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砸在门上,也只磕碎了一个角。
沈寻脸色一白,差点儿噗通跪下:“爸……爸,对不起,我错了,爸……”
这玩意儿要是砸在他脑袋上,他现在应该已经在另一个美丽新世界了。
沈南灼的手偏了一点点。
可也只有一点点。
沈寻总是高估沈南灼的耐心,现在才发觉他是真动了怒,而且这个阴晴不定的男人,脾气远比他想象中更差。
“沈寻。”沈南灼唇角绷着,抬起头。
他坐在书桌后,背脊挺得很直,看人时带着天然的压迫感,令人难以与他对视。
“你这是在认错?你这是在怪我。”
“不是的爸爸!我怎么可能怪您!”沈寻都快被吓哭了,“我是在认错啊!我真的知道错了!”
“知道错?”沈南灼嘴角微微上勾,眼里只有一片凉意,“未经同意偷偷开我的车,这是知道错?酒驾,在禁烟区吸烟,这是知道错?你现在竟然还有脸问我,为什么要调低你的额度?”
沈寻脸色一片灰白:“爸爸……”
“我看你这几年过得不错,挺嚣张。”沈南灼云淡风轻,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让沈寻胆颤,“小沈公子总算长大了,可以在北城横着走了。反正不管做什么事,都有沈家帮忙擦屁股。”
“爸……”
“你有什么脸叫我爸爸!”沈南灼震怒,“我是让你去跟林栀道歉的,你怎么跟她说话?沈家的脸被你丢尽了!”
阳光和煦的书房,被抛到空中的文件夹不堪重负,纸张一页页地散落下来。
沈寻脸色惨白,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一下。文件夹是金属材质,他的额头很快浮起红肿。
可沈寻站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
“出去,别让我再看见你。”
沈南灼神情冷淡,不容置喙。
“等爷爷午睡醒了,你自己去跟他解释这些事。”
***
暮色落下,夜幕升起。
林栀抵达酒吧时,舞池内气氛正热。
这地盘儿是徐净植的,开了有几年,仗着她的海王体质和她那群二代狐朋狗友,哪怕消费很高、时不时还闭门歇业重新装修,生意也一直红火。
林栀在门口停了停,挤开人群往里走。
酒吧里人很多,灯影摇晃,光束交错,整个房间都五光十色。
“栀栀!这边!”
“小栀子!”
徐净植站在吧台里,勾肩搭背地跟一个调酒小帅哥聊天。远远看见林栀左顾右盼,赶紧朝她招手。
林栀走过去,徐净植刚刚倒好一杯柠檬水,在杯子边缘夹上一片可爱的小柠檬。
她快快乐乐地推给小闺蜜:“来,你的。”
“我不要。”林栀坐下来,盯着新的点单眯起眼,“有没有那种喝完之后今宵不入眠的酒?给我来一杯,不,十杯。”
“怎么,你今晚要出去做贼?”一段时间不见,小闺蜜还是一如既往的可爱。徐净植忍不住,在她下巴上捏捏,“还是说,你遇见了什么想一睡方休的男人,怕自己体力不支?”
“少来。”林栀捏住柠檬水的吸管,“我一睡觉就梦见火灾。”
“还是中学时的那一次?”
“嗯。”林栀不高兴,“紧接着就梦见沈寻来救我。”
“……那你现在岂不是天天做噩梦。”
林栀郁闷地点点头,很快又摇头:“梦能折射人的潜意识,可能是他最近在我面前出现得太频繁了吧。”
“没关系!”徐净植大手一挥,“那我们就不醉不归,把那个狗男人和他的一切,全部都忘掉!”
……徐净植想得是挺美。
结果是她先被喝趴。
林栀有时候挺想不明白的,这姑奶奶家里从政,家里头任谁单独拉出来都是一顶一的人精,她自己又开了家酒吧,圈儿里混这么多年,怎么还是一杯倒。
可酒还剩下很多。
闭门歇业的这段时间里,除去重新装修,徐净植还调了不少新口味的鸡尾酒。
耳畔音乐震天响,林栀眼神迷蒙,戳戳倒在小桌上的小闺蜜:“姐妹,醒醒,再喝点儿,你不是很嗨吗。”
徐净植一动不动,面庞朝下,闷声:“我不行了……你自便。”
林栀失笑:“你今晚不在这儿过夜吧?我叫人来接你?”
徐净植身体不动,脑袋疯狂点点点。
林栀掏出手机,眼前花了一下。
几乎是凭着生物本能,打开最近联系人。
忙音响过三声,三声……
又三声。
等沈南灼洗完澡,擦着湿漉的黑发、披着浴袍走出来,手机屏幕上已经弹出五个未接来电。
他眉梢微耸,拿起手机解锁屏幕,那个电话又拨了进来。
水珠顺着略显凌乱的头发末梢一滴滴向下,滚过高挺的鼻梁,啪嗒一声,在人名上滚落。
划开绿键。
他正要开口,那头闹闹攘攘,林栀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
跟以往都不太一样,带着六分醉意,混着水汽,软绵绵的:
“我打好多电话了,你怎么现在才听见呀。”
撒娇似的。
她小声说。
“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顺路来接我一下,好不好呀?”
作者有话要说:此时,楼上关禁闭的沈寻:爸爸半夜出门,肯定是偷偷去酒吧替我还账了,他还是爱我的呜呜呜呜呜呜
沈叔叔:?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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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新婚夜。
沈叔叔:你说可以用假的。(一边说一边打开了自己的保险柜,并掏出_____)
栀栀:……
栀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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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小闺蜜这条线还没完全定下来,你们有啥想看的CP吗……!比如小奶狗或者,另一个老男人?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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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虔诚
林栀说完那句话,断片儿似的,“啪”地把电话给挂了。
沈南灼:“……”
还真没什么人敢挂他电话。
他扣在浴袍上的手微微顿了一下,想到小姑娘刚才说的话,眼底又不自觉浮起笑意。
这家伙是不是故意的?
沈南灼无奈地摇摇头,一边不紧不慢地擦湿漉漉的黑发,一边打电话给助理:“我给你个号码,你查查她人在哪,找几个人过去,先帮我看住。”
助理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战战兢兢地问:“那,她要是有什么异动,我们就先帮您……处理掉?”
“……”沈南灼深吸一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自己今晚心情特别好,连说话都格外慈爱:“不用,等着我过去。”
助理应是,他想了想,又补充:“不准碰她。”
放下手机,沈南灼将自己打理好,才换衣服出门。
***
窗外夜色深沉。
酒吧内灯光滚沸。
林栀打完电话,高兴地拍拍徐净植的手:“等会儿就有人来接我们了。”
徐净植脸朝下,缓缓伸出一只手,食指拇指合拢,比出一个草率的“OK”。
“那你在这里等等,我去趟卫生间。”林栀从卡座里爬起来,艰难地找到自己掉在座位下的手包,“刚刚倒酒时酒洒出来,总觉得手粘粘的。”
徐净植停了几秒,又比起一个“OK”。
酒吧的洗手间在紧急通道旁边,从侧门走过去,要经过一道灯光不太明亮的走廊。
林栀推开沉重的侧门,跳动的鼓声与音乐声如潮水般褪去。面前光线不甚明晰,她短暂地思考了一瞬,该往哪个方向走。
却突然听见奇怪、短促的声响。
是从紧急通道的方向传来的。
她微怔,酒意上头,几乎是忍不住地,往那边挪了几步。
徐净植的酒吧占据三层楼,紧急通道的楼梯间有两扇门,一扇阻隔三楼与四楼,另一扇就在眼前。
而此时此刻,它虚掩着。
借着昏暗灯光与影子的掩映,她屏住呼吸,听到女人娇软的嗓音,间或伴有男人粗重的低声命令。
林栀的脑子嗡地一声。
她……这是看到了什么现场版吗??
可是……
她眉头微皱,还想再往前走走,找个能真正看清楚的角度。
不等她真的走到。
走廊上最后一排声控灯亮起,一缕光线细碎地落进楼梯间。
男人猛地抬起头,低斥:“谁!”
埋头在他怀中的女人听到声响,低吟一声,匆匆忙忙合起外衣,垂着头重新隐没进阴影中。
林栀被吓了一跳,眼见虚掩的门要被人推开,她后退一步,突然感到一股大力,从背后拽住她的胳膊。
她脑子还蒙着,整个人就像只小鸡崽子似的,一百八十度地掉了个个儿——
被对方按在墙上。
走廊间光线昏沉,男人身形高大,挡住背后的光芒与目光。
他似乎来得有些急,呼吸还未完全平复,热气打在她头顶,卷出加倍的暧昧。
林栀鼻尖蹭在他胸口,感受到针织衫柔软的触感,和铺天盖地的男性气息。她脑子一片混沌,察觉到他一只手正扣在她后脑,而他以一种将要亲吻的姿态,垂眼看着她。
走廊间响起脚步声,先是一个男人,继而是略有些凌乱的两个人。
她靠着墙根站稳,两只手不自觉地攀扶住沈南灼,耳朵里依稀听见类似“嗤,又是一个在这儿的……”“快走好不好”这样零碎的字眼。
那一男一女匆匆离去,走廊重又恢复寂静。
一门之隔,酒吧里的喧嚣热闹全部被阻隔开,林栀一只手拽着沈南灼的袖子,只能感受到他的呼吸。
已经冷却这么久了……
她迷迷糊糊地想。
为什么他的呼吸还是这么急?
林栀酒劲儿上涌,后知后觉地,耳根开始泛红。
沈南灼误解了这道红晕,像是灵魂终于归体,他慢慢放开她:“你这是什么癖好,喜欢看现场直播?”
想起刚刚的现场,林栀脸颊一下子更红:“不是,我……我好像看到了认识的人,所以很想凑近看看,是不是认错了。”
“那要是真认识呢?你冲上去跟她打招呼说晚上好?”虽然她表情很真实,但沈南灼不怎么信,饶有兴致地笑着看她,“刚才那男的看起来不像善茬,你不怕被打死?”
“……”
林栀的脸颊终于也红起来。
她继承了林女士千杯不倒的好基因,然而副作用也在于,一旦她真的喝醉,总会做出一些不合时宜的举动——
也许潜意识里依旧幼稚,而且纯真。
沈南灼失笑。
“喝了多少?”她一只爪子还死死拽着自己,他指指门口,“你自己能走吗?”
林栀乖巧地点头。
“那走。”他叹息,“我送你回家。”
然而林栀只是乖巧地眨了眨眼,没有动弹。
沈南灼突然想到什么,好气又好笑:“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林栀不说话。
“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林栀仍不说话。
看来除了现场限制级,她已经一问三不知。
沈南灼点点头,长臂一伸,打算抱她起来。
林栀突然撒开他的手,用亮晶晶的眼睛直视他:“你不是我妈妈。”
“你总算看出来了?”沈南灼嘴角勾起一抹清淡的笑,“那你还记得你给谁打了电话吗?”
“是妈妈。”
“手机拿出来看一眼。”
“……”
林栀慢吞吞地掏出手机打开联系人,看到常用联系人的第一行,赫然是一串她几乎没有印象的号码。
林栀:“……”
不是妈妈。
她皱皱眉,想不起这是谁。
在车上交换号码时,司机一个急刹车。
林栀存下了沈南灼的电话,但没来得及打备注名。
“我来。”他居高临下,轻轻松松地从她手中拿走手机,打完字又放回去,“现在想起我是谁了吗?”