“蔡帮主真是年轻有为。”

她抱拳:“哪里哪里!”

大汉:“第一次见面不如比划比划,还请蔡帮主赐教。”

她退后两步:“不要吧。”

大汉眼睛一瞪:“我江湖排名已经在一百开外,莫非蔡帮主因此看不起我,不肯赐教?”

她:“岂敢岂敢!”

大汉:“如此,就请蔡帮主手下留情。”挥舞着刀向她砍来。

她往地上一躲,抱着头,惨呼:“娘喂,要死人了。”

下面场景太过血腥,想象到此戛然而止。

蔡苞哀叹,她的武功,能见人么?

发了癫般使劲晃了晃头,用一只手敲敲酸痛的肩,伸伸懒腰,一个不经意的转眸,她就看到了路边酒家昏黄的灯光下,坐在那里的孟越之。

有些破烂的酒家,甚至墙上还因为年岁,有了黑漆漆的印子,楼边缝缝补补的帘布也是破烂地堆砌在门楣处,看上去也是很久没洗了。

而他,坐在那里,夜色与灯光剥下他的剪影,却不觉得柔和了他的线条,依旧是利落而冷硬的。一身白衣,被染成了浅浅的橘,明明是温暖的颜色,此时却只添了几丝落寞。手指纤长有力,正在往白瓷的酒杯中注酒。

他不是洁癖么?

不知受了什么蛊惑,蔡苞就迈步走进了小酒馆。而他显然也是极敏感的,在她向他这边走来时,眼帘带着睫毛微微一动,眼底的颜色深了几许,微微动了动身子,却最终还是保持品酒的姿势坐在了那里。

“我……”蔡苞想问他可不可以坐下

“坐吧。”他淡淡开口。

于是蔡苞就坐了下来:“一个人在这里喝酒?”

“我在这只存了一套酒具,如果你要喝就用这的碗吧。”他没有回答她那没有意义的问话。

蔡苞连连摆手,“我没说要喝酒。”

“不喝酒坐下来干什么?”孟越之微微挑眉,仍是没有看向她,可蔡苞却觉得那如冰的目光已经在她脸上扫过一遍,有些讪讪的发烫。

她这辈子从来没喝过酒,难道今日要舍命陪君子?明明没有任何理由和道理,她就是偏执地伸出了手,唤来了唯一的店小二,也是老板:“帮我拿个杯子来吧。”

“不好意思,我们这里只有碗。”老板有些歉意地看了蔡苞一眼。

蔡苞看向面前的孟越之,她还以为他刚刚说用碗是随意说说,原来真的只有碗,如果用碗的话……她能行么?他还是眉眼不动,只是专心于杯中的酒,那杯酒,自她进来就没有喝完,莫非真的那么好喝,还需要细细地品?还是只是故意装作耐性极好,来考验她?希望随时看到她退缩?

见过酒鬼,知道喝酒会醉,而且醉了极不好看。可她蔡苞从不怕挑衅。

“那……就碗吧。”见老板转身欲走,她又问道,“还有你这有没有比较不容易醉的酒?”

老板面现难色地摇了摇头。

其实她该猜到的,这种酒馆一般光顾的都会是些在江湖上游走的浪子,他们不会追求各种酒给他们带来的不同感觉,酒对他们来说,唯一的意义就是能让他们醉,醉了就不会知道今夕何夕,也会忘了眷恋一个字眼——家。

今日显然生意不大好,整个酒馆也就只有孟越之跟蔡苞两个人而已。

他为什么来这里喝酒?蔡苞环视整个酒馆后,目光又复回到他身上,明明他会是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人,一举一动都是昭示着这一点,可她偏偏忍不住,好奇心会害死人,她已经有了很多教训,可却仍然无法控制:“你,常常来这家酒馆喝酒?”

话音刚落,老板就送了一个陶碗在她面前,孟越之直接拿坛子给她注满酒,看着那酒越来越满,她都要哭了,可孟越之却似是看不到她面上的纠结,仍是将酒注满了整个碗。

放下酒坛,他抬起凤眸,默默地看着蔡苞。

蔡苞在那冷的让人不自觉想缩在一起的目光中,端起面前的碗,送到嘴边,瑟瑟地含了一口进去。

好辣!那种辣从喉咙一直滑下,将胃烫的烧起来一般,血一下子冲上脑顶,脸皮发烫。她吐出舌头,皱紧了脸,这么辣,怎么有人受得了天天喝?

孟越之看着她用手不住朝舌头扇风,脚不安分地跺着,难受的就差上串下跳了,终是忍不住微微放松了面部表情:“第一次喝?”

蔡苞定定看向他,翻了个白眼:“以前喝过的话,我今天绝对不碰。”谁喝了会想喝第二次。

他摇了摇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又斟满杯子:“赌你以后会再喝。”

“你诅咒我也失恋?”蔡苞横他一眼,愤愤地说,说完才发现自己一不小心就说漏了嘴,刺激到他的伤心事了,她果然不是安慰人的料,要不尝试着将他骂醒,让他不要再执着在一个不爱他的人身上?

“失恋?”孟越之转动着手中的杯子,明白了她来劝自己的目的,可是什么失恋?

既然说破了,不如就真的好好劝劝他。蔡苞如是想着,就镇定下脸色,忍住脑中轻微的晕眩:“咳,我觉得吧,其实强扭的瓜不甜,人还是应该放开一点,不要太过执着,世界还是很美好的。天涯何处无芳草,何苦死守那片田?”

孟越之越发茫然,甚至那张从无表情的脸上,也浮现出了他的困惑。

蔡苞见这人这么死脑筋也着急,长叹了一声,趴上桌子,又凑近了一些,看向他,挑了挑眉:“你觉得我怎么样?”

孟越之定定看向蔡苞,凤眸滑过些许惊讶后就转变为明显的笑意,他用酒杯掩饰住自己唇边相同的笑意:“什么怎么样?”

蔡苞见他的笑,微微呆愣,缩回了长凳上:“我其实不怎样是吧,与萧玉菲比起来是不是差了很远?”

“你为什么要跟她比?”孟越之微微蹙眉,放下手中的酒杯问她。

蔡苞看向他,因为酒劲,脸透红:“其实被我知道也没什么,我的嘴很死的。”然后就看着他,满脸隐喻,一副她不好明说,但是他也该明白的样子。

孟越之微微侧头,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

蔡苞见他这个表情以为他懂了,便开始苦口婆心地劝说:“其实输给长得丑的和身世比你好点的,也没什么关系的,你有你自己的优点,只是萧小姐品位独特一点罢了,你也理解她,放手吧。只要你说你想要找妻子,想嫁给你的女的不知有多少,在这中间,总有合适你的吧。”

长叹一声,继续,“其实我也想这样劝杨吉利的,我想,如果你能放弃比我好很多的萧玉菲,说不定杨吉利也能放弃我……但是,或许想嫁给杨吉利的人不会多吧……”

孟越之瞳仁微缩,前后贯穿起来想了一下就恍然了,微微摇了摇头,有些无奈:“你以为我喜欢萧玉菲?”

蔡苞正沉浸在她的世界里,却被这句话给扯了出来,抬头,瞪大眼睛,讶道:“哎?你不喜欢她?可丑……荀四说她要嫁给你啊!然后看那天你们几个的表现,我推断出来的。”

“他那样说的?”孟越之挑眉。

“是啊。”蔡苞点了点头,继续略带揣度地看向孟越之。莫非,她被丑男给骗了?那她那天不是白忍了那么久?那些行为……真是太丢人了。

“你推断了些什么?”,孟越之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你确定你想知道?”蔡苞吞了口口水,见孟越之没有反应,只能弱弱地开口,“就是你喜欢萧,可是萧喜欢丑男,丑男为了兄弟情谊就放弃萧,利用我来让萧死心,好安心嫁给你,可萧还有安王爷,而她不是丞相之女么?便想……”

“哈哈……”

蔡苞的话被遏止在孟越之的笑声里,她惊讶地看向眼前笑得颇为开心的孟越之,石头也会裂缝?冰块也会笑?

娘喂,该不会她继杨吉利后又逼疯了一个大好青年?

不过没想到孟越之领悟能力那么强,第一次笑,笑声还那么好听。

孟越之笑声渐渐停息,看着蔡苞,嘴角还抑制不住地微微弯起:“其实,包子,关于那个比较,你比萧玉菲好。”

蔡苞微微撇嘴,根本不信。孟越之也不再多言,放了一块碎银在桌上,起身,对蔡苞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蔡苞脚实在地挨着地面,才发现脚下虚浮,浑身发软,觉得眼前的世界都转了个个,“嘭”的一声,就倒了下去,不省人事。

之后发生的事情她不大清楚了,可据第二天醒来从她娘口中套得的消息,孟越之居然把她送回了家,而且,她的口水,还将孟越之衣服都打湿了好一片。

丢脸啊丢脸,一口就醉,醉了还流口水,她想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可又心怀感恩,孟越之身为洁癖,居然不嫌,抱她蔡苞回家。

同时还心怀愧疚,他心肠那么好,不忍见她一个妙龄女子醉酒情况下露宿街头,忍住恶心将她送回去,她却不识好歹用口水残害他的衣服,他回家洗澡定是洗掉了好几层皮……

这个复杂的情感一直延续到了她走在定王府中,去见传说中的小王爷的时候。管家在前面带路,她就跟着,也不多看那些雕梁画栋,高楼大屋,只觉得绕了好久,才走到了王府的后花园。心跳极快,脑中又乱成一团,既要想着等会儿该说些什么,会不会被这小王爷算计了,又要想好几天没有见到丑男,本来说找他商量下的,也没成,还有就是孟越之的事情让她这几天时不时就脸上发燥。这么乱,适合见一个人精么?

心里打起了退堂鼓,可管家却突然侧转身来告诉她:“蔡帮主,到了,小王爷在亭中等你。”

蔡苞不自觉抬首,面前假山上的亭子中,一人正在煮茶,她首先看见的便是那稳健有力的手,修长的十指,干净匀称,目光缓缓往上带,月白色的衣服不知何种质料,极淡的蓝色将他烘托了有了几分清逸出尘的味道,再看那乌发玉冠,一张如上好匠人精心雕琢的脸,仿佛被淡淡的明月清辉笼着,一时间蔡苞有些迷惑,她是在王府还是在高山竹林等世外之地。

或许是察觉到了蔡苞的注视,他缓缓转过脸来,看向仰首看着她的蔡苞,薄唇微扬,温和一笑:“蔡帮主。”

狐狸间的坦诚相对续

教他煮茶的人告诉过他,煮茶是能让心情尽快平复下来的一种极好的方式,可是他今天有违师父的教导,心不宁,神不专,所以即使是煮茶也是没有让他缓解多少。只在计算着时间,看她什么时候能到。

远远的看见她过来了,还是一如既往的有些破烂的衣服,但是洗的干干净净,干净到他似乎能闻到上面皂碱的味道与她身上不知何处而来的淡淡清香,而自从他上次捉弄了她后,她也不会将脸故意弄的脏脏的了,白皙的皮肤,在此时的阳光下仿佛会闪光。有些黄的头发,随意地扎了两个小辫子,垂在脖颈后。老实地跟在管家后面,没有好奇地东张西望,她似乎有些心事,微微垂着头仍是可以察觉到她满脸肃然。

当她终于来到亭前时,他转开了目光,装作专注于石桌上的繁多茶具,可是刚烫过的壶,早已经冷却了。再看向她,惯用的笑意,他只在她面前展露外界传言中的他,专心于一些音律诗文,结交些江湖人士,不务正业,心不在朝野。

可当接收那双猫一般的眼睛的打量的时候,苟思辰心里浮现出一个词: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