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又是互不理解地看向对方。

苟思辰拉过蔡苞,看了看前面的孟越之,压低声音:“你想要看孟越之发飙也不是这样的。”

蔡苞瞟了他一眼,不屑道:“反正他在前面嘛,而且本来也同路,避也避不开呀!”

“你们在说什么呀?”米小媚凑近他们,一把挽过蔡苞的手,“包子,我们一起走,好好交流下感情哟。”又转向苟思辰说,“你叫荀四是吧,你走前面,我跟包子有私房话说。”

苟思辰深深看了米小媚一眼,没有挪动身子,也没有说话。可米小媚从他的眼中却分明看到了警告。

有点意思,米小媚琢磨着,面上却笑的跟朵花似的,满脸傻气。

苟思辰想了想,见蔡苞没有明显的反对,就转身先走了。可只走了六七步,就停下来看着两人,米小媚懂这是他能允许的最远距离,便挽着蔡苞开始往前走去。

很快的,就到了山巅,蔡苞一看,傻了眼,这山巅与另外一座山的山腰之间,估计是为了方便,竟建了一座长长的吊桥,山巅云雾弥漫,看不到下面的情况,可蔡苞哪里敢多看一眼。隐约可见孟越之的白色身影已经在桥的另一边晃动,而苟思辰也是走在桥中央,桥微微晃动着,她怎么也不敢迈步子上去。

米小媚昨晚跟她聊天的时候知道了她恐高,这下看她面色苍白的样子,便明白她不敢过桥,眼珠子一转,这三个人之间的关系,她会自己想办法看个明白。

“包子啊,你先走,我见这桥太危险了,怕是两个人一起走不稳妥。”拍拍蔡苞的肩,她无比轻松地说道。

蔡苞面带菜色,僵硬地点了点头,苟思辰似是也站在了桥那头,正在往这边望着,薄雾中可以看见他和孟越之似是在说些什么,手上还往这边比划着。

暗自咬了咬牙,她不想求助于谁,便一硬心,一步踏上了吊桥,木头的嘎吱声传来,她心里一慌,忙扶住旁边的绳索。全身都在颤抖着,深深喘着气,她努力让自己看着前面孟越之和苟思辰的身影,不理下面,告诉自己,他们离自己越来越近了,快到了快到了,扶着绳子一步步往前挪,用如履寸冰来形容她此时的步子,再合适不过,可突然,吊桥开始剧烈地左右摇晃,上下抖动。

“啊!”一声尖叫,她猛地放开绳子,抱着头蹲下,埋着头,不住地凄惶叫着。

苟思辰和孟越之早在她踏上桥的时候就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可隔着雾哪里看的真切,只是觉得她走的很缓慢,半晌也没有走过来罢了。而这时,突然见桥开始晃动,她突地放出尖叫,矮下身子,忙都运起轻功,飞到桥上。

“包子!”

“包子!”

两人一齐出口,却不再看对方,只是定定看着眼前仍然在叫着颤抖着的蔡苞。

蔡苞听见呼唤,停住尖叫,手捂在耳朵周围,神色凄惶地缓缓抬头,只见两只手同时伸在了自己面前。

两只手俱是骨节分明,手指修长而匀称,沉稳而有力,唯一不同的是,一只手上,虎口处一圈颜色淡淡的牙印伤痕,分外显眼。

蔡苞微微一愣,双手仍然紧紧附着脚下的木板,不肯放手,整个人缩成一团,好半晌,才颤颤的伸出右手,又立马收了回来,挣扎着想自己站起来,脚下却猛地一软,右手情急之下想要抓住什么,就正好要压在孟越之的手上,脑海中刷的闪过他那天躲自己的画面,蔡苞在要碰到他手的瞬间猛地收回了手,身体直直往下摔去,却被左边伸来的一只手给架住了肘窝,蔡苞喘了几口粗气,右手一把抓上架着自己的那只手臂,重重地喘着气。

她稍微平静下来,微微侧脸,才发现孟越之的手还僵在那里,她重重一滞,几乎是懵了,抬眼看向他,只见他鬓边的碎发因为微微弯腰的动作,而挡住了他的脸,隐约可见那坚硬而挺直的轮廓,不带一丝温度。

她微微一颤,从心底而起。娘教过自己,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可,她是不是刚刚也用相同的办法伤害了他?

还没完全惦念起这个念头,吊桥又是一阵晃动,内心的恐惧逐渐放大,身体突然腾空,她整个人便趴在了丑男怀里。他扳过她的脸:“臭包子,恐高还敢东张西望,从现在起只准看我,听到没有?”

他一手抱着她腿弯,如同抱孩童般将她抱住,另一手则牢牢扶着她头,不准她东张西望,蔡苞仍然感觉到桥在晃,双只手紧紧抓住他两肩的衣服。苟思辰微微一笑,转身对孟越之道:“先带她离开桥。”说完就用轻功往前面飘去。

蔡苞仍然没有管住眼睛,她偷偷看了一眼孟越之的背影,那背影很快就又被云雾隔断,连同那不染尘灰的白衣,一同变得朦胧起来。

“你喜欢包子啊?”米小媚从吊桥另一头背着手大摇大摆地走过来,笑着对缓缓将手收了回去的孟越之说道。

孟越之看也不看她一眼,转身就走。

“怎么还是不说话?被说中了心事。”米小媚追上孟越之,纠缠不休地问。

“你有时间就担心下自己的安全。”孟越之终于开口,却仍是连一个余光也不肯施舍给米小媚。

“你要杀我?”米小媚挑眉,却没有露丝毫惧意。

孟越之没有说话,而是加快了步伐,可米小媚轻功出众,在旁边不落分毫。孟越之蓦地停下,眼神如刀,凌厉地看向米小媚,声如玄冰:“不要缠着我。”

“终于肯正眼瞧我了呀,不错不错。”米小媚笑颜如花,似是完全没有接收到那冰冷的肃杀之意。

孟越之蓦地一点桥面,凌空一跃,飞到桥头,手一挥,桥如受了莫大的弹力,由中间起,开始剧烈摇晃,连绑木板的粗绳,也发出了嘎吱嘎吱的欲断声,而他,不顾桥中央惊慌失措的米小媚,独自走了。

“你跟米小媚到底说了些什么,她为什么要晃桥?”苟思辰问趴在他背上的蔡苞。蔡苞脚还在抖,他们又赶着要尽快出山,苟思辰便背着蔡苞翻山。

蔡苞思索了好一会儿才道:“也没说什么,唯一我不大明白的就是她说什么越之是处?什么叫处啊?”

苟思辰眼睛蓦地睁大,这米小媚都跟包子说些什么东西啊,可是为什么偏偏告诉她越之是处?想了又想,犹豫着问:“她没说关于我是不是……处的事么?”

“没有,到底什么是处啊?”

如果苟思辰手是空的,一定会看到他抓耳挠腮的样子,这个问题,怎么回答?“处就是指一个男人……很有魅力的意思。”

“哦,那她肯定觉得你长得丑没什么魅力吧。”蔡苞喜欢实话实说,无比诚恳。

“包子,你想让我把你扔下去么?”苟思辰咬牙切齿。

“好呀,我看看能不能自己走。”蔡苞永远不受别人威胁,或者是根本不觉得这是威胁。

苟思辰嘴角抽动,真是软硬不吃,最后他微眯眼睛,道:“算了,你又不重,我委屈一下,背着你直接翻过山吧,你就别手颤脚颤地耽误我们时间了。”

“哦,那就辛苦你了。”蔡苞乐得在他背上悠闲地观风景,其实,丑男的背趴着还挺舒服的,走的又平稳,比马车要舒服的多。真要她下去,她或许还会有些舍不得……

三人第二日凌晨才抵达了兄妹岭另一端的双喜城,身心俱疲的三人迅速找了家客栈,歇下,傍晚的时候,三人随便吃了点东西,便又回了各自房间。

蔡苞坐在房里,白天睡了一天,这个时候自然睡不着,而只要一想到晚上孟越之一眼都没有看她,心里又是一阵难受。她或许真的应该去找他,将这件事给解决了。不管是她道歉还是怎样,她再也无法忍受这种感觉。

走到孟越之门口,她鼓足勇气,敲响了孟越之的门:“是我。”

“进来吧。”半晌,才响起了孟越之清冷的声音。

蔡苞深呼吸,推开了孟越之的门,而她闪入房门的身影,却被恰好在走廊上的米小媚收入眼中。

“有奸情?”米小媚喃喃念道,眼珠子一转,悄无声息走到一间房间门口,刚准备敲门,就从微微泻开的窗户缝隙中看到了一个背影,仿佛正在脸上摆弄些什么。

米小媚不屑地微微一嗤,长那么丑,有什么好在脸上弄的。

可她这一嗤,却引起房中人的注意,他一回头,米小媚就傻了:天啊!这是?

冰山的告白

苟思辰一下子冲过来,拉开门,把米小媚扯了进去,复又把门关上。

“你你你……”米小媚见到眼前的苟思辰,除了“你”字,完全言语失能。

“我怎么了?”苟思辰冷冷看着她,截断了她绵延不绝的“你”字。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米小媚终于在苟思辰眼神的压力下,说出了一个囫囵句子。

“为什么不能?我长得丑,会易容,还不允许我晚上将自己变得好看一点,自娱自乐啊?”苟思辰坐在桌边,平静地反问道。

米小媚觉得自己吃了只苍蝇一般,由心底升起一阵恶心,噎的她嗓音都变了:“可以是可以,可是你既然能将自己变得那么好看,为什么平时要以那么丑的样子见人呢?”

“我乐意。”苟思辰对眼前的米小媚一点儿好感都没有,言辞中也带了些难得的不耐烦,“知道我为什么讲你拉进来么?”

“为什么?”米小媚紧张的问道,抓紧自己的衣襟,“难道你要对我做什么?”

“我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你放心,”苟思辰白了她一眼,除了长得漂亮一点,这女人真是惹人厌烦到了极点,“我是来问你,对于昨天摇桥的行为,你打算怎么解释的。”微微一笑,抬眼看向有些慌张的米小媚,“你最好给我一个好的解释。”

米小媚呼吸逐渐加促,眼前的人,给了她莫名的压力,那是天生而来的优势感,从骨子里透出了他应该有的骄傲,米小媚怀疑起了他的易容说,如果是这样的感觉,她无法相信他真实面容是很丑的。想到这一点,她莫名地平静了:“你难道不想看孟越之对于包子的感情?你们两个好像喜欢上同一个人了,你不为这件事而烦恼,来追究我摇桥的原因干什么?”

不待苟思辰说话,米小媚就又继续道:“这样不是很好么?我追我的孟越之,你可以趁机跟你的包子在一起。”

苟思辰挑眉,笑意柔和:“你认为你能追到孟越之?”

“这你就别管了,只要你同意我以后跟你们一道走就是。”米小媚被那笑意刺的略一慌神,转开了目光,说道。

“我没必要出卖朋友。”苟思辰继续带着那温柔笑意,缓缓摇头。

米小媚也笑了,重新看向他:“那我现在就大叫,让包子来看看你现在的脸如何?”

**

蔡苞走进孟越之房中,见他正坐在房中的小圆桌前,桌上一如既往地摆着酒壶酒杯,仿佛只要是夜里,他总会喝那么两杯。蔡苞抿抿嘴,很自觉地走到了桌前坐下:“越之……”

“你想听我的故事么?”孟越之没有抬眼看她,只是凝视着近在唇边的酒杯,冷冷开口,掐断了蔡苞的话。

蔡苞微愣,随即就点了点头。

可之后却是长久的寂静,甚至到后来,蔡苞都以为或许在孟越之看来,她想听不代表他会说。但她也不想出声,仿佛一开口,就会打断他一般。这种沉默与安静并不让她觉得尴尬,奇怪的是,只让她觉得宁静,让她耐心地就这样一直等下去。

幸而,他最终还是开口了,没有辜负蔡苞本能而发的信任。

“我娘在我很小的时候走了,是被山贼……”他大概只是在想怎么开口罢了,可开口了,又不知道怎么说下去,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已经足够颤抖,指尖的杯子,也仿佛要被他捏碎了般,其中的佳酿,溅了一滴到他虎口。他想必是想到了无比痛苦的事情,可是蔡苞却不知道如何安慰他。

只能微微笑笑:“慢慢来。”

孟越之看向她,目光深邃,那些微有些冰凉的眼神,在触及她唇边的笑意时,竟然一下子变得火热而贪婪,他微眯凤眸,掩掉了这种突兀,转开目光,将手中的酒杯放在桌上,尽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那年,我才七岁,我爹已经是武林盟主了,常年在外,有一次让我跟我娘去找在风城的他一起过年,到风城前,最后要翻过一个山坡,叫血枫坡,在那里,我和我娘遇到了山贼。我和我娘打不过数十个山贼,我就眼睁睁地看着我娘被无数山贼一同侮辱至死,她的血,浸透了雪地,蔓延了好大一片,仿佛要流到就坐在不远处的我这来一样。我哭,一直不停地哭,嗓子都哑了,而那群禽兽就在一边打我,不准我闭眼睛,硬是要我看完,甚至,这群禽兽还不打算放过我,这时,幸好遇到了同样去风城的定王爷世子,风城是定王爷的驻地,苟思辰也是去过年的,他的侍卫,帮着我把所有山贼打退了,将我救起来,陪我将娘的尸体,运到了风城,与我爹会和。告诉我说,他不杀他们,是为了等我以后自己来报仇。也是因为这句话,我才没有消沉下去。我十岁那年,小王爷陪着我,重新回到血枫坡,捣了那个山贼窝,手刃了所有山贼,那一天我穿着雪白的衣服,看着仇人的鲜血一点点浸透我的白衣服,就想到了那一日,娘的鲜血将白雪染透的场面……”

他真的不是善于讲故事的人,语气平淡,没有任何跌宕起伏,只是偶尔会看到他手指在轻轻颤抖。蔡苞定定看着他,下牙不断地扯咬上嘴唇的嫩肉,泪水却已盈眶,她微微一眨,眼泪成珠,就这样滚落她的脸颊,她有多久没哭过,真的不记得了。可是却为了这个他平平讲述的故事,她流泪了。

孟越之可能也是好久都没有连着说那么多话,一时有些轻喘,他看向蔡苞,伸手,微微颤着抚上了蔡苞的脸,将她那行泪痕用拇指擦掉:“从那个时候起,我就不喜欢人碰我,也觉得任何地方都很脏,有了现在的毛病,除了小王爷,成了我挚交好友,我也没有任何朋友。他是我唯一不会躲开的人,而以后我想算上你。”

“为什么?”蔡苞微微抽了一下鼻子,呆呆地问。

孟越之直直看着蔡苞的眼睛,拇指轻轻地触碰蔡苞的唇角:“因为你的笑和你的眼神,让我觉得很温暖,很久没有出现过的温暖。”

蔡苞怔住,温暖?她让人觉得温暖么?

孟越之另一只手,拉住她放在身边,正因为紧张,不断抓揪着裙裳,甚至还出了细汗的手,握在掌心,微微一笑:“就这样,握住,再也不躲了,所以,你不用再怕。”

蔡苞盯着他那笑容,其实不算是笑容,只是唇角微微的上扬罢了,可是,那渗出的点点暖意,在他脸上,鲜少见到的暖意,让他那原本失之刚硬的线条,变得柔和起来。她几乎是看的目不转睛,这样美的笑,如果能常常出现该多好?

她抿唇,扯出一丝笑意:“其实,听我娘说,我也该是风城的人,她怀上我后就迁到了羽城。”

“是么?那什么时候,我们一起去看看好了。”孟越之还有一只手抚在蔡苞脸上,眼神看的蔡苞发慌,她低下头,看着孟越之抓着她的那只手。

蓦然反手抓住孟越之的手,她的手跟孟越之比较起来,小到极点,因而只能抓住他手指,却嘻嘻看着笑道:“嘿嘿,真的不躲了也!”

而下一刻,她笑容就顿住了,只因,她被带入了一个有点冰凉的怀抱,鼻间萦绕着淡淡木香,耳边响起略微沙哑的嗓音:“是的,不躲了。”

蔡苞靠在那个怀里,缓缓闭上了眼睛,心跳的好快,快到让她有些承受不住了,只觉得连再急促的呼吸,也无法满足那里跳动的需要。她微微闭上眼睛,原来冰山身上的味道很好闻,他才洗过澡的吧……

她一笑,说道:“我三天没有洗澡了。”

感觉到孟越之身子明显的颤了一下,然后就变得无比僵硬,她笑着直起身来,离开了那个怀抱:“逗你的,我最差也是隔一天洗一次澡的,刚刚醒的时候我还洗过。不过看的出来,你还是怕。不光是我那句话,是我靠在你怀里的时候,就感觉你在抖,忍的很辛苦吧,为了照顾我情绪。”

“没有。”他应该是激动。虽然在她说她三天没洗澡后,确实出现了一些本能的反应。只不过这些情绪,让他怎样解释?

“不要向丑男学习,他最喜欢撒谎,就跟我一样,一点也不好。”

孟越之“哧”一下,笑了出来,有人这样说话么?

“笑了?笑了就好!”蔡苞半抿着唇角,嘴巴微微嘟着笑道,别样的娇俏可人。随后她缓缓沉静下来,将那巧笑变成了祥和的微笑,“以后我的目标就是每天逗你一笑。”

孟越之怔住,缓缓开口:“包子,你确定是每天?”她知道她许了怎样的承诺么?

“呃……”蔡苞犹豫了半晌才微微低头,不好意思地道,“如果太困难了,隔一天可不可以?”

“哈哈。”孟越之在她迟疑时被抓起的心,就这样一下子放松下来,他克制住心里仍然存在的淡淡恐惧,抚摸蔡苞的头发:“包子……”

“哎?”蔡苞在他笑的时候也有些错愕,这个时候蓦然抬头,就撞进了他沉沉的眼波中,狭长的凤眼,其实是极勾人的形状,往日只注意了他的冷冽,却忘了他其实有极漂亮的五官。她的倒影如一叶扁舟,在那眼波里浮浮沉沉,微微眯了眯眼,笑道:“其实觉得怕就不用勉强的,我会等你的,等你一点儿也不怕,放心,我很有耐心的……”如果她能给孟越之温暖,能帮他走出阴影的话,她当然乐意帮忙,让孟越之摆脱洁癖的困扰。

“好。”孟越之淡淡应道,心里却是漫过一股暖流,包子,他如果能抓住,绝对不会放手。

蔡苞被他盯的心里越发的慌乱,觉得仿佛有人在她心里重重敲打一般,声音如此清晰而让她尴尬,其实有件事情,她很好奇:“越之,你遇到小王爷的时候,他多少岁?”

“他和我同年,也是七岁。”孟越之微微愣了一下,似是没有想到蔡苞会突然问这个问题。

蔡苞眯了眯眼,这只狐狸,才七岁就知道收买人心了?不过还是该感激他,不然,或许连现在的孟越之也没有了。只是有个问题,既然孟越之只有苟思辰一个好朋友,那他跟丑男间又算什么?

“想什么呢?”孟越之见她皱着小脸,嘴里碎碎念着什么,明显的走了神,便出声问道。这时忽然意识到,自己也会多事地问这种问题。

蔡苞晃晃头:“没有,只是想为什么每次见到你都是在喝酒,酒那么好喝么?”不知为何,蔡苞没有问出心中所想,而是直接逃避掉了那个看来很是令她疑惑的问题,或许是不愿意怀疑孟越之所讲,也或许是认为他跟丑男全是因为苟思辰而联系着,相当于伙伴而绝非朋友,她无须多此一问。

“酒是不错的朋友,会帮你转移不少注意力。”孟越之看着桌上的酒杯,轻声说道。

“哦,以后还是少喝吧,丑男说喝了酒会做出很多失态的事来,例如我上次……”蔡苞吐了吐舌头,觉得有些难堪,最终还是嗫嚅着问出,“你上次回去之后洗澡没有洗掉皮吧?”

孟越之没有说话,表情有些尴尬,可脸却有些诡异的红了。

蔡苞就懂了,扁了扁嘴:“我对不起你,以后绝对不会了。谢谢你上次没有直接把我扔下。”

那天他其实不是不想扔的,蔡苞醉倒后他本想一走了之,结果看着蔡苞的睡颜,鬼使神差地就将她抱了起来,发现她睡相如此差的时候,想扔她,她的手却牢牢抓住他衣服,他也不想挪手去掰开,才一忍到底。但其实后来想想,那对他而言,已经是极大的进步,换做别人,他根本就不会如此好心。

“没事,以后都可以。”孟越之理了理她额头上有些杂乱无章的碎发,露出了她极少露出的光洁额头。

“都……可以?”他确定?蔡苞惊讶地看向孟越之,不过还有更惊讶的事情等着她,只见孟越之身子往这边微微倾来,额头上就有了微凉的柔软触感,她只觉得心跳在刹那间停止了,他吻她?这进步是不是太大、太快了?

**

苟思辰出手如风,点了米小媚的哑穴,面上的清风笑意从未改变:“你是把我想的太简单了么?”

米小媚张口,但只余哑然,她深呼吸,似是放平愤怒,杏眼微挑,平地带出了一些媚然,她将桌上的茶水倒了些出来,蘸着在桌上写:你如果太优秀,不怕我转变目标?

苟思辰轻嗤一声:“你可以试试。”

米小媚再次笑了,继续写:这一定才是你的真面目。

“我说了不是,随便你怎样想。”

米小媚眼珠子一轮,纤纤玉指,在桌上写下了三个字:苟思辰。

这三个字,让苟思辰变了脸色,但随即,那惑到极点的桃花眼中又盈满笑意,不紧不慢:“你猜错了。”

米小媚正要开口,隔壁蓦地传出了巨大的响动,随着就是蔡苞的惨叫:“啊!痛死我了,呜呜……”

两人脸色一变,就要往外面冲,可米小媚却挡住了门,慌张地指了指自己的喉咙。苟思辰忙为她解开哑穴。就又要冲出门去。

米小媚仍挡住了门,指着苟思辰:“她在孟越之房里,但你要这个样子去见她?”

苟思辰转回镜前,从床头拿出了一个小盒子,侧脸看着米小媚:“你快出去。”

“你现在还在乎这些啊,你承认这才是你的真面目不就行了,快画快画!你要瞒的是蔡苞又不是我!”

苟思辰微蹙俊眉,还在犹豫,就又传来了蔡苞的慌乱叫声:“不要不要……你先起来,我的腰……”

接着又是一声闷响,便只余蔡苞的抽泣呜咽声了。

苟思辰脸色一变,看着在门口悠然望着自己的米小媚,几次深呼吸,最终只得背过去开始易容,易完后,随着米小媚冲出门去。米小媚一把推开了孟越之的房门,门外两人瞬间石化,只因门内的场景实在不堪入目。

房内板凳倒着,桌子被挤到一边,蔡苞躺在地上,而孟越之就撑在她上方,两人皆是衣服凌乱,面色绯红……也僵硬地看向门口两人。

混乱持续升级中

四人面面相觑半晌后,还是蔡苞先反应过来,略带怪责与委屈的喊道:“丑男,你就光知道看热闹,过来帮忙。”

帮忙?一个炸弹炸了,他们这个情况要怎么帮忙?

孟越之撑着身子,脚显然是被板凳给勾住了,站不起来,这时他想往旁边侧着翻身,却被蔡苞拉住:“别,等会儿把脚扭了……”

苟思辰瞳仁一缩一张,推开挡在门口的米小媚,冷冷走进房间,先将绊住孟越之脚的凳子移开,孟越之便自己一撑,站了起来,俊脸微红,米小媚立马走过来:“孟越之,你没事吧?有没有伤着?”

蔡苞见孟越之起来了,也挣扎着要坐起来,可马上又倒下去,捂着腰不断抽气:“我的腰,磕着了……”

苟思辰上前,拖住她手,毫不怜香惜玉地将她扯了起来,扯的蔡苞又是惨叫一声,细声咒道:“丑男,我跟你有仇么?”可下一刻,她就被苟思辰一把扛上了肩,太过突然而剧烈的动作,让头倒着的她,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了,咳的小脸通红,也没有止住苟思辰大步离开房间的步伐。

为什么是扛?她是死猪么?

孟越之看着蔡苞委屈的眼神与通红的脸,就想要跟出去,却被米小媚伸出一臂挡住了。

“让开。”孟越之冷冷说道。

“不让,偏不让,”米小媚见孟越之眉间开始积聚怒气,轻轻挑眉,“怎么,还发怒啊?你想想,你现在跟出去像什么样子?等着蔡苞自己解释呗!你去了只会添乱。除非,你真的想现在就跟他决裂了,公开地争蔡苞。但,我想以蔡苞现在什么都不懂的样子来说,你们争起来,破坏的不是只有你们自己的友谊而已么?得不到任何答复,还可能会拖很久,你们的友情被磨得一干二净,可能蔡苞还只是傻傻地看着你们,问你们怎么了……值得?”

孟越之看了眼前笑得娇俏的米小媚一眼,虽然极不想承认,可是也不得不说,她说的句句在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