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苞这下是真慌了,他没事吧?颤颤地伸手推了推他,手却被一下子逮住,整个人被拉的直接栽进他怀里,撞的她头晕,可转眼就被一双手臂箍的死死的,低哑的声音响在耳边:“包子,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那声音颤抖着,带着无尽的悔意与恐惧。

呃……不要先就让她心软,失了考验他的嚣张气焰好不好……“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无论是荀四还是苟思辰,无论我是哪张脸是什么身份,我喜欢你不会变,包子,我真的很喜欢你……”

不要啊不要啊,娘喂,她心软的真的一点气都没有了,他这么可怜,弄得她只想好好摸摸他的头,说一声,狗狗乖,姐姐我不会离开你的,无论你富贵还是贫穷,无论你丑陋还是英俊。忍住忍住……而且最关键的是,他再这样抱下去,她不只嚣张的气焰没有了,真的就断气了……娘喂。

她要呼吸……一把抓在苟思辰腰际,趁他手一软,重重推开他,蔡苞直喘着气,叉着腰指着苟思辰:“你……”却在触及他兔子一般红的眼睛和紧抿着的唇的时候,浑身一僵,她看不得男人装可怜……当真是化身小狗了,人也变了?

不行,考验考验!

在她念及考验之前,苟思辰先伸过手来,抚上她脸,她伸手去打,没打开,他拇指固执拨开那竖着的重重荷叶花边,重重摸索着某处细嫩到一掐就红的肌肤:“包子,这里是……”

蔡苞心里一暗,娘喂,本来想用来考验的结果变成被抓奸的罪证了。

正想理直气壮地说一番的时候,苟思辰眼神却变得凌厉起来,她心里一慌,难道他真的这般介意?不管跟孟越之最终有无发生娘所说的最后界限,她都不算是对他保持清白了,那,他们便真的这般无缘了?

却听苟思辰寒声道:“出来吧……”

突来的变化

蔡苞微眯眼睛,只见林后穿出一个红衣身影,赤红的颜色,更是趁得他眉目如画,笑意惫懒而迷人:“不好意思打扰了。”

蔡苞看着穿的这么招摇的苟思墨,很想冲上前去,一把推到他,狠狠踩上几脚,直至碾碎成泥。

苟思辰本来准备讽笑,身边的蔡苞却咬紧牙,捏紧拳,眼睛冒火,抢先质问:“你来这里干嘛?”亏她最开始还为他的外貌而惊艳过一阵,现在看来却只觉得越看越腻,太过细致的五官反而让人嫌恶,难怪总觉得他不能见阳光的阴柔,心思藏的那么重,怎么能放在太阳下面晒?

“来接你。”苟思墨微微一笑,不待蔡苞追问就道,“皇上要召见你。”

“皇上?”蔡苞觉得这个阳国的天子跟自己从来半分关系也沾不上,为什么突然想要见自己。

一边问一边瞥向身边的苟思辰,只见他略微蹙眉,显然也是有些错愕,便再次看向笑得自在的苟思墨,“ 为什么?”

“去了不就知道了?”

“我怎么知道真的是皇上在找我?”蔡苞扬了扬眉,态度不佳地问道,万一是他又像上次一样,劫走自己怎么办?

苟思墨蹙眉仿佛是在为难:“这我好像没有什么方法证明,一时意气,我便在皇兄面前允诺说自己一定能请蔡帮主进宫,谁料蔡帮主这般不念情分,还欲与我纠缠个原因和凭证。但,想到昨天我将丐帮令还给了蔡帮主,也没有要求任何条件,蔡帮主何妨此时给我个面子随我进宫去呢?”

蔡苞讶然:“丐帮令?”他何时给了自己?

“包子,在我这里。”蔡大娘走出茅屋,手上拿着的似木非木的牌子,不是丐帮令又是什么?

“我昨天出去找小王爷后你并没有走?”蔡苞困惑不已,他怎么会轻而易举就将丐帮令给了娘?不是自己在的时候他还催自己尽快给他好处来换的么?

“没有。”苟思墨似是不愿多谈,回答永远都只勉强对上蔡苞的问题。

蔡苞不再问了,可是也不说她决定去还是不去,只是安静看着媚然笑着的苟思墨,苟思墨略一挑眉:“这样吧,让他陪你一起去,这下你该安心了吧。”

苟思辰听到这句后,看向蔡苞,微微点了点头,心里却在暗自思索着:为什么皇兄突然要找蔡苞,而自己却根本不知道。按理,就算是皇兄真找蔡苞有什么事,也该是通过日常跟蔡苞接触的他而绝非眼前的苟思墨。

蔡苞见苟思辰点头,便转向蔡大娘:“娘,帮我把这个送到丐帮总坛交给杨吉利……娘,娘……”伸手在明显走神的蔡大娘面前晃了晃,蔡苞见她脸上满是担忧,以为是怕自己有危险,便也没再多想,见她回过神来,就将丐帮令塞到了她手中。

转向苟思墨,冷道:“走吧。”

苟思墨转身在前面带路,一边柔声道:“马车就在外面的空地等着。”

蔡苞只是简单“嗯”

了一声,看向身边的苟思辰,见他满脸严肃,有些怕他是在想那个吻痕,干脆主动找他说话,试探他对自己的态度,想了想:“小王爷……”

苟思辰明白蔡苞定是不知苟思墨帮皇上召她入宫的深层含义的,所以这时,也不知他苦恼与纠结的究竟是什么。看向蔡苞带着试探的目光,苟思辰微微笑了笑:“不要叫我小王爷,如果你不高兴再叫以前叫的那几个名字,就叫思辰吧……”

蔡苞觉得自己看不透他,他目光中的忧虑仍在,可是却笑着要自己叫他的名字,这算是不介意么?

有意无意地摸了摸脖子,蔡苞就是想让他有个明确的表示,她不喜欢猜来猜去的。他如果介意也是要说出来才好。

苟思辰当然看懂了她是什么意思,伸手揉揉蔡苞的头发,柔柔一笑:“包子,我不是不介意的,以后我们再来好好算算这个问题。”

蔡苞为那笑意所迷,居然忘了,现在他还能玩美男计了,笑的这么温柔,却说出他会计较的话来,真是……重重哼了一声:“小气男人!”

苟思辰听了一笑,放在蔡苞头上的手又揉了揉她头发:“你不是早就看透了么?”

“我都原谅你了……”蔡苞委屈万分,只是想申辩一下,却发现自己竟然不自觉地发出了声音,以苟思辰的狗耳朵,肯定是听到了,一时又悔又气,恨不得把自己舌头给咬断。

可偏偏面前的人却还是笑得那般温柔,那笑容延展到眼角,有浅浅的细纹,可看上去却显得分外幸福:“因为包子很大方……”话音一转,“可是包子大方不代表我也要大方不是么?”

蔡苞左右磨着牙齿,想着想着就发现了另外一个问题,他听见自己说原谅他居然一点惊喜都不露,难道一切早在他掌握之中?

可这一番思量又是落入了苟思辰眼中,他叹了声:“我刚开始真的以为失去你了,不过包子啊,你有些小心思看在我的眼里反而让我安了心,”轻轻一笑,细长的手指将他弄乱的头发“拨乱反正”,“我想不用说明是什么小心思了,是吧?”

蔡苞磨齿霍霍,真想咬他啊,自己在他面前就一点小心思都不能有,一定要被他吃的死死的是吧,哼!

轻咳一声:“我是原谅你了,但是我没说会跟你在一起吧……还是你根本只是为了良心不安,求得我原谅后,就根本不在意我会不会跟你在一起了?”

苟思辰笑得带着一点点小小的邪恶与得意,“你不跟我在一起,我跟你一起就是了……”

……蔡苞无言,要不是整个皇族都姓苟,她为了自己和娘的性命着想,现在真想骂他句癞皮狗。不过这说法,代表了以后是他追逐她了吧?

“你确定你能跟我在一起么?”蔡苞沉下眉眼,这件事她无法不担心吧,这么大的差距,无论是哪方面,他们都算不上相配。

苟思辰拉着她手,带着她退后了两步,与苟思墨距离稍微远了点:“包子,这么多年来,我苦心经营也无非为了有一天可以娶我真心喜欢的人,只要你有心,我一辈子不离不弃。”

有心?

她自然有心,那只要把眼前这些麻烦解决了就可以了吧。

蔡苞对他莫名的信任,他说行,她便半点也不愿意怀疑,何况,她对自己的心也是再清楚不过了,那他们,就什么都不用怕了吧。

苟思辰心中暂安,唯一担忧的也无非就是苟思墨了。

蔡苞见他盯着前面苟思墨的身影面色凝重,便也看着前面那自透着一股风流妖娆的赤色背影道:“对了,你给我介绍下你们的关系吧。为什么你们是兄弟,他却已经是安王爷而不是……”

苟思辰平淡启口:“我跟苟思墨不是亲兄弟,是堂兄弟。先皇和我们的父亲是三兄弟,先皇为长,我父亲次之,苟思墨父亲最小,先皇在世时,阳国曾和焰国有一场大战,那一次,先皇御驾亲征,由于我父亲的失误,先皇深陷包围,这时是苟思墨父亲也就是我三王叔带领一只奇兵救出了先皇,自己却重伤不治,那场大战终究是阳国大获全胜,回来后,先皇封苟思墨袭了父爵,为安王,且没有按规矩将袭的爵位降一级,并且太后怜惜年少为孤的苟思墨,便留在身边养护,并特许安王即使成年后也不回封地。而我的父亲则降了一级,封地也换成了和焰国交界的风城。

我也是因为太妃选中我作为当时太子,现任皇上的伴读,才可以留在了羽城。

你该知道了孟越之的故事,那一年,我便是去风城看望爹娘,才救了孟越之。”

顿了顿,他又继续道:“太后无子,当今皇上是太妃所生,太妃生皇上的时候,份位太低,皇上是先皇唯一的儿子,先皇到中年才得此一子,交由中宫也就是太后抚养,立为太子,可是皇上跟太后并不亲,心里随时也是以太妃为先,因此太后也更疼自小留在身边的苟思墨,包子,你记得李家么?”

蔡苞点了点头,上次救范氏的时候,得知了李氏一族是阳国最大家族。

“李氏只经商,不与政事,因此虽然家大业大,皇室对其行为也睁一眼闭一眼,但是毕竟不长久,可知道,这样大的一笔家产,若是朝中无人支持,早已被找借口灭族而将财产收入国库了,李氏这么多年不倒的理由只有一个,他们男儿不为官,女儿却会送入宫中选秀,而当今太后就是姓李。因此有说法太后已经将李氏的巨大家产作为了苟思墨的后备力量。而在皇上尚未亲政的时候,太后掌控朝政,收买了朝上不少有势的大臣,这批大臣与苟思墨私从过密,皇上也是忌惮不已……”

说到这里,就已经到了马车边上,他们上了马车,有苟思墨坐在马车里,自是无法再讲下去,可是刚刚所讲,已经足够蔡苞想明白这整件事,苟思墨这么多年来,定是心存野心,而他背后还有拥有巨大财富和朝廷上无数大臣忠心的太后。而苟思辰既然是太妃为皇上选中的,自然是向着皇上,难怪觉得他们兄弟间气场这么奇怪。苟思辰这些年来装作不问政事,却在江湖上建立了极好的名声,这样来想,或许,皇上想出来的对策,就是利用藏龙卧虎的江湖力量来对抗。

可是,蔡苞看向一直挂着凉薄魅笑的苟思墨,为什么今天代表皇上来找她的会是他呢?皇上为什么又要亲自见她这步暗棋呢?

不过也不算是暗棋了,毕竟苟思墨都有吞下丐帮的心,而且深知自己跟苟思辰的关系,今天怕更是见证了自己跟苟思辰,还有更深的联系,这会造成什么影响么?想起自己被劫那次,苟思辰跟苟思墨的对话,蔡苞恍然,难怪那时丑男什么都敢应,而苟思墨已经用自己威胁了一次苟思辰,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么?

呜呜,她脑子不够用了,所以娘说大家族烦恼多,更何况是最大的皇族,她瞥向苟思辰,心想,若是帮皇帝扫除苟思墨的威胁后,有没有机会将他拐离朝廷。只要能远离是非,风城也好啊,还是她娘所说的她的家乡呢!

马车停在了宫门口,蔡苞如同第一次进定王府见苟思辰一般,心里狂鼓乱敲,让她根本无心看皇宫是什么样子,只是微微垂首,思索着等会儿可能会出现的情况,亦步亦趋地跟着前面的苟思墨走。

“不要担心,万事有我。”苟思辰并没有刻意看向她,神色不变,连嘴都仿佛没有张开过,可蔡苞听的真切,心中涌上的暖流,细密地将她包围,这才觉得似是呼吸也顺畅了些。

可苟思辰渐渐也发现了状况未对,若是见蔡苞,或许会设在上书房,或许会设在平日见人的凉亭,可绝不会是大殿。

走到大殿门前,远远的就有人进去传报,因此他们走到殿门口时,便被宣入殿,蔡苞一跨进殿门,就被震住了,后脚迟迟不敢迈入,这么多人?

苟思辰也是巨震,典仪官?太医?宫中颇有地位的嬷嬷?甚至自己的父母,还有皇族中不少辈分极高的宗亲都来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可他毕竟是经历过无数大场面的,立马悄悄拉拉蔡苞的袖子,提醒蔡苞给坐在正前的赤金宝座上的皇上见礼。

回过神来的蔡苞也不懂应该行什么礼,但是跪下总是没错的吧。慌忙之下,便扑一声跪下去,低下头龇牙咧嘴,娘喂,她的膝盖……要说些什么要说些什么?

脑子转了半晌:“民女蔡苞见过皇上。”

这句话对谁都能用,把后面换了就行,总不至于出大错吧。

“平身吧。”

一个略带威严的声音响起,可蔡苞也没那个兴趣去研究一下皇上长什么样子,便站起身来盯着自己的足尖。

“蔡姑娘可否叙述一下自己的身世呢?”那个声音再次响起,似是带了些探究与好奇。

蔡苞想,这皇上真稀奇,一上来就探人家身世,真是有趣。

其实也没什么好讲的,蔡苞就只说了自己跟娘相依为命,在她记忆之中都在羽城生活,没见过爹长什么样子,娘也没提过。

“蔡姑娘可否抬起头来,让朕瞧瞧?”

蔡苞微愕,她不是主动抬头的啊,既然是皇帝允许的,那自己看他也不算是不敬了吧,想着就慢慢抬起头来,这时才觉得自己还是好奇皇帝会是什么个模样的。

可一看未免有些失望,原本以为苟思辰和苟思墨的长相都是上上之选,这同为堂兄弟的皇帝也该是颇有姿色,可他的长相也只能勉强称作中上,略微有些方正的脸,显得威严而不近人情,平凡的五官偏偏一双眼睛凌厉无比,蔡苞想了想,这倒是适合做皇帝的长相。可是他看上去并不是所谓的傀儡皇帝啊,也并无半分麻痹他人的意思,看来这场争斗真的是硬碰硬了。

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蔡苞就忘了收回目光,直直盯着皇上看了好久,一直到皇上轻咳一声,才仓皇地收了目光。

“皇叔怎么看?”皇上问一边的定王爷。

“看上去并不大像。”定王深深地看了蔡苞两眼,他无法相信,眼前这个瘦小的小女孩会是她的女儿。

“哎,可兹事体大,不能因长相来判断,”皇上轻叹了一声后,“何嬷嬷……”

一个虽然面上皱纹密布,可却精神矍铄的老嬷嬷站了出来,对皇上施了一礼:“老奴在。”

“去吧。”皇上挥了挥手。

“是。”那老嬷嬷应了,就走到蔡苞面前,做了个请的姿势,“蔡姑娘,请跟老奴来。”

“几位嬷嬷都去吧,也一起做个见证。”皇帝又道。

“是。”齐刷刷的应声,蔡苞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一群老嬷嬷抓着手臂往后堂走。

蔡苞走到后堂前,回首看了苟思辰一眼,只见他那张俊雅的脸上,紧张之情,毫不掩饰。那双清亮的眼睛,墨色双瞳紧紧锁住她,直到那帘子刷的落下,隔断视线。

“另外,宣蔡姑娘的母亲进宫来吧。”

这是蔡苞在进后堂前最后听到的一句话。

请君入瓮上

那几个嬷嬷拉着蔡苞走进后堂后,何嬷嬷就走上前来,话也不说一句,直接就拉蔡苞衣服。

蔡苞如触电一般,捂住衣襟,往后跳了一步:“你,你要干什么?”

“请蔡姑娘配合老奴。”何嬷嬷一边说着,一边对旁边几个嬷嬷使了眼色,谁知道那几个嬷嬷看着老,伸手却依然矫健,立马上来抓住蔡苞的手,几只枯瘦的手将蔡苞抓个死死的,挣扎不掉。

何嬷嬷也便面如死水地走上前来,打开了蔡苞的衣裳,蔡苞欲叫,又伸过来一只手捂住她嘴,便只能发出闷闷的嗯嗯啊啊的声音。那何嬷嬷脱衣服手脚倒甚是麻利,转眼蔡苞便只余一件肚兜,右肩那朵梅花,嫣然印着,鲜艳的颜色,映在何嬷嬷眼中,却似是有些惊讶。蹙眉转身,她拿来一个印着青色兰花的细瓷小盒,打开盖子,拿起笔,比着蔡苞左肩,就是点了上去。

蔡苞只觉得左肩一凉,随后是提笔起落,在上面微微辗转,蔡苞想问,这又是什么,可嘴被捂住,想说话却没有家伙,再看看除了此时专心致志的何嬷嬷以外,其余嬷嬷也都是眼都不斜,似是对何嬷嬷的举动没有丝毫好奇。终于是摆弄完了,何嬷嬷放下手中的东西,压低声音,嗓子带有死寂的沙哑:“还请蔡姑娘在此等待,今日之事,谁敢张扬出去,便得做好没命的准备。”冷声说完,便转身撩开帘子走了出去。

蔡苞这时努力侧首看向左肩,唇角抽搐,又一朵梅花?

娘喂,有一朵梅花已经让她认为自己是怪胎了,还第二朵?还左右对称?还一模一样?

这梅花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正在想着,外面似乎隐约传来了喧哗声,蔡苞突然就想起了苟思辰的那个充满担忧的眼神,只要想着他,她就觉得心里满满的,不管幸福还是失落,他都是占满她心的那个人。

“皇上请蔡姑娘出去。”何嬷嬷的声音响在帘外,几位嬷嬷便帮蔡苞将衣服整理好,拉着犹自胡思乱想着的蔡苞走了出去。

可刚刚出去,蔡苞就敏锐地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带着质疑与震惊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几乎是所有人,除了苟思辰眼神中的空洞,以及苟思墨的轻嘲。

“原来果真是朕的皇妹!”皇上面上激动之情,溢于言表,起身,一步步走下殿来,众嬷嬷便退到一边,他便抓住仍自不明状况的蔡苞的手,“对不起,皇妹,这么多年,让你在外面受委屈了。”

“找到了?”外面传来一个略微高扬的声音,带着些嚣张的态度,进来的女人,四十岁左右,珠翠满头,掩饰不住的华贵,长相气质都是端庄稳重,身边还跟着个年纪相仿的女人,在服饰与打扮上稍微输给前面的人,可却眉目温柔,安静祥和。

原本殿中的人都是请安:“太后吉祥,太妃吉祥。”

只有蔡苞,在皇上说了一个皇妹过后,就一直处在哪个魂魄出体的状态,仿佛身边一切声音都不是声音了,她是皇妹?那代表了什么?待那太后经过她时,短暂的一瞥,冷厉无比,才是让她稍微回过神来。

“是,根据验身来说,蔡姑娘肩上有皇室公主才有的梅花胎记,再根据蔡姑娘叙述,她今年正好十六岁,与丹太妃离宫之时相重合。应是无差了。”皇上一面亲自扶着太后坐在太监置办上来的红木雕花镶锻椅上,一面说道。

太后面色冷冷,“是么?那丹妹妹呢?”

“儿臣已经派人去请了。”正说着,抬头,面现惊讶:“说着就来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门口,蔡苞也跟着看了过去,娘么?蔡苞眼睛一瞬不眨地看着款款走进来的女人,她步子不小,自然行步,衣摆衣袖便顺着飘飘扬起,英气却不失秀丽,五官精致,仿若雕画,完美到挑不出一点缺点,面上并无甚表情,眉目间有时间淬炼出的韵味和淡然。此时,该是美人垂暮的年龄,可她仍是让人移不开眼,可想年轻时是怎样的祸水。

不是的,眼前这个有绝代风仪的女人,绝对不是照顾了她那么多年的娘。

在场众人,都是讶异异常,有个老嬷嬷却先是带着哭音喊了出来:“贵妃娘娘。”典仪官中上了年纪的,也纷纷激动的道:“是了是了……”

她走进来,先是对着堂上盈盈拜下:“罪妇韩氏见过皇上……”可微垂的面上却显然是没有多大的尊敬与卑微“丹太妃无须行此大礼,更不要妄称这个罪字,父皇过世时一直念着当时是冤枉了太妃,才让太妃娘娘受了这么多年苦,还好皇妹终是找了回来,日后,朕定不会亏待太妃和皇妹,以弥补父皇的遗憾。”

“皇上多虑了,罪妇从未想过重新入宫,当年,罪妇的名字已是从玉牒上拿掉,今日也没有妄入的理由,何况,关于包子的认祖归宗,罪妇要先和她商量后,听她的决定。”

说着就抬眼看向眸中空洞的蔡苞,美丽的瞳中现出担忧之色,也不顾皇上是否同意,她起身,走到蔡苞面前,拉起蔡苞的手,感到她手冰凉,微微一颤,附到她耳边,“包子,跟娘出来。所有的都不要担心。”

蔡苞看进她眼睛,是啊,这双眼睛没变,那之中的温柔和关怀,让蔡苞安下心来,虽还是不知作何反应,却乖乖地跟着她走了。

蔡苞看出来,她果然是对宫中异常熟悉,几绕几转就将她带到了一个小花园内,拉着她手坐下:“包子……我知道你肯定想问我为什么变了样子,你知道你喜欢的那个,叫谁,苟思……”

“辰……”蔡苞满脸黑线的补充道,这时才从她的表情上进一步找到了熟悉,这下确信不疑,面前的女人就是她娘,可是却是比以前的她好看了不知多少倍,可,仍然这般性格的她,会是他们口中的什么贵妃么?

蔡大娘一拍手掌:“对,苟思辰,你知道他的易容术是谁教的么?”

“你?”蔡苞不敢相信。

“他爹……”蔡大娘想也没想就道。

蔡苞脸又黑了一半,这个答案,还真是波澜不惊。

“别这个表情,虽然是他爹教的,可是技术是我这偷去的。”蔡大娘微微眯着眼,脸上有温柔的笑,这笑,对她更似是锦上添花。

“那娘你现在的脸是真的还是假的啊?”蔡苞不由好奇地伸手碰了碰。

蔡大娘任她摸了摸:“怎样,肤如凝脂吧,羡慕吧?”见蔡苞上眼睑又无力地垂了下去,她才道,“这是真的,平时那个是稍微修饰了的。”

说完又觉得不对味,“哎哎哎,你说包子你怎么不关心下,为啥我要将这么好的技术传给苟思辰的爹呢?”

“该不会你们有啥关系吧?”蔡苞这话其实是问的她娘和苟思辰之间有没有什么关系,为什么都喜欢扮丑?

“包子,你真直接,”蔡大娘竟似是有了些不好意思,可那羞怯转眼即逝,她沉下脸色,“包子,接下来我要说的,你就当个故事听好了。”

蔡大娘声音逐渐平缓下来,连唇边的笑意,散在秋风里,也是安静异常:“我其实也是孤儿,从我记事起,就是暗无天日的训练,各式各样,从琴棋书画到诗词歌赋,唱歌跳舞,穿衣打扮,和我一起的众多女孩子,个个如花似玉,都被培养的无所不会,每年有考核,如果不合格的,就莫名其妙的失踪不见了,听说是送人了吧,而剩下来的继续培养。

我其实是早该被淘汰的一个,因为我性格不合适,我不善阿谀奉承,不善曲意逢迎,也是直来直去,什么想法都表现在面上,不善掩饰,用师父的话来说,就是不够温柔可人,妩媚多姿。可是,我那缺心眼的师父还是坚信我是个可造之材,不顾我一次次丢人的考核成绩,将我留了下来。”

“终于到只剩下五个女孩子的时候,师父让我们选择一项特殊技艺学习。他笑着对我道:

你这么不善掩饰自己,就教你易容吧。

我很开心,不用像其他女孩子学什么巫蛊,学什么奇门,整天绕来绕去,头也要昏掉了。

这样的日子本来也一天天过,可是有一天,这个我至今也不知道是什么组织的地方,被一群人给冲进来破坏了,师父被杀了,几个女孩子吓的惊声尖叫,我却不怕,只是哀伤师父的死,因为我被其他女孩子排挤,没有朋友,印象中也只有他是真心待我的,正当我抱着师父的遗体哭的时候,他进来了,就是苟思辰的父亲,才封了定王爷的苟青余。”

“他走进来的时候,我就在想,原来世上最好看的男人不是师父,有人比他更年轻英俊,包子,苟思辰的容貌和当年的青余太像了,而且都是一般的温柔模样,桃花眼不笑也是藏着三分笑意,我满腔的怒火就不争气地泄了下去,也忘了扑上去跟他大吵一架,只是固执地说要他葬了我师父,不葬我就是死也不会跟他走。”

“他愣了半晌,就笑了,答应了哭得满是鼻涕眼泪的我,葬了师父后,我们五个女孩子跟着他回羽城,期间,我跟他有了几次或大或小的接触,渐渐的,我们就对彼此都有了感情。那段时间,他教我骑射,我教他易容,他总是笑我走路姿势大大咧咧,与其余四个女子一点也不像,我就说我也可以走成那样,可是走了,他又说不对劲,说我是邯郸学步,刚好我叫韩丹,于是就总被他嘲笑。

我那时单纯的满心以为自己会嫁给他,可回到羽城后,我才知道,他已经娶了妻,我气他瞒我一路,什么都不告诉我,更是无法接受我如果嫁给他便只能做一个小妾。

我脾气强硬,师父早便说过,这样的性子迟早吃亏,一语成谶,我与他大吵一架后,对他再是不理,而本来,我们五个便是要被送进宫中的,而进宫的时候,我被先皇留了下来……而我逐渐得宠,被封贵妃,心里却是忘不了他。”

“十六年前的一天,我被闯入宫中的叛党劫走,独闯虎穴救我的人,是他,那一夜,我们没有控制住彼此……回宫中的时候,我们重温了当初的快乐,本计划私奔,可是这时,焰国发动进攻,先皇御驾亲征,他又放不下兄弟之情国家大事,终是走不掉了,可仗没打完,又生了无数变故,安王苟青录为救圣驾,重伤而亡,他却担了救护不力判断失误的罪过。回到宫中后,又有人揭发我们之间关系非常,当时我正怀孕,已经五个月,腹中的孩子便成了我跟他通奸而成的结果,先皇盛怒,将他赶去风城,而我,终是稍念旧情,没有处死,只是贬为庶民,赶出宫中,可在出宫之时,我却遭人袭击,腹中近六个月的胎儿,生生是提早落了下来。

我在破庙里,苟延残喘几个月后没有死成,便决定去风城找他,可坚持到风城,我却再也坚持不住,倒了下去。醒来时,被一家妓馆的老鸨救了,那老鸨你认识,就是雨姨。而近乡情怯,我到了风城,却不敢见他了,如果他收留我又怎样?先皇一定会杀了我们,而让他跟我走,也是不行,他有了孩子,抛妻弃子?己所不欲,勿施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